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道：“小子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有所耳闻。”

秦如玉笑道：“请讲。”

舒默道：“这天地间的能量，分为阴阳。阳的一种，被称为仙灵之气，简称灵气；阴的一种，被称为幽冥之气，简称冥气。两者分庭抗礼，共同组成我们的世界。我们仙家中人，炼化灵气，作为真气；魔道中人，炼化冥气，作为真气。”

秦如玉问道：“这是修真常识，你知道不算什么。你知道在神无大陆，仙家和魔道修炼速度上的区别吗？”

舒默神色一动，说道：“在神无大陆，魔道的修炼速度奇快，是仙家的十倍左右。但是同时，他们更加容易走火入魔。而且听说善良的人修炼魔道，会心性大变，变得残忍恶毒。”

秦如玉叹道：“在幽冥界，我们仙家就是魔道。”

“你的意思是……”舒默悚然动容。

秦如玉笑道：“你倒是聪明，一点即透。不错，神无大陆是以阳性能量为主的，而幽冥界是以阴性能量为主的。你一定以为，这样一来，在神无大陆修炼仙术应该更加迅速，对不对？而事实上，却是在幽冥界修炼仙术更快，这是为什么呢？”

舒默道：“难道说，是物以类聚！”

秦如玉拍掌笑道：“好个物以类聚，没有更好的词能够概括了。的确是如此，在神无大陆，由于阳性能量占了主动优势，阴性能量一旦发觉有修炼魔道的，就会将魔道修士的身体作为躲避阳性能量的地方，主动钻进去。而在幽冥界，情况正好相反。”

舒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么在幽冥界，作为阳性能量的灵气，在幽冥之气的强大威压下，会主动靠近修炼仙道的人。”舒默疑惑道，“那么说来，这里的灵气和神无大陆并没有不同，为什么会产生副作用呢？”

秦如玉叹道：“主动过来的不只有灵气，还有另外一种能量。”

“那是什么？”

秦如玉道：“这种能量既不是阳性，也不是阴性。它们介乎于阴阳之间，属于一种中性能量。这种能量相对于灵气和冥气来说，在天地间非常稀少，一般称之为中和之气。这股中和之气，暗藏在灵气和冥气之中，起到平衡作用。当灵气大量涌来的时候，我没有机会筛选和提炼，一股脑地将灵气和中和之气，一起吸收炼化。这股中和之气留在体内，和真气纠缠在一起，时不时地暴乱，成为无法剔除的隐患。”

舒默听了，咋舌不已。

秦如玉黯然道：“我现在虽然实力大增，每个月却总有几次真气暴动，周身各处大穴宛如针刺刀割一般，非常痛苦。这种痛苦，不亚于凌迟之刑。”秦如玉说道这里，不禁脸色发白，显然是对那种痛苦心有余悸。

舒默轻轻拍她的手背，秦如玉感激地一笑，两人间一时间相对无语。天狼兽将一坛花雕喝了个底朝天，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秦如玉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舒默也看了天狼兽一眼，道：“和我大哥有关？”

秦如玉笑道：“大漠天狼的凶名，这些年不知怎样。在二十年前，却是家喻户晓，人人闻之变色。在众魔头之中，此狼的身世颇为奇特，也极为凶残狡诈。不论仙道还是魔道，对他颇为头疼。被他活生生吃掉的两道修士，数不胜数。”

舒默想起天狼兽吞吃蛇王的一幕，笑道：“秦姐姐请说。”

秦如玉也不怕天狼兽听见，说道：“我对他的了解，也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

舒默对天狼兽颇为好奇，没有打断秦如玉。

秦如玉道：“你应该知道，草原蛮族的修士，修炼方式和我们九州不同。他们饲养妖兽，用秘术和妖兽合体。合体后的妖人，同时具备妖兽强横的和人类的智慧。这些妖人的修炼速度，虽然比不上人类，却远胜妖兽。所以很多妖兽，也愿意跟他们合体修炼。

三百年前，草原中出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修士。他饲养的一头妖狼，据说是草原的狼王，是妖兽中的强者。这名修士和妖狼合体修炼，有二十多年，双方一向合作得很好。修士借助妖狼王的力量称霸草原，妖狼王借助修士，快速提高修为。他们可以说是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然而就在那名修士功成名就的时候，他的野心也膨胀起来。为了完全控制妖狼王，他瞒着妖狼王，修炼一种秘术。有一天他认为秘术大成，于是召唤出妖狼王，和它合体。合体之后，他使用秘术控制妖狼王。

谁知妖狼王见他心怀不轨，早有准备。双方合体之后，在同一具肉身之上进行了大战。结果双方灵智具毁，狂性大发。这个合体妖人在狂暴之中，侮辱了那名修士的女儿。那个可怜的女人不幸珠胎暗结，怀有身孕。

那女人羞愤之中，多次堕胎，却未能成功；她也尝试着自杀，却总能莫名其妙地被救。也许是上天要借她的身子，让天狼兽诞生吧。她用尽办法，最后天狼兽还是顺利出生。

天狼兽一出生，便人不像人，兽不像兽，被部落的人称为怪物。他们认为天狼兽十分不详，会给部落带来厄运，想要烧死天狼兽。虎毒不食子，毕竟是亲身骨肉，那名女子看着年幼的天狼兽，于心不忍，悄悄带着他，逃到了大漠之中，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谁知这一时的心软，反而要了她自己的性命。哎，那女子带着天狼兽，在大漠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天狼兽在那个女人的照顾下，一天天长大。

天狼兽长到十六岁那年，悲剧降临了。十六岁，是天狼兽成熟的年纪。那一年的八月十五，也是他第一次发狂。那个夜晚，连月亮都是红色的。狂性大发的天狼兽，咬死了那名女子，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不但如此，他还杀死了十几个过路的商客，将他们撕得粉碎。场面之凄惨，堪比地狱。

从此以后，天狼兽没有了束缚，在大漠神出鬼没，专杀过往行人。而且只要是修士，无一例外，都被他活生生地吞食掉了。人类修士曾经多次联合，前往大漠围剿天狼兽。天狼兽极为狡猾，利用大漠的地形隐藏起来，在暗中偷袭人类修士组成的大军。几番争斗下，人类修士丢下十几具尸体，无功而返。

那一战之后，天狼兽的凶名，传遍了九州。他的故事经过百多年传唱，变得越来越诡异复杂，妙想天开。我说的这些，是比较中肯的。”

秦如玉说完，拿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那几名青衣小童，早已将桌面收拾干净，给他们上了三盏花茶。天狼兽依然趴在桌上，睡得正酣。

舒默听了天狼兽的故事，心中震颤不已。似乎天狼兽后来被一名女子欺骗利用，十几年前被封印，投入幽冥界。又在七八年前，寻找后羿射日弓的旅途中，被蛇王吞进了肚子。天狼兽曲折的经历，让舒默唏嘘不已。

秦如玉摇头道：“舒家小子，你父母都是仙道中的佼佼者，对魔道从不手软。你听了天狼兽的故事，难道没有斩妖除魔之心？”

舒默喝了口茶，笑道：“我和天狼兽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患难之交，绝非泛泛可比。秦姐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舒默话中颇有深意，秦如玉当做不知，笑道：“既然如此，我也犯不着做小人，你好自为之吧。你们就留在此楼休息，不要乱跑。明天我再来，和你们商量离开此地的方法。”

舒默忽然道：“秦姐姐，我们为什么不等三年后蜀山大考，夺取他们的界石呢？”

秦如玉嫣然笑道：“蜀山的界石，在第三次考核的前一晚，会被掌门输入独特的灵波。据说，每个人的灵波都是不同的。界石会根据灵波，自动筛选破界的人员。我们就是得到了，也不能穿越回去。蜀山这么做，也是打消幽冥界修士抢劫界石的意图。”

舒默道：“原来如此。”说罢站起来，恭送秦如玉离开。舒默再回到竹楼，发现天狼兽已经醒了。他脸上醉态全无，双目炯炯有神，开口道：“老弟，这女人心怀不轨，我们杀了她？”

舒默对天狼兽的醒来毫不惊讶，说道：“大哥不必焦躁，等我们回到神无大陆，再做道理。”

天狼兽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道：“我的母亲不是我咬死的。”

舒默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

天狼兽伤感道：“当年，有十几个商人经过大漠，发现了我的存在。他们把我当做珍奇异兽，想把我抓去赚钱。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被那些人杀掉了。我母亲虽然对我不好，时常打骂我、虐待我，但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

回想起当年那惨烈的一幕，天狼兽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忧伤和仇恨，他压抑道：“她死了，我不能不为她报仇。”

舒默安慰道：“大哥，过去的事不要想了。换做是我，我也会杀死那些无良的商人。”

天狼兽一股怨毒之气冲天而起，咬牙切齿道：“老弟，我不单是要向他们报仇，还要向所有轻视我的人报仇！我对这个世界的仇恨，永远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