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朋友?朋友!
作者:花开灵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23

“你以为自己是谁?敢这样对待我?!”还没有飞到事件(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发生的地点,我们就听到了韦苏尔.莱特的声音,他在对谁这样叫喊?几秒钟之后,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韦苏尔高高的个头,他旁边围着一圈精灵,我看不清他喊叫的对象。究竟为了什么事,会让韦苏尔这么说话呢?

费力地挤进人群,我才发现那是多米尼克,他和韦苏尔被几十位听到喊声赶过来的精灵包围在中间,多米尼克满脸通红,拼命躲闪着韦苏尔用力推向他肩膀的大手,可是圈子实在是太小了,他无法躲开更无法还手,只好默默接收着这不知何由的羞辱。精灵族爱好自然,把自己的身体也看作是大自然对自己洁净灵魂的首肯和恩赐,所以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没有哪位精灵愿意被别的人碰到,更不要说这样的情况了。

“你在干什么?住手!”路菲雅大喊一声,我和罗迪也挤进圈子,把多米尼克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韦苏尔。多米尼克虽然在箭术方面天资有点欠缺,但是他的圣光魔法是班上数一数二的,连安吉拉维达都经常称赞他啊;相比之下,韦苏尔就有点让人讨厌了,他是班上箭术最好的特里安不错,可他总是拿这个作资本嘲笑、欺负别人,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不管怎么样,先分开他们再说。

“罗达埃塔,路菲雅,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你们让开!这个小子对我太不尊敬,我要让他吃吃苦头!”韦苏尔一皱眉头,显得极为愤怒,看来自高自大真是要不得。不过好在我和罗迪的实力也不比他差多少,再加上一个愤怒的精通风系初级魔法的特里安娜,他没有对我们动手。

“有什么话先说清楚,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多米尼克那么老实,他哪里惹着你了?……”一连串绵绵不绝的滔滔江水从路菲雅的口中飞出,在场的特里安们多少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和罗迪则置若罔闻,身体保持准备战斗的姿势完全不变,其实就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好,你听着,他对我表示出极大的不尊敬,这损伤了我的荣誉,让我在特里安娜们的面前失去了尊严!”尊严是精灵族相当看重的东西之一,在某些敏感的精灵心中,甚至不逊于守护古拉特神山的重要性与崇高意义。为了尊严,一个仅仅受伤、不至于死亡的精灵宁可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会接受敌人的怜悯或者施舍,我们,是帕兰蒂诺大陆上最高贵的种族。

路菲雅显然没有预备韦苏尔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有点语塞。罗迪见势不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从人群的身後飞过来一个声音,坚毅而沧桑,冷峻而沙哑,那不是箭术维达巴巴里安么!

“韦苏尔,你口中的尊严是什么意思?”依然是那种冷冷的声调,但是我现在听上去亲切多了。人群缓缓让开,维达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维达,我……”韦苏尔明显慌张了,面对这个简直对任何软硬招数都不吃的铁面维达,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坦然应对的,即使韦苏尔可以说是班上他最得意的学生。

“说!”

“好,我说!”韦苏尔咽咽唾沫,“我正和黛丽.卡莫纳达.特里安娜聊天,那个臭小——不,多米尼克偏偏在这个时候冲上来,对黛丽说有话要告诉她!我告诉他走开,他没有听我的话,他就……”

“不是他就,是‘你就’开始动手推搡人家,对不对?”路菲雅的尖嗓音响起,她的声线比以往高了十八度,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多米尼克低声抽泣的声音和韦苏尔粗重的鼻息声。

“行了,我想,事件的真相已经被路菲雅一针见血的点破了,对吧韦苏尔?”巴巴里安的声音明显更冷峻了,平静的语言中蕴含着随时可以把韦苏尔撕碎的暴风骤雨,光之女神啊,还希望你能够包容韦苏尔少年夭折的灵魂,毕竟他犯的还不是什么大错……我暗自为韦苏尔祈祷。

“巴巴里安维达,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坚强的灵魂一定会保佑这里所有的孩子都不受到伤害的,这里的问题就让我来处理吧,好么?”听声音我就知道是马修斯主祭赶来了,他的个性比巴巴里安维达和蔼多了,看来我的祈祷应该起到一点作用。

“是,主祭大人,我一直在等待着您,还好您这么快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巴维达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所以一直在压制着怒火没有发泄出去,否则那场面一定很血腥。

“我的孩子,多米尼克,你没有受到伤害吧?”

“我没事,主祭大人……”多米尼克强忍着羞辱与愤怒,慢慢回答道。

“没事就好,孩子们,你们围近一些,我给你们讲个故事。”马修斯校长并没有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立刻处罚韦苏尔,而是施了一个法术,他的身下一段大树桩拔地而起,把他的身体托向半空,于是他的声音可以被所有在场的精灵们听到了,我暗自把他的手印牢记在心,咒语的内容以后再学也不迟。

“在你们很多代之前,我族曾经出现过一对天才特里安,他们出生在相邻的守护之树上,从小就在一起摸爬滚打,积累了深厚如人族中‘兄弟’般的友谊。(作者注:由于每株守护之树只能一次使一个小精灵诞生,所以精灵全部是独生子,没有所谓的兄弟姐妹)这两个特里安天资十分聪颖,在进入祭司之塔学习的时候,他们的魔法和箭术都是全塔之冠,根本没有别的精灵能与他们比肩。理所当然的,他们以最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试,进入禁林和龙王峡谷分别修习高级箭术和高级光系魔法。几年之后,他们在古拉特神山之上重逢,原来他们都已经通过终极考核,并光荣地成为守护者。

“后来,亡灵族再次挑起了战争,准备侵入森林之海。这已经是几百年就会发生一次的常事了,我族立刻准备迎战,这两位亲密的朋友完成了守护者的职责,一同加入了军队。他们凭着自身超卓的实力和聪颖的头脑,在战争中一路积功,不久就成为各自所属军团的高级将领。

“就在这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亡灵族的死亡祭司注意到了他们,在经过多方打探、缜密推理之后,魔王扎普迪安准备从他们的身上寻找突破口,一举击破牢不可摧的精灵族防御阵线。在一次战役中,这两个天才特里安中的一个不幸中伏,被亡灵族在灵魂中施下了最隐秘、最恶毒的密咒蛊惑,当然,他自己并不知情。

“那个特里安找个机会逃了出来,回到了我族的军队中。但是这时蛊惑密咒开始发作,他不断地提供我族的军力分布状况给亡灵族知道,森林之海不断遭到暗黑力量的吞噬,防御阵线岌岌可危。

“不仅如此,那个受蛊惑的特里安还暗中陷害当年亲如手足的朋友,在他的身边不断布下仇恨、嫉妒等黑色的毒素,因为没有预料到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会这样下受害自己,没有被抓去的特里安也慢慢受到暗黑魔力的侵蚀,他开始怀疑神祭司的领导,怀疑自己身边战友的忠诚,甚至怀疑神的存在和正确性。这两位亲密无间的朋友开始互相争执,一开始别人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战争的决策争斗,但是不久他们就发现,原本那两个纯洁、高尚的特里安已经彻底堕落成只知道贪婪、腐败、充满私欲的魔鬼,根本无法挽回。

“当时的神祭司和整个精灵族含泪执行了对他们的处决,因为如果不处决它们,暗黑的威力就会不断的进入森林之海,那对于我族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为了整个族群的前途和命运,我们只能这样选择,尽管这样使我们失去了全族的骄傲。

“我的孩子们,你们的天资固然不差,但是和我刚才说过的那两个特里安相比,应该还是有一点差距的吧?他们以绝顶聪明之资,常人无法比拟的坚韧毅力,尚且会坠入黑暗的深渊,何况你们这些心志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孩子?

“所以啊,我们精灵一族必须要精诚团结,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致给无孔不入的黑暗以可乘之机。像你们刚才的争斗,如果我是亡灵法师,你知道我会有多么高兴么?”他脸色变得无比严峻,灼热的目光瞪向韦苏尔和多米尼克两人。

韦苏尔的脸色早已变得煞白,汗珠滚滚而下,把他身下的小草砸的直晃。多米尼克嘴唇颤动着,目光有点发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在场的每一个精灵都可以看出,他们已经知错了。

“我不想评价孰是孰非,今天的事情我想就到此为止,希望你们以后能够记住我的话,别忘了,我们是大陆上最高贵的种族,不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起争执,明白了么!”主祭的语言咄咄逼人,气势雄伟,感情充沛,使语言的威力彻底深入到我们的心灵,我估计以后我们都很难忘了他的话了。

“那个韦苏尔还、还真是花痴啊,我们又不是人族,为什么要争风吃醋的说……”罗迪显然是无法理解,在我们三人再次单独行动之后,他开始继续自己的白痴历程。

“当然是因为年少情窦初开啦,要不是不能像人族那样结婚生孩子,恐怕现在多米尼克的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了。”我没好气地说道,用特鲁西雅的话说,就是‘虽然你们没有***的工具,但是互相爱慕之心还是有的,所以两个成年精灵在一起生活也是正常的事情’,怎么罗迪连这个也不知道?

“噢?那路菲雅,我们以后也——不,你别生气啊,我说错什么了么——”两只活宝一前一后的飞远了,不同的是前面一个在落荒而逃,后面的一个则张着弩弓怒气冲冲的追,他们平时的敏捷和速度都是这么练出来的。我叹了一口气,在树屋的树梢坐了下来,看着天上的白云出神。

白云千载空悠悠,枫落吴江云亦愁。我默念着前代精灵诗人写下的诗句,坐望远古以来就一直默默观望着大地的苍天,那里是神灵的栖居地么?天上的神明啊,你们高高在上,享受着我们的飨祭,可是人间的喜怒哀乐,你们可曾体会到么?可惜就连你们也是被创始大神创造出来的,那么在神代以前的岁月,世界是什么模样?可也象现在这样充满了动荡?可也像三族战争一般天地亦殇?……

“尤、尤迪安,你在这里啊……”一个声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要不是我平素早已习惯路菲雅和罗迪的恶作剧,现在我已经被吓到地上去了,我一回头,这不是乌迪利奥么?“好久不见啊乌迪,这么长时间你也不说来看看我们!”我欣喜地跳下树。

但是刚跳下来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认识到这样一个现实:刚才乌迪利奥对我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和我一样站在树梢上,而只是站在一棵比较粗大的树枝上而已!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比两个我都高了。看着他又变绿了少许的头发,修长结实的四肢,我不禁感叹时光的伟大和造物的神奇,才一个月啊,我们三个只不过长了点个子和块头,可是这个一说话就腼腆得要命的小子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他也明显是看到了我近乎痴呆的目光,嘿嘿傻笑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长得这么快,我们班上的维达说因为体质的关系,我们特里亚会在某一个时期生长迅速,可能现在的我正好赶上了……对了,罗迪和路、路菲雅他们呢?”

“哦,他们刚刚出去了,要不我去帮你叫回来吧!”

“啊……那就不用了,他们现在不是很好吗?那我知道了就行了,等他们回来了你再告诉他们啊,就说我也很好,我很想念他们……我走了啊!”还不等我挽留,他就像见到火似的逃跑了。呵呵,地狱的魔火可是他们的克星啊。

他走的不见踪影,在树下他站立过的地方,我看到一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个星石做成的小护身符,做工很粗糙,上面分别刻着“Y.T”“L.F”“L.B”三组字母,那是我们的名字缩写。

东西很普通,我却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的拳拳情义,这么繁重的学习任务,他是在什么时间做出这些小礼物的呢?可惜啊……我们只顾着自己,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乌迪利奥?如果他今天不来,你会不会就这样逍遥下去,不去想念昔日的、现在还在思念着你的朋友?

我把护身符摆在罗迪和路菲雅的面前,他们出奇地十分钟没有拌嘴打架,沉默的气氛有点凝重,三个人思索着自己的无情、自私。取出护身符,带在脖子上,我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不会把这个护身符摘下来了,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二天,我们又在惯常的老地方碰头,我看看罗迪,罗迪看看路菲雅,路菲雅则一直看着我,我们同时深吸一口气,拿出了藏在身后的右手。我的手心躺着一枚小小的琥珀,罗迪拿出一块形状仿佛小精灵的星石,路菲雅则是草叶、花瓣和蚕丝绣成的一个小荷包。我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正是为了回赠给乌迪利奥!

把琥珀和星石装进荷包,我们一起向乌迪利奥所在的三班飞去。我们怀着羞愧,更怀着欣喜,因为我们知道,无论身在何处,在精灵之海,都会有自己的朋友默默地为我们祝福,为我们祈祷!

远远的,我们看见了身材明显高于我们的特里亚们,乌迪利奥在他们中间显得那么皎然不群,可是看到我们飞过来,再看到我们回赠的小礼物,他的脸瞬间就红了,天边的晚霞再一次现身祭司之塔!

我们憨憨的笑着,没有雕金饰玉琳琅动听的语言,因为不需要;没有拍肩搭背表示亲昵的动作,因为太矫情。朋友,本来就无需刻意的表示。

那一刻,天正蓝,风恰清,于是我们的憨笑,也在风清日朗中凝固成永恒,深深地埋进了我们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