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恩仇 第一章 狼吟雪域
作者:傲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884

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漂浮在寒风凛冽的雪海之中,八只爱斯基摩犬拉着一架雪爬犁似一叶孤舟飞驰在雪海凝固的波涛之间。赶着爬犁的是一位三十出头身背两杆长枪的黄种男人。他神情焦急,口里不停地呼喝催促着狗儿们卖力快跑,不时腾出一只手来擦拭短须和眉毛上凝结的冰霜。

这个人叫林大壮,原本是中国林场的护林员和猎手,因为不满林场老板的欺压,开枪打死了林场老板的打手,为了防止林场老板的报复和坐牢的厄运,带着新婚的妻子逃到了属于俄罗斯的斯塔诺夫山脉(外兴安岭)的老林子里躲藏。因为是偷渡入境,随时有被抓到遣送回国的危险,林大壮只能在深山里搭起木屋过着隐居的生活。为了维持生计,林大壮只有凭一手好枪法打些紫貂、梅花鹿之类的野生动物,再凭半生不熟的俄语拿到中俄边境的黑市上贩卖。这种“黑人”的艰苦生活一过就是三年。

这次,林大壮的猎物不但换回了足够的生活用品,还让他有余钱买了一杆八成新的AK47和足够用一年的弹药,而跟了他五年的中国56式半自动步枪一样有了足够的“粮食”。有了这两杆家伙,山里的野兽就可以大小通吃了,存够了钱或许还能设法买一个合法的身份结束这种山中野人的生活。

然而,无论是满载而归的欣喜,还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都不能取代他此刻的焦急。因为大雪封山,他不能按照预先定好的时间赶回即将生产的妻子身边,妻子的产期就在今天。尽管妻子原来是林场卫生所的护士,但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生孩子实在是危险无比。林大壮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林大壮很累,他和拉爬犁的八只爱犬已经连续行进了五六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为了有力气继续赶路,林大壮转进一个山谷,在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从爬犁上取了一些肉干扔给狗儿,林大壮靠在一颗树下掏出酒壶喝了口烈性的伏特加,胡乱地往嘴里放了些压缩干粮和甜得嗓子发疼的俄罗斯巧克力,冻僵的手脚在高热量的食物作用下重新灵活起来。

半个小时后,林大壮重新上了爬犁,往家的方向进发。走出了十几里,前方的山林里突然传出自动武器时断时续的射击声和野狼的阵阵嚎叫。凭经验林大壮知道,一定是有人遭遇狼群了。寒带山林中的狼强壮凶残,人如果没有枪的话应付一头都非常困难,如果是成群结队的话即便有枪最好的方法还是躲避。林大壮心急回家,不想去帮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但这是一个狭长的谷地,想要回家最快的办法就是直行通过,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想想祸福难测的妻子,林大壮放弃了绕路而行的想法,把AK47挪到胸前,驾着爬犁往枪响的方向冲了过去。

转过一片树林,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在开阔地上呈带状散布着七八具俄罗斯人的尸体和二三十具狼尸,百十头狼正分成七八堆在啃食着雪地里的尸体。淡淡的血腥气顺风钻进林大壮的鼻子,拉爬犁的狗也竖起了耳朵裹足不前。林大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被狼围住的人没了活气,趁着狼正在吃尺雪地上的尸体,他催动爬犁打算一鼓作气冲过群狼。

拉爬犁的狗平常就随着林大壮狩猎,对于狼群并不特别惧怕,在林大壮的催促下拼尽全力,拉着爬犁带起一道飞扬的雪线,在狼群之中横穿而过。爬犁上的林大壮手心出汗,瞪着眼睛紧扣着扳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爬犁周围的狼,时刻准备对冲上来的野狼开火。幸好野狼的注意力都在争夺食物上,当林大壮的爬犁穿过狼群的时候,才有几头狼抬头看见了他,气愤地对着爬犁远去的方向发出怒嚎。

过了狼群,林大壮松了口气,猛然发现雪地上有一行带着血迹的脚印,更有不下二十头狼的足迹跟在这行脚印周围。难道说,有人在狼群的围攻下突围出去了,能突破狼群这个人可不一般啊,如果可能救他一命吧。见脚印的方向与自己回家的方向仍然一致,林大壮爬犁速度不减顺着脚印追了下去。

前行了五分钟,在山谷的出口处,林大壮看到了一副残酷的奇景。林边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具狼尸,一个身材高峻、散披头发、全身猎装的黄种男子浑身浴血,一手持猎刀、一手握着手枪,正在和一头白色雪狼为首的十几头青灰色的野狼搏斗。看情况这名男子已经没了体力,只是凭着求生的意志在苦苦支撑。

林大壮的枪声响了,出于对黄种人的亲切感,他决定冒险救下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狗儿狂吠着拉动雪爬犁,AK47畅快地射出滚烫的子弹,狼群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慑住了。林大壮扫倒了八九头灰狼后,爬犁冲到了那名男子身前。那名男子见来了救兵,奋起意志,硬是把扑在身上的灰狼掀翻压在身下,用牙齿活活咬断了那头狼的喉咙,随即翻上了林大壮飞驰而过的爬犁。

“谢谢你!”一句虚弱但纯正的汉语出自侧躺在爬犁上的男子口中,让林大壮倍感亲切。

林大壮回头看了一眼被救的男子,同时也看见了追在爬犁后面的雪狼。“同胞,省些力气保命吧。我赶着回家看老婆,这个给你,喝两口提提精神。”林大壮急催着爬犁,回手把酒壶递了过去。

那男子也不多话,抢过酒壶把里面大半壶的伏特加都喝光了,随后从猎装的口袋里掏出绷带和药品处理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伤势,那男子发现围攻他的雪狼还领着五六头灰狼在爬犁后面二三百米之外阴魂不散地跟着。“把枪给我,后面的是狼王,不干掉它就麻烦了!”男子拍了拍林大壮的肩膀说。林大壮知道雪狼跟在后面会招来更多了狼,当下毫不犹豫把AK递了过去。

“我要那一杆,这玩意精度太差!”男子把AK推了回去,他要的是林大壮的五六式步枪。

前方山路曲折,林大壮顾不得多想,解下步枪交给男子,自己专心驾驶爬犁去了。男子接过步枪调了调标尺,靠着爬犁上的包裹固定了身体,瞄着后面的野狼开了火。男子的枪法让林大壮惊叹,在颠簸运动的爬犁上,五发子弹打中了四头灰狼。

男子见最想干掉的雪狼还在追赶,重新换了弹夹,对林大壮说:“大哥,跑慢一点儿,我挂了雪狼就可以安稳了。”

林大壮见男子枪法了得,索性找了一个避风的位置停下了爬犁,让男子可以安心射击。爬犁停下,男子蹲下身体,把步枪依托在包裹上等着雪狼追近。当雪狼迫近到一百米的距离时,男子果断地放了一枪。随着枪声,百米外的雪狼原地打了一个旋子然后重重地摔在雪地里。随着雪狼倒地,跟随它的两头灰狼停住脚步胡乱地嚎叫起来。

“打中了,我们走吧!”林大壮见雪地里的雪狼没有动静,招呼着男子上了爬犁继续赶路。

林大壮救下的男子叫于飞,比林大壮小两岁。跟林大壮偷渡过境不同,因为叔叔在俄罗斯定居,于飞在当兵退役后就移民入了俄罗斯的国籍。不过,于飞并不是守法的公民,凭借他的过硬身手,他领着一票儿人干起私野生动物的勾当。因为他身手了得行事狠辣,被同道中人冠以“远东狼”的称号。这次他接了欧洲客户一单虎皮虎骨的生意,偏赶市场上缺货,只好组织了人手进山来猎虎。那知,虎没有猎到,他这头远东狼差点喂了野狼。

因为自己是异乡山野中的杀人犯,林大壮知道了于飞的身份后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反而有种不同寻常的认同感。简单的交谈过后,于飞在爬犁上吃了一点儿林大壮给的食品,已经耗尽的体力恢复了大半。半个小时后,他们的爬犁在山坳里的一个小木屋前停了下来,林大壮终于回到了他的家。

林大壮跳下爬犁,不顾其他物品,拿上药箱和接生的用品直冲向屋里。推开门他就喊道:“淑华,我回来了!你还好吗?淑华!”

“大壮,是你吗?快进来,我要生了!快过来帮我!”里间屋传出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

林大壮推开里间屋的门,发现妻子张淑华躺在炕上的兽皮中痛苦挣扎。“淑华,是我不好,回来晚了。炕怎么这么凉?于老弟,快帮忙生火、烧水,我老婆要生了!”林大壮见妻子十分痛苦,急忙招呼于飞进来帮忙。

于飞正在将爬犁上的弹药物品往下搬,听到林大壮的喊声立刻跑进屋。屋内跟屋外一样寒冷,炉灶里面一丝火星都没有,几乎连狭小的窗户里透进一丝阳光都给冻结了。“你来帮大嫂,我马上生火!”这么冷的环境,对产妇和婴儿非常危险,于飞立刻又跑出去到劈柴垛上抱木头准备生火。

于飞在火塘里架好了木头,却发现没有可以引燃木头的油(在俄罗斯烧火都是烧大块的木材,生火时在木材上浇上油然后引燃的)。“大哥,没有引柴,你家的油放在哪里了?”于飞焦急地问。

“在门外,房子东墙边。”林大壮一边从药箱里拿出接生的用品,一边回答。

于飞按照林大壮的指示,出门在房子东侧墙边发现了整整一桶汽油。可是油桶的盖子被雪水牢牢地冻住,任凭他如何敲打旋转就是打不开。气急了的于飞,拔出猎刀,打算把油桶挖个洞弄出些油来生火,沾了冰雪的铁桶又硬又滑挖了几次只刮下来一丁点儿的铁皮。正在这时,拉爬犁的狗儿们狂吠起来。

于飞回头一看,远处的山口处转出来灰茫茫的一片野狼。在野狼队伍的前方,一瘸一拐地走着一头雪狼。于飞把胸前坏了一片镜片的望远镜凑到眼前,赫然发现领头的雪狼前腿上凝固着一片血迹,这头雪狼就是刚才挨了他一枪,他和林大壮都以为死掉的狼王。不用问,狼王是循着爬犁的印记纠集了狼群来报仇的。

“他妈的!这该死的居然盯上了我!”于飞愤恨地踢了油桶一脚,跑过去将狗身上的绳套解开让它们逃命,然后把枪、子弹和食品都搬到了屋里。

“大哥,狼群围过来了。嫂子要生产走不了,咱们只能跟狼群硬拼了!这房子够结实,应该可以挺一阵。就是没有火,要是有火就好了。”于飞一边对林大壮说,一边动手用找来铁锤和钉子。

木屋用整根原木搭建的,每根原木的直径都有一尺以上,非常坚固。木屋的南面有一个入户门,房子中间用木板隔成里外两间,用作睡觉和作饭生火。为了防风御寒,屋子北面没有窗户,只在房子南侧里外屋各开着一扇三尺见方的窗户来采光透气。于飞用劈柴把房门钉死,里外屋的窗户也钉满了劈柴,只留下不足一尺的宽缝用来给林大壮接生照明和自己向外射击。

如果于飞能够弄开那桶汽油,他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只要将这里足够多的劈柴围着木屋摆成大圈,然后浇上油点燃,大火不但可以阻挡狼群的进攻,浓烟更是最好的求救信号。可是他们偏偏点不出火来,而且没时间来想点火的方法。

林大壮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心里也沉甸甸的,这么多的狼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是想走也不可能了。“大黑它们走不出去了,把他们放进来!这次只能跟他们干了,兄弟拜托你看好门窗,等我老婆生出孩子来,咱们一起杀狼!”

那八条爱斯基摩犬是林大壮忠诚的好帮手,见到狼群来袭,没有一条逃命,在叫大黑的首领带领下围在门口对着逼近的狼群狂吠。林大壮不忍心让爱犬送命,让于飞把狗儿们都放进来。于飞无奈把钉死的门弄开一条缝儿,让林大壮把狗儿们唤了进来。

“大壮,实在太冷了,我没法生产。别管我了,你赶快走吧!”张淑华听到林大壮和于飞的对话,决定放弃自己保全丈夫。

“别乱想,有我在,没有事的!”林大壮嘴上安慰妻子,可用什么办法给妻子取暖他也想不出来。

林大壮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进屋不久的狗首领大黑发现了炕上瑟瑟发抖的女主人。不知是出于智慧还是出于对女主人的忠诚,大黑一声短吠跳上了土炕,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女主人的身上,其他七只狗也跟着上了炕,用身体把张淑华团团围住,毫无保留地把身体上的热量传给了她!

林大壮看到狗儿的举动,立刻明白了它们的用意,这的确是一个给妻子取暖御寒方法。感激地拍了一下大黑的头,在妻子身上多盖了两张兽皮,林大壮轻声说道:“这回好了。大黑它们在护着你,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见林大壮专心照顾妻子,于飞把步枪放在里屋林大壮的身边,操起AK47站到外屋的窗边,观察起狼群来。雪狼在离木屋百米的距离停住脚步,仰天发出一声长嚎,群狼便如潮水般咆哮着冲向木屋。于飞的枪声几乎和张淑华的痛叫声一起响起,整整一梭子的子弹扫了出去,二三十头野狼躺倒在雪地上。这一梭子子弹纯属是发泄怒火,面对成千头奔驰而至的狼,于飞知道想在一时间杀尽是很困难的,他能做的只是看守住木屋的门窗等薄弱的地方,免于被群狼攻入,其他的地方都是厚实的原木,只要狼不会使用电锯和钻头就完全不必担心。于飞迅速换上弹夹,透过窗口的缝隙点射逼近门口和窗口的野狼。顷刻间木屋陷入了狼的海洋当中,尽管于飞和林大壮都不停射杀逼近窗口门口的野狼,但野狼仍旧前仆后继地用牙齿和爪子狠命破坏单薄的门板和窗口上不甚严密的劈柴。

令人惊奇的是,野狼们可以踏着同伴的尸体攻击窗口,却要把门前的狼尸移开后再攻击门口。直到狼血将木屋前的雪地染成了赤红,狼尸从地面一直堆到了窗口,于飞才明白野狼如此做法的用意。野狼站在狼尸上冲击窗口更加有效,而且由堆垒起来的狼尸造成的屏障和高度差在窗口和木门间形成了一个射击死角,几头异常健壮的野狼在窗口群狼的掩护下利用射击死角毫无顾忌地攻击起木门来。

一个小时后,于飞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那扇被钉死的木门已经被野狼掏出了裂缝,破洞越来越大。窗口上更是不时伸进龇牙咧嘴的狼头,为老婆接生的林大壮也要腾出手来,用步枪对着窗口猛轰。于飞打定了主意,如果门破就拼死冲出去对着房子边上的油桶打上一梭子把汽油引爆死个痛快,省得在死前还要承受身体被撕裂的痛苦。

“堵住门口!再坚持一下,孩子就要生出来了!”林大壮打死了窗口伸进头的野狼,顺势用狼尸挤住了窗口的缝隙,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确定妻子腹中的孩子即将降世。

于飞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寻思,就算孩子生出来又能怎样,门口不到十分钟就会野狼攻破,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那时孩子就真的成了“出生入死”了。从裂缝中伸出的狼爪撕破了于飞自己都认为不应该出现的幽默感,于飞发着狼一样的嚎叫冲着裂缝扣动了扳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上的洞越破越大,于飞已经无暇在窗口射击,而是被靠着北墙拼命射杀窗口和门口的野狼。门破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两道灰影从门上的破洞蹿了进来。于飞举枪干掉了一头闯入的野狼,而另一头却趁此机会咬住了他的右臂。于飞忍住肌腱撕裂的痛苦猛轮右臂把野狼掼在地上,松开枪,顺手操起墙边的长柄伐木斧猛砍下去。

结果了入侵的两头野狼,于飞用木楔挤住了里屋的门板。大丈夫恩怨分明,自己的命是林大壮救的,野狼也是自己引来的,即便是脱险无望,但多拖一时也算对救命恩人有个交代,于飞拎着斧子靠在里屋门上准备应付接踵而来的攻击。

出奇的是,两头狼死了以后,不但没有野狼继续冲进来,连原本攻击窗口的狼都停了下来。狼嚎声停了下来,仿佛所有的狼都不存在了,只有带着血腥气的寒风从门口和窗口吹进来。屋内于飞的喘息、林大壮的催促、张淑华的痛叫交织在一起反而显得特别喧闹。

令人发狂的沉闷过了三五分钟,门口的光影闪动,破洞中钻入了两头头顶生着白毛的灰狼。两头狼进屋后没有攻击于飞,只是戒备地瞪着他,随后破洞中钻进了那只瘸了腿的雪狼。雪狼舔了舔前腿上的伤口,用仇恨的眼神看了看于飞,似乎在告诉于飞它是为什么来的。

于飞用淌血的手臂握紧了伐木斧,冲着走过来的雪狼吼道:“老子要是不死,一定拔了你的牙,拿你当狗养,整天让你吃大便!”

雪狼似乎对狗这个词很敏感龇牙低啸了一声,随着它的啸声护在身前的两头野狼谨慎地向于飞逼了过去。

“老子野兽见得多了,还能让你们给熊死!”于飞咆哮了一声,举着斧头朝门口冲了过去。他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一心想冲出门去,用手枪里剩下的两颗子弹去引爆外面让他头疼的油桶。两头野狼以为于飞是要找雪狼拼命,立刻蹿过去死命缠住了于飞,很快于飞的身上就冒起了血花。

雪狼见于飞被缠住,并不急于结果于飞的性命,而是绕过他们往里屋门口走过去,凭气味分析,它认为屋子里面的人更合口味。

林大壮不是不知道外屋的情况,但孩子已经露了头,他一心想让孩子出世,于飞的安危和孩子出生后如何脱险都无暇顾及。终于,在妻子声嘶力竭的喊叫中,一个小生命落在了他颤抖的双手之中。这是一个男婴,皮肤因为寒冷有些青紫,但睁开的眼睛却透出一股倔强的生机。

林大壮在为自己有了儿子而激动的时候,并未感到,随着婴儿的出生,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弥漫在山林之中。围绕在张淑华身边的八只猎犬整齐地垂下了头,如同被无形巨手压迫一般贴伏在炕面上。屋外的群狼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夹着尾巴将头埋在雪地之内,屋内缠着于飞的两头野狼毫无例外地停下了动作,向里屋门逼近的雪狼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推着仓皇地退到墙角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于飞已经筋疲力尽,两狼攻势一缓,他斧子走空,眼前一黑脱力昏倒,对屋子内外的怪异景象并未察觉。林大壮放好男婴,顾不上查看左右,操起步枪急着去救于飞,来到门口从门上狭小的玻璃窗口里面正看见墙角毛发倒竖的雪狼。林大壮不知道雪狼在战栗,还以为它是想咬躺在地上的于飞,当下抬手就是一枪。如此近的距离,林大壮百发百中,子弹正中雪狼头部,一代狼王就此了帐。

雪狼摔倒,炕上的婴儿受到枪声的惊扰,咧开小嘴,发出了响亮的哭声。那种只有兽类才能察觉的威严随着哭声在群狼耳中化作恐怖的惊雷,吓得失去狼王的它们落荒而逃,片刻之间留在木屋内外的狼只有一种——死狼。

三天后,木屋里暖意融融,灶台里的劈柴烧得呼呼作响,锅里飘着肉香,林大壮和于飞在简陋的木桌上喝着烈酒、吃着大块的狼肉,八只猎犬在桌子周围欢快地啃着骨头。经过三天的修养,于飞恢复了元气,准备在今天回到山外去。

林大壮喝了一大口酒拍着于飞的肩膀说:“老弟,我们这算是生死之交,大哥不会说别的,临走的时候劝你一句。以后进山,千万不要去惹狼群了,谁知道这山里还有没有第二头狼王?”

于飞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墙上的白色狼皮说:“大哥,你又喝多了。前天不是跟你说了,是这家伙带着狼群盯着我们一伙不放,可不是我主动招惹它们,进山打猎宁惹猛虎不动群狼的道理我哪能不知道呢?”

“这家伙可真凶,想起来脖子还冒凉气!”林大壮看着雪狼皮说。

“要不是大哥那枪开得及时,我早让它给啃了。”于飞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在地上,从口袋里掏了一串东西放在桌上接着说:“当时我说过,只要不死就拔光它的牙,让它吃大便。如今大哥崩了它,反到免了它吃大便的苦头,我把它的四颗大牙拔了下来,给孩子做了个项链。”

林大壮把穿着四颗一寸多长狼牙的项链拿在手里看了看说:“老弟,这个吓人的玩意给孩子带不太合适吧?”

于飞笑了笑说道:“老哥,你这就老土了。世界上好多部落的男人都带狼牙表示勇敢,这四颗雪狼牙在黑市上至少值五百美金。再说,这可是狼王的牙,狼王一死狼群全都吓跑了,这狼牙上多少还有狼王的味儿,孩子带上了在这林子里可比庙里求的护身符管用多了。相信老弟吧,这可是好东西。”

林大壮歪头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走进里屋把狼牙项链带到儿子的脖子上,稀罕了一阵儿子才出来。坐下以后,林大壮满脸放光地说:“老弟,你嫂子说孩子还没起名字,让你和我核计一个好养活的名字。你说叫什么好呢?”

“是应该起个名字。让我想想……”于飞点了根烟为男孩的名字动起脑筋来,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地喷了一屋子烟雾后,于飞才有了念头。“大哥,这孩子生的不容易,出生的时候冰天雪地,外面还有成千的饿狼,最需要火的时候半点儿火星都没有。孩子不如就叫林火,山林中的火一但烧起来势不可挡,任什么野兽都得死光光。这名字有纪念意义,意头又好,你看咋样?”

“老弟,你这名字不错,咱就用这个了。大号我想不出来,小名我倒想好了一个。这孩子要没有大黑这八个家伙,没出娘胎就冻死了。孩子的小名就叫狗娃,你说怎样?”

“癞名好养活,我看行!”对林大壮的提议于飞很是赞同。

“孩子他娘!咱儿子大号叫林火,小名叫狗娃,咱哥俩就这水平了,你看行不行?”林大壮冲着里屋喊道。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看挺好的。大壮,你别喝得太多,过一会儿还要送人家出山呢!”里屋传出张淑华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