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秋风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88

经过近半月的跋涉,我所带领的两千黑狼军士兵由齐州西部进入了瓜州的地界,而我所部的三万黑狼军士兵也陆续通过各种方式秘密进入了瓜州。同时,铁寒则带领着他五万黑狼军,堂而皇之的从齐州西南进入了瓜州,开始了我们的两面打击、明暗结合的西征计划。

经过两日的整备,我部下的三万黑狼军士兵已全数到齐,他们皆在深黑色铠甲的外面套上了破旧的棉袄,将武器干粮包裹起来背于背上,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便如一群西来的难民般别无二样。只不过这群难民行进整齐,人数也有点过多罢了。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我这方面的三万黑狼军皆是步兵没带马匹,所以应比起正面行军并有不少马匹的铁寒部慢了许多,算来铁寒此时应该已经打响了我们出征瓜州的第一战了,只是不知是胜是负。

我们一众人由瓜州东北部的山区而出,绕过瓜州的数个可能有西凉重兵把守的重要城镇,向北部义军活动频繁的地区前行。依我的计划,我们一入瓜州便应立刻寻求义军的帮助,以求尽快将这把背地里的刀插向西凉军的背腹。

瓜州的天气比之齐州又要恶劣不少,不仅温度低了许多,地上的积雪也近及膝部,及大地影响了我们行军的速度。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瓜州并不是每处的冬季都是如此严寒,只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处在瓜州北部一带气候最为恶劣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义军才得以利用天时地利在此地与强大的西凉军团周旋不止。

我拄着用破布包裹的黑狼长枪,踏着没膝的积雪,脑中却反复想着正德公离去时所留下的那两句话。

那日我欲出征之际想起要去跟正德公道别,谁知竟发现房间已空无一人,只留一室茶香和桌上的一张纸条。纸条上书着两行字:

西凉军兵强,不可正面敌之。

云中舞计多,不可按常理谋之。

这两句话的意思虽说我同众将商谋之间都反复提出过,但正德公离去之时留下这两句话,对我的提醒作用却是非比寻常,也让我对这个神秘的老人更加的充满了敬佩,又对其不能为我所用大为遗憾。不过天下才人之多,岂能尽归于我帐下?天下才人之多,又何愁无我可用之才?如此一想,心中便也释然。

又行军数日,在我们的干粮就要用尽之时总算是联系上了瓜州北部的一支义军。很幸运,这支义军便是瓜州有名的朝廷弃将荆炎所组织带领的,在瓜州的众义军中极有威名。

荆炎本是瓜州窿平城守备,善使一把十字枪,因其枪名曰:断魂,所以荆炎又有个外号叫“断魂飞将”。在瓜州多次抗击西凉的入侵中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带领窿平城的瓜州百姓一次又一次地捍卫了瓜州人的尊严。但在数年前,西凉王御驾亲征,率四十万大军兵临瓜州,一路狂攻直达瓜州城下,虽然瓜州军民奋起抵抗,但无奈孤立无缘,在坚持了奇迹般的四十七天后最终被西凉大军攻破,城破后西凉王下令屠城十日,近百万瓜州城百姓惨遭屠戮。而西凉大军又在瓜州劫掠一番后才扬长而去。这事传到京城,京师震动,朝廷大员们非但不反省自己未派援军使得瓜州城失陷,却是利用此事迁怒瓜州那些平日与他们不睦的将领官员,窿平城的荆炎便是其中之一。而荆炎本乃一孤儿,自幼在兵营长大,除了兵书韬略外并未受那些腐朽的儒家忠君思想影响,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臣格言在荆炎看来却是狗屁一堆。所以当得知朝廷欲对其不利时,荆炎便连夜潜逃,避过了前来捉拿他的朝廷爪牙“血锦卫”,在瓜州北部乡镇中隐居起来。直到去年年末西凉大军协同胡兰人再犯天朝领土时,荆炎才又一举打出“断魂飞将”的旗号,组织起其军中旧部和起义百姓与西凉人周旋。

荆炎所组织的这支义军在其训练下已是颇具战斗力,利用对地形和水土的了解,多次阻击了西凉的劫掠军团。由于其活动范围地处北部山林丘陵之中,所以西凉的大军并未敢深入其中对他们进行围剿,这也使得他们经过数月的发展,人数已达五万之多。当然其中也是不乏老弱病残之辈,加之严冬的来临,西凉人的劫掠,御寒衣物的短缺,更是使得能够作战的人越来越少。

当我们找到荆炎的这批义军时,他们已是近一月未有大的行动,皆是聚于山间隐秘的山洞营地中休息以待来年的反击。由于我们这三万多人皆是内着铠甲外裹棉袄,所以当看到那些被冻得只能窝于山洞之中依火取暖的义军士兵时,皆是将外层的棉袄脱下给他们穿上。此举使得那些义军看向我们的士兵眼中多了些亲切,更是对黑狼军士兵身上所穿的深黑铠甲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当我得知这支义军是荆炎所率领的时候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荆炎乃昔日的瓜州名将,无论在作战经验还是地理熟悉上都比我们要强上许多,忧的却是荆炎乃天朝弃将,而我又是天朝的齐王,在没和朝廷翻脸前依旧是代表着天朝的皇室,不知荆炎会否因此而心存芥蒂。不过我的这些担心和忧虑却在见到荆炎本人后完全地消除了。

映入我眼帘的之中的荆炎有着一身同我相近的黝黑肤色,长长的黑发亦是如我一般随意地用布带扎于脑后,国字脸,浓眉丹凤眼,英挺的鼻子,紧抿的嘴唇,一身略显破旧却干净整洁的天朝四品大将铠甲,三十岁上下,一眼看上去便知是个硬汉型的人物。

在我观察荆炎的时候,荆炎也正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地打量着我,几乎是同时,我两皆指着对方开怀大笑起来。在笑声中,原本存在于两人两军之间的一丝生分和隔膜瞬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踏上两步伸出右手道:“齐州李琅。”

荆炎两眼放光地望着我,没有一丝犹豫地伸出右手重重地与我握在了一起:“瓜州荆炎。”

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英雄悻悻相惜,什么叫做英雄识英雄,英雄重英雄,虽然以十六岁的我目前的作为离英雄二字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能与瓜州的准民族英雄荆炎产生这等相惜之情还是很让我高兴和臭屁的。

“王爷在齐州的作为小将早有耳闻,以一人之力率齐州百万居民退数十万胡兰虎狼之师,实是我天朝有史以来的第一大军事奇迹啊,小将我对王爷可是仰慕得紧呐。今日得以亲见王爷,却又不得不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了。”恭维的话语从荆炎的口中说出却是尽显真诚,这荆炎一见便知是个率性之人,豪爽热情,粗中却又含着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军队气息。

“齐州城一战靠的是齐州百姓团结一心,军民同仇敌亥,小弟的那点功劳是微不足道的。荆将军才可谓是真英雄大丈夫,在瓜州百姓心中,那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断魂飞将’的名号小弟远在京城时便已是如雷贯耳了。”

荆炎一挥手笑道:“王爷谬赞了。”

“荆大哥,小弟如今带着齐州的儿郎前来瓜州抗击西凉贼子,也可算得上是军中之人,你我皆是为瓜州百姓而战,何必再王爷长将军短的叫着生分,不如便以兄弟相称如何?”对着这军中的直爽汉子,我有着说不出的好感,当下便诚恳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有些奇怪,何时我那冷漠的性格竟彻底转变了?

荆炎微微一犹豫道:“可是小将乃朝廷通缉……”

我一摆手打断荆炎的话道:“荆大哥,你我现在可谓是同一阵线上的战友了,怎还计较那些无谓的事情?况且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那摆明了是错在朝廷,荆大哥只有功哪来的罪!?那些朝廷中的奸臣妄徒只懂得乱嚼舌根,排除异己诬陷忠良,荆大哥的冤屈天下尽知,但公道自在人心,观得此次荆大哥举兵之时响应的人数便知。现今西凉贼子践踏我大好河山,杀戮我百姓亲人,正是大哥建功立业,挥枪为百姓而战之时。小弟虽不才,却也愿与大哥一同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直至将西凉贼子赶出瓜州。”

荆炎闻得此言一把握住我的手道:“好!兄弟,就凭你这句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咱们以后便是生死兄弟了!”

我清楚地感到荆炎握着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显是心情激动至极,我心中明白,他当年虽可毅然远遁山村隐姓埋名以躲朝廷追缉,但心中最深处对那不白的冤屈却是依旧难以释怀。毕竟,作为一个自小在军中长大的将领来说,身为军人的荣誉感还是无法磨灭的,这从他身上依旧穿着当初的天朝铠甲便知。如今,我以天朝王爷,齐州藩王的身份揭开点明了他的冤屈,可以说已是变相为他平反了,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