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秋风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186

“是时候动身了。”

费宁和李玲不解地望着萧夜,不知他所说的“动身”是意为何?“动身”又要去哪?

“萧先生……你说,动身?”李铃疑惑地问道。

萧夜并未回答李玲,而是突然向李玲跪了下来,如此一来,不仅是李玲,连一直绷着个脸的费宁也是大感吃惊。

“萧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玲有些不知所措,以她这段日子对萧夜的观察,可知其对自己并无恶意,相反还数次相助,但通过相处,她也发现,萧夜虽然极刻意地隐藏,但还是让她感到了其对自己的爱慕之情。所以,现在的李玲,不禁有些许的担忧起来。

一旁的费宁也是皱紧了眉头,对这个来路不明却身手不凡的面具男,他是一直都暗中警惕着的。

“属下……属下乃天朝太子府长司周易。”那萧夜的声音忽然一变,手也开始将脸上的面具解下来。

“什么?周易?!”李玲捂住了嘴,瞪大了绣目,一脸的难以置信。

费宁却是满眼好奇地上下打量起周易,他曾听齐王提起过这个华城有名的大智之士,想不到他竟还身怀如此绝世武功,隐姓埋名至此。

周易已将脸上的黑白面具摘下,露出了俊美无比的脸庞,一双有神的双眼却是垂视着地面,“为了瞒过西凉人和于贼的耳目,属下不得不改装换面,还请公主殿下恕属下欺瞒之罪。”

李玲忙双手将周易扶起:“周公子不顾自身安危,深入这西凉险地,本宫何有理由怪罪公子?”

费宁却是突然抢上前道:“你刚刚说‘西凉人和于贼耳目’?是什么意思?这于贼是什么人?”

周易从地上起来后,先又对李玲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对费宁点了点头,道:“这于贼,将是天朝,哦,不,应该是这大陆上众国的第一大敌。其诡谋之深,算计之广,实在是前无古人啊。于贼,便是当今天朝的丞相……于莲周!”

费宁听罢眼中精光一闪,手里的断刀一紧:“你是说……那于莲周想对公主不利,连这凉城都有他的人了?!”

周易却是笑了笑,摇摇头,又点点头:“于贼在西凉确实有人,而且人还不少,这些人……遍布在西凉的各地,且都手握大权。”

费宁突然哑然而笑,引得周易和李玲都不解地望向他。

“手握大权?这西凉是不是也出了娄明宇了?”费宁拍了拍怀中的断刀笑道。

周易道:“不如娄明宇如此专权,但对西凉的影响,却非一两个权臣所能比的。”顿了顿,看向李玲道:“若我说西凉三王子凌玄邺是于贼的人,你们信吗?”

李玲与费宁闻得此言皆是一愣,西凉的三王子与于莲周相勾结?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不会是真的吧?那我们在这西凉王府内,岂不是一切行动都在于贼的掌握中了?”费宁自然不会对于莲周有什么好感,听了周易称其为于贼,便也学上了口。

周易点了点头:“凌玄邺或许并不是于贼的人,但他身边的,却全都是于贼的手下,可能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就如你们都见过的那个素儿,他便是于贼的人,另外,这凉城的彪马军统领,也是于贼早早安排下的一粒棋子。或许公主和费兄还不知道吧,昨夜他们已经进行政变了,现下大王子和西凉王都生死不明,凉城已被于贼的人所掌握,今日,他们就要对进城受封的云洪天下手了。”

“这……”李玲瞪大了绣目,脑中不断地想着周易所说的一切,那素儿是于莲周的人,那么三王子凌玄邺不是随时都有被挟持的危险?而如此的话,当西凉王和大王子被害后,凌玄邺便会理所当然地成为于莲周控制西凉的一面招牌了。李玲虽然自来到西凉后便常居于三王子府中,但对凉城的情况还是有些许了解的,至少彪马军是不会不知道。而彪马军的统领也是于莲周的人,李玲自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再联系到今日云洪天要入城,她立刻猜出了萧夜,哦,不,应该是周易之前那句“动身”的意图了。

“你是怎么会来凉城的?”费宁忽然问道。

周易闻言眼神一黯,偷偷看了一眼李玲,轻叹一口气才道:“太子殿下无意间通过秘密安插在西凉的探子得知了于贼的一项重大阴谋,遂令属下化身前来西凉。”

“然后你就扮作这萧夜来了王子府?那凌玄邺和于贼的人怎就没怀疑你?”费宁插嘴道。

“小猫,你听周公子把话说完。”李玲一开口,费宁立马闭嘴,抱刀而立,虽然满腹的疑问,却也只能先憋着了。

“这萧夜本就是西凉江湖上的名人,而他亦是于贼的手下,在下几经周折才打入其组织内部,后在太子殿下派来的助手帮助下,将其暗杀,并取而代之。而这凌玄邺的结拜义兄也是于贼的人,所以我便通过他见着了凌玄邺,再让其同意我前来……保护公主。”周易解释道。

李玲略一思索后点头道:“周公子为本宫孤身犯险,实令本宫感动。只是这……你说于莲周的重大阴谋,又是什么呢?”

“保护公主乃属下应尽的本分,至于于贼的阴谋,……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时间紧迫,还是请公主和费兄先上路,我们路上再说。”周易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两名下属道。

费宁挑了挑眉毛道:“那他两呢?是于贼的人,还是……”

周易忙道:“他两是太子派予我的助手,是自己人。”

李玲道:“可是现在城内众人虽皆把注意力放在了云洪天的入城受封上,但莫要说凉城彪马军的守备,便是这王府,我们能轻易出去吗?”

费宁眼中精光一闪:“谁敢拦公主的路,就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周易道:“区区一个王府,区区一座凉城还是拦不住咱们的。之前我最担心的是于贼派来的那批高手,若是他们出动的话,我们是无论如何也逃不离凉城的。但现在,这些高手都被调去王宫准备对付云洪天了,根本没功夫来‘照顾’咱们。而我怎么说在表面上也还是于贼的人,他们对我也当不会有太多的防备。我们此时趁乱出城,当是最好的机会。”

简单交代几句后,周易带着李玲和费宁,还有他的两个手下进了小院的一间储物小屋内。就在李玲和费宁都兀自不解之际,周易的一个手下已经搬开了两个破旧的大箱子,另一个手下则移开了箱子下的稻草,待稻草清移后,李玲和费宁赫然发现,那竟有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周易走到那地洞前指着他的一名手下对李玲道:“公主,这位是太子座下五行蛇之一土蛇的师弟冥安之,其也是土系的高手,擅挖地之术。这个地道便是他历时三个多月挖好的,我们从此入,三个时辰后便可出凉城、过险龙道,然后乘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匹日夜兼程地赶往齐州,待于贼的人发现后,也已追不及了。”

费宁看着周易叹道:“原来你老早就在筹备着逃走的计划了,还挖了这么个大地道,我居然一点都没发觉。”

周易最先走入地道,紧接着是周易的一名手下,然后才是广德公主李玲,李玲之后是紧随而下的费宁,而最后,才是周易的另一名手下,这地道的造就者冥安之。他一边跟在费宁后面,一边将身后的地道封住。

费宁看了眼冥安之,犹豫了一下,对前面正拿着夜明珠领路的周易道:“萧……周……周公子,他把地道后面给堵住了,万一前面有敌人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被困死了?”

前面的周易闻言脚步不停,回道:“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做得非常隐蔽,于贼的人没可能会知道的,况且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用这么长的地道。再者,即便真的有意外出现了,冥安之也可临时打通一条地道来,让我们从别路离开。”

“临时打通一条地道?”费宁愣了愣,回身看着身后正麻利地用早已准备好的机关将地道堵住的冥安之,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临时打一条地道?你不是说笑吧。要是如此,你们打这条地道也不会费了三个月那么久了。”

周易嘿嘿一笑,继续前行,一会才回道:“因为这地道是公主要走,所以我们得保证公主在地道中的安全,普通地道只能容一人猫腰前行,而这地道却是可以让人直腰行走,且每隔一段还有一个隐秘的通风口,以保持地道内空气的流通。再者,要设置这些毁掉地道的机关,也是需要时间的。否则只开一条地道,让人离开凉城,对冥安之来说,那只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可完成了。嘿嘿,若是土蛇的话,那更是几个时辰的事情而已。”

“这么神?”费宁虽然还有些怀疑,但看到这地道能有一人之高,便是身材高大的他也能站直了身子行走,地道的周边还有几处有支架架住,显然没有一定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对于身后的冥安之,心中也是暗暗佩服了起来。心中暗想,当初听卢峻所说,齐州城之战时挖地道带胡人入城的“山羊”,比起此人来,当也有所不如。若此人能效忠齐王,那以后攻城打仗时,真是一大助力呢。

“真是有劳周公子和冥壮士费心了。”李玲听闻是为了她才如此精修此地道的,忙向周易道谢,倒是弄得周易一个大红脸,还好这地道中仅有一夜明珠照明,后面的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周易随即眼中却是黯然之色一闪而过,暗暗叹了口气。

…………

云洪天身披金甲,手抚金刀,骑于高头战马之上,在三十几名亲兵骑卫的簇拥下缓缓地驰入凉城大门。早已迎候在城门两旁的百姓,一见云洪天便高声呼喊起来,而预备好的喇叭队、铜锣队也开始了奏乐。但云洪天看来,那些百姓的欢呼和笑声却是有点假,让人看着似乎是被逼迫着来迎接他的。但按理说,他刚刚战胜五国联军,解了凉城之围,百姓应该是诚心拥戴他才是啊。就算没有此次破敌大捷,他也是云家的家主,也是早受西凉百姓爱戴的。这些百姓,为何会如此表情呢?

云洪天不禁有些惴惴起来,今日一早起来,他的左眼皮便狂跳不已,就已令他有些莫名的担忧了,如今一进城又见此情景,更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打起退堂鼓来。

“难道……凉城有变?”云洪天心下暗道。

“大帅,您怎么了?”云洪天的侄子云休然策马跟上,关切地问道。

云洪天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因连日征战,有些疲乏罢了。呵,老骨头喽,不中用啊,还是你们年轻人精力足。”

云休然一肃容道:“大帅此言差矣,俗语有言,姜还是老的辣。此次若不是大帅重披战甲率领我等击溃蛮贼联军,今日这凉城,恐怕便已陷入蛮贼手中了!大帅于战场之上的英姿,丝毫不减十年前啊!”云休然也已三十余岁,当初其被送入军伍时,云洪天还未由西凉军中退役,是他以一直记着当初的这位老战神的形象。

云洪天闻言亦是心中豪气大增,是啊,自己什么战阵,什么风波没见过?刀光剑影中都潇洒过来了,何况入宫受封?自己城外还有十五万大军,舞儿还带着数十万西凉军在北线作战,这全西凉的主要军队都在云家的掌控之中,西凉王敢如何?

当云洪天一行人驶过了迎天街后,夹道相迎的百姓渐渐地少了起来,而前面,一队刀甲鲜明的彪马军骑士正严阵以待,刀尽出鞘,箭皆上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云洪天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街道两旁一直延伸到城门的数百名彪马军步兵,心中疑虑大起。

“云洪天可在!”前方一名小将忽然策马而出,手中银色长枪遥指云洪天傲然道。

这名小将云洪天是认识的,不过是彪马军的一名司军小校而已,平时他根本就不把其放在眼内,甚至连说话都不屑的。此时其居然敢当面直呼自己的名号,就如在两军阵前邀战一般,让他心中不禁火起。但他亦知道,现在自己只带了三十余骑亲卫入城,而这周围,少说也有上千名彪马军士兵。彪马军皆精锐,乃是西凉近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自己这些亲卫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与这么多的彪马军相战,也是绝无胜算。

“本帅云洪天,汝是何人?!你们统领曹大贵何在?”云洪天拍马而出,一手按在腰间金刀上,洪声道。

“哼!乱臣贼子,还敢嚣张!”那小将眼睛一眯,冷笑一声道。

云洪天闻言大怒,但他身后的亲卫更怒,还未等云洪天说话,一根羽箭已是破空而出,直取那名小将。

“铿!~”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那小将已是呆楞在马上,眼中满是惊惧,刚刚那一箭,正好射中了他头盔上的红缨,一下将他的头盔射了下去。此时小将已是满头冷汗,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跋扈之气。

“叫你们统领出来同本帅说话!你小子,哼!还不配站在本帅之前,马上给本帅消失,否则后果自负。”云洪天回头赞扬地看了那射箭的亲卫一眼,又对那小将道。

那小将哪还敢说什么,唯诺了一声,便赶紧勒马回头,回到自己的骑士后面去了,引得云洪天的三十几名亲卫一阵大笑。

“老将爷果然威风!”忽然一洪钟般的声音从彪马军的一众骑士后传来,彪马军众骑士亦是应声向两旁散开,彪马军统领曹大贵仰首策马而来,他的身旁赫然便是西凉的三王子凌玄邺。

云洪天扫视一眼四周,瞳孔微微一缩,一种危险的感觉迅速在心中蔓延开来,这是他在无情杀场上、枪林箭雨中所锻炼出来的本能,而以他的修为,竟然无法用气机探得这股危险的来源,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腰间的金刀不禁按得更紧了。

“呵呵,原来是曹统领啊,陛下真是待臣不薄啊,竟让曹统领和三王子殿下亲自来迎……”云洪天一语双关地道,说了一半,他忽然发现凌玄邺的右臂上缠着黑纱,再一细看,曹大贵及他新带来的一队骑兵亦是臂缠黑纱,不禁一皱眉道:“不知……宫中何人新丧?”云洪天知道,只有地位尊崇的皇室贵族去世,身为王子的凌玄邺才需要带黑纱,而今,连彪马军的一众将士都带了黑纱,那可见这去世的人地位之显赫了。

“哼!”凌玄邺却是怒目一睁,喝道:“云洪天你这够贼,到了现在还在这假惺惺,你为了你云家的利益,勾结大王子,谋害我父王!如今大王子已就法,你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宛如晴天惊雷一般,云洪天登时愣在了当场,他的三十四名亲卫也皆呆在了马上。

西凉王驾崩了?!

大王子已就法?!

还……还是大王子杀的西凉王?!

而这一切,身在凉城外的自己竟一点都不知道!

看这阵式,三王子显然是怀疑自己与大王子一同谋杀的西凉王,那……那可是灭族大罪啊!!

如果如此的话,那云家……云家岂能幸免?!

云洪天脑中飞快地闪过凉城中云家内诸女眷幼子的面容,仿佛看到他们在彪马军兵士手中的马刀下呻吟,鲜血将整座云府染成了血红色。

“不~!——三殿下,不是我,不是云家,一定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云洪天也是一时急愤,昏了头,否则当不会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也不可能离了彪马军的参与,而这一切的发生,受益最大的,又正是面前的三王子凌玄邺。

曹大贵冷笑一声,对左右道:“保护殿下,将逆臣云洪天就地正法!”

周围的百姓早在凌玄邺和曹大贵出现之际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排练好的一般,而原本维持秩序站在两旁的彪马军步兵,此时一听到曹大贵的命令,便挺起长枪将云洪天及其三十几亲卫层层围起来。

“快!保护大帅,冲出城去!”云休然一声长啸,取下丈八云刀,对三十三名亲卫喝道。

云洪天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勒马头,一把抽出腰间金刀,在亲卫的护卫下调转方向往城门冲去。

“哈哈哈哈……姓云的,别做无用功了,你这大逆不道、谋害主君的奸贼,就此受法吧!”曹大贵大笑着,舞着一把巨形厚背砍刀向云洪天冲去,他的左右和身后则是一众身披灰色重甲、拿着森寒马刀的彪马军精锐骑士。

“快!快出城!”云洪天金刀一指,率领手下三十四骑猛往城门方向突围。不一会,十数名彪马军步兵就倒在了他们的马刀之下,而一名亲卫也被步兵的长枪挑落了马。

由于有彪马军步兵的阻截,云洪天等人很快就被曹大贵所率领的彪马骑兵所追上,面临着两面夹击包围的境地。云休然看了看身后,一咬牙左手疾点:“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与我一同留下牵制彪马军骑兵,其他人保护大帅冲出城去!”

“不行!本帅从不会舍下自己的将士独自逃生!”云洪天白眉一挑,怒声斥道。

云休然返身一刀将一名彪马军骑兵狠狠地砍下了马,若非那一身的重甲,这名骑兵怕就要被这一刀给砍成两半了。云休然喘了口气,大声道:“大帅!三王子分明是想陷害你!他肯定已经政变了,看彪马军这架势,定然已与其勾结一气,陛下和大王子也定都是死在他们手里!大帅你唯有出城去,带领城外的大军杀回来,才可将他们一网打尽,粉碎他们的阴谋啊!……大帅,要替我们报仇啊!”云休然回首对与他一同留下作战的十一名亲卫大吼:“誓死效忠大帅!!!”

“誓死效忠大帅!……”十一人的声音在这刀枪马蹄声中,却依旧是气势非凡。因为他们已冲到了迎天街的拐角处,街道变窄,所以云休然等十二骑才可暂时阻滞住彪马军的骑兵。但彪马军骑兵皆披重甲,冲击力非凡,即便这些亲卫个个皆为一挡十的猛士,也无法顶住如此多彪马骑士的冲击太久。

云洪天一咬牙,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带着剩下的亲卫往旁边的小街冲去。因为他知道,如果就此一直按原路冲回的话,必然会陷入彪马军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之中,只有绕这种小街道,才可最大程度地将彪马军的人数优势淡化。

在砍杀了路上几队阻截的彪马军步兵后,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他们虽然拐了几个大弯,但离城门却也是越来越近。不过云洪天却丝毫没有轻松,他觉得那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嗡!——”一阵金属颤动的声音击震着云洪天和一众亲卫的耳膜,大家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就在这时,一阵刺眼的亮芒闪起,两蓬鲜血冲天而起,两名亲卫扑通一声栽下了马。

“不好,有埋伏,有刺客,大家快走!”云洪天拿起金刀狠狠地往马屁股上一扎,悲声吼道。但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两名亲卫应声而倒,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几个人,用的什么工具什么方法杀的人。

坐骑吃痛之下,载着云洪天猛跑,而那个幽灵般的刺客却始终紧随着他们,将云洪天的亲卫一个个地杀予马上。云洪天猜到那刺客定然是隐身于屋顶之上,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因此可直穿街道,才不会被他们的快马落下。但这城中四处皆房屋,想甩掉他,实在是不易。不一会,云洪天的亲卫已是死得一个不剩了,而凉城的城门却也近在眼前了。

待看到凉城那禁闭的城门、城门前上百名精装彪马长枪兵及拎着云休然头颅的曹大贵后,云洪天的心彻底地沉到了潭底。

云洪天两腿一松,坐骑便脱力栽倒于地,将他甩下了马来。他一个翻身,站在地上,冷冷地与对面的曹大贵对视着。

“云~~大帅,跑得累吗?”曹大贵骑于马上悠然地说道,手中却还在不停地把玩着云休然的头颅,连鲜血染了一手一身也不在意。

云洪天气得额头青筋必露,悲啸一声,将金色的头盔摘下,露出了一头苍苍的白发,手握金刀,咬着牙沉声道:“曹大贵!你可敢与本帅一战!?”

“啧啧,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脾气还这么大。唉……为什么你就不好好地在云府里养老呢?没事去带兵逞什么强啊?”曹大贵一脸惋惜地摇头叹道,说罢将云休然的头颅随手往地上一扔,肃容道:“好了,云洪天,你谋害陛下,此罪天地难容,今天便是你受法之日!”

“你……你这狗贼,含血喷人!我云家对陛下中心耿耿,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是你……是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云洪天一手绰刀,一手指着曹大贵骂道。

曹大贵却是未理他,仰头看了看天,摸了摸颔下的一缕黑须,笑道:“说吧,还有什么遗言,快说吧,不然呆会就来不及了!”

云洪天沉声道:“我云家的人,你都把他们怎么了?!”他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此劫了,莫说身后那高深莫测的刺客,便是只有眼前的曹大贵和这一众彪马军士兵,他也绝冲不出去。而此时最让他担心,让他牵挂的就是北面的云中舞和城中的一众云家老幼了。

曹大贵阴阴一笑:“这可以看作是你的遗言了吧?你看,我还是很尊重你这曾经的元老重臣的嘛,虽然你罪当万剐,但我却还给你机会说遗言,是不是很仁道?”清了清喉咙,曹大贵道:“你问你云家的那些人怎么样啊?嘿嘿,这个就简单了。男的自然不能留,全部腰斩弃街,下手的都是我的亲信手下,手艺绝对没问题,干净利落,没有太多痛苦的。而女的嘛……嘿嘿,该怎么处置,您应该想的到了吧……”

“你这个畜生!——”云洪天双目充血,怒吼一声,举着金刀便冲将过来,虽然身穿着金甲,却依旧奔跑如飞,瞬间已近曹大贵身前不足十米了。

曹大贵却依旧悠悠然,头看青天,不紧不慢地道:“午时三刻已到,逆臣云洪天斩首于凉城迎天北门。……”随着曹大贵话音落下,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云洪天举着金刀的身躯刚好冲到了曹大贵身前,但他的头却已飞出了老远,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身躯则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才不甘心地扑在了地上,脖颈处这才涌出大股的鲜血来。

五个一身黑衣、手拿短刃刀、全身上下只留一对眼睛可见的刺客现身于曹大贵马前,一名刺客抱拳单膝跪地道:“禀曹使,属下已完成任务。”

曹大贵瞥了眼倒于地上身首异处的云洪天,又看了看四周的几百彪马军士兵,确定没有其他平民后,笑了笑道:“辛苦几位了,想来城外军营里也该差不多了,你们去接应一下吧。”

那五名刺客未再多说半句,一个起身,在城墙上踩了两下,便已跃上了近十丈高的凉城城墙,瞬间消失在城墙之外。

一众彪马军步兵皆看得目瞪口呆,但却未敢露出惊讶之色,个个站在原地,绷着面容,连脖子都不敢转一下。

“将逆臣云洪天的首级挂于迎天门上!”曹大贵对身旁的两名卫兵说道。

“遵命。”卫兵犹豫了一下才道:“统领……这……云……逆臣的尸体怎么处理?”

曹大贵不满地瞪了那卫兵一眼:“怎么处理?要么喂狗吃,要么你给我把他吃喽!”

那卫兵一吓,忙连连告罪,将云洪天的无头尸绑在了马上,拖向凉城西边彪马军饲养猎犬的营房去,一路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而云洪天的首级,则被另一名卫兵悬于城门上方,那颗满是白发的头颅,随着绳索在城头荡来荡去,那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