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blood
作者:月兰之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884

第十九章BLOOD

2009年12月10日,我接到调令,转任2020特种战斗师特战2923团少校副团长,这样的话,就可以回到中国地面下的塔拉洞穴,能常常见到小莹了――是吗?重要的不是升官,而是女人?臭小子!现阶段事业当先,哼,千叶可以是天才,我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能当旅长,我怎么不可以?总有一天,我会远远地超越他,叫他再也不能在我面前摆出大少爷的架子。“24岁成为雇佣军史上最年轻的军区司令?”我自言自语道,这是考威尔中校说过的话,“这也说不定吧。”高速交通梭的玻璃窗上浅浅地映出我的微笑(像白痴)。

交通梭缓缓滑入花都车站,站台上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斜戴缀花小草帽的少女下隔着车窗向我招手。

我们抱了个满怀,同时我宽厚的肩膀碰掉了她的小草帽。

“还是那么笨手笨脚的。”

“我以前就这么笨?没觉得啊。”

“哪还轮到你觉得呢,笨得没救的家伙,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我有什么变化?”

“几个月不见,你胖了好多呢。”

“去你的,欠揍啊?”

小莹捡起小草帽,掸去灰尘,再斜斜地戴好,这里我才发现,她原来常常如瀑布般披散开的长长黑发,扎成了两条缀有彩带的辫子,红红黑黑绿绿的自肩头垂下来。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没有?”

“头一次看见你穿地面女孩的衣服呢。”

“好看吗?”

“那当然,很漂亮。”

“真的?”

“真的。”

“比穿汉服好看吗?”

“差不多吧。”

“什么差不多,我要准确的答复。”

“比汉服好看。”

“呼――”小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前天商场大减价,抛售这种地面样式的衣服,我看便宜,一下子抱回来一大堆,既然你喜欢,我以后都穿地面的衣服,好不好?”

“好,好……”女孩子就这么麻烦,小莹也不例外啊。

还没容得小莹跟我叽叽喳喳两句,接我的2020师联络官已经鬼一样地伸过脖子来了:“陆云少校吗?”

“是的。”

“奉2020特战师师部之令,前来迎接重装步兵6旅2923团新任副团长。”

“知道了。”刚见面就得分开,小莹,实在对不起了,这便是军人的生活――我必须面对的“命运”(屁,什么时候了,还在嚼这种文绉绉的陈腔滥调)。

“那,陆云,再见子,有空到我家来啊!”

“一定的,放心吧。”

我向小莹敬了个军礼,小莹照我胸口捶了一拳:“还要鬼怪,记住了,两星期内见不着你,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Yes,mygirl!”

我们又拥抱了一回,这次,不莹把一张纸条塞到我口袋里,在我耳边悄悄说:“两星期后到我家来汇报工作,你要去的部队在我们控制中,你的直接联络人是团长阿克达。尼斯中校,暗号在纸条上,另外,重步6旅旅长杨正金也是我们的人……”

不莹――不止是我的女朋友,还是解放党党史首――吴明胜准将的女儿,任解放党花都联络处联络员。我不愿这么想,我宁愿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安安静静地在大学时读书,再平平稳稳实现她当护士的理想,可是,我的愿望只能当作梦,梦与现实,距离好遥远。

在2020特战师师部,见过40岁上下,满脸黄须的阿克达。尼斯中校,又对了暗号,接着被引见到重装步兵6旅旅长杨正金上校的面前。杨正金是位大概50来岁的老军官,头发花白,额头上一片深沟险壑,唯独眼睛炯炯有神,那深邃有力的目光完全显不出哪怕一丝老相。

“听说你在第2机甲师的时候常常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上校的声音很柔和,但这柔和中不知又藏了多少又硬又尖的刺。

“从我这里,你要开始学习如何尊重上级,明白吗?”

“是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说,这时候他一从我眼中读出了些许不屑吧。

但这几个月来的唠叨还没有完,两星期后在小莹家,刚刚升为雇佣军参谋本部副参谋长的吴明胜少将阁下,也对我在第2机甲师的表现喋喋不休。

“陆云,控制一下自己狂躁的情绪吧,我知道,自你从军以后还没遭受什么重大的挫折,一直平步青云,有点傲气是免不了,但是最好别过份地把傲气露于言表,这不但对你升迁不得,也对我们解放党内部的团结不利!”

“您是想说,我对千叶家族与解放党之间团结不得吧。”

“够了,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大局呢,我行我素是很舒服,但我们解放党不光只有你一个人,雇佣军少了你不会打不了仗,我以解放党党首的身份劝告你,今后一段时间,无论是训练、演习,最好都不好违抗军令,把那些旅长师长惹急了,我说再多好话也没用了。”

“这么说,几年来多靠将军阁下的保荐,我才能那么快地往上爬喽。”

显然我这句话太不识务,吴明胜脸上顿时布满乌云:“陆云!你不要太得意!你现在这种心态根本成不了大事。如果你只想领着一群兵天天照着大纲跑步开枪的话,可以,马上洗掉你关于解放党的记忆,再把你催眠后扔进军队里,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们不会管你!…………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准备把你培养成解放党的骨干,甚至成为可以代替我的领导者,你懂不懂,傻小子!”

原来我是……被选中的解放党预备领导人?怎……怎么可能,吴明胜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接班人培养?那么不但从官职升迁上予以关照,还要从亲缘关系上加以联系吗?让小莹和我交往,只是这个解放党首算计中的一步棋吧。

“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吴明胜拍拍我肩膀,脸色已多转晴,“你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主要是靠你的实力,这点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因为军区的官员们并非个个白痴。可能你会以为小莹跟你在一起也是我的主意,我要告诉你,在你们那天飚车被我发现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意思,更别说我指使小莹去接近你了。”

看我还半信半疑,吴明胜微微笑了笑,点起一枝无毒香烟靠在了沙发椅上。

“陆云,你学过历史,告诉我,你认为对于广大民众来说,民主共和与专制独裁两种体制,哪一样能让民众过得比较好?”

“那要看操纵体制的领导人是谁,如果操纵民主共和的是一群愚弄群众只为自身利益和地位行使权力的政客,民主共和体制迟早会被蛀空;相反,若操纵专制独裁体制的是一位深明大义,智慧超群,精明能干富有改革进取心的皇帝或独裁者,民众不见得会过得糟。”

“是的,你说的两种情况都存在,不少民主国家的权力是掌握在善于钻营的政客或政客集团手中,而历史上也有过几位真正的明君。然而民主共和与专制独裁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其领导人是谁,而在于民众在两种体制下得到的权利与须承担的义务间是否有公平的联系。在民主共和制下,民众有权决定自己的领导者,无论领导者才能出众还是庸碌无能甚至阴险奸诈,这都是民众自己的选择,他们有义务承担他们的选择带来的后果,并且民众可通过合法的手续自由更换他们认为不好的领导者;而在专制独裁或极权制度下,民从无权决定领导者是谁,但却要为领导者个人的意愿来承担后果,一切要由领导者个人或少数统治集团决定,包括领导人的后继者,可以说,这种体制下,领导者拥有无限权力,如果领导者把这种权力用于有益民众的方向,这固然是好事,可一旦领导者为私欲而滥用权力祸害民众,民众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权力更改他们的皇帝或元首。专制独裁是很不公平,不过在革命兴起时,需要一个革命的独裁者来扫荡阵旧迂腐的各种制度,比如拿破仑。”

吴明胜缓缓吐出一口烟,半眯着端祥了我一阵子,说:“想不到你有些独到的见解嘛,不过我没时间跟你聊什么历史问题,我只想用比较通俗的话让你明白我的理念,在未来的某天我死掉以后,你又有资格成为我的继承者之时,请你把我的理念贯彻执行下去。”

“哼……哈哈哈哈,”我禁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你比任何人都要自大呢,你的理念有多伟大,凭什么非要找个继承人贯彻执行什么的,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吗?想让我建设新民主,像共产主义那种样子吗?”

“我们和现有的任何主义都无关。”吴明胜掐灭了烟头,继续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未来。我们解放党筹备起事,并非只为阻止卡纳姆人对地面的侵略,更为了反对专制主义势力统治整个地球。现在卡纳姆人虽然拥有发达的科技,却仍实行着腐朽堕落的皇权统治。他们的领导者是皇帝,拥有不受约缚的无限权力,领导者的传继依照血统进行。事实上,近两千年来,数十名卡纳姆皇帝无不在奢侈享受中醉生梦死,也是拜他们所赐,卡纳姆的科技两千年来发展缓慢,他们的上层阶级也缺乏对外扩张的野心与欲望,地面世界才得以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么说,地面人还要对专制制度感恩戴德,顶礼膜拜喽?”

“你倒有点幽默感,即使是这样,现在的卡纳姆军队装备的武器仍然比地面军队先进得多,只要他们不拍牺牲本族人的生命,他们依然可以轻易霸占整个地面。然而他们太过珍惜生命,珍惜卡纳姆人的生命。因为两千多年来,他们一直拥有着几百万的弗洛狄奴隶和农奴,他们习惯于驱使奴隶、农奴去干最危险的工作,甚至让奴隶组成军队代替他们打内战,为了不让奴隶拿上武器后造反,他们还发明了只对弗洛狄人和地面人有效的催眠电波,以此控制奴隶们的大脑。”

“可他们没有想到有人不受催眠电波的影响,还发明了了反催眠电波。让被统治者拥有武器,本身就是种愚蠢的行为。”

“是的,我们的秘密研究所正在研制战场使用的反催眠炸弹,届时,雇佣军二十个师、弗洛狄四十二个师的庞大军力将成为我们反卡纳姆的生力军。”

“前景令人鼓舞,不过在部起义开始前,若是被卡纳姆人发觉了我们的计划,一切可就全泡汤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现在和以后一段时间内,我尽量不让你介入党务,即使事情败露,我和其他一些高层骨干被清洗掉,以你的军事才能和组织能力,想必解放党和民主共和的信念仍可以维系下去。”

“你不那么信任我?一但我拥有权力,说不定也会做皇帝梦呢。”

“我并不是十分信任你,但我必有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你愿看到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掌握在不受任何约束的几个专制者手中吧?”

“民主和专制吗?我懒得管,我只想保护我爱的和爱我的人,相对专制来说,民主制度大约更能帮我实现这个心愿,所以我愿意为打败专制侵略,守护民主主义做我能做到的事。”这句想也没想就冒出来的话,有点像冲动青年指着苍天立下的誓言,或者还有保证书的味道,总之,我算是答应了吴明胜,守护他那被认为是无比重要的“信念”。

以后的两个月,我在2020特战师老老实实地呆着,期间两次军团规模的演习,我也安分守己地依命令行事。不过,我还加紧了备考“言士”,准备在学力上达到相当地面军校硕士研究生的水平。

2010年2月20日,我接到了雇佣军本部综合学院战役战略学“言士”的录取通知书。2020特战师重步6旅旅长杨正金上校看过我的通知书,笑眯眯地说:“两个月来你表现不错呀,传闻你在机甲2师经常惹事,看来不过是谣言。这么年轻就考取了‘言士’,以后前途无量啊,想当年我是考了4次,考到29岁才考上的……”

我懒得听他追忆往昔,打点好行装,跨进飞车一溜烟蹿进了位于花都市郊的雇佣军本部综合学院。

“言士”的学制是一年,我准备6个月内搞完,看来又要没有白天黑夜节假日的过了。

不过有一天,千叶芳草打电话来告诉我,小莹的生日是4月2日,今年就满18岁了,准备在飞凤茶楼开一个生日PARTY,如果我不去的话,某人会很不高兴。

这个小莹,开生日PARTY嘛,又不直接跟我说,不好意思吗?那么就这一天而已,小莹的18岁生日,不可以不去的。而且,还要准备礼物,送什么小莹会喜欢呢?

于是在某个星期天,我准备专程出去溜达,看看要买什么礼物好。经过校园商店习口香糖时,却无意发现,商店的纪念品专柜里有一朵翡翠月兰花,再看清楚了,原来是一条镶成月兰花形状翡翠的项链。我第一次送给小莹的花……月兰花,好,就买这个。小莹的生日礼物问题,不用出校门就解决了,总算节约了一个星期天。

4月2日,飞凤茶楼,“趴体趴体”。我一身戎装冲上二楼,马上被莹敲了几拳:“来这么晚,还有,干嘛穿军装来啊?”

“我穿军装不够帅吗?”

“挺帅的,比我哥帅一点。”千叶芳草在旁边罗嗦,另外,桌子那头还坐着好久没见到的丽梅,以及……吴明胜将军阁下。

“陆云,快坐下吧。”

“是,将军阁下。”

“哎,陆云,不用那么拘谨,今天这里没有将军,现在我的身份是小莹的父亲,明白吗?”

“是,将军阁下。”

“别跟我你闹了,”小莹当即揭穿我欲与他老爸开玩笑的企图,“快坐下啦。”

大家都坐好了,吴明胜首先说了通女儿18岁做为父亲怎么样怎么样的话,然后递给小莹一个大礼盒:“女儿生日快乐,接下来是你们年青人的世界,我还有军务在身,先走了。”

小莹送她爸下楼,包厢里暂时余下我、丽梅和芳草。

“丽梅,好久不见中,你……还好吗?”

“还叫我酸梅吧,这样听起来舒服。”有些憔悴的声音,不有那么忧郁的神情,过去那个性格刚烈的酸梅,怎么会变成这样?

“酸梅,你没事吧?”

“没事就怪了,”千叶芳草插嘴道,“哎,都是我爸害的,脑袋死得要命,什么高贵的千叶家族继承人啦,要门当户对啦,他刚来地下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军官嘛……”

“芳草,别说了!”

原来是千叶雄那老头子阻碍丽梅跟千叶宏南啊,这么看来,千叶宏南也不是那种花心大佬,不然不会在他老爸反对下继续跟丽梅交往吧。

“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在我老爸的坚决反对下,我哥对你还跟以前一样,说明他对你是真心的啊,这是难得考验男人的机会啊。”

“都叫你别说啦!”

“好,我不说了……”

“在聊什么呢?”不莹一下子从外面跳进来。

“没什么,小莹快过来点蜡烛啊。”丽梅微笑着招呼小莹,只是那笑,有点勉强。

一场蛮开心的生日PARTY,当然不止是只有我们这四个人,在小莹吹蜡烛之前,千叶宏南、冯。阿德兰德、蒙杰,还有另外几位小美女姗姗来迟。

“你们啊,太迟了一点吧?”小莹迎上前说。

“不是说8点钟吗?”一位小美女应道。

“我是说7点45分啊,8点差一刻嘛。”

“我们听的都是8点啊。”

“啊?――可能我真的说错了,不管了,来了就好。嗯,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陆云,雇佣军少校。”

“你好,真是大帅哥啊,小莹真有眼光。”

“你好。”

“陆云,这是雪丽。达奇,我的老同学,柯克。达奇将军的女儿,她老爸跟我老爸是老战友了,现在呢,她是阿德兰德的公主哦。”

“小莹,谁是王子公主啊,阿德兰德才不敢有王子的架子呢。”

“哦……你在他面前还敢有公主的架子吗?”

“当然有啦。”

“哦?是谁说过这世界她只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耍起嘴皮子来,四位年青的军官则聚到一块儿,大约相互都认识,用不着介绍了。

千叶宏南首先发话:“陆云少校,恭喜你考上‘言士’啊。”

“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同志’嘛。”

话中有刺,这家伙,果然小心眼。

“好了,今天是小莹的生日,换点别的话题吧。”阿德兰德反应很快,我和千叶之间的紧张气氛没有蔓延开来。

“是啊,说说蒙杰吧,他和你们一起来是因为芳草吧?”

千叶宏南拍拍挂上了中尉军衔的蒙杰的肩膀,答道:“说对了,我未来的妹夫,因为我妹妹的关系,跟小莹也蛮熟了,所以接到邀请啊。”

阿德兰德也凑份:“千叶家的乘龙快婿,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陪女人呢。”

“说什么呢,”蒙杰把放军帽在手中捏来捏去,“主要是吴小姐也有请我来啊。”

“那几个绿皮的,”芳草在那边喊起来,“嘀咕什么呢,快过来啦,小莹要吹蜡烛了。”

小莹的18岁生日PARTY,在烛光化成的袅袅青烟中开始了(地下还不流行那首“HappyBirthdayToYou”),吃吃喝喝,跳跳舞,打打游戏,最后送生日礼物。接到我的礼物时,小莹马上打开了,看到那串项链,她清澈的眼睛盯了我三秒,依到我耳边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原来那朵月兰花,我还夹在书里呢。”

“哎哎,小夫妻日子长着呢,别那么着急嘛。”芳草在一边打岔,惹得小莹又跟她闹了一番。

趁着这功夫,我叫住正要离开的丽梅和蒙杰,问他们是否有兴趣聚一聚。结果千叶宏南和芳草慷慨放手,小莹唠叨了几句也特别批准了。两拨人道别后,我们曾经的“逃学三剑客”聚到了另一家茶楼。

“四年了,大家都长大了呢。”我说。

“是啊,”丽梅拨弄着章鱼形状的白金耳环,“地上的时候,我们那么开心,真有些怀念啊。”

“现在我们不是也可以在一起吗?”蒙杰说。

“回不去了,从前就是从前,现在的我们,各自都有有归宿……”丽梅无力地用羹匙搅动咖啡,她真的不再是“酸梅”了吗?

“别这么说,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啊,是不是,陆云?”

“是啊,丽梅,我们有快乐的过去产,也可以有快乐的未来的……”

“阿云,你还记得过去,可你为什么不想再叫我‘酸梅’了呢?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

“丽梅……”

我和蒙杰都坐着看她离开,一时无语。

“丽梅……好像心情不好……”蒙杰揉着军帽说。

“她到了地下以后变了很多,都是我,没照顾好她……”

“她现在过得也不错啊,宏南对她挺好的,只是千叶将军脑筋顽固些……”

“别说她了,说说你吧,还不知道你怎么钓上千叶家的大小姐的。”

“其实很平常,我是在军校时认识她的,千叶将军来学校颁奖,她跟来了,我是领奖者之一,然后我领了将下台,千叶将军在那里长篇演说,我和她就在台下聊上了,以后就慢慢的……”

“太简略了吧,什么就呀就的,刚才只是说认识,那么怎样发展的呢?还有关键细节……”

“你也有啊,小莹很不错嘛,那你说说你们怎么发展的?”

“好了好了,又扯到女人身上了。说你自己吧,现在应该军校毕业了,在哪个部队呢?”

“第五军区北极军团,2010特战师,现在是重步20旅的小排长一个,哪比得上你呀,不说挂着的是少校军衔,还在读‘言士’呢,等学位到手,一出来保准升中校了。”

“别这么说,我们都还有时间,一起努力吧,我们还要并肩战斗呢。”

“当然,我们会是好战友,也永远是好朋友,对吗?”

“对,好朋友,干杯!”

我们举起咖啡杯一饮而尽,不知道下一次的干杯会在什么时候。

2010年6月30日,我提前8个月(学制一年)拿到了“言士”学位,并接到调令,任第二机甲师26旅99团团长,授中校衔。又要到月都,回机2师去了,而且还是在26旅,不知道我们的史蒂文森上校是否还会“好好”待我。然而临走进我从吴明胜那里得知,史蒂文森上校已调到别的军区去了,26旅旅长由我原来的顶头上司诺曼。考威尔升任,并且由他继续做我的党内直接联络人。

于是日子好过多了,考威尔上校如慈父般地教导我,照顾我,而机2师师长弗兰德里。冯。魏尔曼少将又不像史蒂文森上校那么古板,我在接下来的10个月里得以自由发挥。我的99团在演习和测试训练中表现优异,多次拿到这个那个的第一名。在解放党月都秘密训练中心,我的机甲对战指挥水平日益提升,除了团级战演练,我得到柯克。达奇少将的关照,也进行了旅级、师级、军团级的机甲对战演练。此外,因为演习的缘故,我认识了解放党员、雇佣海军上校哈瓦特,与他的密切交流使我加深了对军团总体战(即海、陆、空合同作战)的认识。

工作很紧张,不过一个月里也能抽出一两个周末与小莹约会,经常出入车站,免不了到娜可丽的那家冰淇淋店去坐坐。

这天,送走小莹,我又踱进了NOKERSE,娜可丽像往常一样送上一份草莓冰淇淋。

“今天客人很少呢,你们服务员轻松了。”

“洞穴的能源系统出了故障,最近天气冷得很。”

“是吗?天气冷……应该对订婚仪式没有影响吧。”

“订婚……”娜可丽白晰的脸上泛出惨白,“跟你女朋友啊……这么快……”

“没办法,她老爸一直催着呢――自从她过了18岁生日以后。”

“在我们地下,女孩子一般16岁订婚,18岁结婚的……”

“娜可丽,你呢?今年应该18岁了吧,怎么还不出嫁呢?”

“我家那种样子,谁看得上啊,我现在就想多挣点钱,考上大学后也好交得起学费。”

“学费的话,我可以帮你啊,只要你说一声。”

“不,我不麻烦任何人……对了,你和她,在哪里开订婚仪式呢?”

“为了照顾我的工作,她老爸说就在月都办,现在定下来在莫兰德会馆,5月15号上午9点。你也来吧,给你请请柬。”

“谢谢,我会去的。”娜可丽接过请柬,脸是笑的,眼睛却好像是水汪汪的。

命运似乎特别眷顾我,偏要搞个双喜临门什么的。2011年5月15日――我与小莹的订婚仪式前一天,我接到雇佣军参谋本部命令,升任机2师26旅旅长,授上校军衔,而诺曼。考威尔上校调到军区任副总参谋长去了。好像超额完成了吴明胜两年前下的任务,那时候他让我21岁之前成为战斗团一级的指挥,现在我20岁,上校旅长,离将军的位子越来越近了(呵呵)。

订婚仪式那天,我一身笔挺的军官服,崭新的上校肩章用不着擦拭,六颗金星分在两肩闪闪发亮。我的小莹,一袭白纱,地面式样的,缓缓走来。

“你爸不是要你穿汉服吗?”

“你喜欢白纱礼服吗?”

“喜欢。”

“那不就行了。”

大厅上下,满缀着各种素色的花卉,其中最多的,是扎成一束一束的月兰花――我叫人特别准备的。

客人陆续进场:千叶兄妹,蒙杰,丽梅,阿德兰德,诺曼。考威尔上校,柯克。达奇少将,我的老相识――已升为中将的斯特兰蒂斯,别外还有一大群不认识的高级军官和年轻男女(小莹的同学或朋友吧)。

“很遗憾,你的父母――我的亲家不在场,”吴明胜攀着我的肩说,“不过我保证,正式婚礼时,他们一定会参加的。”

“是啊,结婚的话,是要我父母到场的,不过……”

“不会很久了,我们很快就要到地面去了,好女婿,再怎么说也不会让我女儿在地洞里跟你结婚的。”

“可不可以不叫‘好女婿’,有点不舒服(其实是起鸡皮疙瘩啊!)”

“好的,陆云上校,仪式开始了,快去吧。”

“是,将军阁下。”

仪式的主持人竟然是斯特兰蒂斯~~~~~~看了就烦的家伙,让他主持,是因为他在这儿军衔最高还是因为他女儿订了好几次婚而显得经验丰富呢?

订婚仪式还是正常的开始了,主持人的开场白和吴明胜的演说之后,我和小莹交换戒指。小莹幸福笑脸边上的月兰花丛骤然倒下,黄金的头发和蓝水晶的眸子,娜可丽突然冲到我跟前。

雪白的小手握着一枝漆黑的微型冲锋枪,但我看不出娜可丽有任何举枪射击的意思。

“娜可丽,你……”

“陆云!危险,快离开这里……”

娜可丽这么叫着,伸开双臂向我扑来,在我伸手扶住她之前,一朵绚烂的鲜血之花怒放。飞散的花瓣有几片附上我的脸庞,更多的,洒落在我墨绿色的军服上,如同盛夏的草坪盛开的大红的玫瑰,刺伤了我的眼睛――那双早已淡忘鲜血与死亡的漠然的眼睛。

她倒在我怀里,血从背部与胸部不断的涌出,浸透了原本纯白的丝制希腊长裙。由女人的尖叫、男人“抓刺客”的怒吼、凌乱的脚步声、各种器皿与地板的撞击声合成的嘈杂当中,娜可丽微微张合的双唇间飘出了虚弱如静夜轻风般的话语。

“陆云……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命运不可改变的事吗……”

“记得,当然记得……”

我应着她,一边应急地把军服压在她胸部伤口上,这时小莹过来查看伤口,同时撕扯自己的白纱裙为娜可丽包扎。

“我的命运……是会为我心爱的人而死……陆云,我爱你,所以,命中注定的……我会为你而死……不过,我没想到会……会这么快……阿鲁拉祭司说,我爱的人会经受……失去一切的痛苦……如果……我的死……能让人免去……那些痛苦……我……我……我会很……开心的……”

“别说话了,娜可丽,会流出更多血的!”

缓缓地,她闭上了眼,那蓝水晶的眼珠子被无情地锁进了无际的黑暗中。她不再说话了,永远地……

我的错吗?我的错……

很累,想睡,想忘,却一直无法摆脱那对纯洁、静美的蓝水晶眸子,因为太美,所以必然要毁灭吗?

“陆云,我相信你,你没有错,别让这件事影响你太深,赶快振作起来啊……”

小莹紧握我的手,一脸的真诚。

她感觉不到,我心中复杂的悸动,有关回忆,有关未来,有关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死亡、更多的美丽的粉碎,我也不想让她感觉的。

“事情初步查出来了,主谋是一个跟我家有私人恩怨的中校,因为发现你和娜可丽来往,并且得知娜可丽暗恋你,便将娜可丽催眠后派来行刺,要杀的对象包括你我,好像是企图从精神上加害我爸。至于娜可丽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保护你,大概是对催眠电波有一定抵抗力,没有被完全催眠,最后关头还记得你的安危……对方是想制造情杀的假象,既可让自己摆脱干系,又能达到制造丑闻的效果。那家伙为了杀人灭口,在娜可丽身体里装了小型摇控炸弹,威力极小,却足以致命,打算在娜可丽完成任务后引爆炸弹,造成自爆殉情的样子。不过,娜可丽没有开枪,对方怕事情败露,就下手下……”

“如果我没有认识她,就不会这样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没有用的,罪犯很快就能绳之以法,你放心好了。”

“小莹,”我这样叫自己的未婚妻,“陪我去娜可丽家一趟好吗?”

“好的,只要你愿意……”

那个平民小区,那幢白墙灰瓦的两层小楼,我敲了敲门。

伴着“汪汪”的狗叫声,门“吱呀”地开了,一个金发妇人――娜可丽的母亲――露出了半张脸。她端详了我一阵,没有说话,默默地放我们进去产。

客厅还是那么简朴,松木的茶几上摆着娜可丽的像片,镶着黑框,却圈不住那清纯的笑容、爽丽的金发、澄澈的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动人活力。

“你就是陆云吧。”

这低沉的声音来自沙发上一位黑袍白须的老人。

“是的,你是阿鲁拉祭司?”

“你的感知力不是很弱啊,感知到一个女孩的心意就这么困难吗?”

“那不就是你对娜可丽说的‘命运’吗?”

“你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娜可丽说的……她爱的人会经受失去一切的痛苦是怎么回事?”

老人混浊的眼珠子里闪动着什么都不是的光,他把头侧向一面,抚摸着娜可丽的像片。

“你会明白的,只是娜可丽不明白,她的鲜血,只能解除自己的痛苦……”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将手中的一束百合花放到娜可丽的像片前。

大白狗蹭着我的腿,我记得它叫“诺丽”,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娜可丽的家人。

“好可爱的白狗。”小莹说。

娜可丽的母亲端来热茶,我仍然听不懂她说的希腊语。

“你还是赶快走吧,”阿鲁拉祭司说,“忘记这里,忘记这个女孩,不要保留太多感情,对你来说,丰富的感情代表致命的毒药。”

我只好告辞,没有人送别。

“该做的,你都已经做到了,该没事了吧。”飞车上,小莹抓着我的手说。

“还没有开始做呢。”

“怎么说?”

“保护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才刚刚开始……”

“会保护我吗?”

“当然,连你也保护不了,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别说么说。”

我抓紧了小莹的手。我不知道是否有丰富的感情,我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依靠各种各样的感情支撑起来的。如果我爱的人都纷纷消灭,同时这世界再有爱我的人存活,那么我的生与死,还有区别吗?

“小莹。”

“嗯?”

“不会让你离开我太久。”

“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来见我。”

小莹以俏皮的口气说,温柔的微笑与活泼的黑亮眸子,我忍不住要吻她。

命运可以猜测,但却是看不到的,所以还要享受现有的幸福,追求未来的幸福。谁都不应该是命运的牺牲品,并不存在“该死的人”与“不该死的人”,命运是人们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哀号。

我要变强,变得更强,要拥有足够大的力量云完成自己的心愿。不只是能够保护身边的人,还有那些在社会底层无力挣扎的人,那些对反抗暴虐与不公失去信心的弱者,那些被践踏、被污辱、被黑暗吞没的纯净灵魂。用自己的力量,打倒“命运”,即使会流尽身上的鲜血……

2011年7月19日,战争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