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孽缘
作者:冷香暗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427

阳光照耀下的山林分外幽静,林间小路上,雪衣少年一边走,还一边苦笑,自语道:“想不到我初出江湖便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哼,这丫头,若落在我手里,可一定要好好地吓她一吓,看她还敢不敢如此捉弄我了。可穷追了这么久,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不觉长长叹了口气。

“得,得得——”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小而大,由远及近,少年转过身去,已可看见一个小白点正飞速向自己赶来。待那白马驰近,不由气得七窍生烟。马上端坐的正是自己苦追了这许久而未见踪影的黄衫少女可情。她手中拿着他的香囊,而骑的白马却正是他押给酒店的那匹。少年咬了咬牙,心道:“我正要找你,你却送上门来了。小红与她果然是串通好了的。”一想到自己竟被两个少女戏耍了半日,差点鼻子也气歪。

白马识得他是它的主人,亲热地朝他奔来。可情在马上娇笑道:“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哭鼻子?”

少年啼笑皆非,道:“姑娘,快请把那香囊还给在下吧!”

可情将那香囊紧紧攥着,唯恐人抢去似的:“这个么,本姑娘还没有玩够呢!”说罢,朝嘴里扔了一粒五香豆。

少年眼珠子一转,举起了拳头,板着脸道:“你倒底给不给?”

"哟,别,别动这个,“可情一脸惊慌之色,却慢吞吞地道:“小心打肿了你的手会很疼的,我已把你袋中的金叶子送人了,到时可没钱买糖来哄你。”话未说完,她自己已忍俊不住,笑了个前俯后仰,露出一排白而整齐的牙。恰在这时,那白马一声长嘶,扬起前蹄,要将正得意洋洋的她掀下马来。她一声娇呼,身子盈盈飞起,宛如一只黄蝶般轻轻落在地上,姿势曼妙已极。

少年又是赞赏又是好笑,将手往她面前一伸,道:“拿来,好男不跟女斗。”

可情小嘴一撇,不高兴地道:“不给,哼,吝啬鬼。”

少年道:“在下并非吝惜这身外之物,金叶子姑娘可以留下,不过这袋子乃在下亡母遗物,还请姑娘赐还。”

可情道:“听你这么一说,本姑娘的心也软了,不过,你若非遇上了好管闲事的我,不要说这袋子,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少年道:“哦,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可情冷笑道:“笨蛋,刚才你虽只吃了一顿饭,却已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你可知刚才那四个黑衣人,便是江西一带令人闻名丧胆的杀手马家四蜂?老大马金蜂在与红姊一撞之际,已在你的酒菜中下了内力散,若不是我,你此时岂非已成了他们的笼中鸟?”一面说,一面不停地往嘴里扔着五香豆。

少年听说自己中了内力散之毒,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暗中一运功,但觉内力充沛,功达百骸,顿时放下心来。可情道:“笨蛋,你当然没事了,刚才我故意大叫一声引开你的注意力,暗中却将解药弹在了你的酒杯里。你没事了,却苦了红姊,让那家伙占了便宜。不过可有他受的了,他这会儿手一定肿得老高了,红姊下毒的本事也不错哩!嘻嘻——”一得意,嘴中五香豆嚼得更响了。

可情说得轻描淡写,少年听了却微微一惊,心道:“她能将那么细小的药末弹出那么远,那么准,这弹指神通的功夫当真已练到家了。那小红在一瞬间不动声色地将毒下到了以毒成名的马金蜂身上,这份本事也不容轻视。她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此处已是梅谷,莫非——”

他正自猜疑,可情又道:“你说你该不该好好谢我?”他马着脸,双手一摊:“谁叫你多管闲事的?在下可没求你。”他自见到可情之后,不知怎的,心中颇觉愉悦,总想和她说说话,开个玩笑。

可情怒道:“照打!”劈手打出一样东西。少年不慌不忙,右手迅捷地伸出,一计分光捉影已将那东西抓住。只觉入手柔软光滑,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暗器,却正是那个香囊。可情笑道:“妙极,妙极,看来你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呢!”一抬手,又扔了一粒五香豆在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地响。

少年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将马家四蜂的企图告知在下?”可情板着脸道:“我凭什么要帮你?刚才我救了你,你不但未谢我,还举起你那臭拳头吓唬人,现在又来求我了?哼,我才不告诉你呢!”

少年笑了笑,悠然道:“其实你不说也罢。反正马家四蜂以为我中了毒,很快便会来找我,那时我不就知道了么?”可情道:“你,哼——”少年见她似已真的生了气,忙柔声道:“其实,在下心中一直还是很感激姑娘的,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

可情顿时笑了,却又马下脸来,道:“本姑娘既不姓姑,也不叫娘,你也不姓在名下,怎么一口一个姑娘,一个一个在下?”少年笑了,道:“在下——哦,我又不知道姑——哦,你的芳名,所以——”可情道:“你少装糊涂,你敢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少年不自然地笑了笑,道:“这个——哦,我——对了,还是请可情姑娘把马家四蜂的企图告知在——这个我吧!”

可情笑了,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慢条斯里地道:“我也不清楚。”少年顿时哭笑不得,却听她笑道:“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他们必定还会再来。”当下,少年牵着马,两人说笑着,往前行去,不觉已走了半盏茶时间。

前面又有一个转弯处,一股阴风忽然袭来。二人早有防备,风卷枯叶般同时后退了几丈,马儿长嘶一声,躲入了林中。眼前已多了四个黑衣人,正是那江西一带令人谈之色变的杀手—马家四蜂!

少年朗声道:“四位千里追踪,意欲何为?”

马金蜂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他的右手肿得老高,无力地耷拉着,想是小红做的手脚。只是他不知悔改,凶性依旧,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可情身上,淫笑道:“好个勾魂的小妞。”

少年见他说话轻浮,不禁勃然大怒。但见可情却并未动怒,只淡淡一笑:“马金蜂,你最好管住你的舌头,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你莫忘了你的手。”马金蜂脸色一变,指着已肿得水桶般粗的右手,恨声道:“这是你的杰作?”

可情道:“你还不配我出手。不过我本想赏你一粒解药的,你却这般可恶。对不住,本姑娘要失陪了。”马金蜂阴恻恻地道:“你还走得了么?”可情悠悠笑道:“这可就不劳你费心了。”话音刚落,只见黄光一闪,可情已掠入林中失去了踪迹。

马金蜂呆了一呆,变色道:“想不到她表面上弱不禁风,轻功竟如此高明,只怕连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白无迹也要略逊一筹。难道她就是梅谷冷香宫的人么?”

少年更是不解,心道:“她轻功如此之高,看来犹在我之上,但她性情怎地如此反覆无常,竟又忽然走了呢?”心中顿时茫然若失,却不知为何会有此感觉。

马金蜂必竟是久历江湖之人,虽然一惊,但马上又定下神来,道:“小子,你的帮手已临阵脱逃了,你还是乖乖地跟大爷我走吧!”少年道:“若在下不肯呢?”马金蜂冷笑道:“这只怕已由不得你。”一挥手,四人均从腰囊中取出一副鹿皮手套罩上,便待出手。

少年忽然道:“且慢!”马银蜂狞笑道:“怎么,你怕了?”少年淡淡笑道:“你等根本不是我对手,我实在懒得动手。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受何人指使而来,我便可放你们一马。”马银蜂大笑道:“以前也许不是,现在可不同了。你可知大爷们刚才在你酒菜中,下了些什么特别的佐料么?”少年悠然道:“不就是内力散么?你以为本公子没看出来?只是你的内力散太差劲了,还奈何不了本公子。”

马金蜂心中一惊,却又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我知道你从扬州出发时带有一瓶可解百毒的冷香丸,但一路上你到处伸手揽闲事,早已把冷香丸都送给了别人,你纵然知道自己中了毒也没药可解了。”右手一扬,数十枚浸毒的蜂尾针向那少年疾射而去。就在同时老三马铁蜂也一掌向那少年击去。

少年左手衣袖一拂,一股无形正气已将那数十枚蜂尾针拂落,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迎向马铁蜂击来的右掌。“轰”的一声闷响,少年屹然不动,马铁蜂却连退几步,嘴角沁出血丝来,口中怪笑道:“小子,你武功果然未失,也不知你从哪儿弄来了解药。但我掌中却夹上了无色无味的‘寒血蜂毒’,你仍难逃此劫,你认命了吧!”他嘴角带血,受伤不轻,却仰天大笑,样子狰狞可怖。马银蜂也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过五更?”

少年悠悠笑道:“哦,果真如此么?你看在下可象中了毒?”马铁蜂一愣。他不信这少年能抵挡得了自己掌中的“寒血蜂毒”,这可是他兄弟四人赖以成名的绝技。他凝神观看,但见少年目光炯炯,神情悠然,果然未曾中毒,又想到内力散也奈他不何,心中已自胆寒。

少年大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招!”衣袖一拂,将地上那几十枚蜂尾针卷起疾射而出。马铁蜂大惊,侧身一闪,堪堪避过,不由叫了一声:“风紧,扯呼!”一声呼哨,四人突然同时劈手洒出一把毒针,趁少年避闪之际,身形一纵跃入林中,逃之夭夭。

少年大声道:“喂,别走啊,缩头乌龟。”但四人已没了踪影。少年见四人远去,眼中神彩忽地一暗,人依着大树缓缓坐下。他见马家四蜂带上了鹿皮手套,已知针上有毒,却未料到马铁蜂的掌中竟也有毒。他知道马家四蜂决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会回来,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但他却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浑身犹如冻僵了一般麻木不堪。很快,眼前已发黑。蓦地,一条窈窕娇柔的身影在脑中闪过,那是可情的影子。那并不十分美丽的脸在他心中已成了世上最美的脸。

“可情,可情,你在哪里?你是不是会来救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几条人影在向他逼近,正是去而复返的马家四蜂。“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在骗我们。”马银蜂冷笑道:“你很聪明,定力也不错,但我们马家四蜂出手,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少年缓缓睁、开眼,平静而傲然地看着他,毫无惧意。马银蜂道:“现在你已是我掌中之物,你快说,那东西在哪儿?”一面说就要伸手去搜。少年轻笑道:“你想那东西那么重要,我有那么笨会把它放在身上么?”

马银蜂道:“哦,那你把东西放哪儿了?”一面仍将他身上搜了一遍,却只在他腰带中搜出一对软剑。马金蜂见那软剑剑式古朴,轻巧精致,便信手拔了出来,日光下,慑人的光华一闪。他轻抚着冰冷的剑锋,道:“好剑,好剑!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利器的相思断肠剑么?”

少年冷笑,一言不发。马银蜂道:“说,那东西呢?”少年淡淡道:“我看过后就烧了。”马银蜂缓缓道:“这么说,你已全部记下了?你把它背出来,否则——”他用行动作了说明,剑光一闪,已将那对软剑中的一柄挣直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少年神色不变,道:“你不敢杀我的。”马银蜂道:“不错,我不敢杀你,因为这一次我们兄弟奉的命令不是杀你,而是把你带回去交给他。但你中了我寒血蜂毒,寒毒侵入你五脏之中,你会觉得苦不堪言,我虽不敢杀你,但一直不给你解药,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你难道想尝尝?”

少年淡笑无语,心中却叹道:“想不到我初出江湖,便会落在这种小人手里。”而此时,体内的阴寒之气一分重似一分,双唇都已冻得发乌。马银蜂奸笑道:“你是否已感到很难受?不必硬充好汉,寒血蜂毒一发作便如瘫了一般。这种痛苦一直要延续下去,一天比一天加重,到最后就不治身亡。你还是识相一点的好。”

少年缓缓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么?”

马银蜂恼羞成怒,狠狠道:“等我把你交给他,在他面前,你的骨头只怕也硬不起来了。老三、老四,把这小子带回去。”

马铁蜂与马铜蜂应了一声,正要动手,却听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仿佛是有人在咀嚼什么硬脆的东西。四人一回头便看见了可情,她正悠闲地靠在一株松树上嚼着五香豆。马银蜂变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情并不回答,反问道:“那个他是谁?”

马银蜂冷笑道:“事管多了要砍手,话说多了割舌头。姑娘最好少管闲事。”可情微笑道:“我就是要管闲事你又怎样?”

马铁蜂怒喝一声,双手向腰间皮囊摸去,但他的手再没有拔出来,一粒五香豆已打中了他的“软麻穴”。马银蜂与马金蜂见状立刻扑上前去,四掌齐发。少年大叫道:“小心,他掌中有毒,不要硬接。”但已晚了,可情身形滴溜溜一转,已将四只手掌拔回。马铁蜂见兄长得手,得意地狂笑:“小子,你提醒得太迟了!”

少年心中大急,心道:“四只手掌都有毒,可情岂不中毒更深?"眼望可情,不由流露出关切之色。

可情向他微微一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可没你那么笨。早知马家四蜂赖以成名的绝技,便是这寒血蜂毒掌,难道我还会着他的道么?哼,只不过这区区寒血蜂毒又怎能奈何得了本姑娘?”一边说话,一边纤手连扬,轻轻柔柔地拍出两掌,马银蜂与马金蜂顿时倒跌出去,动弹不得。

马铜蜂见势不妙,忽地一下跳到少年背后,将右掌按在那少年头上,喝道:“姑娘,你若再动,我就先杀了他!”可情并不惊慌,摇头轻叹道:“黔驴技穷也。”右掌一抬,击向那少年前胸。

只听一声闷哼,有人已倒下,但倒的不是那少年,而是他身后的马铜蜂。可情脚步一滑,已到了少年面前,手掌一摊,手心中放着一粒深碧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诱人的甜香。她微笑道:“这可是第二次了。”

少年见她来了,心中倍感甜蜜,却故意板着脸道:“这一次,我可又没求你,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可不要指望我会谢你。”可情这次却没生气,甜甜一笑道:“但你心里还是很感激,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是么?”这正是少年说过的话,未料她竟记下了。

少年笑道:“孺子可教也。”拿过药丸服了下去。少倾,虽觉四肢仍是无力,心中的寒意却觉减轻了不少。他扶着树干站起身来道:“谢谢你。”这一次说得甚是诚恳。

这时,马铜蜂等人已挣扎着站起,颤声道:“想不到你竟会隔山打牛的绝顶功夫。”可情笑道:“不,你错了,不是隔山打牛,而是隔人打狗。你且告诉我,那个他是谁,我决不会为难你们。”

马金蜂迟疑道:“这——我不能说。”可情道:“怎么,你不肯说么?”她的语间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冷然道:“你以为我就不会杀人了么?”她忽然身形一晃,欺到马银蜂身边,将他身中的相思剑夺过,闪电般地一剑刺出,在马银蜂的头上转了几转,只见得黑发纷纷散落,马银蜂的头发一根也不见了。轻轻的“唰”的一声,剑又已入鞘。马银蜂吓得目瞪口呆。

少年心道:“好一招相思九转肠。看来她果然是梅谷冷香宫中人,算来也该是我的师妹了。”马金蜂几时见过这等神妙的剑法,张大的嘴半天都合不拢。他还在迟疑,穴道被制的马铁蜂已叫了起来:“我说,我说——只要你说话算数。”

可情道:“好,爽快!”一粒五香豆弹出,解开了他的穴道。

马金蜂似乎对那个“他”颇为忌惮,急忙叫道:“老三——你——”

马铁蜂大声道:“老大,反正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现在说了可暂免一死,我们立刻躲起来,他找不到我们,我们还可活得一时是一时。”

马金蜂道:“可是——唉,也只好如此了!”

马铁蜂道:“他就是——”忽的,一道白光从林中疾射而来,却并非击向马铁蜂,“夺”的一声嵌在了一株松树上,白晃晃的十分耀眼。

可情与那少年四处张望,却见林中寂静,毫无异常。两人走到那株松树下,取下了那东西,却是一个小小的银牌,上面刻着一只蜜蜂与一只鬼爪。马家四蜂则面色惨变,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惨笑道:“少庄主,不用你老动手,我兄弟自己了断,但求瞧在我们为你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份上,放过我的妻儿老小。”说罢,四人忽地同时拔出了腰间所佩腰刀刺入了心窝,当即毙命。

可情与那少年同时出手阻击,却已晚了。马家四蜂已倒了下去。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四条命却因这小小的银牌便已葬送。这银牌竟似带着一种妖异的魔力。

可情脸色变了变。少年看着手中的银牌,沉思道:“这银牌究竟象征什么呢?是某个秘密门派,还是某个人?”

可情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道:“这不是什么秘密门派,也不能算一个人,而是一只蜜蜂。”少年目中一亮,道:“月夜留香蜂谢谨蜂?这莫不就是他的必杀令?”

可情道:“不错!月夜留香蜂,天下第一凶。此人武功之高绝,心肠之歹毒,手段之狠辣世上少有。若是他有心追杀一个人的话,这个人最好的选择就是自杀,这样他还有可能放过这个人的亲戚,否则他不仅要让这人死得苦不堪言,还要诛其九族。而且他还是个逼供的行家,连人称铁罗汉的铁青松被他擒住后都已投靠于他。江湖中人一提起蜜蜂之名,无不色变。他与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鬼难寻白无迹齐名,人称来去无迹鬼难寻,月夜留香一蜜蜂。”

少年道:“哦。可他虽逼死了马家四蜂,这必杀令不也暴露了他自己么?”可情叹道:“他这么做本就不是怕马铁蜂供出他来,而是不想让他手下有卖主求生的人丢他的脸。同时也向我们示威,证明他的必杀令之威力。这一次较量是我们输了。”她忽的笑笑:“必杀令,必杀令,他现在可找上你了——”

少年苦笑道:“所以我最好马上自杀,是么?”可情板着脸道:“难道你还想活么?”少年笑道:“死倒无所谓。只不过我还听说他与白无迹合称双花盗,是有名的采花贼。月夜留香——嘻嘻,只怕是他嗅上你了也未可知。”可情顿时马下脸来:“你莫忘了,若不是我,你此时已被别人捆成一只粽子了。”

少年道:“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梅谷之中竟有人行凶,你岂非难逃干系?”可情道:“哦,你已知道我是谁了?”少年道:“你若非梅谷冷香宫中之人,又怎会有可解百毒的冷香丸?又怎会使本门绝学相思断肠剑法?”可情瞪了他一眼,缓缓道:“萧雨飞,你还不算太笨。不过你这一路上,不该把你所带的那几粒冷香丸全都给了别人。否则你也就不会遇险了。”

少年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认得我?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可情道:“我认得你这只香囊。”萧雨飞道:“所以你才会救我?”可情道:“不错。其实,若非为了试试你的武功机智,马家四蜂早已成了马家死蜂。”萧雨飞道:“那你是——”

可情道:“我是冷香宫幻月宫主的护梅使女。特奉宫主之命前来接你。请吧,萧公子。”她将毒犹未及解尽的萧雨飞扶上马,牵着马缓缓向前行去。

萧雨飞看着她纤柔的背影在马前袅娜而行,想起短短半日来的两次救命之情与她的聪慧机灵,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状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