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云台双恶
作者:诸葛青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570

不过常碧云是被掐住咽喉,此时业已闭气晕绝,上官灵则系左手连腰被挟,右手仍可自

由活动!

这种情况以下,只有拼命!上官灵见怪兽不怕内家掌力,伸手入怀,想摸自己的文昌笔,

但文昌笔挂在左肋,已被怪兽挟住,

只摸出玉郎君潘午送的那把匕首,遂不顾一切地向怪兽背后,用力搠下。

当初谢东阳曾经试过这柄匕首锋芒,指头粗细的铁棍,尚且一削便断,怪兽皮骨再硬,

到底总是血肉之躯,硬吃上官灵一匕首搠透心窝,哼都不哼地,便自四五丈高之处,凌空跌

落那块突石之上!

怪兽虽死,上官灵也被它脱手甩出,跌得脏腑翻腾,眼前乱转金花,知道内伤不轻,可

能性命难保!

但他恰巧被甩到三叶一果的奇草旁边,鼻中闻着那种浓郁异香,觉得脏腑不再翻腾,竟

似并未受甚伤害!

心中狂喜,一跃而起,纵到怪兽身旁?只见自己的云姊姊,摔得头破血流,鼻中已无气

息!

上官灵心中一酸,泪如泉滴,但忽然想起自己方才也是受震过巨,自觉垂危,却在闻了

那种浓郁异香的片刻以后,便告无恙!香味既有如此灵敏,那枚金黄异果,也许更会有什么

起死回生之力!

心念想到此处,立又纵回奇草之前,这时那种浓郁异香,业已较前略淡!

上官灵心紧救治云姊姊,伸手便摘那金黄异果,那知果皮极薄,触手便破,果中乳白浆

汁,立时外溢!

上官灵知道这枚异果,定是什么稀世灵药,生怕被自己平空糟蹋,只得低头就着裂口一

吸,把那果中一包乳白色的清香甜汁,完全吸在自己嘴内!

满含一口果汁,跑回常碧云身边,慢慢度进云姊姊的樱唇,并用真气略助她呼吸,但直

等果汁度完,常碧云依旧晕绝,毫无醒转迹象!

上官灵心力皆尽,眼看云姊姊无法回生,正急得要哭之时,突然崖顶有个清脆语音,说

了一声“不好”,三条人影,在峭壁之间,宛如泻电飞星般的凌空而降!

先落地的,是一个长发齐腰,三十左右的黑衣美妇,后面跟着两个青衣少女,似是美妇

的侍婢模样!

黑衣长发美妇身落突石以后,先走到那株奇草之前,见金黄异果内浆汁,业已被人吸尽,

鼻中“哼”的一笑,摘下三根草药揣入怀中,慢慢转身,目注上官灵,手指石上的血画女鬼

面相,冷冷问道:“小娃儿,你认不认识这种表记?”

上官灵救不醒自己的云姊姊,正在心烦,听黑衣长发美妇十问,没好气地答道:“武林

表记,我看见过‘乾坤五绝’之中的‘西道’天痴道长的‘长尾云拂’,‘南笔’诸葛逸的

‘惊神笔’,却没有见过这种血画鬼头,顶多与用血画的‘夺魂旗’差不多,有什么了不

得?”

黑衣长发美妇,本来一面问话,一面嘴角上慢慢浮起半丝毫冷笑,但听上官灵答话这等

倔强,毫无怯色,却又把冷笑收去,轻喟一声问道:“那枚金黄果的果中浆汁,是不是被你

吃了?可惜你是男娃儿,不然倒有旷世难逢的双重遇合!”

上官灵摇头答道:“我云姊姊晕死过去,我知道那金黄果汁,定是什么稀世灵药,但全

喂了她,人还未救醒,也不见得有多大效力?”

黑衣长发美妇听上官灵这样一说,才注意到地上晕死的常碧云,缓步走过她全身略一按

摩,并诊了诊咏,脸上突现奇异喜容,瞬刻即收,依旧冷冰冰地向上官灵说道:“你姊姊决

死不了,不过你喂她‘三叶仙兰实’之时,不懂诀窍,差一点把这旷世难逢的灵药糟塌掉!

如今却非得我立时大耗真力,并连着再费七七四十九日苦心,才能使她不但完全复原,并可

造就一朵武林奇葩!”

说到此处,目光略睨地上那只已死的怪兽,秀眉微蹙,又复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想

不大通,就算你们姊弟福缘凑巧适逢其会,又认不得我所画的‘阎婆血令’但地上及崖顶的

两只‘长发神佛’,是谁杀的?”

上官灵听见云姊姊死不了,心中顿觉一宽,但眉头倏然双皱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老

是这样冷冰冰的?带点笑容,不令人看着舒服些么?”

黑衣长发美妇,脸上神色丝毫未变,身后左面一个青衣侍婢,却出声叱道:“无知顽童,

休得信口胡言,我家教主,脸上只要一露笑容,你早到枉死城中,挂号去了!”

上官灵不理青衣侍婢,继续向黑衣长发美妇说道:“崖顶那只怪物,大概是我云姊姊杀

的,地上这只,则是我杀的,弄死两只怪猴子,算得了什么?你何必大惊小怪?”

黑衣长发美妇,闻言秀眉微耸,意似不信,依旧冷然问道:“这种长发神狒,力大无穷,

能够爪裂金石,我就不信你有这高功力,杀却一只!”

上官灵气道:“你怎的这样不相信人,这只怪猴子不过皮骨长得比较结实一点,有甚难

杀?”

忽然想起那柄匕首,还在怪兽背上,遂向前取回,略为拂拭还鞘,揣进怀内!

黑衣长发美妇,一见上官灵手内匕首,妙目之中突然射出奇异光芒说道:“你是不是叫

上官灵?这柄匕首,是谁送给你的?”

上官灵也自恍然顿悟说道:“你认识我,我大概也认识你!你是不是‘玉箫郎君’潘午

的师姊,‘罗刹门’掌教‘笑面……”

黑衣长发美妇身后的两名侍婢,不等上官灵话完,同声叱道:“小顽童休得不知轻重,

任何人当面直呼教主名号,均将立杀无赦!”

黑衣长发美妇,侧顾二婢说道:“这小娃儿在祁连山玉柱峰曾帮过你潘师叔大忙,不要

与他计较那些小节!”

说完又对上官灵说道:“你猜得不错,我就是‘玉箫郎君’潘午的师姊,‘罗刹门’掌

教,‘笑面阎婆’孟三娘!这次远下罗浮,便为了发现此间有一株‘三叶仙兰’,即将结实,

想采去为我师弟增加真力,好找‘夺魂旗’湔雪前耻,并收服这两只‘长发神狒’,带回罗

浮山‘万梅谷’,作为守谷神兽!谁知阴错阳差,先是到得太早,神狒既不在此,仙兰实又

未成熟,等得不耐,留下‘阎婆血令’,到别处略转,再行赶来,则神兽被你杀死,仙兰实

浆汁,也被你姊姊吃下腹内,休看小小一枚兰实,因系乘天地灵气所生,足抵二十年旦夕苦

练的内家功力,你姊姊既然得此奇缘,我索性加以成全,救她恢复还原之后,收做徒儿,传

授‘罗刹门’各种绝学,包在三五年中,便可调教一个出类拔萃的巾帼奇侠!”

上官灵先到听得蛮有趣味,但听到后来,知道孟三娘竟想把云姊姊收做“罗刹门”下弟

子,不由急得叫道:“不行!不行!我要帮我云姊姊到雁荡大龙湫,介绍‘南笔’诸葛逸作

她师傅,不要跟你学那些旁门左道的罗刹邪功!”

“笑面阎婆”孟三娘微使眼色,左面—名青衣侍婢,便自地上把昏迷不醒的常碧云,抱

在手内。

上官灵大急暴喝,纵身赶过,孟三娘右手轻推,一股柔和潜力,把他凌空撞落,微哂说

道:“上官灵,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南笔’诸葛逸徒负虚名,他们‘乾坤五绝’之中,

哪一个能胜得了我的‘罗刹三绝’?何况雁荡大龙揪,离此千里迢迢,你去姊姊却在一对周

时以内,必须有人替她打通奇经八脉,否则全身血管,均将被所服‘三叶仙兰实’的浆汁之

力,胀裂而死!我若此时撒手而去,你自问能不能够救得她?”

上官灵明知“罗刹门”,属于邪派,“笑面阎婆”孟三娘号称绿林第—魔头,决不能让

云姊姊归入她的门下!但一来方才试过孟三娘厉害,彼此功力悬殊,二来见常碧云被那青衣

少女抱在怀中,果然气息奄奄地神气全无,万一孟三娘所言是实,她抖手一去,自己无力解

救,难道眼睁睁看着云姊姊,就这样地香消玉殒?

是非,正邪,轻重,种种观念,交杂心头,弄得上官灵不知究竟如何应付才对?

那“笑面阎婆”孟三娘好快的动作,乘上官灵犹豫难决,愕然失神的刹那之间,业已与

两个青衣侍婢,带着常碧去,施展轻功,跃上崖顶,回头往下叫道:“上官灵不要伤心,三

五年后,包管还你一个武功绝世的云姊姊!今日之事,你间接有功,我分你一叶仙兰,并送

你一面‘阎婆血令’金牌,行走江湖,或有大用!”

随着话声,把手微扬,一条墨线,与—道金光,照准上官灵电疾射到!

上官灵因常碧云昏迷不醒,身落人手,以致茫然无措,进退两难,墨线金光飞到,连闪

都未闪,只觉得身后一声响,肩头微微一震,“笑面阎婆”孟三娘率领两名青衣侍婢,抱着

碧云,已自崖顶隐身,不知去向!

上官灵又气又急,心头忽地一酸,两颗泪珠自然而然的从眼角涌出!钢牙微咬,伸手肩

头一摸,摸下一面轻飘飘浮搁在肩上的小小金牌,金牌作长方形,宽约三寸,长可半尺,四

周缕出赧细花纹,当中仍然是以朱色镌出了个与石上鲜血所画,同样的长发女鬼面相!

手持金牌,转身再看,那一根墨绿兰叶,却贯入藤根,约有半寸,尚在略作摆拂!

墨线金光,同时出手,来势也同样迅疾,但质地坚硬的“阎婆血令”,金牌,轻轻虚搁

肩头,柔软的一根墨绿兰叶,却贯入藤根半寸!孟三娘借赠物为由,表现了这一手刚柔两种

劲力的随意控制,却实使上官灵感觉迷惑,脸上不知究竟为云姊姊悲,还是为云姊姊喜地阴

晴不定好半天。最后慢慢完全平静,拔出那一根墨绿兰叶,连“阎婆血令”金牌,一齐揣入

怀中,援藤爬上崖顶!

上崖以后,瞥见那只被常碧云家传“太阳神针”射死的“长发神狒”,不由又引起感触,

站在崖头,面对四外的万壑千峰,气发丹田,一声长啸!

啸声歇后,上官灵心头比先前稍舒,遂依旧扑奔东南,要按原计到雁荡大龙湫,探看师

傅谢东阳,及参谒“西道”“南笔”二老,报告途中所遇!

但上官灵既不识路,更在常碧云遭逢意外,自己心头异常沉重之下,不曾细辨星月方位,

以致把东方,误当东南,一味疾驰,又生出了无穷事故!

上官灵连驰数日,始终未曾跑出绵延不绝的万壑千峰,心中不由烦躁起来,暗想自己怎

的如此糊涂?为什么不向途中所见的樵子山民,请教去浙江雁荡的正确路途,这样盲目狂奔,

多走冤枉路还在其次,不要把“东海长生矶”那场盛会错过,却是遗憾之极!

世间事往往就是这等不如人意,上官灵闷、愁、气、急,埋头狂驰之下,一路上处处均

可遇见猎户樵夫,但如今想觅人问路,却又在半日之间,不曾碰上丝毫人迹!

跑得口干,看见右前方崖傍,有一道不大不小的挂壁飞泉,遂纵将过去,双手合捧,顺

水一抄,抄了半掬清泉,凑向唇边,要想饮以解渴!

但双手尚未及唇,身后突然有人发出一种仿佛重病之中,气力不足的微弱声音,急急叫

道:“小哥儿,那泉水有毒,万不能喝!”

上官灵愕然回身,只见丈许以外,一块嵯峨巨石根际,盘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黄衣老人,

不但语音颇低,中气极弱,眉宇之间,也似乎含有重重忧色!

适才自己是由侧方纵过,老人身形恰破巨石挡住,所以不曾看见,如今一听老人这样说

法,上官灵自然撤去手内山泉,轻轻跃到黄衣老人身前,含笑说道:“老人家,泉水清清的

怎会有毒?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身有病?或与人争斗,受了内伤?我能帮你忙么?”

上官灵自幼便经谢东阳苦心陶冶,武学根底极好,被“夺魂旗”用特殊手法,“分经错

脉”以后,功力倍增!再加上前途喂常碧云服那“三叶仙兰实”的浆汁之时,余沥入喉,助

益也不在小!他自已虽无所知,但随意一跃,黄衣老人便觉得此子身法,轻灵得异乎寻常,

勉强提气答道:“这道山泉,发源于崖顶小池,我今日清晨,在崖顶与人动手,瞥见池中有

条死了多日,业已腐烂的赤练毒蛇,并落入我对头的两件毒药暗器,怎能再喝?我身上无病,

是与对头恶斗,受了掌震内伤,小哥儿身法灵奇,必怀上乘武学,你能在‘关元穴’上,助

我一掌之力,便自感激不尽!”

上官灵眉头一皱答道:“慢说老人家还有阻我喝那毒泉之德,便没有这段因缘,也应该

尽力帮忙!不过我同样受人所害,掌力阴寒,相助老人家疗伤,极可能有损无益,还是送你

两粒固元灵丹!试试可有效用?”

黄衣老人苦笑一声说道:“多谢小哥儿美意,但普通灵丹恐怕对我无……”说到此处,

眼中突然射出一种奇异光辉,凝视上官灵手内,原来上官灵摸取灵丹之时,连“笑面阎婆”

孟三娘分给他的那根墨绿兰叶,也一并取出!

黄衣老人—面服下上官灵所赠灵丹,一面诧然问道:“小哥儿手中这根兰叶,何时得来?

是不是共只三叶,当中结着一枚其形似橘的金黄异果?”

上官灵听他说得一点不错,点头笑道:“老人家见识真高,我得来!只有几天,这是不

是叫做‘三叶仙兰’?”

黄衣老人带着企求之色说道:“小哥儿,这正是百年罕遇的‘三叶仙兰’!你能不能把

这兰叶借我闻上片刻?”

上官灵慨然点头,黄衣老人满面喜色,接过手中,凑在鼻端,嗅了约莫盏茶时光,便自

精神奕奕的一跃而起,把兰叶交还上官灵笑道:“小哥儿怎样称呼?你惠我太多,凌慕农定

当竭尽所能有以答报。”

上官灵听黄衣老人名叫凌慕农,想起师傅曾经说过,这是一位在中原武林,成名多年的

人物,遂含笑答道:“我叫上官灵,老人家是不是武林中人称‘妙手神医’的‘百草老

人’?”

凌慕农失笑说道:“我这个‘妙手神医’,治得了别人的疑难重症,却治不了自己严重

的内伤!若非巧遇上官老弟,慨借‘三叶仙兰’,此时恐已魂游墟墓?刚才我看上官老弟,

身法灵奇,功力极高,似乎不像你这等年龄之人应有,难道‘仙兰实’中的浆汁,也是你吃

掉了么?”

上官灵摇头说道:“兰实浆汁,喂了我一位姊姊,兰叶也被别人取走,仅仅分我一根,

莫非这还有什么大用不成?”

“妙手神医”“百草老人”凌慕农叹道:“‘三叶仙兰实’固然是稀世奇珍,就这一根

兰叶,也算得百年难遇之物!老弟谨慎收藏,过了今夜以后,我要拼涉奇险,再去找样东西,

务使这根兰叶,发挥它的最大功效,稍报老弟厚德!”

上官灵听出这位“百草老人”今夜似尚有事,遂收起兰叶问道:“老人家在崖顶被何人

所伤?是不是今夜还有仇家寻事?”

凌慕农点头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云台四恶’?”

上官灵摇头答道:“我久住南疆,除了成名十几年以上的中原高手之外,其余都不大熟

悉!”

凌慕农“哦”了一声说道:“那就难怪,‘云台四恶’系近年才著凶名!有一次我在九

华山巧遇四恶中的老二‘金钩铁武’,老三‘黑砂手’何龙,被一种奇毒怪蛇所咬,生命垂

危,遂本医家仁道,赶走怪蛇,替他们悉心医治!但因所中蛇毒过重,医好老三‘黑砂手’

何龙,再医老二‘金钩铁武’之时,业已无能为力!谁知道这种恶贼,实在太无人性,今晨

在这崖顶遇见‘黑砂手’何龙,与他们‘云台四恶’之中的最末一位‘千手观音’巫梦蝶,

何龙竟然指我上次为他们治病藏私,‘金钩铁武’才会死于毒蛇之口!双方一言不合,动起

手来,我胸前中了何龙一记‘黑砂重手’,何龙左肋之上,也挨了我的‘小天星’内家掌力!

我内功较好,暗伤虽重,外表无妨,何龙却当场口喷鲜血,晕绝倒地!‘千手观音’巫梦蝶

不知当时再加一掌,我即难活,竟以为不敌,抱起何龙,声言他们大哥‘莲花尊者’,也在

近处,今夜定来取我项上人头,以后,便匆匆遁去!‘云台四恶’贼性凶横,向来睚眦必报,

我自忖重伤新愈决非‘莲花尊者’之敌,所以要能逃得过今夜难关,才可凭一点草木常识,

再犯险去找样东西,以酬老弟……”

上官灵不等凌慕农话完,便即说道:“照老人家如此说法,所谓,‘云台四恶’,也不

过剩下一个什么‘莲花尊者’,与‘千手观音’巫梦蝶两人,我们一对一个,难道还会怕他

不成?”

凌慕农目光深注上官灵问道:“上官老弟,因为这二恶之中,‘千手观音’巫梦蝶,轻

功绝佳,暗器又多又毒,‘莲花尊者’,则除一朵铁莲花招术极妙以外,硬功真气亦强!老

弟根骨虽属上乘,年龄毕竟太轻,恐怕……”

上官灵纵声大笑说道:“老人家虽然远谋深虑,但上官灵自信颇有奇逢,我且略为献丑,

请老人家看看可足与‘莲花尊者’为敌?”

自腰间撤下文昌笔,振腕一挥,立幻漫天笔影,施展的天痴道长所传武林绝学“玄天七

十二拂”!

凌慕农才看了三招,便含笑高呼住手,上官灵故意在收式之时,用文昌笔尖,在山石上

划了一道两寸深槽,槽口宛如宝刃所削,一平如砥,毫无参差碎裂之状,行家眼内,一看便

知使笔人真力,极其充沛!

上官灵停手以后,凌慕农脸上带着一种安慰敬佩的神色笑道:“凌慕农有眼无珠,只看

出老弟身手不凡,竟不知怀有这等绝世武学!慢说是云台残余二恶,‘莲花尊者’,‘千手

观音’,纵然比他们再厉害一点的绿林巨寇,也不足为虑的了!”

说到此处,抬头一看天时,继续笑道:“二恶大概要在月上东山才到,目前无事,我似

闻老弟说过曾经被人所害,掌力阴寒,其中究竟,凌慕农尚未想通,可能为我一道么?”

上官灵不大愿意叙述祁连山玉柱峰的那段经过,但想起这位“百草老人”凌慕农,有

“妙手神医”之称,不由又微生希冀地说道:“我被人暗中用‘分经错脉手法’、全身奇经

八脉,似顺不顺,似逆不逆,目前虽然功力骤加,但要想深造,只有去练一种阴寒邪毒武

学!……”

凌慕农不等上官灵话了,便以右手三指,为上官灵诊脉,左手在他周身揣摩,但越诊眉

头越皱,最后用—种极度惊奇目光,凝视上官灵问道:“上官老弟,谁对你下这辣乎?是

‘乾坤五绝’中的‘夺魂旗’,还是绿林中第一魔头‘笑面阎婆’孟三娘?”

上官灵暗中佩服这位“妙手神医”指下无虚,点头答道:“老人家猜得极对,是‘夺魂

旗’!据我两位师执长者说是虽可设法把我经脉还原,但必须废去十余年苦学所得武功,从

头再练!老人家号称‘妙手神医’,你有没有法儿,替我还原经脉,而不把以前所学武功废

去?”

凌慕农长叹一声说道:“‘夺魂旗’真算得是天下第一毒人,表面他只把你‘分经错

脉’,其实暗中另外更下下极毒辣手!”

上官灵惊问所以,凌慕农说道:“这大概要怪老弟资质太好,‘夺魂旗’爱才又复忌才,

你若在半年至一载之间,不能再把这种阴毒武功,深进一步,便会四肢痉曲,成为废人!即

令遇上绝顶高手,要想替你还原经脉,也不会想到他另外还有这等恶毒安排,老弟必然一经

解救,便即血管尽裂而死!”

上官灵听得不禁愁聚眉梢,但凌慕灰双目突射神光,朗声笑道:“我在武功方面,虽比

名震江湖的‘夺魂旗’差得太远,但既凭这一点医药知识,看透他的阴谋,却偏要设法使他

枉费心机,弄巧成拙!好在机缘凑巧,老弟得了那‘三叶仙兰’,用处极大,明夜我陪你冒

桩奇险!”

上官灵正想伺要冒什么奇险?及那片兰叶有何用处?突然耳中听得夜行人衣襟带风之声,

遂拉凌慕农,双双隐入嵯峨怪石以后!

果然刹那间自东北方驰来两条黑影,直奔崖头,搜索片刻以后,因毫无所获,才轻如飞

絮的飘落石前丈许,是一个手执长柄铁莲花,相貌凶狞的披发头陀,与合身穿白色绣花披风,

淡青紧身劲装,眉目间颇含荡逸之气的二十七八女子!

上官灵一见这二人形状,便知正是凌慕农所说“云台四恶”中的,“莲花尊者”,与

“千手观音”巫梦蝶!

只听巫梦蝶向“莲花尊者”说道:“今晨三哥虽然死在凌老贼‘小天星掌’力之下,但

老贼胸前也中了三哥的‘黑砂重手’!以三哥的功力,又是尽命发掌,老贼纵有神医之名,

能够自治,定也不会这快痊愈,及逃得太远!大哥和我,且在这崖头左右,搜查一遍!”

“莲花尊者”方在鼻中哼了一声,“百草老人”凌慕农已纵声大笑,自石后走出,手指

“千手观音”巫梦蝶说道:“昔年我在九华山自毒蛇口中,救下何龙性命,不想你们这种恶

贼,丧尽天良,竟想恩将仇报!何龙作孽自受,在老夫掌下飞魂,你们又来作甚?”

“莲花尊者”从凌慕农的语音及笑声以内,听出毫无内伤,不由诧向“千手观音”巫梦

蝶问道:“四妹,你不是说这老贼中了三弟的,‘黑砂手’么?怎……”

话犹来了,石后又响起上官灵的爽朗笑声叫道:“凌老人家你何必与这种毛贼多口?三

招两式,赶快打发他们向阎罗殿上报到,不要扫了我们酒兴!”

“莲花尊者”鹰目一瞬,炯炯精光笼住大石说道:“石后何人?居然敢管云台兄妹闲

事?”

上官灵长笑着走出,“千手观音”巫梦蝶本就疑心凌慕农伤势不会好得这快,以为来了

什么有力帮手?如今见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不由心头有气,冷笑一声,右手微挥,弹出三

缕寒光,直向上官灵面门射到!

上官灵见巫梦蝶一对面便下辣手,不禁俊眉双挑,右掌劈空吐劲,轻轻震落三缕寒光,

足下倏地加力,学的是“夺魂旗”那种飘忽身法,一晃便到巫梦蝶面前,照准她玉颊之上,

扬手便是一掌!

他自幼跟随谢东阳,练的就是内家正宗武学,加上这一路耳濡目染,天痴道长怜才授艺,

“夺魂旗”错脉增功,出手之下,岂同等闲?脆生生的一记耳光,硬把自视颊高的“千手观

音”巫梦蝶,打得踉跄出五六步远,粉脸左半边冲起好高,暗咬银牙,强忍住一口咸咸鲜血!

这还算上官灵因为对方身是女子,只用了六七成劲,未施全力,不然一掌便能了帐!上

官灵手指怒视自己,一双俊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的巫梦蝶笑道:“你这女人,心地怎的这等坏

法?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一见面便下辣手,暗算伤人?你所发暗器,光带暗蓝,定然淬

有剧毒,我还你一记耳光,打得不为过吧?”

最后一个“吧”字才出,耳边突听“妙手神医”“百草老人”凌慕农高声叫道:“女贼

暗器歹毒,上官老弟留神!”

眼前也顿时布满一片血光,并略闻崩簧作声,血光以后,三缕寒光,六点银星,并有一

条梭形蓝焰,齐向上官灵飞袭而至!

原来那片血光是“千手观音”巫梦蝶,被上官灵打碎牙床,含在嘴中的一口鲜血,三缕

寒光是“淬毒丧门钉”,六点银星是极为霸道的“毒汁银丸”,一条梭形蓝焰是“蛇焰梭”,

巫梦蝶先行运功喷血,混淆上官灵心神,随将三般拿手暗器,同时发出,要想立歼强仇,以

报适才一掌之恨!

上官灵本来想恃强轻敌,不加躲避!但巫梦蝶那六枚“毒汁银丸”,是装在太阳筒之内

打出,崩簧声,上官灵入耳惊心,因为自己的“紫飞花”,常碧云的“太阳神针”,以及常

听师傅说称绝江湖的“五云捧日摄魂钉”“七孔黄蜂针”等,全是这类暗器,既知厉害,哪

敢再复逞强?真气一提,全身倒仰平贴地面,然后左手一推地上山石,原式不变地横飘八尺,

耳中听得一片爆音,“毒汁银丸”及“蛇焰梭”,打在那块嵯峨怪石之上,纷纷爆裂,蓝焰

星飞,毒汁四溅!

上官灵盛怒之下,翻身起立,文昌笔业已就势撤在手中,剑眉双剔,目射神光,扑向

“千手观音”巫梦蝶!

那位“云台四恶”之首“莲花尊者”,自上官灵石后现身,便即皱眉想事,如今见对方

挺笔攻向巫梦蝶,遂一摆手中长柄铁莲花,架住上官灵文昌笔道:“朋友且慢动手,你方才

闪出石后的身法好熟,是何门派?”

上官灵轩眉狂笑说道:“你们下毒手暗算我的时候,不问门派,如今又想来套什么交情,

我师傅名气太大,说出来会把你们吓死,要论身法,我所得太多,‘南笔’诸葛逸的‘生花

七笔’,‘西道’天痴道长的‘玄天七十二拂’,‘夺魂旗’的‘七煞寒灵阴功’,均无所

不能!你若不信,就一样样的尝尝味道!”

说完又待动手,“莲花尊者”摇头说道:“‘乾坤五绝’名头虽大,并吓不倒我们,只

因你方才用那一‘灵鸟展翅巧渡天河’身法,躲我四妹暗器之际,腰间仿佛有块金牌,看去

眼熟!如是我意中之物,天大冤仇,一笔勾消,云台兄妹,立时告退!”

上官灵想起“笑面阎婆”孟三娘送给自己的那面“阎婆血令”,确实悬在腰间,因要想

试试此物功用,遂自腰间取下。冷冷向“莲花尊者”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孟三娘送我的金

牌?”

说也奇怪,上官灵手中那面上画血红长发女鬼面相的金牌一现,“云台双恶”脸上,全

是一片惊惧之色!

“莲花尊者”向“千手观音”巫梦蝶沉声叱道:“四妹以后再不可如此莽撞出手,还不

快到孟教主血令金牌之前领罪!”

“千手观音”巫梦蝶,目中射出一股惨厉光芒,低首无声,“莲花尊者”拉她上前两步,

双双并立,向上官灵恭身施礼说道:

“我兄妹不知朋友与孟教主交厚,冒渎之罪,敬领责罚!”

上官灵见“笑面阎婆”孟三娘在绿林道内,竟有这高声望!本人并未亲到,只凭自己手

中一面金牌,就能使看去颇为凶狞的“云台双恶”如此恭敬,不由童心一动,故意厉声叱道:

“‘千手观音’巫梦蝶,妄下毒手,本应断臂!姑念伤人未果,发落从轻,自削一指示敬!”

巫梦蝶闻言,脸上神色又是一惨。“莲花尊者”在肩头突拔戒刀。刀光闪处,削下巫梦

蝶左手的一根小指,向上官灵恭身说道:“云台兄妹,敬谢朋友宽宏大量,就此告退!”

上官灵摇头笑道:“你们还不能走!”

“莲花尊者”、“千手观音”,又自同吃一惊驻足回身,面带愁色!

上官灵向“莲花尊者”笑道:“‘千手观音’巫梦蝶因心狠手毒,已削一指示敬,你也

不能轻松,我罚你做一件事。”

“莲花尊者”眉梢略剔说道:“云台兄妹,从不怕人,但孟教主的血令金牌,既在你手,

朋友随便吩咐,就是要我的项上人头,也一样认命!”

上官灵纵声大笑说道:“你兄妹休要不服,今夜我因尚有别事,就算占了孟三娘这面血

令金牌便宜,但下次相逢,绝对不现出此物。你们拿我当深仇宿怨,尽量用狠辣手段招手便

了!”

说到此处,目注“莲花尊者”正色说道:“我罚你所作之事,不是难题,因为这条山泉

的发源小池以内,有一条腐烂赤炼蛇尸,并落入巫梦蝶两件淬毒暗器,水质已含剧毒!万一

有人路过,口渴取饮,岂非枉死?所以我要你取走那条蛇尸,及淬毒暗器,并在池水之中,

多化入一些解毒灵药!”

“妙手神医”“百草老人”凌慕农,对上官灵这一席话,听得不住点头,“莲花尊者”

也肃然答声:“遵命”,与正在用药敷伤的“千手观音”巫梦蝶,纵向泉水发源的高崖绝顶。

上官灵目送二人身形杳后,向凌慕农笑道:“若依我脾气,决不肯放这‘云台二恶’,

轻易逃走,全因老人家说是明夜还要陪我冒场奇险,所以才这样便宜打发,如今人逃事了,

月白风清,老人家打算怎样冒险求解我被‘夺魂旗’‘错脉分经’,并暗隐毒手之害?先对

我说说明白好么?”

凌慕农点头说道:“‘夺魂旗’替你‘错脉分经’以后,当世之中,只有极少几位高人,

能以绝顶神功先废去你一身武功,然后使经脉还原复旧,从头再练!但因‘夺魂旗’心计太

狡,暗中多下了一层无形毒手,一经解救,立即惨死,所以几乎业已注定你非从他学习那种

‘七煞寒灵阴功’不可!”

上官灵听得眉头紧蹙,凌慕农见状笑道:“老弟且慢发愁,常言道得好:‘千算万算,

不如苍天一算!’你偏偏无意中得了一片百年难遇的‘三叶仙兰’就凭这一片兰叶之力。可

能使‘夺魂旗’心愿成虚,反而造成你的旷世奇遇!”

上官灵见凌慕农尚未说到正题,不由急得叫道:“老人家别绕圈子,快把怎样才可解除

我身受痛苦的法儿说出,并赶快就办,我恨死‘夺魂旗’了,”

凌慕农失笑说道:“我要陪老弟去找的这样东西,非逢朔望不可,今日十四,所以必须

等到明夜!时期甚长,老弟不必性急,我们还要仔细商量商量!”

上官灵闻言只得强捺心情,坐在石上,静听这位“妙手神医”“百草老人”,说出究竟

要陪自己去找什么需要冒险相寻的稀罕之物?

凌慕农笑道:“明夜我们要分成两个步骤,先去捉一条蛇!”

上官灵大出意外,诧然问道:“蛇?什么蛇?”

凌慕农点头说道:“是蛇就行,捉一条极普通的蛇,把你那根仙兰叶,喂它吃掉!”

上官灵越发奇怪得跳起来叫道:“拿仙兰叶去喂蛇,这是什么道理?”

凌慕农笑道:“离此百里左右,有处幽深绝谷,谷底出了一个罕见怪物,叫做‘三目蟾

蜍’,奇毒无比!周围十丈以内,任何生物均难生存,人类自然更难近身,但它三目当中的

那只竖目,不是真目,是体内丹元所聚,若能趁鲜剜下服食,不但全身经脉通畅,顺逆由心,

真力方面,并可加强数倍,老弟被‘夺魂旗’所加暗算,岂非转祸为福?无虑了么!”

上官灵皱眉问道:“照这样说,我们不是只需设法捉住那只‘三目蟾蜍’,却要先把仙

兰叶去喂蛇则甚?”

凌慕农笑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三目蟾蜍’毒性太烈,任何人也无法靠近十丈以内!

故而要捉一条它最爱吃的蛇类,先喂了仙兰叶,以蛇为饵,使‘三目蟾蜍’连蛇带仙兰叶,

吃在腹中,片刻之后,毒性即可大减,我们再冒险下手除它,让老弟趁新鲜剜取那丹元所化

的竖目吞服!”

上官灵拍手道:“有趣,有趣!这种方法,简直是妙想天开!但为什么非逢朔望,才能

下手呢?”

凌慕农说道:“天下凡属罕见怪物,必有奇特癖性,‘三目蟾蜍’不逢朔望,不吃东西,

我们去早了有什么用?”

说到此处,忽似想起甚事,又对上官灵神色庄重说道:“那“三目蟾蜍’过于厉害,在

它把先喂了仙兰叶的蛇吃下以后,虽仗灵药之力,毒性大减,仍然不可稍加疏忽!此物全身

只有竖目上方的一条白线,足以致命,我们下手的,必须极度小心,一击便中,不然真成了

‘偷鸡不着蚀把米’,平白断送了一片仙兰叶不说,人还可能受伤,岂非后悔莫及?老弟武

功虽好,但年轻人总难免心气稍浮,临事*切,却不要嫌我老头子嘴碎唠叨,须知此举对你

今后的一生事业系极大呢!”

上官灵颇为感激这位“百草老人”,对自己如此关切,含笑笑道:“老人家放心,上官

灵决不莽撞逞强,一切听命行动就是!”

凌慕农听他如此说法,心内一宽,但知天下事祸福无端,上官灵到时毕意还是略嫌急躁,

以致弄出种种变故!

一夜无话,次日即由凌慕农带着上官灵,往那幽深绝谷步去,百里左右路程,在他们从

容举走之间,也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到谷口!

凌慕农停步笑道:“谷内蛇虫,可能已被‘三目蟾蜍’吃完,我们捉蛇,要在此处寻

找!”

说完,迎风一嗅,便在深草中的一个石穴以内,捉出一条长几七尺的土黄色大蛇!

凌慕农手握蛇颈,微力口真力,蛇嘴立即大张,上官灵也取出那片仙兰叶,揉做一团,

塞向蛇口之中,凌慕农手力略卸,蛇即自动吞下兰叶,仿佛爱吃已极!

上官灵毕竟童心未泯,觉得这以蛇为饵,去杀“三目蟾蜍”之事,颇为有趣,向凌慕农

笑道:“老人家,蛇已捉到,我们怎么还不进谷?”

凌慕农笑道:“‘三目蟾蜍’要在日落以后,才出洞觅,我们这早进谷作甚?……”

话犹未了,上官灵瞥见谷口崖壁上一大堆乱草之间,有一根草色呈乌黑,与周围各草均

不相类,遂纵过拔下一看,诧然向凌慕农叫道:“老人家,怪事真多,这根草怎么会是铁

的?”

凌慕农在上官灵去拔那根乌黑异草之际,心中就已一动,如今听他说草是铁的,眉头越

发愁皱,接过一看,果然是用铜片制成,铜中带柔,宽如柳叶,不由右足一顿,嘿然不语!

上官灵见凌慕农接草在手,满面愁容,初时不解何故,后来根据一路见闻,略加思索,

恍然顿悟问道:“老人家为什么发愁,是不是这根乌黑铁草,又是那个武林魔头的表记么?”

凌慕农忽然把手中大蛇,交给上官灵,自己又往四外捉了两条,摆头示意,与上官灵一

面进谷,一面说道:“老弟猜得不错,留这根乌黑铁草之人,已有十多年不现江湖。名头不

过比‘乾坤五绝’及‘笑面阎婆’,略逊一筹,他叫‘鸠杖神翁’谈白水!”

上官灵点头说道:“谈白水这个人物,听我师傅说过,好像不分善恶,怪僻无伦!这根

铁草,就是他得意独门暗器,能够一手飞出九茎的‘百步乌风草’么?”

凌慕农皱眉说道:“他既在这谷口留下‘乌风草’表记,定然也是为那‘三目蟾蜍’而

来,此人武功极强,老弟目前恐非其敌,所以不能再等黄昏日落下手,多捉两条蛇,看看可

能把那业已饿了半月的‘三目蟾蜍’,早点引出洞来,抢在谈白水之前下手!”

凌慕农边说边自步下加快,不多时已见面前一片排云峭壁,壁下有一洞穴,看去又黑又

深,最令人惊异的是离洞七六丈周围以内,所有草树,一概枯黄萎死!

上官灵知道已到地头,只见凌慕农在离沿十一二丈以外,便停步不进,招呼上官灵站在

自己身边,低声说道:“此时不过申时,尚未到那‘三目蟾蜍’通常出洞的黄昏时分!但我

们走了这久,谷中未见任何蛇虫,可能它觅食已甚为难,且抛下两条大蛇试试,务必在‘鸠

杖神翁’谈白水赶到以前,挖下此物丹元所聚的那只竖目,与老弟服下才好!”

说完向前一跃三丈,向洞口抖手抛出—条大蛇,便即退向原地!

那大蛇落在离洞口三丈多远之处,到地便即皮鳞颤抖地盘作一堆,目注洞口,神情好像

畏缩已极!

那只“三目蟾蜍”的嗅觉真灵,蛇一落地,便自洞中传来两声听来慑人心魂的呱呱怪叫!

大蛇一听叫声,好似欲往洞口冲击,但才游动数尺,又复强行忍住,依旧盘成一堆!

跟着又在洞口,传出一股淡淡腥云,连远在十一二丈以外的凌慕农、上官灵二人,均已

闻见。

凌慕农递与上官灵三粒梧桐子大的解毒灵药,命他含在口中,皱眉低声说道:“这怪物

不到时候,不肯出洞,却在喷香诱蛇自动投入洞中,却是怎么?”

上官灵听说蛇会自动投入洞中,意有不信,偏头看去,果见那条大蛇,一闻香味,便不

顾一切地猛往前窜,但窜到离洞丈许左右,好似被甚强大吸力裹住,化成一道长虹,比电还

疾地投进洞内!

凌慕农见“三目蟾蜍”不肯出洞,方在皱眉思计,上官灵忽然笑道:“老人家我有办法,

气死这个怪物,叫它自动出来!”

说完纵身后退,在另一面崖壁上,弄来两根长达六七丈的极韧山藤,好在凌慕农手中的

另一个条蛇也长约八尺,腹粗如臂,遂取出“玉箫郎君”潘午所赠的那柄锋利匕首,蛇腹以

上,搠了—个透穿窟窿,穿过山藤系好,照旧把蛇向那洞口抛去!

蛇性极长,虽然在腹上穿了一根山藤,仍不致命,与前蛇一般无二地先行盘成一堆,强

自忍耐,等洞中再度喷出那股腥香之际,便即朝前窜去!

上官灵手握藤根,藤长七丈,所以那蛇窜至离洞五丈,即负痛无法再前!

洞中怪物等了片刻,不见美食来投,香味越发加浓,并又发出几声呱呱怪叫!

上官灵那知此计已售,怪物即将激怒出洞,忽然想起先前似见洞口丈许之处,吸力颇强,

何不试上一试,到底有多厉害?

遂把两根山藤,接在一起,慢慢放藤,果然把蛇又行放出三丈,便觉吸力奇强,自己几

乎把握不住,要随蛇而行,上官灵好生不服,力贯双臂,往回一带!

他与洞中怪物,这一较力,谁也没胜过谁,因为首先吃不消的,是那大蛇蛇身,正好齐

穿藤之处,被两股大力,生生拉断,后半截为上官灵带回,前半截却其疾如飞的投进山洞内!

上官灵所用力量猛然一空,差点闪了个跟头,方自拿桩站稳,对凌慕农摇头苦笑之际,

洞中突然发出一声洪厉怒吼,凌蓦农手握那条喂过仙兰叶的大蛇的七寸,招呼上官灵藏入冬

岩石以后,低低说道:“老弟之计已售,‘三目蟾蜍’想是见蛇被拉断,以为洞外来了强敌,

即将蓄怒而出!老弟少时务须照我所说,觑准它竖目以上的那条白线下手!”

上官灵方一点头,洞中倏射出两道精光。“呼”的一声,窜出一只全身大约五尺方圆,

稳泛暗蓝,形似虾蟆,但只具三足的怪物,伏在洞口的一块巨石以上,炯炯生冷的目光,不

停四周扫射!

双睛之间,果然还有一只乳白色不会发光的竖目,竖目至头顶中心,一缕白痕,若隐若

现,上官灵看得不住皱眉,暗想如必须照准这条白痕下手,则只有用自己的‘紫飞花”,但

此物看来极其灵活,白痕又细,“紫飞花”是否能够奏功?尚未敢定!

这时,“百草老人”凌慕农,业已倒抡那条喂过仙兰叶的大蛇,出手化作一道蛇虹,自

石后向那“三目蟾蜍”飞去!

“三目蟾蜍”见有美食自行投到,喉中呼呼乱响,三足略划,竟似凌空飞行般的,半空

中迎着蛇虹,阔口略张,便吞下半条,依旧回到那块大石之上,慢慢享用!

上官灵看了一会,向凌慕农附耳说道:“老人家,那‘三目蟾蜍’的两只眼睛,怎么没

有以前亮了?”

凌慕农也发觉“三目蟾蜍”的双眼以内,精芒频减,面上方露喜色,但此时天色业已黄

昏,谷口方向的极远之处,并隐隐传来一种悠长啸声!

啸声入耳,凌慕农脸上又由喜色,化作愁容,伸手递给上官灵一粒朱红如火的灵丹说道:

“‘三目蟾蜍’的剧毒,已为仙兰叶所减,老弟将这粒‘朱苓丹’含在口中,速去除它,剜

取乳白色竖目生服,服下以后,就在那洞内藏身,运气行功,发挥药力!你适才听见的谷口

方面啸声,便是‘鸠杖神翁’谈白水所发,万不能使他到此,我且迎上前去,把他诱开,如

果侥幸能够逃过他的‘鸠头神杖’,及‘百步乌风铁草’,再来寻你!”

上官灵见凌慕农为自己如此冒险,好生感激,本想不要什么“三目蟾蜍”竖目,与他合

力御敌,但深知这样做法,更拂老人心意,遂递过那筒“紫飞花”,向凌慕农说道:“老人

家这份德意,上官灵铭刻五中,这是我独门暗器‘紫飞花’尚具防身威力,老人家带去,或

可略挫强敌!”

这时谷口啸声,越来越近,凌慕农知道只要“鸠杖神翁”谈白水一到,便自平白糟塌一

根仙兰叶,尽弃前功!所不遑再与上官灵多话,匆匆接过“紫飞花”,纵身飞向谷口迎去!

那只“三目蟾蜍”听得远处啸声,及石后人声,本已蓄怒待发,如今凌慕农身形既现,

立时一声怒啼,三足齐划,凌空扑到!

上官灵在递出“紫飞花”之时,早把右手的文昌笔,左手的匕首,准备停当,心想这柄

匕首,锐可洞石穿石,杀得了守护“三叶仙兰实”的“长发神狒”,难道就杀不了这只怪物?

所以凌慕农一走,他也飞身扑向“三目蟾蜍”,恰好成了凌空相对!“三目蟾蜍”不知

体内所蕴奇毒,几乎已被那根仙兰叶灭尽,怒啼起处,阔腮一张,喷出几缕淡淡黑雾!

上官灵若用“紫飞花”,当然不会被这黑雾喷中,如今既用文昌笔及匕首,自需近身施

为,仗着口内含有灵丹,黑雾又薄,一屏呼吸,抢入黑雾之中,匕首直搠“三目蟾蜍”当头,

文昌笔使了一招“毒龙寻穴”,刺向凌慕农所说竖目以上的致命白线!

“三目蟾蜍”的足上有蹼,凌空转折,灵活已极,本来不会被上官灵刺中,但因平日所

喷剧毒黑雾,中物立死,身上也刀剑难伤,所以见人已被黑雾罩住,根本未加闪躲!

猛不防上官灵居然有术防毒,冲入黑雾,右手文昌笔左手匕首,一齐搠个正着!

匕首正好搠中“三目蟾蜍”的阔唇以上,上官灵只觉得不但未曾搠进它那暗蓝色的厚皮

之内,反而被一股奇大的反弹力量,弹得左臂奇酸,几乎连匕首都把握不住!

但文昌笔那招“毒龙寻穴”,却算得准确无比,正好点中竖目至头顶中心的若隐若现白

线!

白线果然柔软无比,应笔立破,空中喷起一溜紫色血雨,宛如飞泉,“三目蟾蜍”一声

惨厉狂啼,尽量向上官灵喷出腹内余毒,便即坠地死去!

它垂死所喷毒雾,比前稍浓,上官灵觉得不但腥臭难闻,头脑之间,也晕眩得几乎无法

忍受!

心中一惊,赶紧把口内所含的“朱苓丹”咽下,并随同降落,用匕首挖出“三目蟾蜍”

的那只竖目,整个吞服!

这时,远方的啸声已不再闻,想像之中,那位“百草老人”凌慕农,定然是在“鸠杖神

翁”淡白水的“鸠头神杖”、“百步乌风草”以下,拼死力斗!

上官灵本想赶去接应,但此刻头脑中的那股奇异晕眩虽减,腹中却又极其难过的闷胀起

来!

知道定然是所服那只竖目的力量发作,必须立时觅地静坐,运气行功,不然不但无益,

可能还有其他危险!

这种情况之下,上官灵只得遵从凌慕农所说,纵入“三目蟾蜍”的所居洞内。

说也奇怪,这等奇毒之物居住的洞内,居然洁净异常,毫无意料中的奇腥极秽之状!

上官灵盘膝坐地,运气行功,但对腹间的闷胀,不仅不见轻松,反而越来越闷,越来越

胀,到了最后,上官灵业已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难过得不住呻吟,满地乱滚!

这时洞内石壁之上,突然起了一阵轻响,接着便有一缕冷风,直袭上官灵的“丹田”重

穴!

上官灵身上猛感透骨阴寒,自然而然地向右一滚!

才一个翻身,这回改在“中府”穴上,又中了一缕冷风,上官灵全身一颤,又是一个翻

转!

洞中阗无一人,那不知所来的冷风,却越来越疾,每一次均袭中上官灵身上的不同大穴,

*得他片刻不停地连连翻转!

他接连翻了三十六次以后,也就是三十六处大穴,全被袭遍,冷风才止!上官灵一身冷

汗四肢酸麻,但丹田小腹的闷胀,却已完全消去!

心神略定,想起所遇太奇,因觉得身上疲乏异常,遂仍躺在地上,双眼搜索四周洞壁!

果然在右边壁上,发现着个五寸圆小洞,知道方才定系有人隔洞用极高功力救了自己,

正待一跃而起,看看洞那边究竟是何光景,突见小洞之内!出现了两只人眼!

这两只人眼,毫无什么内家高手的所蕴精光,只是极其平和地瞥了上官灵一眼,缓缓发

话说道:“小娃儿不要乱动,你是不是吃了这洞内那只‘三目蟾蜍’的丹元所化竖目?”

适才那种奇异痛苦,已使上官灵深知戒惧,闻言忙自答道:“老前辈猜得不错,我叫上

官灵,正是吃了‘三目蟾蜍’的当中那只眼睛,方才难过得要死,承老前辈帮忙,现在已经

好了,谢谢你啦!”

小洞内那只人眼之中,突然闪烁一神奇异光辉,凝视上官灵片刻,徐徐说道:“上官灵,

你的福缘真好!既然能够弄死‘三目蟾蜍’,总学过内家吐纳之术,你先盘膝静坐,调匀真

气,流转周身,看看可能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

上官灵知道这打通“督”“任”二脉,及冲破“生死玄关”,是师傅苦练多年,最近经

“夺魂旗”、天痴道长两位绝世高人助力,才能达到的内家极高境界,自己怎敢有此奢望?

心中虽然不信,仍然照隔洞人所说施为,但一经运功,忽然觉得大异昔时,“督”“任”

二脉之间,业已畅通无阻!

上官灵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气调“九宫雷府”“十二重楼”,准备逆冲“生死玄关”,

但忽然想起一事,这隔洞之人语音收尾之处,有点特殊,仿佛曾在哪里听过?

越想越觉熟悉,但又偏偏想不出究竟在何时何地听过!上官灵就这一念生歧,气机即难

再纯,真气始终在“玉枕”左右周旋,无法把那内家视为极其阴闭难通的“生死玄关”冲破!

上官灵越急真气越是不纯,在再度急出一身大汗之际,肋下又吹来一阵冷风,心中烦乱

立止!

赶紧屏虑凝神,再运功力,这回竟把“生死玄关”一冲便破!

上官灵心头狂喜,百骸皆舒,方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隔洞那人又复发话问道:“上官

灵,你年纪轻轻,怎的心神如此不专?方才在那紧要关头,想些什么?”

上官灵含笑说道:“我因听老前辈说话语音,收尾之处极熟,仿佛曾在哪里……”

隔洞那人不等上官灵说完,便即笑道:“我近二十年来,不曾离此半步,你一共不过十

四五岁年纪,怎会遇见过我?今天这段缘法,太不寻常,你且把你的来历宗派,及这十几年

来江湖中有什么特殊大事,对我讲讲!”

上官灵因既无隐瞒必要,又受了这个隔洞之人的莫大恩惠,遂将自己来历,及一切所见

所闻,细细说出,并请教对方名号。

隔洞那人静静听完说道:“我此生此世,已不愿再入江湖,昔日名号,连自己均已忘记,

你我既在洞中相遇,就叫我‘洞中老人’便了。你方才所说各点,有一事仿佛甚奇,‘西

道’、‘南笔’、‘北剑’、‘东僧’,以及‘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这些人

物暂不必谈,光说那‘夺魂旗’,此人心狠手毒,生平决不会做一件好事,那扫荡‘东海金

蛟岛’鲍长雄盗窟,两救‘独杖震中州’龙子丹,及七里山追杀‘秦中双恶’等事,太不像

是它所为,难道‘夺魂旗’之中,有真有假?”

说到此处,略停片刻,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对制服‘夺魂旗’之道,素有心得,目

前时间不够,先教你一种手法,在‘东海长生矶’,‘庐山小天池’两处,向‘夺魂旗’施

展,便可试出他是真是假。然后你再来此地,我愿意把一生所学,隔洞相传,只要下上半载

苦功,包管能成全你用剑斗败‘北剑’,用旗卷倒‘夺魂旗’的雄心大志!”

上官灵听这位“洞中老人”说得太过玄虚,不禁失笑问道:“老前辈,据我所知,当世

武林高人之中,似以‘乾坤五绝’与‘笑面阎婆’孟三娘,分庭抗礼,而这六人以内,又得

让‘南笔’诸葛逸略秀群伦!但照老前辈这样说法,岂非天下数你第一?老前辈既然见爱,

你把真实姓名,告诉我好么?”

“洞中老人”闻言略为沉吟,然后长喟一声说道:“武林万派同源,各具专长,何必非

要有什么第一第二之分?我姓名暂时不说,等你再度来时,送你两样东西,交给‘南笔’诸

葛逸,及‘西道’天痴一看,便可了然,也博故人一笑!”

说至此处,似看出上官灵心有所疑,微笑说道:“难怪你心中疑惑,我纵然本领通天,

半载相传,便足使你能斗败‘乾坤五绝’之中人物,实在太难令人相信!这原因全在你所服

的那只‘三目蟾蜍’所化竖目,功效无比,周身经脉畅通,真力也增强数倍,只须多学几样

精奇绝妙的掌招兵刃,便足与世争雄!但我在来曾传授之先,有良言相劝,武学一道,首重

强身,非到万不得已之下,不得恃技凌人,逞强好胜!”

上官灵恭身起立,肃然受教,心内在对这位“洞中老人”的感激之中,又加上了几分敬

佩!

“洞中老人”说道:“你已学会了‘西道’天痴的‘玄天七十二拂’,将来可能还有机

缘学得‘南笔’诸葛逸的‘生花七笔’这两样全是足以震慑江湖的武林绝学!但我今日相传

的,只有两招,一招叫:‘冤沉海底’,一招叫‘恨满心头’,这是我近二十年,独居古洞

参究所得,武林中绝对不曾见过!”

上官灵听“洞中老人”只传自己两招,一招叫做“冤沉海底”,一招叫做“恨满心头”,

起初真有点暗暗好笑这种怪名称,哪里像是什么武功招术,但忽然瞥见“洞中老人”说完这

几句话后,一向淡漠的眼光之中,突地暴射两股锐厉精芒,心头不由一惊,悟出这位伤心人

别有怀抱,才故意定的这两招名称,可能具有特殊威力!

“洞中老人”双眼以内精芒,渐渐收效,又恢复了起初的平和之状,遂即隔洞细细口授

这“冤沉海底”“恨满心头”两招,精微奥妙的运用手法。

上官灵打的本是上乘内家根底,一路上遇见的又全是一流高人,自然极其识货,一学之

后,便知道两招确实神妙无方,威力莫测!

“洞中老人”见上官灵学会以后,又叫他演练一遍,果然毫无差错,声音微带兴奋地说

道:“你资质果然太好,无怪天痴老道,一见钟爱!你在遇见‘夺魂旗’以后,先用第一招

‘冤沉海底’,他看不透深浅,必然不肯硬接,不是以‘摘星换位’,向左横飘,便是用

‘旋叶随风’,回身反击。你不论他如何闪躲,立时转化‘恨满心头’,这招太奇诡,任何

人防所难防,也就在这刹之间,可以试出‘夺魂旗’本色是真是假!”

上官灵愕然问道:“怎么才会知道‘夺魂旗’的真假?”

“洞中老人”说道:“真‘夺魂旗’在这种危急关头,必然不再勉强躲避,而突发‘七

煞寒灵阴功’之中的‘摄魂手’反抓你的天灵‘百会’重穴!”

上官灵闻言眉头紧皱问道:“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和他一拼?”

“洞中老人”笑道:“不必,不必!他只要一用‘摄魂手’,你便收救势退出,让‘西

道’天痴,或是‘南笔’诸葛逸与他招呼!等你再到此地,我便传你专破他的‘七煞寒灵阴

功’手法!”

上官灵想了一想说道:“我一定照老前辈的话做,但真‘夺魂旗’,对那招‘恨满心

头’,会用‘七煞寒灵阴功’中的‘摄魂手’反拼,假‘夺魂旗’……”

“洞中老人”不等上官灵说完,便即答道:“假‘夺魂旗’怎样化解这招绝学?我也不

得而知,但我据你所说判断,假‘夺魂旗’心术不坏,揭破他面目以后,可请天痴老道及诸

葛逸等人,适可而止!”

上官灵听完,眼珠一转,向“洞中老人”笑道:“老前辈要等我下次来此,才肯教授别

的功夫,现在大概快要赶我走了吧?”

“洞中老人”笑道:“今日之缘,确尽于此,你不要在我面前弄鬼灵精,还有什么话?

想问快问!”

上官灵说道:“我初到中原,认不得路,‘百草老人’凌慕农,又不知被什么‘鸠杖神

翁’谈白水,追到哪里去了?这里到底是那一省?哪一县?什么山?什么谷?下次再来,才

容易找!”

“洞中老人”“呀”了一声答道:“十八九年的洞中岁月,已经使我把以前的往事,忘

记得宛如过眼云烟,这里大概是安徽南部,山谷之名,却不知道。你出洞以后,在附近找个

猎户樵夫,问问便了!”

上官灵知道任何人再有伤心恨事,也不会把自己住在何处忘掉,越发猜出其中稳秘重重,

又复含笑问道:“老前辈一个人独居古洞,饮食由谁供应?要不要我帮你采集些山粮之类?”

“洞中老人”笑道:“你想得倒颇为周到,但我洞内存粮甚多,何况我已渐能辟谷,七

日仅食一次,又有云泉供饮,不必费心!再来之时,那本‘无字真经’,若已取回,带来给

我看上一看,或对天痴老道有益?”

上官灵点头答应,又复笑道:“老前辈对我恩厚如山,你让我看看你的身材容貌,和所

住之处好么?”

“洞中老人”摇头答道:“我知道你急于想猜出我的真实姓名,但我生平说话不二,下

次来时自知,这次不但不告诉你,还要你答应不向天痴、诸葛逸等人,说出这段遭遇!”

上官灵见“洞中老人”越是不肯说明身份,好奇心越切,一面口内唯唯,一面蓦然纵身

抢往洞壁,想从那小石洞中,看看隔洞究竟!

但身才纵起,洞穴中吹来一阵劲急冷风,硬把上官灵阻住,“洞中老人”也似笑似嗔地

说道:“小娃儿不要过份淘气,你在东海、庐山两处,会过‘夺魂旗’以后,再来此地!”

说完,一阵轻微的磨石之音,洞穴便行自动关闭!

上官灵唤了几句老前辈,毫无回音,只得怅然出了这座“三目蟾蜍”所居的幽深古洞!

出洞以后,因下次仍需再来,遂在洞口左右,仔细留神,把周围形势记熟!

但地点山名,仍无人可问,上官灵知道这条深谷之中,既出了那只“三目蟾蜍”,一般

猎户樵夫,自然裹足不前,只得扑奔谷口,要想出谷寻人问讯,并看看“百草老人”凌慕农,

是否业已遭遇“鸠杖神翁”谈白水的毒手?

走到离谷口尚有两个转折之处,上官灵眉头便已紧皱,心中好生为那位“百草老人”担

忧,因为不但石地上留有不少血迹,石缝及树杆之间,并嵌有许多自己交与凌慕农防身所用

“紫飞花”的锐利钢片!

上官灵既发现有人动手的痕迹,足下焉不加劲狂驰,刹那间便自奔出谷口,但谷口外哪

有人踪?不过地上每隔丈许,总留着三两点血迹,显见是有人负伤狂奔,沿路所滴!

凌慕农对上官灵情意颇厚,也多亏他冒着奇险,引来此地,才会遇上那位武学极高,口

气极大的‘洞中老人”,学了两招怪招,及打通周身经脉,增强真力!

所以上官灵一见这点点血迹,料想凌慕农九死一生,心中好不难过,根本不再顾及其他,

只是朝着这血迹方向猛赶!

不知赶了多远,地上血迹早无,连那“洞中老人”所居幽谷,也已隐入层峦叠嶂之后!

上官灵知道自己倘若这样走下去,下次再想来拜谒“洞中老人”之际,便将踏遍万壑千

峰,大费心力!

但目前偏偏寻不见任何人可以询问,究竟是走?是留?委实难以决定!

他半躺在一块大石之上,背倚古树,正在筹思行止之际,忽然听得二三丈外,有一种细

微声音,不由倏然坐起,目注沉沉暗影之中的一片茂密竹林,发话问道:“林内何人?请出

一会!”

这时长夜已过,曙色熹微,林中冷笑一声,闪出一个手持“鸠头铁杖”的高大黄衣老人,

银发银须,双眼威芒四射,神光极足,但左胯之间,却一片殷然血渍!

上官灵—见这黄衣老人的装束形貌,及手中所持的“鸠头铁杖”,便愕然起立问道:

“你是不是号称‘鸠杖神翁’,自诩能够一手飞出九茎‘乌风铁草’的谈白水?”

黄衣老人目光炯若寒星地一注上官灵,哑然失笑说道:“小娃儿,你若不是年纪太轻的

话,就这直呼老夫姓名一事,便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上官灵见他这等狂傲,气得把眼一瞪说道:“叫你一声谈白水,有什么了不起?你嫌我

年轻,年轻人才来日方长,不像你已经爬进棺材半截,我偏要叫,谈白水!有一位‘百草老

人’,可曾与你动手?他现在何处?”

“鸠杖神翁”谈白水,几乎被上官灵这几句话气死,“鸠头铁杖”在山石上不住丁丁点

地作响,左手几度欲扬未扬,颏下银须,也根根劲急地飘然欲起!

上官灵见状哂道:“你装出这副凶相,吓得了谁?快告诉我,我那好朋友‘百草老人’,

可是被你所害?”

“鸠杖神翁”谈白水,已怒极待发,但这些江湖怪杰,性情就是这样难以捉摸,上官灵

毫无怯色的那副神情,竟使他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居然怒容尽泯,微笑说道:“凌慕农老

匹夫,中了我九茎‘乌风铁草’,此时不知在何处挣命?像他那种人物,有甚交头?不如跟

我作徒弟,学些震压江湖的绝世武学!”

上官灵“呸”的一声说道:“谈白水,亏你在武林还有些名头,说话怎的这样不知羞耻?

你说‘百草老人’中了你的‘乌风铁草’,我却要问你,你身上这片血迹,是被谁打的?”

“鸠杖神翁”长眉微剔,脸上一红,上官灵又继续说道:“凭你这点功夫,也配想做我

的师傅?告诉你淡白水,不要倚老卖老,俗语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

人!’我若不看你年纪这大,又身负伤痕,顶多用上两招,不叫你‘恨满心头’,便叫你

‘冤沉海底’!”

“鸠杖神翁”谈白水在武林的名头艺业,确实仅次于“乾坤五绝妙”及“罗刹门”掌教

“笑面阎婆”孟三娘,平素骄狂已极!今天碰到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灵,眉头微皱说道:

“小娃儿不吃些苦头,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且尝尝老夫罡掌滋味!”

左掌略扬,当胸轻推,只用了六成功力,劲气狂飙已如浪卷涛翻地呼然出手!

上官灵被“夺魂旗”“分经错脉”以后,功力已增,服下“三目蟾蜍”丹元,又听“洞

中老人”说是真力加强数倍,但因尚未试过,心中难信,如今见“鸠杖神翁”谈白水凌空发

掌,遂也右掌一推,劈空硬接!

这一掌,上官灵存心试验自己真气内力,增强到什么程度,所以是以九成真力施为,两

股劈空劲气,一接之下,居然把大名鼎鼎的“鸠杖神翁”,震得退出三步!

谈白水作梦也未想到上官灵有那些旷世奇遇,心头激灵灵地一个寒颤,暗道这少年究竟

是哪一派门徒,功力之强,与年龄之轻,简直不成比例!

上官灵一掌震退“鸠杖神翁”,试出自己果然功力大增,遂哂然笑道:“谈白水,怎么

样?凭你这点徒具虚名的功夫,就想忝为人师,岂不好笑?你要不要把你那‘鸠头铁杖’;

和什么‘百步乌风铁草’,也试上一试!”

谈白水虽然暗惊上官灵内家真力,强得吓人,但心仍不服,认为方才轻敌,只用了六成

真力,以致受挫,遂阴侧侧地冷笑连声,把脸往下一沉说道:“小娃儿懂些什么?方才老夫

怕你禁不住太强真力,所以才手下留情,你既不识抬举,叫你吃点大苦也好!”

话完,右手暗凝真力,“鸠头铁杖”入石三寸,然后双掌一翻,当胸齐拄,疾风劲气,

排空涌出,果然威势无俦,带着沙石惊飞,强猛已极!

上官灵看出厉害,也未敢丝毫怠慢,气聚丹田,以十成功力,翻掌吐劲硬接!

他虽迭经奇遇,因尚未加以刻苦锻炼,在月前来说,最多与这位“鸠杖神翁”谈白水,

功力相若!但谈白水胯间,挨了不少“紫飞花”,身上带伤,真气启然要略打折扣,所以第

二掌彼此全力互击之下,上官灵心头略震,保持了个原式不动,“鸠杖神翁”谈白水,却须

发若飞,黄衣飘飘,又复向后退了两步!

这样一来,不由谈白水不惊讶万状,长眉双剔,杀气顿生,“叮当”一声,拔出了嵌入

石中的“鸠头铁杖”!

上官灵知道人家既叫“鸠杖神翁”,刚这根“鸠头铁杖”之上定有惊人艺业,遂也把自

己的文昌笔,握在手内!

谈白水单手持杖,目注上官灵,不纵不跃地一步一步慢慢向前,上官灵正想笑他何必如

此装模作样,但一丝哂笑,尚未浮上嘴角,谈白水业已改慢为快,快得宛如石火电光,“鸠

头铁杖”带着慑人心魂的锐啸风声,当头砸下!

上官灵因自己文昌笔的份量,远不若对方兵器沉重,怕有伤损,怎肯硬接,方自滑步飘

身,要想以小巧之技避招,并觅隙还攻,谁知谈白水这根“鸠头铁杖”,名不虚传,那强猛

的当头一击,竟是虚招,幻成一片杖山,飒飒惊风,把他全身罩住!

上官灵身处危境,万般无奈,只得依旧施展师门脱难绝招“灵鸟展翅巧渡天河”,用

“铁板桥”功,全身平塌及地,然后左手微推地面,以绝顶轻功,向右横飘六尺,躲出对方

光密如幕的一片杖山之外!

满身冷汗的刚刚起立,那位“鸠杖神翁”谈白水,仰天纵声狂笑说道:“老夫一用‘鸠

头铁杖’,若在五十招内,不能使你兵刃出手,江湖中便除去谈白水三字!”

上官灵笑声大起,笑得弯腰捧腹!

“鸠杖神翁”谈白水长眉双剔,含怒叱道:“小娃儿,有什么好笑的?”

上官灵止笑扬眉,撇嘴说道:“谈白水,别说你五十招内胜不了,即使再加五十招也来

必能成!”

“鸠杖神翁”谈白水气得连声“嘿嘿”冷笑!手中“鸠头铁杖”用力一顿,“叮当”声

中,激出一溜火星!目光中煞气倏现,“鸠头铁杖”单手—挥,带起一片划空锐啸!

上官灵手中文昌笔一竖,昂然不惧,并晒笑道:“谈白水,怕输就怕输,少装模作样地

吓唬人。”

“鸠杖神翁”谈白水几曾被人如此讥笑过,闻言之下,气得浑身颤抖,厉叱起处!“鸠

头铁杖”蓄足了全身劲力,一招“三花盖顶”,幻出千重杖影,砸顶拍肩,迅如雷电般,往

上官灵头上攻到。

上官灵知道对方杖法不俗,神色间略带惊异,招到不敢硬接,塌肩滑步,让杖挥笔出招,

文昌笔挟一片惊风,刺双肋,点“环跳”,一招三式,照样回攻过去。

“鸠杖神翁”谈白水以成名多年的身份,与上官灵这等年轻人物动手拆招,原本己怕被

江湖中人嘲笑,未料一招乍出,对方这个小娃儿竟敢以牙还牙,丝毫不留余地,怒极之下铁

杖一沉,杖尾疾挑上官灵来笔,再趁势扭身斜出三尺!

上官灵招出遇阻,晃身侧走,文昌笔动作如电,不等“鸠杖神翁”谈白水变式还手,立

刻施展他师傅“南疆隐侠”谢东阳所授三十六路“文昌笔法”全力猛攻!

“鸠杖神翁”谈白水所以会失去先机,一来因为两腿已受“紫飞花”之伤;二来第一次

挥杖进招,便几乎把上官灵毁在杖下,心头未免依然有点轻敌所致!惊怒下他一连闪过上官

灵六七捂猛攻,手中“鸠头铁杖”好容易才施出*向上官灵咽喉的一招“锁咽扎舌”,趁势

横杖旋身,呼呼劲风嘶啸,“狂风落叶”“浪卷流沙”连环两招出手,硬把上官灵*出一丈

以外,厉啸陡起,化守为攻,奇招迭出!

上官灵一招受挫,立处下风!晃眼十来个照面,在对方一片劲风杖影,无数鸠头飞袭以

下,奋力展尽三十六路“文昌笔法”精微,才勉强守住门户。

然而四十招一过,便即险象横生!“鸠杖神翁”谈白水胜望在握,狂笑连连,“鸠头铁

杖”一紧,砸肩、拍肋、扫两腿,出手一招,分攻上官灵多处部位!

上官灵勇斗四十余招,身上已渐渐见汗,因对方这一杖威为奇强,晃肩点足,弓身斜跃

两丈。脱出淡白水“鸠头铁杖”的威力之外!

“鸩杖神翁”谈白水意气扬扬,哈哈笑道:“小娃儿,连五十招尚未满……”

上官灵拭去额上热汗,“哼”了一声说道:“淡白水,且莫卖狂,你再接我五十招试

试?”

语出招出,上官灵二次欺身之下,施展的是天痴道长所授“玄天七十二拂”,出手第一

招“拂袖扬尘”文昌笔暂代云帚拂尘,虽无原来那种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般的阴柔暗劲,但

招术递出去,依旧威势绝伦,非同小可!

“鸠杖神翁”谈白水看出对方招中套沼,式中藏式,不由怔然,晃身略退。

上官灵点足跟进,文昌笔挥出漫空笔花,中刺“章台”,下闭“涌泉”!出手一招,竟

能分攻上、中、下三处要害!

“鸠杖神翁”谈白水悚然而惊,倏即悟到,这种招术,当世绝无仅有,定是昔年“乾坤

五绝”之中,“西道”天痴道长的“玄天七十二拂”!

于是,谈白水在拆解之中,不免暗自忖道:对方年纪轻轻,却从何处得了“西道”天痴

的不传绝学?出招虽无那股遇强更强的阴柔之劲,但就凭那七十二式妙化无方的神奇打法,

自己若想在百招内胜他,恐怕也无能为力!然则,自己话说太满,难道百招不胜,真个便把

谈白水三字,从江湖之中勾却?

“鸠杖神翁”谈白水想到这里,不禁又惊又急!无奈之下,一杖虚晃,腾身横飘三丈。

上官灵初试绝学,果然威力奇强,方自得意,忽见对方退出,诧异问道:“谈白水!百

招未满,你为何怯战?”

“鸠杖神翁”内心含愧,面上毫无表情地答道:“老夫入山匆匆,忘了一件要事,你在

此候我半日,再打以后的四十余招如何?”

上宫灵闻言哈哈大笑道:“谈白水,你明明打赌怕输,却拿这种骗小孩子都骗不过的话

来搪塞!天大的事,也等打完了百招走!”

说完欺身进步,又是一笔挥出!

“鸠杖神翁”撤身狞笑道:“那么你陪我一同走走!”

声落人出,腾身间一跃四丈,上官灵不舍紧追,两人就此各展轻功身法,电掣风驰般的

互相追逐!

追了约莫十里左右,“鸠杖神翁”谈白水苦于两腿间已被“百草老人”,用上官灵所借

“紫飞花”打伤,经这竭力奔驰,又复隐隐作痛!虽然无甚大碍,轻功上终不能像平时一般

施展,故而非但不能把上官灵甩却,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幸而前面不远,适有一片密林挡道,“鸠杖神翁”谈白水忍着两腿间的伤痛,运气猛力

纵身,仅仅两个起落,便已遁入密林以内。

上官灵想不到谈白水居然想逃,等他追到林前,对方业已踪迹不见!他踟躇半晌,

考虑进不进林,因为江湖上有“穷寇莫追,遇林莫入!”戒语,以防敌暗我明,易为对方所

算!

但上官灵听说“百草老人”凌慕农,被谈白水“乌风铁草”所伤,不加以报复,怎能甘

心?愤怒之下,不顾一切地,文昌笔横护当胸,穿林而入!

这种行为极其冒险,上官灵何尝不深识厉害,入林身形疾晃,忽左忽右,横飘丈余,落

地后又连绕两折,往一株太树上一贴,拢目察看林内动静。

他料到“鸠杖神翁”谈白水绝不会穿林而逃,然而林内阴暗难辨,地势又广,对头暗伏

其中,必须特别小心谨慎!

蓦地一声阴笑来自顶上,上官灵霍然而惊,文昌笔就势疾穿,劲风撼树,打出一招“穿

云拿月”!

劲风所致,淡白水黄色长衫出人影—飘,隐入林木深处,并传来一阵笑声说道:“老夫

若不是委实身有要事,岂肯容你这小鬼如此猖獗?今天且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他日江湖相会,

若再不识抬举,便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了!”

语音才落,上官灵突觉上下左右,齐响劲凤,忙把文昌笔舞成一团精光,护住当前,静

观究竟!

“鸠杖神翁”谈白水,生平以得意暗器“百步乌风铁草”自傲,手法也委实高明,一发

九茎,茎茎均穿过上官灵的文昌笔影,而未丝毫触碰,并在他倚作屏障的大树干上,打成了

一蓬兰草模样,迎风飘拂!

上官灵见他这“乌风铁草”,出手化为九路,末后仍能齐归一点,尤其是硬从自已的文

昌笔影之中透进,便知自己委实只靠几样奇遇,真正功夫比起这位江湖怪杰,仍然差得太远!

既识厉害,又在这种深林之内,上官灵纵然胆大包天,只得听任“鸠杖神翁”谈白水的

长笑之声,渐渐隐入林木深处!

一场糊里糊涂的争斗结束,上官灵仰首长吁,胸中仿佛有得有失!

感觉得意的是“三目蟾蜍”的丹元,对增强真气内力方面,果有奇效,自己硬接“鸠杖

神翁”谈白水两掌,居然毫不逊色!而初以文倡笔运用“玄天七十二拂”,也试出威力极强,

神妙莫测!

略微失意出则是这一路穷追,已不知离“洞中老人”所居那条幽谷多远?根本无法再行

找人打听地名,他日再度来时万一找寻不着,却怎么办?

虽然感觉为难,但事已过去,急也无用,上官灵只得缓步出林,准备还是觅人问路,先

奔“东海长生矶”,参与那场为期就在跟前的武林盛会!

刚刚走到林口,便见林外远远有条身法极快的人影一晃!

上官灵一来认定深山密林,不致巧遇别人;二来看出那人影身法绝高,以为又是那位

“鸠杖神翁”谈白水,悄悄绕回,想对自己有甚不利!

所以眉梢蕴怒隐伏林边,等那条人影,驰到近前,才突然暴喝一声,双掌凝足九成以上

真力,呼然出手,劲气排空,带着不少断枝落叶,一齐向那林外人影卷去!

林外人影,想不到有人暗算,排空劲气一到,驻足吸胸,人像只飞鸟般地倒退丈许,好

俊的轻功,仓促应战,仍能飘飘自若的,把上官灵这突然一掌,从容避过!

上官灵人随掌后,凌空扑出,但等人到林外,脸上不由一红,看出林外人影,哪里是什

么“鸠杖神翁”谈白水?却是一位身高不满五尺,却奇胖无比的灰衣老人!

矮胖灰衣老人,突受袭击,本来脸上满布怒容,一头苍白短发,根根劲直猬起,在见到

上官灵现身以后,似因对方年纪太轻,略为平息,但仍极其不悦地,把两道又短又浓的眉头

一皱问道:

“你这小娃儿,怎么这样狠毒?伏在林中,对陌生人暗下辣手!我虽不值得与你计较,

但却要你据实报出师门宗派,将来好找你的大人问罪!”

上官灵贸然发掌,打错了人,满怀歉意,本待表达歉意,如今却因这灰衣矮胖老人,老

气横秋,神情过傲,话又说得颇不好听,竟自犯了脾气,把头一偏,傲然答道:“我打错了

人,本想赔礼,但听你说得这样凶法,却偏偏不服!打你的是我,你有多大本领,对我施展

就是,为什么要找我师傅,我师傅你惹得起么?”

灰衣矮胖老人,静静听完,眉梢一扬,哈哈笑道:“我对这莽莽江湖,实在生疏太久,

不知道十数年来,老老小小,究竟出了多少狠天狠地人物?你既如此倔强,我就先把你擒住,

再找你师傅理论!”

人未见动,最后一句的“理论”二字,竟似在上官灵对面所说,一只色若朱砂,又肥又

厚的肉掌,五指齐舒,快得几乎分不清来势,已向肩头抓到!

上官灵从自己暗伏林内,劈空一掌未曾击中之时,便已看出这矮胖老人武学奇高,所以

口中虽在针锋相对,其实早加提防,见对方五指抓到,身形微塌,但不是往旁边纵避,却冒

着奇险,硬从矮胖老人臂下钻进,右手一招“金豹露爪”,击向对方丹田,口中喝道:“想

擒我哪有这么容易,你倚老卖老,倒蛮像是什么有名人物似的,且吃我一掌,试试你到底有

多大功力?”

上官灵敢用这样险招,委实出于矮拌灰衣老人意外,加上听他如此说法,老人倚仗一身

极厚内功,双眉微剔,果然不躲,只半侧身躯,闪开丹田要害,在左胯骨上,硬挨上官灵一

掌!

这样一来,双方均有点出于意外,上官灵本来明知这一掌决打不中,但因心愤矮胖老人

的语意神情太傲,要想使他略知厉害,所以依旧用了九成以上真力!

如今对方居然不避,上官灵不由大惊,以为老人腿骨定然应掌立折,剑眉直蹙,要想卸

劲收势,但因变生顷刻,业已不及!

灰衣矮胖老人,则万想不到一个十四五岁少年,能有如此深厚强劲的内家真力,等到发

觉不对之时,再让业已不及,索性功贯双足,气聚丹田,硬挨一掌!

这一掌把灰衣矮胖老人,硬给震出三步,胯骨奇痛欲裂,一双环眼,怒视上官灵,已然

在精光炯炯之中,满含杀气!

上官灵毕竟年轻,这回却不知机,还向矮胖老人调侃笑道:“你这条大腿,居然长得特

别结实,若换常人,恐怕早就断……”

话犹未了,矮胖老人双目神光突射,舌尖暴响春雷,喝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休再轻

狂,与我先拿半条命来!”

右手一扬,那色若朱砂的手掌,几乎涨大了—倍有余,照准上官灵,“呼”的一声,劈

空击出,人也跟踪飞扑,右手骈指如戟,蓄劲待发!

上官灵吃亏在根本就不曾摸清,这与自己动手的矮胖老人,究竟是武林之中的哪一流人

物?自己如今倚仗真力极强,连与“鸠杖神翁”谈白水硬拼,都未曾受挫,自然不会过份重

视这看去并不十分起眼的矮胖老人,遂双掌齐翻,准备把对方凌空震退!

哪知这一次却碰到了顶头货色,吃了大苦!上官灵双掌才翻到胸前,一股重如山岳,奇

强无比的无形劲气,业已漫空涌到,上官灵此时已知不敌,但再想以小巧身法避让,业已太

迟,只得咬牙撤回二成真力,保住心头,用八成真力,略卸对方来势!

两股内家真力一接,上官灵立觉双掌欲折,心头狂震,眼前直转金花,就在这种生死关

头,肋下又复中了矮胖老人一指!

但这一指,不曾点中上官灵要穴,却无巧不巧地,点中了“笑面阎婆”孟三娘送给他的

那面“阎婆血令”金牌,矮胖老人觉得有物碍手,将指改用掌拍上官灵晕穴,把他击晕倒地!

矮胖老人似有急事,冷冷看了晕绝在地的上官灵一眼便待不顾而去,但忽然想起适才他

衣内那件阻碍自己指力之物,又复驻足伸手,一撩上官灵衣襟,看见他腰间所佩的那面血令

金牌,不由眉头立皱,“咦”了一声,脸上现出极度踌躇之色!

踌躇片刻,蹲身为上官灵一诊脉息,喂他吃了三粒丹药,然后替他拍开晕穴说道:“我

想不到你是‘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的弟子,我并不怕你的师傅,但昔年彼此曾

有一面之识,误把后辈打伤,总觉不好意思!目前一来你这伤势,必须每隔三日,服我自炼

的‘固元益气灵丹’三粒,才能复元;二来我有急事赶往东海。所以决定带你同行,等替你

把伤势治愈,及办好我东海之事以后,再送你回罗浮山‘万梅谷’,找你师傅理论此事!”

上官灵听这矮胖老头因那一面“阎婆血令”,便把自己当作是“笑面阎婆”孟三娘的弟

子,不由颇觉好笑,正待相驳!但听到后来,听他要把自己带往东海,一面疗伤,一面办事,

不由童心又动,暗想自己欲奔东海,正愁认不得路,何不装回糊涂,让他带走!好在这矮胖

老头,又不知自己全身经脉畅通,伤势复原极速,随便什么时侯,都可悄悄溜掉!让这老头,

将来找上罗浮山,与“笑面阎婆”孟三娘,糊里糊涂她闹上一场,也蛮有趣!

矮胖灰衣老头,见上官灵脸上冷漠漠的,未露丝毫喜怒神色,又复说道:“我知道你尚

不大服气,但因辈份关系,就是要打,我也只能与你师傅过手,不能再和你打,你知道我是

谁么?”

上官灵连看都不看这矮胖老人,只仰望云空,摇了摇头。

矮胖老人只得自报字号说道:“你有没有听孟三娘向你说过‘乾坤五绝’?我就是五绝

之中的‘北剑’蒲琨!”

“北剑”蒲琨的名头太大,真令上官灵好生惊奇,暗想怪不得一掌硬对,便吃了大亏,

原来自己又遇上了“乾坤五绝”的其中一绝!

但忽然想起这矮胖老头,既是“北剑”,怎的身上未见带剑?目光不由在蒲琨的肩头腰

上,来回注视!

蒲琨似是看出上官灵心中所想,微笑说道:“你大概疑心‘北剑’怎不带剑?告诉你,

我的“三指剑”,被我不成材的儿子蒲铿,偷去了!据我暗中调查,蒲铿不知吃了什么人的

苦头,竟然彼此约在‘东海长生矶’‘乾坤五绝,中的‘东僧’醉头陀处,再作决斗!他虽

然瞒我,我却不能轻易让人折辱蒲家剑术威名?所以特地暗跟下来!你随我这趟东海之行,

定有一场罕世难逢的武林好戏可看,也不算冤枉的了!”

上官灵听得心中恍然,并暗暗好笑“东海长生矶”之会的这段因由,自己比“北剑蒲琨”

明白多多,目前不如装傻硬装到底,让他带至“东海长生矶”再说!

“北剑蒲琨”此时因发现那面“阎婆血令“金牌,认定上官灵是“罗刹门”掌教,“笑

面阎婆”孟三娘的弟子,见他始终一语不发,也无可奈何,只得带他直奔东海!

“长生矶”离佛教胜地普陀山不远,是一座极小的海岛别称,“乾坤五绝”中的“东僧”

醉头陀,除了云游任侠以外,长年均卓锡此地。

是七月底近八月的天气。这位以醉名世的空门奇侠,正独自坐在近海的一块大礁石上,

一手提着一根香热狗腿,一手提着一只大酒葫芦,一口美酒、—口狗肉地大吃大喝,任凭飞

激如珠的浪花,把百衲僧衣的下摆,完全染湿,也不稍加理会!

就在他吃得仿佛极其舒适之际,海面上出现了一叶孤帆,风急帆轻,不多时,便近滩前。

船头站着个一身黑衣,又高又瘦之人,脸上冷冰冰地,不带半点血色,及任何喜怒表情,正

是武林中人人头痛,认为善恶莫测,无法捉摸的“夺魂旗”来到!

“夺魂旗”平常极少以笑脸向人,但对这“东僧”醉头陀,却仿佛交情颇深,因海风吹

浪,激石作响,距离略远,语音便听不清切,船未抵岸,即以真气传声叫道:“醉和尚,我

替你这清闲已久的‘长生矶’上,惹了一场极大麻烦,你怕是不怕?”

醉头陀吃喝依旧,直等“夺魂旗”下船,走到近前,才乜斜着两只醉眼,把“夺魂旗”

由头至脚,打量两遍,嘴角微撇,僧袍大袖倏然一挥,一阵强烈劲风拂处,硬把“夺魂旗”

*退了三尺左右!

“夺魂旗”诧然问道:“醉和尚我们别未多时,你怎么真的醉了起来?这算是哪门子的

待客之道?”

醉头陀一扬头,自酒葫芦中,又喝了一大口酒,目光斜聣“夺魂旗”,满面不屑之声说

道:“你讲得不错?,‘长生矶’清闲已久,今后我要它继续清闲,尤其不欢迎你这种口是

心非,满身血腥之人,今天算是最后一次,再若看到你登上‘长生矶’头,休怪我醉和尚当

门辱客!”

“夺魂旗”见这一向与自已交情极好的“东僧”醉头陀,突然改**度,未免摸不着头!

起初真颇有点激动,但毕竟冷静下来,在醉头陀身旁,找了一块大石坐下,慢慢说道:

“‘夺魂旗’实在倒霉,仿佛江湖中人,全觉得‘夺魂旗’狠毒绝伦,可怕可杀!偏偏我就

硬发现不了自己狠在何处?毒在何处?有什么可怕?有什么可杀?”

醉头陀啃了一块狗肉,一面咀嚼,一面喃喃说道:“尽屠静心禅寺二十三僧,还不算狠?

把老方丈活剥人皮,还不算毒?对我醉和尚口是心非,可不可恨?罪孽滔天,可不可杀?”

“夺魂旗”听得自石上跳了起来,急急问道:“静心禅寺?是不是浙江少林支脉,静心

老方丈主持的静心禅寺?”

醉头陀冷冷笑道:“一点不错,三更刚过,全寺二十三名僧徒,每人天灵‘百汇穴’上,

插着一枚缠有白骨骷髅红绸的三寸金针,一齐惨死!”

“夺魂旗”听完神色反似轻松了一点,继续问道:“你以为这件惨无人道的恶事,是我

做的?”

醉头陀微微撇嘴说道:“那种上缠白骨骷髅红绸的三寸金针,经昔年到今日,我数不清

见你用多少次!何况自静心老方丈身上剥下的人皮,也被强贴在寺门以外,制成了一面‘夺

魂旗’模样!”

“夺魂旗”语音恢复到极度平淡,问道:“这事何时发生?”

醉头陀连看都不愿看“夺魂旗”,侧脸眼望浩荡波涛,简简单单地两句答复:“三个月

以前,你何必明知故问?”

“夺魂旗”点头一笑,又复问道:“我上一次来你这‘长生矶’,距今约有多久?”

醉头陀似乎被他问得有点不大耐烦,咕嘟嘟地喝了几大口酒,满布红丝的醉眼一瞪说道:

“你以为我当真日处醉乡,不知岁月?你上次来是百日以后,正好离此之后,便去做那件人

神共愤的伤天害理之事!”

“夺魂旗”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高亢入云,其中所含的内家真气,激荡得近海波涛,飞

起一天水雾!

笑声渐渐由高转低,由洪转细,“夺魂旗”神情也随之俱变到了后来,完全是仿佛奇冤

莫诉的一片悲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