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0月19日

“喂喂，你快把你的羊弄走，它不可以在这里大小便。”一只小手轻轻的敲了敲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天已经快亮了，井口那里透出一丝光亮。扭头看了看打搅我练功的那个小家伙，只见他白白胖胖的，瞪着一双乌黑漆亮的大眼睛，只有六岁的样子，梳着一个宝塔小辫，一圈闪闪发光的红色小珠子围住了辫子附近，有点象小人书里的人参娃娃。

“你是什么精灵？”我感觉出他的灵气和潇潇很象，是一种草木属性精灵。

“我是何首乌精灵。你快把你的山羊赶走，他把我的家都弄脏了。”小娃娃很不满意的看着我。

我记得有一次和妈妈去赶集，妈妈就曾经买了一块何首乌回来给我吃，她说吃了何首乌，就会长一头漂亮的黑头发。我盯着小娃娃看了好一会，嘿嘿奸笑着说：“吃了你，是不是会长一头乌黑的长发啊？”

小娃娃一听，露出害怕的神色，退后了两步，仔细看着我，突然嘻嘻笑了，说：“你才不会吃我呢，你的身上有我们木精灵的味道。”

我也开心的笑了，拉开衣襟，指着胸口上那朵芙蓉花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可惜她受伤了，一直没办法离开我。”

小娃娃同情的看着我胸口的芙蓉花，说：“我就说嘛，你是我们木精灵的朋友。”他围着我转了两圈，说：“你为什么会掉到井里来的？”

我把昨天的情况粗略说了一遍，也问他：“你说这里是你的家？你住在这个井里？”

小娃娃摇头，指着石壁说：“这里是我的门口，我住在里面。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我立刻说好，我巴不得立刻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小娃娃对着一块青石伸出一只小手，他的手指突然变成了象树根一样，深深的插进了石块周围。那块足有两人宽，一人多高的石头竟然被他拉了出来。石头后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深洞。小娃娃对我招了招手，我立刻拖着山羊跟他走了进去。

我记得有一次大巫师说，我们学巫的人天生和黑暗有不结之缘，看来，我除了和黑暗有缘，还和地洞有缘。不过，这个地洞里好象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我问小娃娃说：“这里怎么那么香啊？好象是一种……很闷人的香味。”

小娃娃笑眯眯的说：“这种香是防止尸体腐烂的药。”

我听得脸色有点发青，虽然我已经不怕尸体，不怕鬼魂，可是见到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娃娃，居然用那种笑眯眯的表情说到尸体，总是有点很怪的感觉。我呵呵傻笑了两声，说：“你……你喜欢收藏尸体？”

小娃娃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开心，直笑得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你好可爱啊。居然说那么幽默的话。”他看了看我，突然发现我一脸的茫然，惊讶的说：“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在那里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小娃娃一脸要晕过去的表情，说：“这里是坟墓里啊，你居然不知道！”

哦，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我说这里怎么阴气深深的，我奇怪的说：“这里不知道埋的是谁，怎么怨气那么重啊。”

小娃娃更奇怪了，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说：“你不知道吗？这里是地下皇城啊。”

我结结巴巴的问：“这里是那个皇城啊？”

小娃娃笑嘻嘻的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当然是夜郎国啊。”

汉朝的时候，有个名叫夜郎的小国家，它的国土很小，百姓也少，物产更是少得可怜。但是由于邻近地区以夜郎这个国家最大，从没离开过国家的夜郎国国王就以为自己统治的国家是全天下最大的国家。

有一次，汉朝派使者来到夜郎，骄傲又无知的国王问使者：“汉朝和我的国家比起来哪个大？”使者一听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小国家，竟然无知的自以为能与汉朝相比。国王那里知道自己统治的国家只和汉朝的一个县差不多大。

这是黑鬼给我讲的一个故事。“夜郎自大”用来比如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没留神，一下撞到了小娃娃的后背上。我一看，已经到了一个大厅里了。大厅的顶上镶嵌了不少夜明珠，发出清冷的光芒。大厅里放了一些石桌和石椅，还放了一些绘着花纹的坛子。

小娃娃奇怪的问我笑什么，我把夜郎自大的故事说了。小娃娃摇着头说：“其实，夜郎国王一点也不自大。汉朝才多少年？又有多少土地。可是夜郎国从三皇五帝时候就已经存在，后来虽然又回到了地下，可是却一直存在到清朝才结束。”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娃娃，他的样子只有六岁，可是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的，简直象一个历史学家。我问他：“你说回到地下是什么意思啊？”

小娃娃啧啧的看着我，说：“你肯定很少看书吧？”他做了个鬼脸说：“你知道夜郎是什么意思吗？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夜郎国的人以前是住在地下的，后来曾经出地面住了几百年，但还是不习惯和地面的人类一同生活，还是回到了地下。”

我们正说着，我的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乱叫。我脸一红，对小娃娃说：“我饿了，你有吃的吗？”

小娃娃点了点头，说：“走，我带你去地下果园。”他说着，穿过大厅，走了出去。

这里还有地下果园？我惊讶的跟在他后面，随手从一旁的坛子上拿起了一个陶碗，打算一会装东西吃。

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地下皇城真的很大。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圆形大厅组成。

圆形？我记得白鬼给我讲的数学课里曾经说过，圆形是最稳固的形状。还说，那些桥为什么都是圆空的，就是因为圆形稳固，可以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倒塌。

“哪个……何首乌精灵，这里有多大啊？”我眼花缭乱的看着周围各种奇怪的装饰。这里没有柱子，可是每一面墙壁，甚至地板上都用各种颜色的小石子贴上了各种图案。中间参杂着一些夜光石，在这种朦胧的光线里，每一副图案上的人和动物都象活的一样。

“你不用叫我何首乌精灵，你可以叫我灵灵，他们都这么叫我。”小娃娃笑眯眯的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转头对我说。

“他们？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吗？”我用念力感觉了一下，周围似乎还有一些蚯蚓一类的小动物，可是绝对没有大型的动物。

灵灵摇了摇头，说：“我说的是以前的人，不过他们都死了。这里人最多的时候，有五万多人呢，可是现在全死光了。”

我吓了一跳，喃喃的说道：“五万人全死了……谁那么残忍，杀死了五万人？”

灵灵哈哈笑了起来，走进一个向下的甬道，说：“我是说最多的时候有五万人，后来只有不到五百人了，他们是在差不多一百年里慢慢的死光了。”

我感觉好奇怪，灵灵怎么可以这样笑嘻嘻的去说几万人的死亡，起码也要露出一些哀伤吧。

大概是看出我脸上的不满，灵灵做了个鬼脸，说：“其实，是他们自己不想活了，觉得全死光了也许更好，就不再生孩子，最后全部老死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的，正想追问下去，灵灵已经推开了一扇巨大的石门，对我说：“到了！”

“你……你说……这里是……地下果园？”我对着眼前的景象，简直是惊呆了。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长满了各种奇怪的植物，有的象巨大的蘑菇，可是上面结满了各种颜色的果子；有的象木耳，可是长满了乳白透明的根须；还有的长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古怪的植物。可是，却没有一棵我认识的苹果树，桃树，梨树。

灵灵跳上一个大蘑菇上，摘了一个绿色的果子丢给我，说：“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的哦。”

我把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的确味道很不错，酸酸甜甜的，而且水也很多。不过，我心里就有点不满，为什么给我吃绿色的，不给我吃红的，那个应该更甜啊。

我搬来一块旁边的石头，伸手在一个大蘑菇上摘了一个红果子，正要吃，灵灵立刻跳过来，一把抢了过去，大声说：“你不能吃这个红果子！”

我有点不高兴了，对他说：“不要那么小气啊，红果子应该更好吃吧。”

灵灵摇着头说：“你如果吃了红果子，你就不能吃别的东西了。”我惊讶的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红果子是这里最甜的果子，如果吃了它，别的果子就完全吃不出甜味道了。所以你还是先吃别的果子，最后再吃这个果子吧。”

我一听，立刻明白了。我记得有一次，吃了几块大白兔奶糖之后再吃西瓜，结果那个西瓜一点甜味也没有了。我有点抱歉的对灵灵点了点头，又去看别的植物。

灵灵指点我植物上有那些地方是可以吃的，比如那个象一块石头上的紫色小果子是可以吃的，大木耳上的根须味道很好，有点象鱼鳞一样的，长在石头上的果子味道有点涩。我把各种果子都吃了一个遍，才吃了那个红果子，果然非常甜，而且有一股怎么也消散不了的甜香味道。

吃完，我又采了一些果子喂山羊吃。灵灵在旁边直说可惜，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说：“这里的果子都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里面有一些果子还有很特殊的作用，你居然拿来喂山羊。”

我问他有些什么作用，他告诉我，里面大多数的果子都可以治疗百病，即使不能治病，也能强身健体，而我刚才吃的那个红果子，更是世人一直追寻的返老还童药的药引子。虽然有点吃惊这些果子有那么多作用，可是我可不想返老还童，我还巴不得赶快长大呢。

吃完东西，我有采了不少果子留做后备，才打了个哈欠，对灵灵说我有点累了。灵灵带我到了一个石室，里面有一张石床。我把山羊绑在门口的一个架子上，然后躺在床上和灵灵聊天。

灵灵告诉我，夜郎国原本是一个住在地下的庞大民族，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非常民主了，虽然有自己的国王，可是国王是大家一起选出来的，而且，如果国王不好，随时可以换。他们有一个长老会，全部由经验充足、全心为民的人组成，决定着国家的命运。而长老会的长老们也是经常转换的，并不固定。

有一段时间，他们的长老会通过了一个孩子的提议，转到地面去生活了几百年。那段时间正好是战国时期，四处战火纷飞，夜郎国的人在地下生活了太长时间了，早已经习惯了和平，所以他们虽然有强大的力量，可是并不想去参加那些征战。他们在地面生活了几百年，看了几百年的战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还是回到了地下。

可是，有些人已经被地面那些战火洗涤了灵魂，他们也开始追寻权利，追寻杀戮的快感。夜郎国分成了几个部分，并且开始互相残杀。中间镇压的无数次，可是那些人就象中邪了一样，完全忘了和平是何物。

到了最后一次战争结束，夜郎国从鼎盛时期的五万多人，变成了不到五百人的一个小部落了。最后一次长老会决定，为了防止以后再有战争，以后都不许再生孩子，让夜郎国结束算了。就这样，这个夜郎国真正的消亡了。

听完灵灵的故事，我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好象这一切你都看着发生的。”

灵灵笑嘻嘻的说：“我是夜郎国的守护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当然清楚了。”

“啊？那么你到底多少岁啊？”我惊讶的看着灵灵。

灵灵想了半天，说：“我也不太清楚了，大概有五千多岁了吧。”

五千岁！！！我看着眼前这个外貌才五、六岁的小娃娃，怎么都想象不到他居然有五千岁了。不知道如果我五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呵呵，还是别想了比较好。有点恐怖啊。

我又问灵灵，最早的长老会怎么会通过一个孩子的提议去地面居住的？灵灵想了想，说：“我也觉得奇怪，当初那个孩子来的时候，我正在闭关修炼，可是他居然能在三天就说服了长老会去地面居住。然后立刻消失不见了。”

聊了一会，我又吃了一些果子，然后开始了今天的修炼。灵灵说，明天要带我去皇城里好好转转，还要带我去夜郎国的珠宝武器库看呢。

不知道夜郎国有些什么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