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非得以
作者:纪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220

演出是在镇子中的一个空地上进行的,那里有一个石头砌成的高台,是鸿瀚原的人集会用的。热情的人们早已到来,他们席地而坐,将高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满满的,焦急的等待着演出的开始。还有一些陆续来到的人,就只好站在外围了。

子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声,一个男子出来烧了一道符,石台上骤然亮堂起来,表演终于开始了。楚平和彩衣挤在外围的人群中,兴致勃勃的观看演出。

演出没有预料的精彩,果然都是一些小巧的幻术。表演的人空手变出一些装着金鱼的小鱼缸,关着小鸟的鸟笼一类的东西,与他们以前在尘世中看过的小魔术差不多。楚平和彩衣很快就失去了兴致,可周围的其他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大声喝彩。

彩衣小声的对楚平嘟囔:“要是我去表演,他们还不知如何兴奋呢!这样的水平也看得如此高兴。”

楚平皱起眉头,低声不满的道:“你又要像同心苑那次,控制别人的感觉吗?你没听白大哥说么,这里的人文化生活匮乏,就是这样的演出,一年也难得一见,当然看得津津有味了。”

彩衣撅起嘴,气愤的道:“我不过是做错了一次,你老是记着,比个女人还婆妈!”她瞪了楚平一眼,“经过楚平大侠的教训,小女子哪里还敢那样做?上次在跌翠岛,我是那么想知道韩霜华收藏黄映雪内丹的地方,也没有用这样的方法,而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找出来的,楚平大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平伸手揽住彩衣,赔笑道:“我是对你太紧张了,才会胡乱猜想的。冷仙姑千万包涵一些。”

彩衣虽然没有挣脱楚平的拥抱,却扭过脸,冷哼一声道:“你就是不肯完全的信任我!”

楚平亲昵的凑在彩衣的耳边,道:“我那是紧张你,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彩衣回过头来,扬起粉拳,对着楚平捶下去,恨恨的:“可是你对白大哥和雷大哥都很信任,惟独就是不相信我。我有那么糟糕么?”

楚平用另一只手一把握着彩衣的粉拳,道:“你真的不明白吗?你现在是唯一的一个可以影响我的人。我信任白大哥和雷大哥,是因为他们不管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都不会受到影响,即使他们做错了,我也会宽容他们,他们不会让我心绪不宁,因为他们是我的生活,而你是我的生命。”楚平深情的注视着彩衣,柔声道,“想想看,如果失踪的是你,我还会有心情在这里看杂耍吗?我还会有心情和你打情骂俏吗?”

彩衣“噗嗤”一笑,雨过天晴,道:“我都失踪了,到哪里去和你打情骂俏?”

后面的人不满的道:“你们不愿意看表演,就离开这里,不要影响别人。大庭广众之下,楼搂抱抱成何体统!”

楚平拌个鬼脸,急忙放开彩衣,专心的观看演出。

此刻,台上一位女子正在表演天女散花。她身上披着宽宽的彩带,粉红色的衣服有着长长的水袖,模仿天仙,飘在半空中,一边舞蹈一边撒下无数的鲜花。她的法术虽不出奇,但人在半空中盘旋舞弄着水袖,将她身上披着的彩带拖得长长的,随着她的舞蹈变幻出各种花样,在不断飘落的鲜花中到也煞是好看热闹。围观的人自是掌声不断。

散花的仙女表演了好一阵子才退下去,换了一个剽悍的黑脸大汉表演刀枪不入。他先让同伴随意在他身上枪刺刀坎几下,果然是毫发无伤。然后他宣布,观众可以随意用任何的东西来刺他,只要能够在他的身上造成伤痕,他就给那人一两银子。一时间,周围的人们疯了一般的涌上台去,用各种利器对着大汉又扎又剁又割,当然都不能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口。

彩衣对这样的表演更觉索然,又勉强看了一会儿,拉着楚平退出了人群,道:“还是白大哥聪明,这样的表演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楚平看着疯狂的人群,淡淡的道:“这里没有电视一类的东西,他们即便是要看到这样的表演,也极不容易,所以才会如此的投入。看来这个表演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彩衣道:“白大哥一定是早料到了这里的疯狂,一个人躲得好远呀!我们是在这里等演出结束呢,还是现在就去找白大哥?”

楚平突然微笑提议:“我们虽然天天在一起,但也少有时间月下漫步,趁着现在没有旁人打搅,彩衣,我们就在小镇周围随意走走如何。”

彩衣欣然同意,道:“鸿瀚镇的北边有一个大湖,我们就到那里去吧。”

新月如钩,群星闪烁,夜色笼罩下的草原,美丽而神秘。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穿过小镇,慢慢的朝着湖边走去,享受着少有的闲散。谁知道他们还没有走出小镇,一声惨厉至极的嚎叫从表演的地方传来。

楚平和彩衣立刻腾身而起,瞬间即飞到石台上空。一看之下,两人不禁大怒,原来刚才表演的黑脸大汉,此刻正抱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的手臂在那里大啖,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观众和杂耍团的其他人都吓的呆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救那名男子,都争先恐后的只顾着自己逃走,周围乱成一团,到处是哭天喊地之声。

楚平和彩衣都是一样的心思,疾风、疾电同时飞射而出,对着大汉的左右太阳穴刺去。大汉急忙丢开华服男子,险险的避开两柄短剑,跃上半空,对着楚平和彩衣从口中吐出一股真气,轰隆作响,倒也声势惊人。楚平和彩衣轻轻一闪,闪开真气,御使着短剑攻击黑脸大汉。黑脸大汉双手急忙抽出两把弯弯的短刀来隔挡疾风疾电。

华服男子意外的逃得性命,哪里还顾得了疼痛,连滚带爬的逃下了石台,连半空中的战斗也不敢多看一眼,身手竟还敏捷。

楚平和彩衣在半空中和黑脸大汉纠缠了片刻,见华服男子终于逃开,石台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互相递个眼色,用出真实本领,疾风疾电忽然加速,对着黑脸大汉的手腕脉门刺来。黑脸大汉本能的用手上的弯刀隔挡,却哪里挡得住这时候的疾风和疾电。疾风和疾电角度略微一偏,立时双手的脉门都被刺穿。双剑速度不减,带着黑脸大汉飞向石台,“当”的一声,将黑脸大汉大字型的钉在石台上。短剑没入石台,只剩剑柄露在黑脸大汉的手腕外。

黑脸大汉的两把弯刀早脱手掉落,两只巨大的手掌无力的开合。直到这时,黑脸大汉才觉得疼痛,嚎叫出声,在嚎叫声中竟变成一头长嘴獠牙的大山猪。原来黑脸大汉本是修炼成人形的山猪,身上的要害被制,再无法维持人形。

此事发生得太快,混乱的人群还在逃难,前一刻还在台上惨叫的华服男子也不过才刚刚逃到石台下。彩衣轻轻落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要替他检查伤口。华服男子惊魂未定,根本没有看青来人,一觉得自己的手臂又被抓着,立刻如被火烫般的甩脱彩衣的手,同时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比台上的山猪声音还要大。逃命的众人听了,跑得更快了。

此刻楚平早到了石台上,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妖怪已经被制服了,没有危险了。”观众听见楚平的声音,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这才开始互相询问发生的事情。

彩衣微蹙着眉,再一次小心抓着华服男子的手臂,撕开他的衣袖,仔细一看,伤口虽然是血肉模糊,但因为他们来得迅速,并未伤及筋骨。她不解的对华服男子道:“看你的身手,应该练过一些功夫,野猪因该是没有毒的,你的伤也不过是些皮肉受损。怎么?很疼吗?”

华服男子听见彩衣温柔的声音,定了定神,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美丽的白衣姑娘,并不是刚才的那个黑脸大汉,这才镇定下来,不好意思的道:“伤口只有一些疼,没什么大碍,我叫是还以为自己又被抓住了。”边说边回头看看石台,一头山猪被钉在上面,旁边站着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脱险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彩衣左手拉着华服男子受伤的手臂,右手拿着一个她用摄法借来的羊皮水袋,倒出水来冲洗伤口,同时道:“你的伤口没什么关系,我先给你清洁一下,再上点药,包扎好了就没问题了。”彩衣的右手随着她的话音,拿来一件件要用的东西,一会儿工夫,已经处理完了华服男子的伤口,再看彩衣的右手,又是空空如也。

彩衣包扎完伤口,道:“我用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前面那座最大的房子里拿来的,你待会儿去谢谢那家的人。”说完,抛下华服男子,跃上石台,来到楚平的身边。

这时山猪已经停止了嚎叫,有些胆大的人也爬上了石台,对着山猪指指点点。

华服男子惊魂已定,也身手敏捷的跃上石台,站在彩衣的身旁,对彩衣说:“你说的那座最大的房子就是我家。谢谢仙姑的救命之恩。”说完就要在石台上对着彩衣楚平跪下磕头。

彩衣暗中用力,男子怎么也跪不下去。他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见多识广,此刻已经镇静下来,虽然没看见彩衣的动作,也知道是彩衣弄鬼,只有不跪了,口中却是不住口的感谢彩衣和楚平。彩衣和楚平都不太喜欢这些,不由得都微皱着眉。那华服男子十分善于察言观色,立刻停止不再多说。

楚平烦恼的指着山猪问彩衣:“现在要怎么处置这个家伙?”

彩衣也没有主意,对着山猪道:“你叫什么名字?说说是怎么一会事吧。”打架是很痛快的,这善后却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彩衣说完收回了疾电,楚平也跟着收回疾风。摆脱禁制的山猪又变成一个黑脸的大汉,翻身爬了起来,却倔强的紧闭着嘴巴,两个手腕上鲜血长流,他自己也不理会。

彩衣叹口气,又拿来刚才用剩的绷带,给山猪精止住血包扎起来。旁边的华服男子一五一十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华服男子叫宋思远,是鸿瀚原上功力最高的人,也是鸿瀚原的管理者和最大的生意人。每年都要外出去办货,见多识广,算是这一带最有学问的人,鸿瀚原上的人都尊称他为宋老板。今天他也和其他人一起兴致勃勃的观看表演,到了黑脸大汉表演刀枪不入的时候,他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黑脸大汉一直叫嚣着鸿瀚原没有一个有用的人,没人可以伤他分毫。宋思远禁不住别人的怂恿,自己也不愿意让人看低了鸿瀚原,就跳上台去,拿起台上刚刚表演用的铁枪,对着大汉的手臂扎下去。

黑脸大汉躺在台上,身上同时有七八把的刀在他的胸前又砍又剁的,他几乎都没有注意到那把铁枪,可铁枪伤突然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内力,几乎要破去他的护体神功,他急忙守住自己的手臂,却还是被铁枪在手臂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记。

宋思远明白,自己选的是大汉没注意的手臂,也只能给他留下一个印记而已,决不能破掉他的护体功夫。他放下铁枪,对大汉直道佩服。大汉也说很佩服宋思远,说他是唯一能在自己身上留下印子的人,要在杂耍散场后和宋思远去喝酒。

本来这件事情这样也就结束了,可刚好宋思远儿子到台上来找爸爸。宋思远的儿子今年刚刚才六岁,非常喜欢学习法术,整天缠着父亲教他,又崇拜本领高强的人,见到大汉的本领,早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心要找他学学本事。他从人缝中挤到爸爸的身边,紧盯着黑脸大汉,学着父亲的样子,对他一拱手,道:“伯伯,你可以教我……”功夫两字还没出口,他就指着大汉尖叫一声:“妖怪!”却是他看见了黑脸大汉的本相,他从小生活在草原,没见过山猪,不明白自己看见的长嘴獠牙的是什么东西,就大叫起妖怪来。

宋思远急忙拉着儿子,斥责道:“别胡说!快向伯伯赔礼。”儿子急忙挣脱了父亲,指着大汉,又哭又喊的道:“他是一个长嘴巴的妖怪!”

黑脸大汉是去年才修成人形的,不久前才来到杂耍团中,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识破,恼羞成怒,就要来抓那个小孩。宋思远本来对儿子的话还不相信,却见大汉已经变了颜色,他也是反应迅速的人,右手本来就拉着儿子,此刻一用力,就将儿子远远的抛到自己妻子的身边,左手本能的抬起格挡,立刻被大汉抓着就啃起来。周围的人见了,马上混乱起来,大家都开始没命的逃跑。

宋思远先是一呆,然后才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到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发现自己正被妖怪咬嗜的恐惧。这就是楚平和彩衣听见的那一声惨叫,而后宋思远开始挣扎起来。幸好楚平和彩衣来得十分的迅速,他又是有点功夫的人,所以只受了一些皮肉伤。

宋思远说完经过后,非常不好意思的对楚平和彩衣拱手道:“我宋思远自负见多识广,却被自己的儿子给比下去了;自负胆大,遇到变故却只会尖叫;自负本事,却要别人来救命。今天是丢尽脸了。”

彩衣被他说得笑起来,安慰他道:“宋老板得应变能力是一流的,又能迅速的恢复镇静,不要太自谦了。宋老板是受害人,最有发言权,你看如何处置这头山猪?”

围观的人立刻喊叫起来,纷纷要求处死山猪。黑脸大汉一脸的倔强,脸带着不服气,始终昂着头冷冷的不说一句话。

楚平有些头疼起来,这山猪也没有真的造成伤害,杀了吧,他有些不忍心;放了吧,他有些不放心;带着他吧,他便有些烦心了;想到黄家兄弟,他也不能把他发配到峨眉山去。楚平沉吟着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宋思远看出楚平的为难,以生意人特有的精明道:“两位仙人不愿意伤生的话,我到有一个主意,就将山猪留在鸿瀚原上,两位传我一个能制住他的方法,好让他以后害不了人。”

楚平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方法。他走到黑脸大汉的身前,对着他的丹田轻轻一掌,打出一股柔和的劲力。黑脸大汉口一张,吐出一颗鸽蛋大小的黑色珠子。楚平伸手接住珠子,收进怀里,才笑着对宋思远道:“宋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真的将他留在鸿瀚原了。”然后,楚平又对周围不放心的的围观者道:“大家放心,鸿瀚原以后会多一个保护者,而不是一个妖怪。”淡淡的问山猪,“你说对不对呀?”

一直没有说话的神态傲慢的大汉眼内流露出恐惧,他呼呼的喘着气,挣扎了半天,吼道:“我既然打不过你们,你们就干脆杀了我!”

楚平淡淡的道:“我们不会杀你的,你好好的留在这里,听从宋老板的安排,暂时每个月来找我们一次。你如果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你可以自己处置你的生命。”

黑脸大汉满脸怒气,握紧了拳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洇出来,一滴一滴的流在石台上。周围鸦雀无声,人们都紧张的看着他。

楚平不再理会黑脸大汉,闲闲的和宋思远话起家常来。彩衣也找到杂耍团的人,打听有没有见到雷德,在知道他们没有见过任何雷神人后,彩衣也不失望,和他们聊起一些杂耍团的趣事来,打听到黑脸大汉的名字叫朱彪烈。

人们本来对楚平和彩衣多少有些敬畏,此刻见他们没有一点的架子,楚平说起话来亲切和平,彩衣则带着一点儿天真的浪漫,不过他们都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人们被他们吸引,不再拘谨,围住住两人畅所欲言起来。慢慢的石台上分成了两个圈子,一个围着楚平,一个围着彩衣,人们都忘记了旁边有一个正在滴血的妖怪。

黑脸大汉的怒气渐渐消失,继而是失落,继而是迷茫,继而是嫉妒,继而是懊丧,最后是绝望。他放松拳头,又握紧拳头,又放松,又握紧,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有了决定。嚎叫一声,闭上双眼,他举起手掌对着自己的天灵盖猛拍下去,可刚刚到头顶,手肘上一麻,就再也拍不下去了。

他睁眼一看,楚平和彩衣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其他的人正在围过来。就听得楚平淡淡的问道:“你辛辛苦苦的修炼幻化人形是为什么?你混在杂耍团中是为什么?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人群中,难道不好吗?你难道不愿意吗?你为什么不珍惜这样的机会呢?你真的要放弃吗?如果你确定的话,我不会在拦着你了。你真的确定你要放弃生命,放弃这个机会吗?”

黑脸大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道:“没有人会接受一个妖怪在他们中间生活。”

彩衣笑着摇头,道:“你错了,他们已经接受了。对不对,宋老板?”

宋思远连忙道:“只要你不在发疯咬人,我们欢迎你加入我们。”周围的人有的赞同,有的反对,一时间闹成一团。

楚平笑着对周围的人大声道:“他不会再咬人了,他以后还会保护你们,帮助你们。”他的言语是平常的,语音是平淡的,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强大的说服力,周围再没有反对的人,人们大声的叫嚷着,欢迎着。

黑脸大汉不太相信环顾四周道:“你们真的让我留在这里?”

“当然。”宋思远道,“以后,你就住在我家里。可以教教我儿子你刀枪不入的本领,他很想学呢,你愿意不愿意呢?”

黑脸大汉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只要你们让我留在你们当中,我什么都愿意做!”

彩衣又凌空摄来一卷绷带,解下大汉早已被血洇透的绷带扔掉,用新绷带从新包扎起来,亲切的埋怨道:“不管你有什么不满,也不应该自己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微笑着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你不是知道我叫朱彪烈了吗?”大汉低头低声嘟囔着道。

“我怕你是用的假名字,更怕你对我们不服气,或者改变主意,或者再受刺激,在我们走后,对付这里的人。凭你的能力,你可以在我们赶来对付你前,毁掉鸿瀚原。那样,即便是我们杀了你,也于事无补!”彩衣坦然道,“我们不是很会处理这一类的事情,上次就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所以我们必须对你有所防范,像宋老板说的,教他一个可以制住你的方法。你愿不愿意接受?”

尽管知道彩衣说的是实情,朱彪烈还是不能接受彩衣这样赤裸裸的说辞,抬起头来,瞪眼喘息半晌,神色变了数变,对周围的人群看了又看,才无奈的道:“我难道可以不接受吗?”

楚平叹一口气,道:“你当然可以不接受,我们是不会强迫你的。”朱彪烈不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彩衣极为难的接着道:“你不接受的话,我们只有带着你走了。咳,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的事情了,我们会被爷爷骂死的。”

出于对彩衣和楚平的感激,宋思远不愿意看到他们为难,也由于生意人的精明,他很愿意学会能够对付朱彪烈的方法。他说道:“朱先生,你放心,只要你不发疯,我是不会滥用这个方法的。”

朱彪烈沉默着,众人也纷纷劝说。在大家的期待下,朱彪烈总算开口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们可以用任何方法。”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

楚平严肃的对朱彪烈道:“我要教会宋老板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咒语,并不伤人的咒语,不过我在任何地方都会听到它。”楚平摸出怀里的那颗黑色的珠子,接着道,“如果宋老板念起咒语,我就会毁了它,所以,朱彪烈,你在鸿瀚原决不可以犯任何的错误,因为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是致命的。”楚平收回珠子,语重心长的接着道,“其实你真的害了人,对你而言,不过是一时之快,却是你修道的决大阻碍。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容易,这里的生活对你而言,肯定是一件好事。留你在此,实非得以,希望你莫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朱彪烈点头道:“我一定记得你的话!”

彩衣高兴的道:“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天都快亮了,宋老板,我们到你家了去歇歇好吗?楚平还要教你咒语呢。”

宋思远连忙兴奋的道:“我想还想不到呢。我们快走吧。”他抬头看天,可不,天边已经开始发白,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

楚平和彩衣原来是想休息一夜,却事与愿违的忙了一整夜,连打坐的时间也没有。这一夜,在雷泽的雷伯也没有打坐,他并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心烦和不知所措。自从他从同心苑回到雷泽后,就一直非常的心烦和担忧,可都没有这一夜心烦。他困在房间里,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

今晚天快黑的时候,他突然被雷宏叫了去,雷宏简单的问:“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去见雷德?”由于对族长一贯的信任和服从,他在心慌意乱中招认了一切。出乎他的意料,雷宏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反复详细的询问他以前和雷德见面的情况,以及他在同心苑和楚平他们见面的情况。雷宏询问的最多的就是他对楚平和彩衣的印象,他也反复说明了自己的印象,当然他也在不停的为楚平和彩衣说好话。他记得族长当时道:“你不必为他们说情,我比任何人都想和他们和好。”更让他奇怪的是,族长居然什么也没做,就叫他回房间了,还叮嘱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雷伯回到房间里,本来应该打坐练功的,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后来,他干脆在房间里面烦躁的踱步。他不明白族长是怎么知道他和雷德会面的事情的,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可是彩衣看见了,而族长居然也知道。

他们的态度都那么奇怪,都不揭穿他们,雷伯相信,如果没有这次雷德失踪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做声,都会默默的看着他和雷德的来往。楚平和彩衣一直说愿意和雷神人和解,他可以理解他们的沉默,但是族长为什么也会沉默?他说的“我比任何人都想和他们和好”是真的吗?既然大家都想和好,为什么族长不宣布和楚平、彩衣和好呢?那大家不是都不用那么辛苦了吗?那样雷德不是可以回来了吗?那样雷德说不定不会失踪了呢!

一想到雷德的失踪,雷伯就万分的难过,现在族长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他算是违背对楚平彩衣的承诺了,他到底还是泄露了雷德失踪的消息。想到这里,雷伯决定了,反正族长已经知道了,他也要出去寻找雷德。对,就这样做,明天他就去对雷宏说,自己要去寻找雷德,他再也不愿意待在雷泽被动的等待了,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雷德就来到雷宏的房间,看得出来,雷宏正在等他。他刚刚要敲族长的门,那门就打开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明来意,就听见族长用疲惫的声音吩咐道:“你去叫雷骅和雷音一起来,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教给你们。”

雷伯只得去找雷骅和雷音,他猜测着族长会派一个什么样的任务给他们,不过一定不是去找雷德,族长从来没有派过这么重要的任务给他。族长虽然有些喜欢他,但一定认为他的办事能力糟透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办好过任何事情,他只接到过两件任务,第一件就是看守白俊,结果他让白俊被人救走了;第二件事情是雷德让他抓捕白俊,结果他办得更糟糕,不仅没有抓回白俊,他自己反而成了别人得俘虏,现在还搭上了雷德。这样的办事能力,族长怎么会信任他?把寻找雷德这样重要的任务教给他?雷伯有些懊悔,早知道的话,就因该偷偷的溜出去的,而不该去找族长,族长一定是想支开他,故意让雷音来看着他,谁都知道,雷音是最稳重的,他沉默寡言却没办砸过任何的事情。这次,他也一定会牢牢的看着他的。

雷伯无精打采带着雷骅和雷音来到雷宏的房间,在雷宏的示意下,关上了房门。

雷宏看样子也很着急,没有招呼他们坐下,就非常小心的对他们用传音入秘的方法说道:“你们都不要说话,听我说。我让你们去找雷德,他失踪了。”雷伯意外的望着雷宏,雷骅一听几乎叫起来,雷宏摆手制止了他的提问,接着道,“详细情况雷伯知道,你们出去后仔细的问他就可以了。我会对别人说我是让你们出去买些用品顺便散心,因为雷伯这个月太烦躁了。记得,你们回来也要这样说。好了,多余的话不说了,你们快出发吧。一个月后,不管你们找没找到雷德,你们都要回来,你们只能用一个月的时间寻找雷德。在这一个月里面,雷伯和雷骅要听雷音的安排。”

雷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雷音则还是那个样子,连神色都没有改变一下,仿佛他早知道雷宏叫他们来干什么。雷骅还想说什么,雷宏再一次的阻止了他,然后就用传音入秘催促他们上路了。

在雷宏的催促下,雷伯迷迷糊糊的领着雷音和雷骅离开了雷泽。离开雷泽很远以后,雷伯才详细的告诉了雷骅和雷音事情的经过。他的叙述多次被雷骅打断,所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说完全部的事情。

说完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雷音突然道:“这样说来,雷德已经不在同心苑了,雷伯你为什么带着我们向同心苑的方向飞?”

雷伯一愣,才发现他们果然是朝着同心苑的方向在飞,他们已经离同心苑很近了。他道:“是我糊涂了,我们因该朝跌翠岛的方向飞。”

他们调整方向,雷音道:“我们因该从地面找起,半空中一定发现不了什么的,要是从空中可以发现雷德,楚平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先到跌翠岛,从那里开始,沿着同心苑到跌翠岛的路线,在地面上仔细的找一找。”

雷伯赞道:“还是你的脑筋清楚。”他挠挠头问雷音,“你知不知道族长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

“对呀,族长的态度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这件事,都知道了,不是可以多几个人来找雷德?”雷骅也迷惑的问。

“这还不明白?族长是真的希望和他们和解,所以不愿意扩大裂痕。”雷音淡淡的道。

“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雷伯嚷起来,“既然大家都愿意和解,族长为什么不和他们和解呢?楚平和彩衣是我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类,难得他们又一点也不歧视其他种族。真是和解了,我们不是可以多两个朋友么?”

雷音长叹一口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最后道:“族长心里想,却是不敢和他们和解。”

“有什么不敢的?”雷骅不解的问,“现在还有什么人敢管我们雷神人的事情?族长想和解就和解。我其实也很佩服楚平和彩衣呢,和解后我就可以去拜访他们了。”

“我们雷泽拥有仙界的至宝草莓树,是多少人窥视的对象。我们的能力也不是很高,唯一让人敬畏的就是我们对敌人从不放过的决心。想想吧,如果我们和他们和解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族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们和解的,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僵持。”雷音沉重的道,心里却有点怀疑,族长真是为了这个显得牵强的理由吗?

星期天,秦昱暄穿上深灰色的西服裤和一件雪白的衬衫,为了表示自己的慎重,他不顾天气的炎热,还特意系上了一条深蓝色有浅花的领带。这一身崭新的行头是他昨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挑选的。他一贯不太喜欢太严肃和正经的装扮,所以家里也没有多少正经和严肃的衣服,可今天他要去办一件极正经,极严肃的事情,他已经整整计划了一个星期的事情。

他本来计划是昨天去的,可他打开壁橱的时候才发现,他找不到可以穿的衣服,于是他只能花一整天的时间去挑选衣服。他对这一类的衣服没有经验,选了半天,还是选了最普通的颜色。回家以后,他才发现,新买的衣服和壁橱里挂着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已经买了,他还是决定穿新衣服。

秦昱暄到理发店里吹了头发,修了面,这花了他不少的时间,然后他又在花店里耽搁了许久,因为他不知道该选什么花才合适,他不太了解花的语言,除了红玫瑰代表爱情以外,就一无所知了。最后,他发现了马蹄莲。这是一种简单的花,只有一圈的白色花瓣围着中心的一抹嫩黄。秦昱暄很满意,买了一大把。他觉得这是一种单纯的,自然的,美丽的花,比较接近他要谈的那个地方——仙界。

当秦昱暄终于摁响夏琴家的门铃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开门的是夏琴,她看见捧着一大把的马蹄莲,衣着正式,打着领带,头发吹得一丝不乱的秦昱暄先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秦昱暄严肃正经的神色和装扮,被他满头满脸的汗水破坏得一塌糊涂。

秦昱暄不笑,他一本正经的将手中的马蹄莲献给夏琴,然后深深的一鞠躬,说:“求你,告诉我事实,不要掩盖和逃避。”

夏琴收起笑容,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马蹄莲,问:“为什么送花来?代表什么意思?”

“傻孩子,送花当然代表爱情呀!”戴研纹在客厅里高兴的接口说。她端着刚从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准备拿到阳台上去晾,正好看见焕然一新的秦昱暄将花送给夏琴,太好了,事情正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发展。“你们都堵在门口干什么?有话进来说吧。”戴研纹满意的,随便的,亲切的说。

“不!伯母,简约的马蹄莲只能代表我的决心,不是代表爱情。红玫瑰才代表爱情。”秦昱暄跨进客厅,对着戴研纹居然又鞠一躬,“我今天来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知道关于仙界的真相。”

“不要和我提到‘仙界’的任何事情!”戴研纹气愤的说,扔下她刚才还欢迎的秦昱暄,摔门到阳台去晾衣服去了。

秦昱暄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戴研纹的背影。

“不要管她了。我妈不喜欢仙界,那里有一个狐狸精抢走了她女儿的心。”夏琴找出一个花瓶,拿到厨房去将马蹄莲插好后,放在客厅的柜子上。

“你说什么?白俊是一个狐狸精?”秦昱暄跟在夏琴后面吃惊的问。

“不要叫得那么大声!”夏琴放好花瓶后,推开自己的房门,“我们到我屋里说吧,省得我妈听见了,又要伤心半天。”

“你终于肯告诉我了?”秦昱暄惊喜的问,跟着夏琴走进她的房间,没想到这次夏琴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