第八章 逝者如斯夫(三)
作者:林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188

虎翼佣兵团野战对敌,其战斗方式还是遵循萧翼从正规军带来的那一套,即一队弓弩兵,一队弓箭兵,一队战锋队组成一个纵队,依次对敌。当接敌至一百五十步时,弩兵开始发射,至六十步时,弓兵开始发射,至敌二十步时,弓弩兵一起放下弓,弩,拿起携带的陌刀,与敌阵发起突击。如果遇到骑兵,则至四十步时,弓弩兵一起退下,由士兵持长枪组成枪阵,进行阻挡。

因此,见枭狼盗贼军来攻时,竟然一拥而上,看似声势浩大,但是都是排成一列一列的横队,相互之间根本没有衔接,萧翼摇头,伸手指着前方,对一旁的白汉道:“我们恃险而列阵,要来攻,不宜横列士兵。你看,这样兵力分散,一点常识都没有,不是来送死吗?”

白汉皱着眉头,仔细望去,这时,排列在前排的弩兵已经列成三排,开始放射起来。观察了一会,白汉神情凝重的道:“萧大哥,你看,这群首先攻上来的人,无论装备还是武器都差得不成样子,很显然,这是王军他们收服来的盗贼,是真的来送死的……”

这时,一旁的林斯接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王军要他们来特意来消耗我们的弩箭?”

萧翼这时笑道:“这样说来,就一点不奇怪了。嘿嘿,这样的小计也想让我们轻敌?也太小看我们了。”说完,叫过一个传令兵,吩咐了一阵之后,萧翼这时转头对白汉道:“白汉,你派人去叫张信好好准备,快到他发威的时候了。”

弩箭一排排的射出,箭支嗖嗖的射出,带来的就是死亡。饶是如此,冲在前面的贼军依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因为,就在他们身后,站着一排手持大刀的督战队,敢往后逃的,一律格杀。

毫无疑问,这冲在最前面的八百贼军,除了说是送死之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因为他们的死几乎不能对虎翼佣兵团造成任何的损伤。但是,这种惘顾他人性命的行径,也激发了虎翼佣兵团上下一致的愤慨,这跟佣兵团一直恪守的佣兵之间以兄弟相待的原则实在是太不相容了。

望见斜坡上弩箭还有箭支越来越稀疏,在前面的贼军已经冲到工事面前和人短兵相接,王军点点头,满意的笑道:“好,到时候了。”说完,伸手取出一支黑色的令旗,猛地一挥,大喊道:“弟兄们,冲啊!”

随着王军令旗一落下,这次往斜坡冲上来的带头的是骑兵,后面都是枭狼盗贼军的老家底。这一冲,完全正规正矩,章落有法,和前面用来送死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正当王军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忽然他的笑容开始凝结:在冲在前面的骑兵冲上斜坡一百二十步以后,迎接他们是王军以为已经消耗光的弩箭!

在这种情形下,面对整然有序发射的弩箭,冲在前面的骑兵大都连人带马被射落。顿时,斜坡上响起马的哀鸣。等到这次真正将虎翼佣兵团的弩箭全部消耗光以后,枭狼盗贼军的前锋军三百余骑已经全部躺在斜坡上了。

王军见又被摆了一道,气得血往上冲,正要拍马上前亲自冲杀,又被郑尉一把拉住。郑尉急速道:“大哥,不要轻易涉险!先不要急,现在还只是折了前锋军,我们实力还在!”

被郑尉这一说,王军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问道:“老三,那你说,该怎么办?依我估计,敌方至少筑好了三重工事,想攻进去,难啊!”

郑尉想了想,咬牙道:“大哥,为今之计,只好请二哥和五弟出马。大哥,我们毕竟兵力是他们的三倍有余,只要二哥和五弟出马,能有所斩获,一定能大大的鼓舞士气。只要士气上去了,将敌方全部拿下,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王军听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老三,你说得对!就看老二和老五的了。”说完,叫过传令兵,吩咐一阵之后,王军对郑尉道:“不管怎样,只要解决掉眼前的敌人,我们翻身的机会就来了。这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等到的唯一的机会,我们,不能放过!”一席话,说得郑尉握紧拳头,紧张得望着斜坡上的战斗。

斜坡下的督战队中,一位身材极为高大的大汉,正在听着跪在他面前的传令兵战战兢兢的传着命令。一听完,那大汉飞起一脚将传令兵踢飞去,伸出舌头,舔着嘴唇,狞笑道:“还是大哥知道我的心意,这么快就叫我朱莽出场!这次,看老子杀个痛快!”说完,又接连踢飞跟前的几位士兵,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集人,跟老子冲!妈的!慢吞吞的,小心老子将你们一个个煮来吃!”

这名叫朱莽的大汉,正是枭狼盗贼军七兄弟中的老五,生性极为残暴,随意杀人只是家常便饭的事。他最为人所痛恨的是,他喜欢吃人!不管是半兽人,人族,还是精灵族,只要落到他手朱莽手里,看不顺眼,就会杀了煮来吃。他不仅自己吃,而且逼他的亲卫和手下人吃!因此,就是在枭狼盗贼军里,他和他的手下,走到那里,都会被人惊而远之,躲都躲不赢。如果说枭狼盗贼军臭名远扬,多半的原因,就在于这朱莽还有他的一群吃人的恶魔军队。但是,在枭狼盗贼军里,能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的,也只有朱莽还有老二杨殿,所以,王军对朱莽的所作所为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没看见。

没有了弩箭还有弓箭的危险,朱莽很快带人就冲上了斜坡的左面,冲进工事,开始和士兵短兵相接,杀了起来。

挥动着百斤重的鬼头大刀,连着将三名佣兵从头到脚劈为两半之后,朱莽浑身上下被洒满了血。朱莽一边伸出舌头舔着,一边对后面咆哮着:“还不给我杀!哈!哈!哈!哈!哈!老子要将这里杀个精光,将这些可恶的佣兵全部煮来吃!”

朱莽见血就越疯狂,他喜欢这种砍人的快感,他更喜欢生咬活人的快感!因为他恨!他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人!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年鬼迷心窍转进那个风潮中,结果被逼得成为现在这样见不得光的贼军!他本来就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心胸狭窄之辈,因此,成为贼军之后,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杀人!不停的杀!杀人之外,还吃人!他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吃人,只是每当他看见那些知晓他吃人之后望着他的那一双双露出恐惧眼神的眼睛,他就觉得好高兴,好兴奋!因此,他经常放言道:“天下间没有比人肉更好吃的了!”因此,他开始逼他的手下和他一起吃人!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在朱莽的统领下,他和他的兵,一上了战场,就像发了疯一样,战斗力出奇的高!用来冲锋陷阵,往往攻无不克。

一队既不把人当人看的恶魔军无疑是令人恐惧的。虎翼佣兵团左方的阵线,在朱莽率人的冲击下,很快就变得危在旦夕,摇摇欲坠!但是,这一切都在萧翼的掌握之中!

朱莽正杀得起劲,他兴奋的看着他对面的士兵惊恐的往第二道工事跑去,连忙咆哮着率人猛追了上去。他明白,只要他将第二道工事冲开一个缺口,这场仗的大局将成定居,自然,首功就是他朱莽!一想到,每次立了首功,王军允许他可以肆意吃他看不顺眼的俘虏,朱莽的心仿佛像烧了起来一样热,像喝醉酒一般兴奋地朝着第二道工事猛扑了过去。

一跃进第二道工事,朱莽刚要砍下一个惊恐得被他吓得站着不动的佣兵的脑袋,“铮”一声,火星飞溅,十拿九稳的一刀被人挡住,接着,刀上传来的大力让朱莽往后连退两步。朱莽大吃一惊,往前瞧去,见是张信手持一把大刀,护在那士兵面前,怒视着自己。朱莽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虽然凶残,但并不笨,刚才眼见张信阵斩贺擅等三人,而且单狮闯阵,知道自己远不是张信的对手。越是不把别人当人看的人,就越将自己当回事。因此,一见是张信,朱莽虚晃一招,竟往后逃去。

见朱莽竟然不战而逃,张信先是一愣,接着怒喝道:“你这畜生,哪里逃!看你张爷爷取你狗命!”忙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张信虽然身材比朱莽还要高大,但身法飞快,很快,就在第一道工事里堵住了朱莽,两人噼噼啪啪的对战起来。而随着朱莽被张信赶了出去,佣兵们也很快收复失地,在第一道工事里,和贼军拼命死战。尤其那位被朱莽吓得伸着脖子被他砍的佣兵,更是悍不畏死的勇猛向前,奋不顾身,往往使出以命博命的招数,竟被他连杀数人!他需要这样的勇猛杀敌来洗刷自己刚才耻辱,使自己以后还能在虎翼佣兵团立足!在这位小佣兵的带头下,杀过来的佣兵也无不拼命杀敌,很快就又守住了第一道工事,堵住了缺口。

这时,和张信对战的朱莽也到了生死关头,他本来就不是张信的对手,又加上这一逃,气势完全输给人家,一交手,就完全落在下风,在张信怒潮一样的攻势下苦苦挣扎。要不是张信的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朱莽根本就不是张信的十合之敌。

交手十五招之后,张信大为不耐,一刀逼开朱莽,迅速变为双手握刀,怒吼一声,对着朱莽就是急速的连环三刀砍去,那劲道,一刀被一刀猛!

第一刀,朱莽竭尽全力才挡住;第二刀,“当”的一声,朱莽的大刀被砍断为两截;第三刀,朱莽眼睁睁的看着大刀临头,被张信一刀劈作两半。

见朱莽被张信一刀劈作两半,在第一道工事里面由朱莽带上来的兵,都大喊一声,转身往后逃去!

见第一道工事顺利夺回,张信来到那位被朱莽吓得呆了的小佣兵身边。刚才大战,小佣兵的肚子被敌人的长矛刺得肠子都流出来,他用手把肠子填回腹内抡枪再战。第一道工事的敌人被吓走,除了朱莽被张信一刀劈为两半外,一小半原因也是被这位悍不畏死的小佣兵吓的,因为,在小佣兵的带头下,其他佣兵谁肯落后,一个个叫着不要命的往前冲杀。张信一边叫人扶着小佣兵往后撤,一边道:“知耻而后勇,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小佣兵见心目中的大英雄来到自己身边并夸奖自己勇敢,激动的答道:“我叫廖千忍!”张信将手放在廖千忍的肩膀上,道:“你是好样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骑兵营的小队长!现在,下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目送廖千忍下去以后,张信举刀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来,将这些畜生赶下去!到时候,论功行赏,各位不要落在后面!”说完,大喊一声,带头往前冲去。兵是将的但,将是兵的魂。张信这么一带头,宛如一只雄狮率领一群雄狮扑向羊群,所到之处,贼军无不被杀得转头就跑。

很快,虎翼佣兵团左方的阵线被稳固下来,此后,在张信的亲自镇守下,再也没有让一个贼军突进第一道工事里面。

王军这次打的主意是猛攻两翼,意图撕开缺口,再利用优势兵力猛扑进去,扩大战果,进而一举而定!因此,在朱莽攻入左边的第一道工事的时候,右边的第一道工事也被人率军突破,此人就是枭狼盗贼军的老二——杨殿,枭狼盗贼军里唯一洁身自好的人!

杨殿出身牧国名门,也是因为那一场风潮而沦落至此。但是,不管枭狼盗贼军变成什么样子,杨殿依然如故,保持本色不变,洁身自好,也是枭狼盗贼军里人望最高的一个。

杨殿爱兵如子,体恤下情,因此,他麾下的士兵都乐于对他效以死命。杨殿对战,也往往冲锋在前,亲自涉险,因此,对敌作战,往往攻无不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杨殿和朱莽互相仇视,杨殿作战立功,每次唯一的请求就是要求朱莽少杀。就因为这样,朱莽每次出战,往往希图建立首功,好让杨殿难过。但是,一味的恐惧并不能代替一切,朱莽基本上也没有争赢过杨殿。因此,两人在枭狼盗贼军里,往往离得远远的,省得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和朱莽一样,杨殿遇上了一位老熟人,没能扩大战果。

和朱莽的莽撞不同,杨殿一拿下第一道工事,就叫手下人占据工事里的要害之处,意图站稳脚跟,等待主力的上来。

正当杨殿在第一道工事里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阵呐喊声,转头一看,见在一骑的领头下,一队人朝第一道工事杀来。一进第一道工事,那骑兵所到之处,手下竟无一合之敌,第一道工事里的贼军被杀得胆寒,纷纷往后退。

杨殿一见大惊,连忙驱马,持枪往那领头得骑兵杀去。

“咔”的一声,矛枪相交,两人也打了个照面,两人都不禁惊呼出声道:“是你!”

两马一错镫,两人都各自拨转马头,互相打量对方脸色。

望着这位少时在军校里结交的好友,白汉动情的喊了一声:“小殿,真的是你!”

杨殿神情复杂的望着白汉,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态。半响,杨殿才颤抖着嘴唇叫了一声:“小白!”接着打住不语。

白汉旋即醒悟过来,于时于地,这都是老友述旧情的时候,急忙道:“小殿,你还是跟我走吧!不要呆在那里了!”

杨殿摇了摇头,叹息道:“小白,晚了,要是早两年遇到你,就好了!”

白汉忙道:“怎么会晚呢?你知道吗,虎翼佣兵团的团长是我的结拜兄弟,只要你过来,我担保你没事的!”

杨殿还是摇了摇头,面色疲敝的对白汉道:“小白,这些年来,我真的感到好累,好累!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小白,还记得我们毕业前的那个约定吗?”

白汉听了脸色大变,他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小殿,我们约好了,以后,万一我们两军对阵,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对方手里!”“好!到时候,谁也不要让谁!“此时,少年时那稍嫌稚嫩的话声仿佛声犹在耳啊!

但是真要面对,白汉不禁往后一退。

杨殿自嘲的一笑,对白汉道:“小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这样做,多年的交情不都等于空白吗?来吧!”说完,举枪指着白汉。

白汉仍然摇着头,道:“小殿,你还是听我一次吧!过来,好吗?”

杨殿忽然哈哈大笑,接着戟指指向白汉,怒道:“小白,现在我跟你恩断情绝!你还念在我们相交一场,就放马过来。”

望着杨殿激动的脸庞,白汉哪还不知道老友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再劝说也是没用。他打定主意,将杨殿生擒了再说。因此,也不答话,双手举矛,两腿一夹,往杨殿冲了过去。

见白汉还是杀了过来,杨殿意味深长的笑了。接着,怒叱一声,左足踢刺马腹,挥舞铁枪,卷成一股狂风向白汉冲去!

一丈,杨殿运劲持枪往前猛刺,枪尖震颤,劲风尖啸,斜刺向白汉脖颈。枪未到,但那劲风已刮得白汉脖子感觉到一阵刺痛。见老友动了真格,白汉心知,如不使出真本事,先别说能否生擒老友,自己就很有可能横尸如此。眼中闪起一阵难以察觉的银芒,白汉怒啸一声,长矛霎时急速挥舞,三成散成漫天的矛影,朝铁枪迎了上去。

“叮”“叮”“叮”,场上顿时响起一串兵刃交击的闷响,尖锐而又沉闷。

人影乍合即分,盘旋交错,又撞在了一处。枪影漫天,矛影重重。忽然间,只听得两声大喝,枪矛一缩,接着又如雷鸣电闪般击在一处。“锵……”金铁交击的脆响震人心魄,狂猛的劲气则狂涌而起,地上尘土飞扬,周围的人群旋跌。

杨殿冲出数步,调转马头,右手执着铁枪,直指十丈外的白汉,豪气大发的道:“小白,这么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大有长进,竟然还是不分高低。”

白汉大笑道:“小殿,和你交手还是和过去一样过瘾,怎么样,还是老规矩吧。”

杨殿点点头,道:“好,就老规矩吧!”说完,长啸一声,纵马而上,挥舞长枪,越舞越快,很快人马合一,刮起一道飓风朝白汉而去。

白汉深吸一口气,长矛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强劲的气旋,顿时像龙卷风般卷起,一踢马腹,闪电一般朝杨殿刺去。

两丈,白汉清楚的看见杨殿对自己一笑,接着只见杨殿将枪一收,闭着眼睛往自己的长矛迎来。

白汉心胆欲裂的悲叫一声:“不要!”但是,这一矛是自己全力刺去,怎么也收不回。而且,他怎么也想不到,提议老规矩解决,也就是双方全力一招分高低的杨殿会中途撒手。

长矛一击,将杨殿击出十余丈外。

白汉一击之后,连忙下马,朝杨殿的方向急奔而去。

俯下身,抱着杨殿的身体,望着杨殿胸口的大洞,白汉止不住的眼泪往下留。杨殿轻声道:“小……白,原谅我,没有遵守……诺言……”

白汉含泪道:“小殿,你为什么这样求死呢?”

杨殿嘴角一抽,仿佛想笑,艰难的道:“小……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累,好累,好想休息啊!现在可好了,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了?”

接着,杨殿猛咳了几声,一把抓住白汉的手,急声道:“小白,我生平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父亲还有我小妹。我只有一个,你一定要答应我!”

见杨殿忽然说话急促,中间没有停缓,白汉知道这是老友的回光返照,也紧握住杨殿的手,速道:“你说,我做!”

杨殿道:“小白,我死了,将我的骨灰带给我父亲,代我向他老人家说一声,孩儿不孝了。我只有一个妹妹,我死后,小白,就拜托你了。”

白汉猛点头道:“小殿,你放心,你说的,我一定做到。”

杨殿松了口气,凄然一笑,极清晰地对白汉道:“小白,我生平还有一件憾事,就是没能赶上你和洁瑜的婚礼,亲口向你们祝福,莫要见怪……”正说着,头一歪,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位当年和白汉一起被赵服大将军在军校毕业典礼上誉为牧国未来将星的一代奇才,就这样死在好友手下,英年早逝。

错手刺死老友的内疚和悲痛,被老友再度提起早逝妻子的名字勾起深埋在心底的伤痛,让白汉再也忍不住了!

白汉抱着杨殿,仰天悲啸一声,接着,将杨殿的尸体放好,提矛上马,大喊着朝攻上来的敌人杀去。此时的白汉需要勇杀戮来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

白汉平时处事公正,加之他大名远扬,因此虽然每日板着脸,冷冰冰的,但还是深受底下人爱戴。他这一带头冲锋,佣兵们立刻跟在他身后叫喊着往前冲杀。

但见白汉一杆长矛在手,只是简单之极的重击,重刺,但中者无不被击得远远的,无一活口。白汉所到之处,贼军无不大喊着纷纷向后逃。

这样,在很短的时间内,虎翼佣兵团右翼的阵线也稳固下来。而白汉这一发威,这右边阵线宛如多出了一位死神。在阵前,贼军被白汉杀得尸横遍野,看着白汉来回驱马叫着,往右边攻去的贼军无不心惊胆寒,一见白汉冲来,纷纷往后逃。

日头已开始慢慢的向西偏去,王军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万余人攻打两千多人的阵地,单从场面看来,占据上风的,似乎是那两千余人!

郑尉此时的脸也变得铁青,在他的劝说下,现在还留在王军和他身边的只有不到三千人,其余的都已去上阵去攻打虎翼佣兵团的阵地。可是,见这副情形,郑尉,心底很明白,即使将枭狼盗贼军的王牌,两千骑兵全部投入,能不能一举攻下虎翼佣兵团的阵地,还大有问题。因为,看着左边的张信还有右边的白汉在那里大发神威,郑尉就知道,朱莽和杨殿已经完了。朱莽死了不要紧,杨殿一死,郑尉也知道他的心,也死了。在枭狼盗贼军,少了谁都行,就是不能少杨殿。因为杨殿一死,枭狼盗贼军将是一支彻头彻尾的盗贼军,再也不是那支曾经辉煌一时的枭狼盗贼团。正是杨殿,还维持着枭狼盗贼军和枭狼盗贼团的唯一精神联系。他这一死,代表着枭狼盗贼军的彻底堕落,永无翻身的机会,因为,杨殿还是那些执行者跟枭狼盗贼军的唯一联系人!

在王军看来,朱莽和杨殿一死,其实这场仗已经大局已定!不管左方还是右方,见识了张信和白汉大显神威之后,王军也自知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而只要这二人不死,想攻下两人镇守的阵地,简直是做梦。而在中路,望见是老熟人萧翼亲自坐镇,王军也知道就算自己亲自上,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因为作为曾经和萧翼共事过的旧同僚,王军还是明白自己和萧翼的差距。打到现在,王军说是给自己手下打气说胜利就在眼前,他心底却是明白,他唯一还在期待的是,如何瞅准时机,找机会安然撤退。而且,王军早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碰这支虎翼佣兵团了,以后,见了那面飞虎旗,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被破灭。

眼见敌方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只是在固守阵地,王军正要下令开始做好撤退的准备,忽然郑尉扯着他的手,脸色灰白得宛如死人一般,嘴唇颤抖着,右手向后指去。

王军朝郑尉指着的方向瞧去,脸色顿时变得和郑尉一样灰白:距离己方军阵三里处的树林里忽然冒出一支骑兵,正大喊着朝自己阵后杀来!

手搭凉棚,王军眯着眼远远望去,也渐渐得看清楚了这支往自己阵后袭来的骑兵:不过千人模样,一身黑甲,在阳光的映照下,这支骑兵全身笼罩着一圈金黄色光圈。马如龙,人如虎,铁蹄飞扬,轰然而来的气势,远远逼来,摄人心魄!

瞧见骑兵阵中高高飞扬着的斗大的“林”字大旗,王军愤怒而又绝望的狂叫一声:“林云天……”他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团长的林云天竟然一直躲在自己阵后,等着机会对自己施以最后的致命一击!

还是郑尉反应快,他明白,不将这往阵后突袭而来的骑兵堵着,让他们有机会和在山谷口的佣兵团主力两边夹击,枭狼盗贼军所有人都躲不掉!他大声喊道,急下命令,要一直作为预备队的两千骑兵上前堵住林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