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失约
武鹰的一个暑假过的非常充实：除了篮球训练，还有训练篮球。
建国一改初始的和蔼，变得面目峥嵘。
建国姓杜，当地口音念‘毒’，毒建国，当然很毒。
武鹰被逼得每天都要‘早起’，上午九点，杜建国会准时来到师傅家里，叫武鹰起床，简单早点后，便是一天的魔鬼训练。背十公斤的沙袋先跑个五公里，然后再加五公斤，蛙跳上二十层楼梯，再来一个小时的力量练习,刚好十二点。下午是篮球专项，各种运球三十分钟，十五个投篮点各投五十，折返跑，变速跑，连续起跳
杜教练的花样还真多，每天变着花样供武鹰‘享用’，乐得武鹰在背后直骂娘，杜建国听到后还直笑：“父债子还！你老爸十五年前就这样玩我的。”
武鹰经常感到无法再承受下去，但一想到陆天昊的脸，便再次充满了斗志。
距离九月十三已越来越近了，杜建国又托关系需了一个月的病假，其间武鹰和杜建国进行了多次单挑，从一开始的不堪一击，到旗鼓相当，最近的一次，武鹰还略占上风。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抑或是别的什么，武鹰都有了质的提高。唯一的遗憾，就是武鹰还不会扣篮。虽然武鹰的弹跳达到了单手摸高三米三七，一个足够扣篮的高度，但怎奈技术不过关。
“师傅说过：赢球用不着扣篮，喜欢扣篮的人要不是在作秀，要不就是他不会投篮。”
“那我爸是怎么伤的？他为什么要扣篮？”
“嗯呢是做秀，哦不不不！是是是特殊情况！”
一直到杜建国抱了孙子，武鹰才知道是杜建国骗了他：他父亲从来就没说过此话，而且在没受伤之前也很喜欢扣篮。杜建国之所以欺骗武鹰，是因为杜建国不会扣篮，没法教！
中考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武鹰被敬吾高中录取，敬吾高中的前身是市第七中学，虽然不是重点高中，但每年的本科过线率并不比那些重点中学低多少，算是一个非重点中的重点。老七中有着优秀的体育传统，发展成敬吾高中后更是了得，连续几年在全市中学生运动会上都获得了总分前三名的好成绩。在刚结束的这届高中篮球联赛上更是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这结果让武英感到还基本满意，武鹰的母亲也是舒展了眉头，有了笑容，还偷偷的塞给了武鹰两百块钱的‘奖金’，父亲则送了武鹰一双新球鞋。杜建国也减少了武鹰的训练量。这一切都使得武鹰感到世界真美好！尤其是当杜建国告诉他机械系统的篮球比赛就要开始，并表示一定让武鹰上场的时候，武鹰顿时觉得天堂就在眼前，幸福包裹了全身，快乐粘在身后
“我爸打不打？”武英兴奋之余还是没忘了父亲。
“十五年来，我只看过你爸打过两次球，一次是十五年前的那场冠军争夺战，最终我们厂拿了个三连冠，第二次就是上次师傅带你过来。”
“那以前呢？”
“我老家在外地，我是在那场决战前一天进的厂，以前！？我还不认识师傅！”
“后来我爸为什么不打了？”
“秘密！师傅不让说。”
近两个月的相处让武鹰十分了解杜建国的性格，他知道杜建国不想说的事，就算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吐一个字的。武鹰想到了《红岩》中的江姐，“你是党员！”武鹰十分肯定的对杜建国说道。
一暑假的酷刑把武鹰折磨得不成人样：白脸变成了黑脸，一头酷发也被杜建国逼成了圆寸，理由是洗头会影响训练时间。最终的结果是武鹰看上去足足有二十几岁，这样也好，参加建国他们的比赛时不会被发现人员作弊。
起初的几场比赛，杜建国只是在垃圾时间才让武鹰上场，遇到实力均衡的比赛，武鹰就只有场边鼓掌的份了。就是这样，武鹰还是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在开学前一天的那场比赛，对手实力稍逊一筹，再加上这边已经是小组出线，杜建国竟安排武鹰首发出场，并打满全场。赛后，武鹰拿着技术统计表高兴得乱蹦，杜建国也十分兴奋，特意送给了武鹰一只金笔，作为武鹰的开学礼物。那场比赛，武鹰打的是小前锋，拿到了十二分，四个篮板，外加一次抢断和十二次失误。
“主要是经验不足，不过表现尚可，有些师傅的影子！”
工厂间的比赛时间要看天气的脸，他们只有露天场地，也不会花几百块去租个球馆用，有那钱，还不如去喝酒。
一连几天阴雨，原定于九月六日的半决赛被拖到了十号。
杜建国他们的对手是上届冠军，去年的八进四，杜建国他们就是栽在了对方手下，今年又是狭路相逢！
比赛进行的紧张激烈，比分也死死的咬在一起。
第四节还剩一分三十秒，杜建国投中一个两分，把比分扳成六十九平。
不幸就在此时发生了：己方的得分后卫在干扰对方发球时，和对方发生了矛盾，继而矛盾升级，动起手来，双双被罚出场。
这边的替补正准备上场，杜建国叫了个暂停。
“对方对你太熟悉，”建国对那替补说道，扭过头冲武鹰叫道：“小鹰，你上！”
“我？！？？？”武鹰站起身来，面色通红：“好的！”
一分钟内，双方各有两次进攻，成功率都是一半，七十一平。
最后三十秒，对方握有球权，对方的控卫不紧不慢地在外线运着球，其他四人也拉到了三分线外，武鹰这方的盯人却不敢贴身，对方的空间实在太大，一但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保持距离，注意协防！”杜建国提醒大家。
直到主席台报出“十、九、八”的时候（没有进攻计时表，由主席台计时员报时），那控卫突然起动，向武鹰的防守位置扑了过来，同时，对方的两人斜插过来，挡住了这边协防的路线。
对手看出了这方最薄弱的一环。
武鹰下意识的伸手一拦，“嘟”哨声响起：武鹰防守犯规。
两罚两中。
只剩下最后的十秒钟。
后场发球，迅速到前场，计时员报着：“九、八”
球交到了低位的杜建国手里，对方三人同时扑了过来，死死的封住了杜建国的进攻路线。
“六、五、四”
武鹰还在为刚才的鲁莽而懊丧，呆呆得站在杜建国身后的三分线外。
“投篮！”只听着杜建国一声大喝，武鹰猛地惊醒，那球不知如何被建国从人缝中传向了自己。
霎那间，武鹰的脑海里闪现出了陆天昊的身影。
接球、调整、起跳、出手
“三、二、”
武鹰落地，腿一软，瘫倒在地。
场外掌声雷动：球进了！
决赛被安排在了九月十四日。
本来是安排在大后天的，但九月十三日是武鹰一生来最重要的日子，因此，杜建国编了个理由把决赛调后了一天。
九月十三，对杜建国来说，也是重要的日子。
“我陪你去，我要亲眼看着你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九月十三，星期四。
下午的两节课武鹰没听进一个字，最后一节自习课，武鹰是盯着手机度过的，那上面有时间显示。
杜建国早早的来到了校门口等武鹰放学，一直等到嗓子冒火才看见武鹰。
“走吧！把车子停在这，打车过去，节省体力。”
两人走向路边，就在此时，一学生骑着单车从武鹰身后穿出，冲进了快车道，正好有辆面包迎面疾驶过来。面包车为了躲避那学生，猛地转向，顿时失控，竟向武鹰冲了过来。武鹰当下被惊呆了，杵在原地，不得动弹！
一声巨响，一片混乱，武鹰呆滞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一切：面包车撞在了路边的树上，车头严重变形，司机也被卡在中间，杜建国趴在了离车大约有五六米的地方，一动不动。武鹰喊着建国哥走过去想拉建国起来，却看到建国的身下一缕鲜血缓缓溢出。
武鹰没被车撞到，他是被杜建国推倒的，被车撞的是建国。
救护车迅速赶到，武鹰陪着昏迷中的建国到了医院，一路上，武鹰哭喊着建国哥你醒醒。
建国的身体就是结实，天还没黑，武鹰的父亲带着建国的家人赶到医院时，建国已经醒了。头上缝了八针，胸前缝了十二针，浑身缠满了绷带，斜躺在病床上。
医生说只是些皮肉伤，内脏没问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还要观察一下。
“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哦，老婆，给买点吃的。”
“师傅，小鹰，回去吧！我真的没事。对了小鹰，你的赌约，还来得及吗？”
提到赌约，武鹰坐不住了，眼看着建国哥没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告辞离开了医院。
天已渐黑，“来不及了，他会等我吗？我怎么解释？他能相信吗？”武鹰心乱如麻。
“反正是失约了，不如回家！”
坐上车，当司机问到哪儿时，武鹰却回答：“体育场！”
到了体育场，天已全黑了，大门也关上了。
武鹰寻了个方便处，从栅栏上翻了进去，径直走向球场。
站在球场中间，武鹰仰望篮筐，一百天前，就是在这，自己被人在头上来了个暴扣。此仇未报，而自己却失了赌约，让人耻笑。一时间，武鹰觉得胸中悲愤万般，低下头来，长叹一声。
“你终于来了。”冷饮店旁的阴影中传来声音。武鹰一怔，这声音好熟。
从那声音的方向转过一个身影，看不清面容。
那人慢条斯理，踱着方步，向武鹰走了过来。
是他，就是他和自己定下的百天赌约，他还没走。
此人正是陆天昊。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不是一个懦夫！”陆天昊走到武鹰面前，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失约，我认输！”武鹰一大堆的理由竟然无法在陆天昊面前提出。
陆天昊未置可否，淡淡一笑。
“愿赌服输，从此我不会在你的面前摸一下篮球！”话音未落，武鹰转身离去。
“是个男人！”陆天昊自语，目送武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