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流星碰撞(2)决斗
作者:江南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052

朱博放声吟道:“雪山树大旗,冰河洗神剑。龙自昆仑来,玉鳞满中原。”

他双手圆抡,大喝一声,平地顿时起了一阵凉风。白气凝结成雾,天色顿显黯淡。众人感觉寒气逼人,不自觉地后退,场地顿显空旷起来。

朱博不断催动“冰雪神功”,阴风飕飕,寒气森森,他的周身已笼罩在一片迷蒙中。他傲然挺立,如同风雪中不屈的大山。

寒,寒气砭人,如针刺肤;冷,冷彻肺腑,如冰灌肚。

他以个人的威力,竟使五月的阳光也显黯淡。

旁观的每个人都是脸色凝重,心如弦绷,就连“刀神”也不例外。

当他们都以为七大门派老弱不堪,该让出江湖领袖地位时,朱博展现了足以使他们瞠目结舌的神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有人再敢怀疑七大门派的实力!

他们只是在担心:西门青泥是朱博的对手吗?

***

西门青泥铁青的脸变得红润起来。

他扬起了左掌。

一道炙人的热浪,排山倒海般压向朱博。

“流火铄金”的威力初显,人人都感到一阵暖意,如三月的阳光,惬意无比。

他再举右掌。

右掌赤红,如同一团熊熊的烈火。

热,热浪翻滚,如临火炉;暑,暑气难耐,如近酷日。

他右掌击出,一团火焰袭向朱博。

火焰掌!

崆峒派不正是靠它饮誉武林的吗?

没有人再敢怀疑西门青泥的实力。

***

朱博抽出长剑,划天而过,灿烂无比。

寒飙剑——昆仑派的镇山之宝!

剑起,狂飙忽至,如朔风怒吼,如荒漠中的孤狼对月嗥叫。

风卷处,火焰顿灭。

但那火,竟然绵绵不绝;风也不歇。

这是冷与热的大碰撞,又会产生何等的壮观?

只见场内一半是白濛濛的,朱博的浑身似乎都冒着白气;另一半则红艳艳的,连西门青泥的青袍都映红了,他全身就象一团火。

冷与热竟是谁也不能压倒谁,双方只能是平分秋色。

西门青泥首先发难,他猱身扑上,双掌击向朱博;朱博挥剑相迎,疾刺西门青泥。

白衣青袍交错,剑格掌切,兔起鹘落,两人已迅捷无比地交手七招。

当两人各自分开,对立凝望时,眼中都不禁有了敬佩之意。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们都知道遇上了平生的劲敌。

今日必将是一番苦战,若不竭尽全力,绝对讨不了好处。

西门青泥忽然大喝一声,一团团的火焰顿时膨胀成球,势不可挡滚向朱博。

火焰映红了朱博的脸,额上的头发也因炙热而蜷曲起来。

他的左脸一片血红,如一块炭火,而他的右脸则苍白如纸。

他左掌发出的,已不再是“冰雪神功”,也变成了炙人的热浪,而他的狂飙剑,仍然冰冷彻骨,在与火球相抗衡。

以火攻火,以热抗热,朱博竟然使出了昆仑派的绝顶神功——冰炭神功!

这一冷一热相得益彰,威力顿增,势难抵挡,只是这神功极其耗力,用后也不免大病一场,是以昆仑派历代先人向少练它。

但朱博已顾不得了,他一心想把对手击毙于掌下。

他对自己充满着信心,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西门青泥的痛苦之色。

他的“流火铄金”和火焰掌已使他的全身象个燃烧的火炉,而朱博的“冰炭神功”却似乎在引发这个火炉的焚烧、毁灭。

西门青泥浑身燥热,大汗淋漓,头顶冒着丝丝的白气。

他实在想不到:昆仑派的“冰炭神功”竟能催发他的“流火铄金”,使其反啮自己的主人。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当年他去拜会雪泥子被拒之门外了。昆仑派早已有了对付崆峒派的武功,只是当时他们还未练成罢了。

西门青泥知道自己非变招不可了。

但他不慌,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落败。

他收掌。

暑热顿消。

就在朱博惊愕间,西门青泥开始舞拳了。

没有人会相信,西门青泥会在这关头舞起一套慢腾腾的拳法。

仿佛落寞的文人借着酒兴偕月共舞,抒发着平生的不得志;如同孤独的娇娘照着红烛翩翩起舞,倾诉着对情人的思念;仿佛忧伤的戍卒伴着马嘶懒散跳舞,宣泄着对山河破碎的郁闷,如同落拓的剑客挥动长剑迎风飞舞,讲述着永不断绝的江湖故事。

他的拳无声、无力、甚至无章法可言。

上击一拳,下击一拳,左击一拳,右击一拳,前击一拳,后击一拳,即使是初学武功者,也断不会使出这等拳法来。

但是,这杂乱无章的拳法,竟隐隐有王者风范,就象一个帝王蓬头垢面,谁也不知道他便是九五之尊。

“刀神”忽然站了起来,一脸诧异,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

众人也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看到朱博开始在后退。

他的“冰炭神功”仿佛已发挥不出,而他的狂飙剑,也仿佛被克制住了。

在西门青泥笨拙的拳法面前,朱博竟然只有退。

他实在无法抵挡,这看似古朴拙劣的拳法,实是隐藏着天下绝妙之招,他的“冰炭神功”一发出,都会反扑过来,加诸到他自己身上,而他的狂飙剑更是全无用处,所触之处仿佛均是铜墙铁壁,随时有折裂的可能。

但西门青泥的拳法始终只有七八招,若是再有几招,早已能将朱博击毙于掌下。但它的威力,仍是大得惊人。“砰”地一声,朱博的左颊顿时中了一拳,红肿起来,但奇怪的是,他的眼中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西门青泥完全占据上风之时,朱博却笑了,而且还是一种阴谋得逞的笑。

他是不是认为自己一定是笑到最后的人?

***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西门青泥赢定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自己的眼里也露出了不信之色,可他的身体却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想爬起来,可是四肢无力,全不听使唤。

他的情形就象人梦靥一般,心里喊着“起来、起来”,可是手脚就是丝毫动弹不得,这份焦急自是难以形容。

朱博终于停下身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把剑插还了鞘内,整了整衣衫,顿时又变得和原来一样温文尔雅,气度从容了。

他慢慢地踱到了西门青泥身边,屈下身来,在他身边轻声道:“邱脱兔抢去的《天侯秘岌》是假的,所以你练的武功只有开头是真的,那是因为我怕被你识破。它不会帮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的,只会让你走火入魔,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尝到了瘫痪的滋味?”他哈哈大笑,自回凉棚。

望着他的背影,西门青泥就象遇到鬼魅一般,眼里满是恐惧之色。他以为自己已是算无遗策,但没想到还是上了朱博的当。

而且这个当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甚至已无法讨回这个代价。

一刹那,他万念俱灰,但愿就此死了算了。

崆峒弟子将他抱回,刚入凉棚,辛青苔便关切地问:“大师兄,你的伤不要紧吧?”

西门青泥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我的武功……废了……”

辛青苔眼里光芒一闪,从怀里取出封书信来,递给了西门青泥。

西门青泥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将书信打开,只匆匆一扫便脸色大变,失声道:“崆峒……丢了……”

辛青苔故作沉重地道:“是啊,塞北寒门的寒舒意,联合铜驼镖局的副总镖头马柏龄,已把崆峒山占了,留守的崆峒弟子非降即杀,真是一败涂地!”

西门青泥怒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辛青苔淡淡地道:“我怕影响你的心情嘛!你朝思暮想的,不就是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吗?”

西门青泥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你……”

辛青苔脸现诡笑,道:“大师兄,你就放心去吧,以后我便是崆峒派掌门了,我一定会将崆峒派发扬光大的……”

西门青泥脸色煞白,他大吼一声,鲜血狂喷,跌倒在地。

辛青苔低声道:“大师兄,我的武功虽然不及你,但我有一个靠山,他的武功可不知比你高明了多少,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只不过你一直蒙在鼓里罢了。”

西门青泥艰难地道:“他是谁?”

辛青苔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西门青泥又是一声霹雳般的大吼,血雨狂洒,再看时他已气息全无。

这一代掌门,竟然就这样含恨而逝了。

喜悦在辛青苔脸上一闪而过,然后他悲痛万分地道:“掌门……死了……”

崆峒派弟子齐声大哭,众人也觉黯然。由于西门青泥一入凉棚便被崆峒弟子围了起来,众人也不知道西门青泥和辛青苔讲了些什么,只当他内伤太重,不治而亡,并没有怀疑别的。

天恨神僧走上前来,道:“西门施主心胸也太过狭窄,输了一阵便受不了,也把名利心看得太重。可惜一代人才就此亡故,宁不痛哉?”他唤过几名僧来,让他们帮着将尸身抬回寺内,设置灵堂,为他超度。

众人听他一言,才知道西门青泥是气死的。但众人也只想到是不敌朱博的缘故,实不知罪魁祸首正是他的“亲密”师弟辛青苔。

有时候,内部的一击往往比来自外部的一击更致命,难怪有位武林前辈这么说:“最亲近的朋友,往往也是最可怕的敌人。”所以,我们宁可多十个敌人,也不要一个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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