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热牛奶的香味诱惑，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伸手揉揉眼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盘踞了壁炉前宽大结实的橡木旧摇椅，身上盖了一条纯白洁净的羊绒毯子。

撑起身体四下打量，没来过的房间呢，除了火炉这边的几把椅子和茶几，摆放了数个巨大的柜子，里面乱糟糟地塞满了书籍和文件。

“睡醒了？”斯坦博格老师坐在被文件埋没的书桌后，抬起了头，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起身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牛奶罐，倒进旁边的深颈玻璃杯满满的一杯子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乳白芳香，看起来及具诱惑力，递了过来，我立即露出了欢欣的笑容结了过来。

“叫醒甜睡的小公主最佳的办法还是一杯芳香诱人的甜牛奶啊。”老师笑着，重新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两只手搭起放在腿上。

吞下一大口牛奶，品味那香甜的液体滑过唇舌的感觉，最后滑下喉咙进入胃中，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萎靡仿佛都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又有了精神。

继续坚持不懈地消灭完一整杯的甜牛奶，放下杯子，拉起旅行斗篷擦擦嘴，向着老师展露甜美的笑容。“老师，我的任务奖励是什么？”

“已经用来抵消了你两年零六个月的旷课了。”老师笑得眼睛弯弯，哼，老狐狸，听人家说，冒险者工会SS级的任务都有最少数千水晶币的奖励的，而如果私人注册SS级任务，不但要有相应难度才受理，光注册金就要50水晶币的，有那个钱给我不好么，切，我一年的零用钱才只有1个水晶币的。

老师无视了我噘起的小嘴，径自说着，口气风轻云淡，仿佛我这两年生死不明的昏迷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两年六个月，黛，你的外型一点都没变。”

“抱歉，老师，我的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收回了噘着的小嘴，扁扁嘴，愧疚地低下眼睛。“我见过凉他们了，他们……变了好多哦。”

老师一时也没有接话，不知道是给我时间整理自己的思路还是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壁炉中的柴禾燃烧时噼啪地响着，跃动的火光闪耀着照出我脸上的迷茫、若有所思。老师看着我，睿智的双目中涌现的慈爱、了悟和些许的怜悯。

……

“老师。”半晌，我盯着壁炉中跳跃的火苗，迟疑地开了口。“或许我今天不该那样，不该逃开。”转过头，将迷惑、脆弱的眼神投向了老师。“对么？”

老师探身又为我放在茶几上的空杯蓄满了一杯依旧热气腾腾的甜牛奶，做好了这一切，又恢复了舒适、稳重的坐姿，平静地开了口。“我想，也许我们该先听听从你接触到黄金色的骷髅头之后的故事？”

也是，那段经历是旁人无法转述的。于是，我端起了牛奶杯子，将从我进入一片迷雾中，到醒来为止的经历概述了一番，经过深思熟虑，我隐瞒了拉菲尔的名字和有关半身的所有事情，只说是个知道我传承生命魔法的天使，教导了我一些怎样利用精神力和一些凭依魔法的原理。一直讲到零和壹送我到学校，甚至讲了我看到洛华、妖、凉的感觉和反应，还有那些看到陌生的他们所产生的恐惧。

“黛，你变了。”出乎我的意料，老师听完我占去整个叙述一半时间的返校后看到陌生的一切的想法之后，竟然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我10岁那年，附属国进贡了一株罕见的花，名作“夜美人”，花形如百合，花色从花心到花尖从白色逐渐过渡到墨黑色，花蕊则是相反，而且相当娇气，我第一眼看到时就爱上了那种花，不顾女官们的劝阻坚持亲自侍候那盆花，老师现在的样子和眼神中闪跃的温柔和喜悦，就像我在辛苦了一个月后的某天，守到深夜看到它渐渐打开花苞怒放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接下来老师的话却让我迷惑不解。“黛，你变的不那么像一位标准女皇了。”

迷惑，我奇怪地看着老师，我接受的教育不就是成为一位标准的女皇么。

老师的心情仿佛突然变得很好。“黛，如果是两年前的你，恐怕不管看到他们多大的变化。都会不动声色地承认他们的变化，然后漠视他们的魅力或实力，只想着怎么把他们纳入你的羽翼之下吧？”老师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两声，再补充了一句。“即使其实，你自身的羽翼是他们中最脆弱的一个而不自觉。”

和沃尔特的论调好像呢，可是我有那么脆弱么？我怎么不觉得。

“黛，其实你这次回来，我就发现了，除了外表没有变，你变了很多，起码体现在，你变的更美了。”老师用赞叹的口吻夸奖，渐渐的变得有些歌咏调般的迷离。“当然，你可以当作我是在指你的‘气场’。黛，如果以前会有人把当时的你视作‘神’，那么现在没有人会了，现在再形容的话，就是你成为‘人’了，最完美的人。”

老师的论调好怪？“神”当然应该是比“人”更完美的存在才对啊，怎么会有人形容别人完美，说人家从神变成人了啊？

我不解地提出了我的疑惑。

“黛，亲爱的。等到你能了解到“气场”的秘密，当然，这只是我习惯于对‘它’的称呼，对‘它’个人也许都有自己习惯的名词。亲爱的，如果那时你能明白我刚刚说的话的涵义，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美丽，最强大的天位了。”切，一个两个的，总是爱用这种神神秘秘的腔调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话。

好吧，也许我的性格的确有些改变，或者说是人格的改变，毕竟我的记忆被篡改了，我又把它们全随便搅合到了一块，连自己的事情都要用回忆的才能找出正确答案。

所以我很快把这个话题甩开，只孩子气地扯回了对于陌生的“朋友们”产生迷惑的这个话题。

老师却笑着摇摇头，只是说。“黛，不要问我，问你的心，你很在意么？你在意什么？”

我用力地想，仔细地想。

迟疑地开口。“络华变成了浪荡子。”

“这两年来很有名，听说从老师到新生之间还组有他的后援团，声称和他约过会的女孩子能达到4位数，声称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孩子也突破了3位数。”看着我额头暴起的青筋，老师淡淡地问了一句。“黛，你很在意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染指了你的专属品么？”

我忍……也许两年前我可以说是，天使是不应该受污染的，他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不应该变成这样。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我只能说，不，我没有这个权力，决定他该变成什么样。

嗫嚅地开口。“妖变成了笑面狼，好假好冷。”

看着我扁起的嘴和不安的表情，老师叹口气，捏捏眉心，仿佛也颇为头疼。“影的杰作，说什么微笑是最好的保护。最主要是，他瞎扯的时候提醒了妖，你在校的时候一直想让那孩子有自己的情绪。结果就被扭曲成了这个样子，结果连影自己都受不了他，你知道升二年级之后，那孩子刨除了所有多余的课程，只上必修和泡在影那里，有多少曾经和他同教室的学生欢欣雀跃啊。那孩子扭曲了的性格，倒是恐怕是得由你去矫正了。”说到这里，老师竟然露出了为老不尊的笑容。“似乎从一开始，那孩子就只肯听你一个的。”

好，这笔帐我记在影头上了。毕竟老师说来说去，最大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自己？那我不是得找个二等罪犯作为替罪羊啊。

张了几下嘴，才犹豫地吐出了最后的一句话。“老师，凉成年了？”

老师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像是……极度的郁闷无奈和尴尬愧疚？无语问苍天？？凉成年变成一位漂亮女性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么？我们不是都希望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么？

虽然我不怎么乐见她似乎变成了一个交际花。我知道天使之光没有专业淑女培养课程，但是……算了，凉变成了比我还要成熟美丽的女性值得我为她高兴，这样也能像我想象的那样，永远地当我的闺中密友了。虽然……虽然好像在我慢慢地消化这个认知的同时，心中却冒起了很怪感觉的酸泡泡，到不是为了凉变得比我有魅力，而是……

老师似乎花了几秒才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表情，但是总觉得他掩盖在大把白胡子之下的脸上，还是挂着很怪的表情，连声音都非常的奇怪。“亲爱的黛。……凉……的确在2年级学期中期满16岁的时候就成年了。……但是，嗯……”奇怪了，老师说话做什么支支吾吾的，我从来没见过老师这样啊？似乎绞尽脑汁，老师才挤出了最后的半句话。“还是等你发现得时候，亲自问凉吧。”

什么嘛？都听不懂在支支吾吾打什么谜，真不负责任。我用力地用责难的眼神凌迟着斯坦博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