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官场
作者:隐逸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37

经他一提,落梅风亦记起来了。

奢十恶、奢不赦两兄弟犯案多年,所积颇丰,尤其是上回从皇宫中盗出的那批财宝,更是价值连城,其中又尤以一串回香艳明珠最为珍贵。

此珠乃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华贵妃心爱之物,据传女人长期佩带,可以滋容养颜,青春永驻,圣上曾亲自下谕,务必要将此珠追回,由此足可见其名贵之处。

以奢十恶的老奸巨滑,犯下了如此杀头抄家之罪行,却能逃脱这一劫没被砍头,想必是坚持不吐此珠下落之故。

而此人这次能借大赦之机从天牢内出来,则一定是用银子买通了上下关节。

但他仍有一点想不通:“以奢十恶所犯的案子,就算他肯用大把大把的银子打点,那些贪官污吏又有谁敢承手?难道不怕事情败露之后,受到牵连?”

“这你就不懂了。”

言无情苦笑:“皇上新政,正自忙于大封功臣,论功行赏,同时大搞什么普天同庆,千头万绪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情去理会前朝的旧事?”

他感慨叹了口气,又道:“何况,官场中的内幕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见了白花花的银子,人人的眼睛谁不是马上就亮了。别说皇上,就连自己的亲娘老子,还不是照样忘得一干二净,又有什么事不敢做的。且不说奢十恶只是在皇宫内盗宝杀人,奸淫宫女,就算是他奸杀了皇上的宠妃,恐怕只要当场不被杀头,大把大把的银子疏通之下,那些人仍然能为他找到开脱的理由,证明其无罪。”

落梅风默然。

言无情所说的不无道理,自己这干兄弟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罪犯,往往就是因为上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这样轻易放了。每当思及于此,他就大觉窝火,同时又觉无可奈何。

本来他对自己伙同刘七等人收取保护费、受贿枉法一事还有点内疚的,这么一想,立刻释然。

自己与那些贪官污史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不管怎样,自己最多只是做做顺水人情罢,还谈不上埋昧良心,革菅人命。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言无情大生同情,同时又极为佩服。

心想此人当真是个老玩固,平时就靠那么一丁点微薄的俸禄过日,而且时不时地还要来上点仗义疏财,整个人穷得叮当响,以他的武功与名望,倒真是难得。

但听出言无情语气中的感伤,他仍觉有些黯然。

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扯,沉默了一阵之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岔开话题,问道:“总捕头,你当真能肯定那帮杀手要杀的人就是奢十恶吗?”

言无情沉吟道:“除他之外,我也想不出赌场内还有什么别的人会与此等厉害角色结下这种深仇了。”

其实不用言无情说,落梅风也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以奢十恶的穷凶极恶,滔天罪行,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食其肉,啖其血,此次被杀,可说是咎由自取。

他想了想,又问:“你看,奢十恶到赌场内去做甚呢?”

言无情道:“我也正对此事不解,其中有两点最让人困惑。其一,奢十恶的仇家可说是遍布天下,他这次从大牢内出来,不但不躲避起来,反而大摇大摆地跑到赌场内去招摇撞骗,难道就不怕那些人听到消息后,前来找他寻仇吗?”

“其二,奢士恶生性狡诈奸滑,而且精通赌术,周老六等人合谋诈他钱财,他焉能看不出来?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装成猪头,故意输钱给周老六等人呢?而且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生怕外人不知?以他的为人,你想想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所以,”他总结道“以我看来,此人跑去赌场招摇,十有八九是想引起某人的注意,而他不担心仇家会趁此前来报复,原因则更为简单,除非……”

“除非他背后有人撑腰。”落梅风脱口而出。

“不错!”言无情赞许点头。

落梅风得到鼓励,胆子更大,道:“照我看,奢十恶这次被杀,极有可能是他的靠山因为什么变故耽搁了,没有及时赶来,恐怕他临死时自己对此也感到出乎意外哩。”

他顿了顿,再道:“还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奢十恶的被杀,绝非武林中的一般寻仇那么简单,否则,此人的对头杀了他就是了,犯不着将赌场内所有的人全部杀以灭口。”

言无情微微颔首:“分析得有理。”

落梅风继续道:“奢十恶生性多疑善变,除了自己之外,从不相信任何人。他这次既然敢公开在外露面,一是他的靠山特别硬,另外则有可能是受到了那人的威逼。”

他突然灵光一闪,急急又道:“说不定这次奢十恶能从大牢内脱身,还是那人从中牵线搭桥,一力促成的呢。”

言无情眼里赞赏之色更浓,淡淡笑道:“你看那人会是谁呢?”

落梅风思索了许久,颓然摇头。

昨晚出现的所有人,他都觉得有些象,但细加思忖,又仿佛觉得没有多大的关系。

表面上看,那送棺材来的老者和蒙面使刀的汉子其怀疑应该最大,但想想又觉不对。

若二人不将奢十恶的死尸送来,言无情也不会由此看穿此人的身份,说不定现在仍然在为昨晚赌场里那帮杀手的杀人动机蒙在鼓里。

说老实话,他现在连二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

言无情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那人既然想利用奢十恶,肯定有其企图。我看,此人终究会沉不住气,迟早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在这里胡乱臆测,只是枉费心机而已。”

“至于那件案子。”他语气更加诚恳,“我知道,赌场内的死者你大多认识,而且还有些人是你的朋友,不过眼前最要紧的并非是追凶缉案,而是理应避免打草惊蛇,这样我们才能采取主动,争取在最适当的关头,给那些人以最为致命的一击。”

“所以。”他最后总结:“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是要否采取行动的问题,而是应该按兵不动,双方互相比试耐心,看看谁首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