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者:文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412

清晨醒来,当第一眼见到吉利安娜坚定的眼神时,我就知道,自己的阴谋得逞了:“怎么样,吉儿。下定决心没有?”

吉儿用力的点点头,不出所料的答道:“我决定了。以后的日子,请多多关照。”

“嗯,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伴了。在下云赵,以前失礼之处,也请多多包涵。”可以想见,以后需要她出力的时候多着呢,趁她还比较糊涂,夺灌点迷汤,联络巩固好感情,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由于我刻意的友好体贴,很快吉儿便放开心情,一路有说有笑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紧密度疾速飙升。不可否认,美女的影响力当真非同小可。有了这个同伴的加入,本来的孤身探险立即便蜕变成郊游踏青般的享受。心情大好,行路的步伐不免就下意识的跨得大了些许,几日前枯糙难熬的时光更是飞一般的流逝,以致连续赶路大半天后,我才猛然想起该是寻点什么果腹的时候了。

于是,一个非常实际的困难从脑中浮现,我向一旁面不红、气不喘的吉儿招招手,尽量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在象‘百丘’这样的大树林里走,认准方向很重要,找到饮水很重要,有东西可以填饱肚子也很重要!”

见她颔首同意,我续道:“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弄坏了?”

吉儿先是茫然的看着我,接着低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最后微红着脸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分明是有意的嘛!一把弓都拗的断……”略带点调侃说到这里,我心有所悟:唉,我怎么老是被她柔弱的外表蒙蔽。小丫头暗中跟我这么久,又深藏不露,把打猎的任务交给她就是,猎弓没了就没了,我又瞎操哪门子心思。

想通之后,我笑眯眯的道:“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啦。吉儿你本事这么好,也该时不时露两手给我看看。这样吧,以后打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啊,好啊!”没有半点推诿,相反的,积极的少女还雀跃的反问,“云哥,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狗熊?大猩猩?老虎?青蛇……”

诸般猛兽在她嘴里,怎么听上去和小鸡、小鸭等没什么分别。“呃……”我支吾半天,方道,“其实呢……这个……我们还是吃稍微素点的吧。”

“素点的?云哥,我不明白。”

我耐心的解释道:“也就是平时吃树叶、青草的那种动物,比如说昨晚的那顿。”

吉儿恍然道:“小鹿啊,明白了。可是那些东西又不会咬人,直接去抓不就行了,要弓箭做什么?”

直视着一脸清纯的吉儿,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我……哈,你云哥比较喜欢用弓箭,至于你么,只要能抓到,用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样啊……我知道了,云哥喜欢和小鹿捉迷藏,昨天我就看到你是先用弓箭把它吓走,然后再追在它后面,等到它跑不动的时候抓住它。啊,云哥,一定很好玩吧,改天吉儿也要试试……”

……笨蛋!那是我没有射中!鬼才有兴趣和它玩什么捉迷藏呢!心里的抓狂,自不能没有风度的流露出来,我勉强控制着脸部表情,努力和吉利安娜周旋。终于在忍无可忍之前,把她送走打猎去了。

“呼……”自顾生了一会闷气之后,我哑然失笑:和这可爱的小丫头在一起,还真是考验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她同晓蔷一样,都是非常人等。自己的本事远逊于她,事实如此,也没有什么丢脸的,又何必一味忌讳呢!相反的,我更应该庆幸上天待我不薄,居然莫名的送自己这么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对,是武器!

小丫头异想天开的本还想称呼我为“云哥哥”,肉麻之下,经过我坚决的反对和苦口婆心的劝说后,小丫头才不情愿的收回一个“哥”字,以便进入我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我心知肚明,自己未来脚下的路,必定崎岖极不好走。作为我的助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成为我丢车保帅或是诱敌上钩的重要筹码,为了免除到时候可能的烦恼,我一直告戒自己别在两人关系间投入哪怕一丝的真感情。我构想的理想情况,最好便是从心底把它当作一件武器看待。

卑鄙?无耻?冷血?没人性?不管怎么样,这就是经历诸般劫难后,自己的真实想法!

没让我干等多久,小丫头兴高采烈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云哥,你看。真好玩,真好玩!”

起身,远眺。树丛间一道亮丽的颜色随着银铃般的笑声飘忽逼近。视野内的一切让我……深深的无力感“奸笑”着袭遍我的全身。

客观而论,吉利安娜坐于鹿背上的英姿还是很养眼的。不管胯下的座骑如何不情愿的左晃右蹦,她自潇洒自如的岿然不动。远远的,看到我已经注意到她,吉儿居然兴奋的从鹿背上站起身来,高高的向我挥舞着小手。

争气点,把她颠下来,看她再得意……无视于我默默的诅咒,吉儿安然无恙的回到我的身边,环臂熟练的勒住角鹿的脖子。角鹿无助的摇晃几下,乖乖的停止脚步,一双黑亮的鼻孔“呼嗤呼哧”的向外冒着粗气。吉利变戏法般拿出根草绳,松紧得宜的套上角鹿脖子,才满脸通红的从它背上蹦下,得意的拍拍角鹿另外驮着的一个白布包袱:“云哥,没想到骑小鹿这么好玩,我决定了,以后骑着它走路。”

我也决定,自己有义务纠正吉儿思想上的误区:“吉儿,我去是叫你打猎的,不是让你去玩的,更不是带什么坐骑回来。好了,你顽皮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这头鹿一定得杀了吃掉,要不然我们今天吃什么,总不见的饿着肚子……”

吉利打开那个白布包袱,拎出一只肥肥的白兔,在我面前晃啊晃。

好丫头,有你的!我连忙转变话头:“就算有一只兔子代替,两者的差别也太大了吧,你说一只怎么填的饱……”

“啪!”像是为我精彩的言辞作注脚,包袱里又掉出只同样肥大的死兔,落于角鹿蹄边。

……终于,我大彻大悟!永远不要试图与女子争辩,这条真理即使对于清纯如吉利安娜,都同样的有效和适用。全身的无力感在吉利灿烂笑容的鼓舞下,又一次蠢动起来。我转过身,缓缓道:“我去准备柴火。”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清纯的杀伤力也同样强大的恐怖。吉儿的精神攻击看起来和她的身手一样,绝不逊色。

“云哥,我有了坐骑,你也应该有一个啊。”

“呜,好香!”我不停的吃肉。

“云哥,你喜欢什么动物啊?小鹿好像不行,它们扛不了很重的东西。听说你们外面都是骑马的。可是这附近没有野马的。”

“嗯,吉儿,你也趁热吃,凉了就没那股味道了。”我打定主意,死也不接她的话题。

“狗熊是不错啦,又跑的快,力气又大,只不过小鹿胆子很小,一定不敢和它走一起,真是伤脑筋。”

“咳咳……”狗熊?!我听得差点没噎死,手忙脚乱的猛灌几口清水,放顺过气来:开玩笑,别说是角鹿,我的胆子可也不大。

“啊,想到了,那就野猪吧。它个头够大,虽然偶尔发狂起来很可怕,但乖乖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特别是角鹿不是很怕它,习惯一会儿,应该没有问题。云哥,你说好不好?”

让我骑一只猪?亏她想得出来!“小丫头,少异想天开!”我毫不留情的否决吉儿可笑的提案。

吃饱喝足,终于有空可以讨论一下正题。说是讨论,其实只是我单方面的向闷闷不乐的吉儿灌输我预想的路途。这丫头,被我严词拒绝后,便一直一副懊恼的表情。不过当我将珍藏的地图摊开地面时,强烈的好奇心立即占了上风。

吉利安娜迫不及待的缠着我问这问那,久违的上风感和缥缈的虚荣心总算让我饱受打击的内心得到一丝安慰。微笑着,我有板有眼的向她解说着地图的各种标识。小丫头接收新事物的能力挺强,不一会儿,就隐隐可以举一反三。

“这条红线是不是就是‘维斯惕’水道?”吉儿一本正经的指着地图上显眼的红色线条,问道。

“维斯惕?”

“啊,那是我们族人的叫法。我听康哥哥说过,你们大部分人应该叫他‘引溪’,是不是?”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不错,它就代表着旁边的那条溪流。对了,吉儿,你说你是哪个族来着?”

吉利安娜道:“依佛尔,很好听的名字哦。不过好像别人都没有听说过。”

依佛尔,依佛尔……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多半只是个与世隔绝的少数民族……思索片刻后,我便放弃了无谓的伤脑筋,回到正题:“韩特村庄应该在这里,我们走了也有好几天了,估计马上便会走出‘百丘’,进入无名山谷……”

“无名山谷?你们为什么叫它无名山谷,”吉儿惊讶的打断我的陈述,“我们族人可都是称呼它作‘驱邪门特’的!”

我不解的望着略显激动的吉儿,问道:“‘驱邪门特’?又是什么意思?”

吉儿歪着头想了会儿,道:“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就是藏宝山谷。”

“藏宝山谷,嗯,的确比原来的名字好听。藏宝……藏宝?宝藏!”

吉儿道:“是啊,难道你们不知道么?我们族人都知道,那山谷里有一件很了不起的神兵,只不过它好像和我们族天生相克,所以才没人去动它的脑筋。”

神兵……难道又是天助我也!我深吸口气,定定神,问道:“你确定这神兵只是和你们族天生相克,其他人,比如说我还是可以使用它的?”

吉儿又歪着头想了会儿,不确定道:“好像是吧。云哥,莫非你想要那柄神兵?”

我肃然道:“神兵利器,付诸有缘。我好不容易来到这穷山恶水,自然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我就是那有缘之人。吉儿,你该不会反对吧,你可别忘了,自己承诺过……”

不等我说完,吉儿已兴奋的自言自语:“好啊,好啊!人家几十年前就想去山谷里面瞧瞧那东西是什么样子了,都是爸爸死活不准我去。云哥,你太好了。跟着你真是吉儿的英明决定。听说那神兵还有看守神兽看着,不过你放心啦,这些虾兵蟹将就包在本姑娘身上……”

越说越不像话,看来我的担忧完全是多虑了。小丫头明显不把他们族的告戒放在心上,其兴奋劲几乎比我还高,几十年前就想去了,真是胡言乱语。那时候你云哥哥我都还不知在哪里呢,更不要说你个无知少女了。

于是,本来绕过山谷的路线,自然改成穿谷而行。

无名山谷,不,应该是藏宝山谷,其地利气势远超我的想象。终于走完满眼绿意的“百丘”大丛林后,登上一侧山顶,那放眼千里,一望无遗的壮观景象,不由令我胸中豪气翻腾,张开双臂,直欲抬首长啸!然而……

“云哥,你傻站在上面干什么?小心石头上很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山下就把小鹿放走了。再说,神兵在下面山谷里呢,这么高,肯定看不见的啦!”

“……”夏虫不可语冰!我忿忿走下巨石:“有一件事我一直忘记和你提了,那就是以后我没让你开口,你就少给我自作聪明!明白了?明白我们就下山吧。”

虽然小丫头专门破坏我的心情,不过也算不幸中的大幸,我认真向她交代的话,她还是很听得进去的。这不,一路下山,吉儿都默默的跟在我的后面,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漫步山道似的。强烈的反差倒搞得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于路无话,很快,我和吉儿脚前脚后进了山谷。山谷内的景色自是别有一番风味。刚才居高凌下,我已粗粗观察到整个藏宝山谷基本分成两段,中间以极窄的小道相连,有些像个横倒的葫芦。随着我俩的前行步伐,两旁的陡峭山壁仿佛活动般缓缓的向内中挤压。我想,如果这时有一匹骏马可骑,扬蹄飞驰,这种感觉一定更为逼真强烈。

待到山壁收窄到仅有不到十人的宽度时,我心知前面便是连接山谷两段的通道。由于通路的狭小和两旁悬崖的高耸,使得整个通道都显出几分阴暗。或许长年得不到阳光直接照射的缘故,山泥碎石夹杂而成的路面上几乎寸草不生。

诡异!

我回头提醒吉儿:“嘿,前面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打起精神来,你云哥哥还期望着你的保护呢!”

沉闷良久的吉儿脸上果然露出了预期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和我并排而行。

心底只把别人看作利用的工具,表面上却维系亲和力十足的场面。师傅,这是否就是你期望我达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