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进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64

当晚的军事会议开的很沉闷,对于是否按照可风的指示,全力进攻高原南部的问题没人提出异议,即使这个举动可能会将护国军数月间难得打下的基础毁于一旦。大家都在回避这个问题,不愿提起。

丁力默默的坐在一旁,紧紧盯住地下一只探头探脑寻食果腹的小虫出神,一言不发。他对可风提出的全军南下收复高原南部疆域的指示觉得很为难。很明显,在高原护国军的数量显然占据了优势,几乎是魔军的三倍,但战斗力可差的太多,即使三日后龙·丽德尔亲王的十万志愿军抵达三城,情况也不容乐观。何况,那十万人也是东拼西凑得来的,战力也好不到那里去。

“为什么圣主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为什么呢?”丁力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却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赫鲁将遇见东精灵族和东巨人族的情况详细说明后,道:“……于是第二天圣主就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我率领迅速返回定州,以扰乱魔军视线;一路由圣主率领,沿云斯特双龙山脉向南,奇袭双龙关。”

歌拓鲁皱眉道:“云斯特双龙山脉高原段最为神秘难行,虽可遮掩大规模行军痕迹,但险山深涧无路可行,又人烟罕至,给养方面怎么供应?何时才能走出大山?”

赫鲁经过医官治疗,阿达尼也使用恢复魔法加快他的伤口痊愈速度,这时精神好了很多,见歌拓鲁询问,忙答道:“我、菲利克斯勒和唐杰都不同意圣主此举,但阿土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而且精灵族米朗基洛长老对云斯特双龙山脉极为熟悉,说可以带路。”

他这么一解释,大家尽都恍然。精灵族世代生活在山林中,在那里的生活经验无比丰富,有他们作向导,可风此举成功性相对要高些。

秦重担心道:“可双龙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关前地势极端复杂,军队根本不能完全展开,何况圣主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怎么可能占领双龙关呢?”

众人默然。如果可风不能占领双龙关,扼守住双龙山口这个咽喉要道,魔军随时可以畅通无阻进出高原,护国军大举南攻将会遭到灭顶之灾,简直毫无胜算。

歌拓鲁站起身,目光炯炯,沉声道:“我想大家不应如此悲观,圣主此举虽冒险,并且成功几率很小,但并非一定失败。假若圣主攻下双龙关呢?我们岂非坐失良机,还将圣主置之险地!”

秦持疆也大声说道:“不错,圣主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其理由深意,我相信圣主会成功!”

阿达尼看着沉默不语的丁力,问道:“丁将军,你怎么看呢?”他知道丁力在护国军中身份特殊,智计谋略极受秦重推崇,虽大军南进已势在必行,但还是想听听丁力的意见。

丁力闻言淡淡一笑道:“圣主神威莫测,必能马到成功,在下同意进军。”

众人听的一皱眉,谁都知道他其实并不同意进军。而今不咸不淡随声附和,让大家都感觉怪怪的。阿达尼正要说话,边上的秋墨易开口了。

“丁将军,您口不应心。难道您认为这次能够稳赢吗?不,不是这样。其实你觉得这次肯定输的。你不提出自己的意见是因为害怕得罪圣殿吗?可怕得罪圣殿就不怕几十万人全军覆没?圣殿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他一开口,众人都以为他要力主进军,可听这话音,好象他并不同意进军。丁力虽然听他指责自己,却并不生气,精神也为之一振。笑道:“那秋先生意思呢?”

秋墨易干巴巴一笑,讥讽道:“丁将军,您一听有人和你意见一致就高兴了,是吗?您是不是认为我也不主张出兵呢?告诉您,您错了,我主张出兵,我相信圣主。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如今大家在一条船上,齐心合力方能度过难关。如果丁将军心有所想却不能坦荡而言,玩弄机巧诡智,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打败比我们团结百倍的魔族。”

他一向说话尖酸刻薄,行事狠辣却极缜密,从未在这许多人面前对某一个人如此挖苦嘲讽,况且今日还有尧库力等并非嫡系将领参会。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秋墨易,不知道在他嘴里还要吐出什么令人无地自容的话语。

秋墨易一口气说完,眼睛半合歪歪往椅背一靠,看也不看脸色有些发青的丁力,虽意尤未尽,却也不再说了。他是青联在三城的最高领导,虽与圣殿结盟,但名义上并不受圣殿管辖。可风离开后,秋墨易一心扑在三城商业和宣传工作上,宵衣旰食殚竭神思,其辛苦勤勉有目共睹。虽为人孤峭冷峻,辞言锋利有如霜刃,秦重却对他极为尊重。

见气氛有些僵硬,秦重忙出来打圆场,“秋先生玩笑了,丁将军谋略出众,一向沉着稳健。圣主此举实在太出人意料,本帅都有些应接不暇呢!”

秦持疆在一旁忽道:“连我们都想不到,魔军岂不是更难想到?”

丁力眉毛一挑,面上显出沉思的神情。他是不想拿仅有的这点底子去做过于冒险的事,并非对可风还存在什么抵触,怀有恶心。且也正如秦重所言,他谋略出众但失之僵硬,自听到可风的决定就有了“根本不可行”的主观臆断,反倒没有去想敌人可能的反应。毕竟丁力并非军人出身,战阵历练较少,也不象可风接受了大量的先进知识和战例,虽也明白兵行诡道这个道理,实际上却并不能身体力行。可风之所以能在大陆运筹帷幄所向披靡,与大陆此时相对较为落后知识结构有很大关系。

水柔这段时间天天跟在胡义和秋墨易后面打转,对民政、商业、情报系统的建立管理收获颇丰,闻言细声接道:“这些天三城民众对抗魔军的积极性很高的,商会在古利先生带领下运做很成功,原先部分停顿的商业来往都已恢复,各大军工厂的原料人工问题也已经解决。后勤方面应该没有问题。但是,随着人口增加,粮食问题越来越严重,兵士的纪律性也在降低。对吧!胡总管?”

胡义一方面体态肃穆雍容,待人诚挚有礼平和端正,另一方面处事机警过人,刚毅果决中又透着静泊淡远,给人以亲切值得信任感觉。来到三城后影响力一直飙升——阿达尼、歌拓鲁乃圣殿中人,地位超然,不能相提并论——但已堪堪与秦重、秋墨易等人平起平坐,极得重用。

听水柔将他推到前面,心知是要他从另一方面来说服众人心甘情愿南进,沉吟一下,说道:“水柔姑娘说的不错,如今三城无论商业民政都蒸蒸日上,但也暴露出相当的问题。”

他顿了一下,看众人都凝神静听,接着道:“首先是军队扰民的问题。如今局势相对稳定,军队中忧患之心少了许多,连日来都有军士私自进城喝酒赌钱逛妓院事情发生——尤其以斯国原有主力部队为首,如今城议厅还关着几十人呢!”

离司、尧库力、固伦多面上立刻有些发烧,胡义虽然说的婉转,但“斯国原有主力部队”无疑正是指三人辖下的军队,离司、尧库力歉然冲胡义一笑,心中暗暗咒骂那些倒霉被捉的兵士。固伦多却扯着嗓门道:“这些王八羔子!老胡,你别心软,全给我砍了!看这些混蛋还敢再,这个……呃……胡作非为!”

胡义还没搭腔,秋墨易阴森森道:“是么?固伦多将军,那将你军营里那位名妓丝丝姑娘也放回去吧!古利为了这事找我不下三次了!”此话一出,固伦多立刻哑壳了,嘴里嘟囔几句,悻悻瞪了秋墨易一眼。

胡义宽容一笑道:“全部杀了也并非解决的好办法。我虽并未带兵,但也知道战时的兵最好带,每天不用上操训练,只是吃饭打仗睡觉,没心——也没时间想别的事。大帅,我说的可对?”

秦重含笑点点头。秦持疆道:“胡总管说的太对了,带兵最难带的就是这个时候,你说安全吧,魔族随时都会打过来,你说不安全吧,可现今还真没什么事。所以这些兵心里也犯嘀咕,不定什么时候上战场翘了,连那个还没那个,你说多冤啊!”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秦重狠狠瞪着秦持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尽在这儿胡说八道!”

胡义面上笑容初放即收,道:“少帅说的不错,如今护国军中持这种思想的不在少数,的确令人头痛。但这还只是个小问题,更大的问题是,人口太多,远超出三城负荷,长久下去,民众必有怨言,而各种棘手问题也必定层出,对护国军发展极为不利。”

离司恭敬问道:“总管,如今三城粮草足可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怎么会有问题呢?”

胡义叹道:“不错,粮草方面三城的确充足,但将军一向主持军务,对民政了解不多。三城如今普通百姓人口已达一百五十万之多,再加上四十万军队,几近两百万,而三城原先人口含驻军也不过七十余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生活、就业、交通、居住等方面都极为狭促,有外来巨大压力下——比如说魔军入侵——人们还能和平共处,如一旦觉得局势稳定下来,私心膨胀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秦重想起初到三城的那次暴乱,虽己方是蓄意挑起了,仍不禁打了个寒战。慨叹道:“总管此言极是。看来,护国军不能偏居一隅,还要努力扩张啊!”

胡义说了这么多,要的就是秦重这句话,微微在椅中欠身,说道:“大帅英明!”

丁力也是聪明之士,心知如再不表明态度可真就是顽冥不化了,笑道:“总管一番话真令在下顿开茅塞,在下一直以为护国军军力过弱,尚不可与魔军进行正面交锋,以免伤了元气。如今看来,出兵扩张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赫鲁由于身份地位较低,一直插不上话,听丁力指出军队战斗力的问题,忙道:“丁将军,其实护国军战力并非很差——尤其是离司、尧库力、固伦多三位将军手下——也是很可观的。”一五一十将可风整顿军风军纪的事情说了,接着道:“圣主以为,现在是非常时期,军队训练不应脱离战场,只有以战代练,让军士真正到战场上去拼杀格斗,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提升战力,才是最有效的训练方式。”

秦重与丁力交换一下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震撼。可风这种理论并不难理解,甚至只要是带兵一段时间的,都会明白这一点。但这种练兵方法虽然有效,相应的代价也很高,十停中要牺牲三到四停战士,剩下的才是需要的真正精锐。简单说就是适者生存,在战场上,除了杀人就是被杀,再无第三条路走。

会议开到这程度也无悬念,秦重当即下令兵分两路全军南进,第一路由歌拓鲁、秦持疆领军,丁力、龙图、赫鲁、固伦多、离司为辅,率军十万由定州出发,沿高原西线向南挺进。秦重则率离司、尧库力、沉光、浩易等统军十五万,取道高原中东部向南进发。阿达尼、胡义、秋墨易、水柔等留守三城,一是提防木村家族趁机侵袭,二是准备迎接邦国志愿军的到来——龙·丽德尔亲王三日后即到。

在出发前,秋墨易难得邀请秦重父子和其他重要将领到其住处作客,一干人关上门嘀咕了整个下午。翌日大军开拔,两路军中都多了许多沉重大箱,并派定专人昼夜看管。此举在一定程度上竟稍稍鼓舞了兵士士气——无论如何,从未经历战阵的护国军对南进心中还是极为忐忑的——纷纷传言箱中存放的是一种威力奇大的武器,任魔军千军万马横霸强蛮,只要箱子一开,必定打的他们落花流水一败涂地……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