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翻云覆雨
作者:阿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380

李彰年这一番说辞,不光是给金铃罗醍醐灌顶,而且对在场的所有人都进益良多,让人不能抗拒的产生向道弥坚的想法来。

方才还据傲无比的金铃罗在听了长年的话后,长长的对彰年拱了拱手,说道:“适才对公子的话还颇多怀疑,此刻听了公子的道法论述,才知道公子是真正的高人,公子的豪情壮志,天间重开的盛举,令人不胜折服和神往。看如今的修真界,如散沙一盘,实在需要有人振臂高呼,才能收拢残局,共镶伟业,本人添为修真界的一份子,甘愿为公子摇旗呐喊,供公子驱使,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我这卑微的人。”

金铃罗的这番话,不管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的由衷之言,还是暗藏玄机,包有祸心的故作之态,都要李彰年好好的回答,因为这毕竟是他要迈出的第一步,丝毫马虎不得,于是彰年还礼说道:“法师言重了,重组天界,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目标一致,其他的都是可以重新来过的,再说人性本来就如涉水过河,深浅不知,怎能由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来评判他的个人呢,再说了,不论仙凡,都有他们要去面对的新的事物和接踵而来的艰险,一个人若是恃强凌弱,终归也会厌倦的,即使不厌倦,同样也会有更强的人来凌辱他,所以才要我们重组天间,将超离了凡间的力量纳入天界,使每一界都能强者不足强,弱者不足弱,两界层次明显,凡界的人不光碌碌而活,为了更高的向往,追求我道,使凡界生机昂然;天界中人,因具有绝大的法力,轻易不插手凡界的事情,而是时刻准备应付来自宇宙中不知名的威胁,才能保证我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得以顺利繁衍下去。”

金铃罗那原本微眯的眼睛终于打开,炯炯放光,转身举手一招,将那几名轿夫弟子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对彰年说道:“公子,我让人去劝我们教主收手,我这就去采集五行之精,若另有差遣,传书给我就是。”

“法师且慢,我还有一事相询。”彰年见金铃罗就要走,忙唤住说道。

“公子有什么话请讲。”

“不知贵教教主是凭仗了什么敢去九华山,且不论段星辉与展飞熊两人都有地仙修为,不好相与,更别说还有佛法深不可测的金地藏大师了,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想来贵教主是不会鲁莽行事的吧!”

“哎,公子有所不知,老夫也是最近才见教主一面的,至于她有什么厉害的招数,这就非老夫所能知道了。”金铃罗告谦道。

“法师说话有些言不由衷啊!作为你们五毒教的长老大员,若你们教主不让你见识见识她的本事,你会轻易出山吗?既然你已经与李彰年李公子达成了协议,就不该在这些小事上隐瞒,倒叫人看轻了你。”良槚此时揭穿他道。

金铃罗面色不改,斜看了远处的良槚一眼后对彰年说道:“原来公子姓李,方才那位小兄弟说的也是常理,按理说老夫实在不应该不知道教主的事情的,可是真的只知道教主她用了很厉害的一种蛊虫,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没什么的,就象你无法知道你眼前的人身上有什么法宝一样,法师不要太介怀。”彰年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良槚。

“还有什么蛊虫是你五毒教的大法师不知道的,除了金蚕蛊,你们还能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良槚冷笑一声说道。

金铃罗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奇道:“你怎么知道?”也不管是不是说露了嘴,就是要弄明白这小子是如何得知教中隐秘的。

所有人都敢到很诧异,“良槚是怎么知道的,金铃罗这老家伙为什么不愿说,还有这金蚕蛊究竟是什么东西?”

“金蚕蛊是由金枝血袍养起来的,数月前我师父就说在黔蜀交界之地,出现了大片的金枝红袍,想那地方离你们五毒教不远,之后不久就发生五毒教向九华山进攻的事,那如此推理应该没有错吧!”良槚一气说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但还另有问题没搞明白,时维新庄主趁机解释道:“金蚕蛊其身金坚,其毒猛烈,可以说神鬼莫敌,几百年前绿袍老祖凭此威镇天下,后来被极乐童子的五行金针灭掉了大半,本以为金蚕蛊随绿袍老祖的死亡而绝迹,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下九华派可有难了。”

金铃罗没有料到时至今日,还有人能说出金蚕蛊的来历,尤其是这个黑小子,长的难看不说,说的话还那么令人讨厌,不由的看良槚的眼神又多了几丝恶毒。

“金法师,看来你说的话言不由衷了啊!”却是站在一旁久久没说话的梅夜雪冷不丁的将了金铃罗一军。

金铃罗只干笑,也不解释,拿眼望着彰年,等他说话。

彰年会心的笑了,眯起小眼颔首说道:“武林中纷乱争斗,这是很寻常的事情,五毒教与九华派之间的恩怨,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可以管的了的,也就随口问问了,法师不用太理会,您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对彰年轻描淡写的这样一带而过,他的三个兄弟都有些不解,尤其是把现在五毒教对九华派的围攻,说成是外人的事情,好象现场的这些人都不是武林中人一样,实在都猜不出李彰年这胖馒头要夹什么菜,这其中只有良槚略微能猜到一点,不过他没想到彰年会这么做,敢这么做。

金铃罗听到李彰年这么说,才开口道:“李公子我可真服了你了,非是我不愿说,而是那金蚕蛊太可怕了,若说你的太玄原始神魔气也只能保自己一人的安危,其他人若要硬闯,只会是有去无回。言尽于此,老夫就先告辞了。”

“干吗着急那么早走啊,不想看看我们是怎么大破五毒教的么?”良槚突然全身升起一股凌人的气势,向着金铃罗压去。

“老马,你疯了么,九华派的事哪里用你来插手,还不闭嘴。”李彰年不知为何竟发起火来。

良槚懵了,方才说话的是胖子吗?他说的什么,好象是在对自己发火,他当自己是什么,一定要压着我们吗?怔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师兄你说什么,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他金铃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没有把我们天香谷的人放在眼里,好歹都要向时师兄交代一句,否则我可不答应。”梅夜雪适时补上这句,让良槚的面子上终于好过了些。

“女娃,你们天香谷现在已经压不住人了,你若想重震声威,不妨去九华山试试金蚕蛊的厉害,老夫既然已经答应李公子不再与你们为难,就休要罗嗦,不知好歹。”金铃罗一甩袖子撂下这句话。

良槚终于缓过甚来,听了金铃落的话后,冷笑道:“笑话,金蚕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既然能说出它的习性,破它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你既然已经踏上修仙大道,却仍然私心不了,想让五毒教称霸武林,告诉你,办不到。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从身上摸出一个一个黑色的珠子,举过头顶说道。

“哪是什么东西?”金铃罗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良槚本以为凭金铃罗的修为会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没想到他居然也不知道,不过也没太当回事,于是笑道:“原来也有你金大法师不知道的时候啊,你不是很厉害吗?说说我为什么拿出一颗珠子就说能破得了你们五毒教的金蚕蛊?”

“金蚕蛊无人可破,老夫可是亲身领教过的,除非修为能突破天仙境界,否则纯属妄想。”

“你说对了一半,我这颗珠子虽然破不了金蚕蛊,但至少可以来去自如,救得一个是一个,你说对吧!”良槚笑着说道。

“小兄弟,你对老夫提起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金铃罗忽然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你,金铃罗,五毒教的大法师,你知道的也很有限,我这千年文蛛丹,足可让你们五毒教的幻想立刻化为泡影。”

良槚话才说完,立即有一人就喜笑颜开,跑过来一把抱住良槚叫道:“说的好,我支持你。”

那金铃罗心里虽然震惊,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很乐意见到你们年轻人能做出点样子来,不过那些事现在已经与老夫无关了,你说呢,李公子?”

李彰年还在琢磨良槚话中的意思,忽然就听金铃罗将话头交给了自己,于是也好整以暇的说道:“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于现在的你我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不过创立之初,你和我都需要将俗事处理完毕,才能抓住锲机,不为心魔所乘,现在事情既然讲明白,法师也该权衡利弊,将剩下的时间更有意义的发挥出来才是,本人也会很快着手此事,不会让已逝的人不瞑目,也不会叫自己遗憾。五毒教的问题,我会妥善处理的,法师尽可放心就是。”

金铃罗等的就是彰年这句话,他心里明白,只要眼前的人插手其中,那教主定不能善了,听他语中口气,依仗自己的还是很多,应该不会太与教主为难,而这也应该对得起师兄了,于是点头笑道:“既然有李公子这句话,那老夫也就完全放心了。”说着突然转身对红涛山庄的庄主时维新说道:“时庄主,前事多有得罪,相信在李公子的引领之下,我们还会有缘再见的。”

时维新知道这金铃罗肯向自己低头,完全是卖李老板的面子,自己现在这点修为,在他们面前完全是没有分量的,几十年在江湖上的摸爬滚打也不是白练的,遂不为己甚的拱手道:“不敢,法师从此有光明前途,正是我辈羡慕的所在,说不得以后还有仰仗法师的地方,既然有今夜的缘分,鄙人也就恭祝法师早得大道,为我们这些后辈开航领路。”

金铃罗点点头,不再言语,扬手一道金光过处,人已经消失不见。

对于金铃罗临走卖弄的法术,良槚还真有些吃惊,只道自己福缘深厚,没想到连金铃罗这样的人也快修到天仙之境,看来隐藏的高人还真不少,但愿不要有更厉害的人物了,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面队了。

红涛山庄经此一闹,李马二人立即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李彰年倒还没有什么,其雍容大度的言行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上,即使被缠上,也随便两句话就能隔挡开去,不过越是这样,越让众人觉得他鹤立鸡群,与众不同,崇拜的表情早已经溢于言表。相对而言,良槚可有些叫苦不迭,史珲春不去买胖子的帐,反倒将他缠住不休,一个劲的问:“原来你还藏着这么些好东西,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太不够意思了,对兄弟也藏着掖着,我不管,你今天非得再给我一件好的法宝不可,否则我可跟你没完。”

良槚被缠的没法,从身上将那红蜃凭取出来,看了一眼道:“这原本是灵宝真人的法宝,被我偷了去,我又不会用,便只想留个念想,既然胖子那么厉害,想必他是知道如何使用的,你得了向他请教就是,告诉你,送完这一件我可再没什么可送的了,不许再朝我索要了。”

“知道知道,罗嗦什么呀!”珲春说着一伸手就将红蜃凭抢了过去,抓在手里把玩不停,猛然间想起刚才展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似乎很大威力的法宝,于是桀桀怪笑的朝着彰年不怀好意的走了过去。

良槚将红蜃瓶给了珲春后,举目向小穆望去,此时的杨穆远远的站在一棵老树下,冷冷的看着院中的热闹,才捕捉到小穆的目光,那不屑的眼睛却将目光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良槚苦笑,这如雾似烟的夜雪再也不是他能抓的住的了,即使自己将身上所有的东西交出,甚至将心给她,夜雪也都不会在意了,因为良槚清楚的看到,夜雪望向彰年的那扑朔迷离的眼神,包含了无尽的复杂,完全跟望向自己带出的一点的怜悯的情感不同。

时维新在等彰年应付完后,准备好好的宴请李马二人,细细的问问李老板究竟和天香谷是什么关系,没想到李彰年却对他高声说道:“时庄主,我跟小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时维新一怔,又连忙说道:“李师弟且慢,愚兄还有些问题要请教。”

“师弟之名,未敢妄领,我与令师虽有师徒之实,但更多的是道义之交,如今贵门派已经完全由夜雪姑娘所执掌,庄主若有疑团可自去询问。”彰年想是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传音道。

时维新将信将疑的望了一眼梅夜雪,见夜雪师妹并不反驳,遂也大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了,但是今夜的襄助之情,李老板务必要给在下一点面子,明日来鄙庄,大家一醉方休。”

“一定一定。”彰年答应后,便抓了良槚迅速离去。

“我也要去。”史珲春并不放弃,虽然刚才向彰年讨法宝,被他数落了一顿,可现在一点也不含糊,就要跟了去。

“小史,你先留在这里,我们明日不是就过来吗?我给你的法决,加紧习练,不然我们可就不陪你去九华山了。”彰年似笑实怒的说道。

“小史你先留下来,胖子和老马不是跟你一样只会吱哇乱叫的人,再说人家明天不是答应了要过来的吗?放心,去九华山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立即上书兵部,让朝廷派兵马下来,不会误了你的事。”

珲春无法,只得站在原处,看着彰年和良槚远远的走了。

二人一路回去,起先谁也没说话,良槚是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天空。

彰年似乎有了什么打算,但随即又放弃了,打破沉默轻叹说道:“夜雪她终究还是来了,我以为她不会来的。”

“她会不会来,你还能不知道?”良槚冷冷的道。

“老马你误会了,在我心里仍然只有采灵师妹一个人,我承认我是对夜雪动过情,但那后来不是不了了之了吗?你用不着这么醋味十足的跟我说话,我告诉你,即使没有我,你现在也不可能得到她了,她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你倒会说话,若不是因为你,夜雪现在还在我的怀抱里呢。”良槚幽幽的吸了一口冷气说道。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和夜雪有相识的机会。”

良槚沉默了,他知道彰年说的没错,可就是非要在彰年身上出口气才心甘,于是停下脚步瞪着彰年道:“你现在去造什么天间,夜雪也是修道之人,终究有一天她还会回到你身边的,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别以为我不知道。”

彰年听了良槚的话后,暗想:“看老马现在仍然对情痴迷的程度,那他先前的表现应该是没什么了,即使有点修为,肯定也不会太高。”于是不怒反笑道:“老马,修道就是要舍情,如果我连这都看不开,怎么可能重造天界,她怎么能够白日飞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倒纳闷了,看你今天的表现,我发现你很不寻常啊!”

良槚一惊,暗忖:“莫非胖子发现什么了?”于是无辜的说道:“我有什么不寻常?”

彰年并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淡淡的说道:“时事变迁,人难免会身不由己的,你对花草如此了解,最近可曾停说出现的仙葩花?”彰年说完目光紧盯着良槚的面容。

良槚的表情似显得对此不值一晒,“仙葩花,破玩意,我还有呢。”

“什么,你有仙葩花?”彰年惊讶的下巴快要掉下来。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奇花异草我见的多了,上次我就得了一朵,不过我把它喂鸡了,可恶得臭鸡,吃了之后,居然一飞冲天,再也不回来了,可恨啊!我的美味鸡汤!”

彰年玩味着良槚道出的不可思议的事来,再看良槚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惊愕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急道:“为什么你自己不用,你可知道那可能增加无法想象得功力呢,至少也可以让你不至于这么难看。”

“我为什么要学武,整天打打杀杀的,那快乐吗?再说我对现在的样子也很满意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真实遮掩起来呢?不过我自己确实很遗憾,那只臭鸡我一定要逮回来,咱们四人煮鸡汤,论英雄,岂不妙哉!”

“真是各有天命,不过象良槚这样快乐安宁,也不错,我这是怎么了,何苦对兄弟要求这么多呢?”彰年暗叹。

“也好,等咱们这次九华山回来,我也要做我该做的事了,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是不是在怨恨我?”彰年忽然语气软了下来。

“我没有什么的,关键就看你怎么跟小穆去解释了,我想他这会他正对你气得不行呢。”良槚一本正经的说道。

“连你都能看得开,小穆那就更不会怪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啊!”

“别把话说的那么大,小穆现在也不是一般人了,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你说连他最信任的兄弟,都对他守口如瓶,玩起心思来,那他退避宦海沉浮的唯一清宁之所也地动山摇,他所承受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你说的对,看来还是我疏忽了,明天让他好好的臭骂一顿,保证坚决不还口。”

“那也不必,想我们兄弟四人能走到一起,也不至于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翻脸,更何况这事情算是你的喜事呢,不过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却出在了小史身上,你明白我的意思?”

“小史这人,谁给他一点枯树的好处就一定要用烈火将对方给燃烧了,都已经是人家弃徒了,还不死心。”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着九华山这一次的风云际会,一定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的。”

彰年有些迷惑了,他不是对九华山的事情担心,而是在想老马凭什么这么肯定九华山一定会发生大事件呢?难道我猜错了,老马他是比我还要深藏不露的人么?

良槚见到彰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不该一时冲动就先把话给撂出来,干笑两声后道:“别想的太多,我不过在灵宝真人那里知道一点事情罢了,真正解决事情的关键还要看你。”

“哈哈,看谁还不一样。”对于良槚的解释,彰年是越来越怀疑了,不由得对良槚有多了一份留心。

良槚好似并无察觉,自顾自的向前而去,彰年略一迟疑,良槚已经在十几步开外了。

两个曾经最好的兄弟,从这一刻起,开始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