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们选在矿场附近住，又躺在铁板上，恐怕就是为了以金气来压制体内的木气吧？”鹿皓天想通了这些，心中苦笑不已。来这世上没两天，正儿八经的法术没有见过，古里古怪的东西倒是听了一箩筐。什么无属啊，缚仙印啊，五气并行啊，看那卜仙的口气，连他这一辈子都是首次见过。眼前这个天绝之脉，恐怕也不是到处都有的。想不到自己竟有这种奇怪的运道，真不知是福是祸。

“鹿公子果然一点就透。”小混忽然来了点力气，抱过身边的龙涎香，拆开了封泥。

“好酒啊好酒！哈哈！”小混贪婪地闻着酒香，大笑道：“临死之前，总算是了了心愿！”

鹿皓天冷冷地道：“你的心愿真的全部了了吗？”

小混滞了一滞，看了看妹妹，长叹道：“小妹迟早也是必死之人，再放不下也是多余。”

鹿皓天终于忍不住了，道：“反正都要死，为什么在死前不能过点舒服的日子，非要乞讨到死吗？”

小乞丐身子轻震了一下，没有说话。小混缓缓放下酒坛，道：“鹿公子的意思是？”

“小妹天生丽质，本就应该让柔软的轻纱包裹，让美丽的珠宝环绕，才不辜负了这副容颜。怎能让她落魄街头，任凭风吹日晒，忍饥挨饿？”鹿皓天想起家中的六十七个娘，叹道：“美丽的女子，是用来呵护的。”

小混猛然从床上滚下，跪伏于地，道：“公子若肯收容小妹，小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忘公子大恩大德！”

小乞丐的脸早红透到耳根，鹿皓天看了一眼，心中一荡，叹道：“不要谢我，我可不是柳下惠，收容了小妹，我可是有私心的。”

小混哑然无语。

小乞丐本想说些什么，听了鹿皓天的话，又沉默下去。本以为是遇到一个好人，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罢了……可是，他毕竟……微叹一声，终于低声说道：“公子帮哥哥了结心愿，又让我找回自尊。我……奴婢愿至死服侍公子，任打任骂，无怨无悔！”

鹿皓天早知这个结果，出奇地反而觉得欠缺了什么，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不要自称奴婢。你的自尊已经找回来了，我不愿你再失去。”

小乞丐怔了怔，心中又浮起些许感动，说道：“奴……我记住了。”

小混含笑看着，忽然开口道：“还望公子赐小妹一个名字。”

鹿皓天点点头，想了想，道：“跟我姓鹿吧。”又看了看小乞丐纤弱的身子，道：“鹿纤纤。”

“鹿纤纤？好名字，哈哈，好名字！多谢鹿公子！”小混仰天长笑，捧起酒坛狂饮起来，须臾，酒尽。

“好酒！好酒！好名字！哈哈哈！”小混随手将酒坛扔出门外，砸得粉碎。随着酒坛碎裂声，小混猛地大咳起来，忽然之间，咳声顿止。

鹿纤纤急忙上前扶着他，只见他含笑闭目，已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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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葬下小混，鹿纤纤跪在坟前，哭得梨花带雨。哭着哭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可别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被天绝了。”鹿皓天急急将她抱起，暗想：“没奈何，只好溜回清河找一趟李大夫，说不定他有法子。”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地道：“咦？这不是鹿公子吗？”

鹿皓天心中狂震，扭头望去，大叫道：“鬼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想要去找的李大夫。

李大夫背着药筐，手里拿了一把小镰刀，闻言大惊道：“鬼？鬼在哪里？”说着左顾右盼，说不出的惊惶。

鹿皓天哑然，苦笑道：“是我看花了眼。李大夫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没见我是来采药的吗？”李大夫没好气地道：“大白天的，别乱叫鬼！近来妖孽横行，老夫被你吓得不轻！”

鹿皓天赔笑道：“你老法力高强，天下无敌，怎会怕那些魅魑魍魉？”

李大夫嘿然道：“鹿公子……你献殷勤的时候，比什么妖魔鬼怪都令人毛骨悚然……咦？有人生病？”李大夫终于留意到鹿皓天怀里的女子，皱眉道：“不会是你把她打晕了，图谋不轨吧？”

鹿皓天没好气地道：“废话少说，先来诊脉！”

李大夫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伸手搭上了鹿纤纤白嫩的手腕，搭了片刻，脸色剧变：“天绝之脉？！”

“李大夫果然厉害，难怪那句什么话叫天下医道，南什么北李的。”鹿皓天满脸堆笑，道：“想来李大夫一定能治这病吧？”

“病？”李大夫收回手指，道：“这也能叫病么？五行纯属，天绝地灭；阴阳极盛，神鬼难容。这种病，老夫治不了。”

鹿皓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愤愤地道：“李大夫，你的名声到底是真的假的？从我这次到这里……不，从我这次大病起，就没见你治好过什么东西！”

“哼！”李大夫愤然道：“这种受天地之妒的绝脉，岂是人力所能挽救？若你有克制这种绝脉的神物相助，老夫倒是有办法。”

鹿皓天来了精神，道：“什么神物？”

李大夫缓缓道：“她是纯木绝脉，需要金气极盛的神物压制。据老夫所知，只有闻麟牙晶有此奇效。”

“闻……那个牙晶要到哪里去找？”

“我若知道，陈玄庭的名字还能摆在我前面吗？”李大夫无奈地道：“这种神物，是可遇不可求的。”

鹿皓天的希望彻底破灭，叹道：“看来只有先把她弄醒，等我享用……”见李大夫呆瞪自己，鹿皓天急忙闭上嘴。

李大夫瞪了他半晌，缓缓道：“鹿公子是想享用一番之后弃之山野呢，还是想让她多活几年？”

“你能让她多活？”

“如果你肯，我就把她带回去。”李大夫缓缓说道：“我自有方法让她延命。不过，这医疗费用可是不低。”

“带回去？”鹿皓天苦着脸道：“李大夫……我这是离家出走。”

“是她去清河，又不是你去。”李大夫紧紧盯着鹿皓天，说道：“要么你就享用一番，然后坐看她死；要么你就回家，还可以时常来见见她，不过绝对不能行房事；要么你就继续出走，我可保她在我的医庐里，毫发无伤，活到我死为止。”

鹿皓天呆立半晌，才艰涩地道：“先行房再让她跟你回去好不好？”

“以她的体质，若行房事，必死无疑。”

“……”

鹿皓天低下头，凝视着怀中佳人。难道美丽的东西，总是不能持久么？

“你……把她带回去吧，让她好好活着，活得越久越好——也就是说，你也给我活得长命一点！”鹿皓天把纤纤放在李大夫身边，缓缓道：“我闯荡江湖，如果有幸找到闻麟牙晶，会马不停蹄直奔清河的。”

李大夫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旋又消敛。“都说鹿公子卑鄙无耻贪财好色，看来关键之处还是把握得定。”李大夫心中寻思：“既是如此，我也不妨放下老脸去找一趟姓陈的，看他是否有什么神物可用。”

“对了，给你药钱。”鹿皓天探手入袋，随手抓出一只小玉马，道：“这个钱别帮我省，该怎么用就怎么用。这马值三十万两白银，不够再拿。”

李大夫看都没看玉马一眼，死死盯着乾坤袋，目瞪口呆地道：“你这只乾坤袋……给我看看如何？”

鹿皓天递过袋子，又马上收了回来，怀疑地道：“你想干什么？”

李大夫颤声道：“这……这是容纳万物的浑元乾坤袋啊！这……这是世间至宝！你从哪弄来的？”

鹿皓天心头猛震一下。当时鹿二说得轻描淡写，自己也就没把这袋子放在心里，现在想来，世上居然有容量无限的袋子……这袋子本身的价值简直比里面装的所有东西还贵重万倍！鹿二这家伙，从哪弄来这样的宝物？又怎么会眉头都不皱地送给自己？

“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罢了。”鹿皓天活学活用，把鹿二的那一套搬了过来，又道：“你别管了，好好给我医治纤纤。”

李大夫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茫然点了点头。鹿皓天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手镯，轻轻戴在纤纤手上，道：“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了，唉，我见到的第一个美人。这只镯子就先做个纪念吧，免得你以后翻脸不认得我了。”

这是一只纯白无暇的镯子，看来像玉，却又不尽然。镯身隐隐可见金属的光泽缓缓流动，若在夜空下，璀璨夺目。镯子的造型也奇特得很，像是什么动物的两颗半圆型獠牙合在一起，竟是浑然无间。鹿皓天曾经失手把它掉在地上，结果镯子毫发无伤，地板倒被砸了一道裂痕。这是当年叶知秋临走前送给鹿皓天的留念，说是价值连城。这会儿鹿皓天不知怎么的脑袋一热，竟把这只镯子掏了出来，或许是觉得这种无暇美玉才配得上纤纤的皓腕罢。

李大夫木木地看了看那只镯子，忽然哼了一声，晃了一晃，险些晕倒在地。

鹿皓天没好气地道：“又怎么了？这镯子是我恩师给我的留念，不会又是什么浑元乾坤镯吧？”

“镯子……镯你个头啊！这……这就是闻、麟、牙、晶！”

“砰！”鹿皓天栽倒在地。

“哇哈哈哈，本少爷不愧是天生奇相，连运道也是奇得惊人！这么说来，纤纤有救了？”鹿皓天急急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身上的灰尘，仰天大笑起来。

“不要得意得那么早……”李大夫嘿嘿笑了笑，道：“有了牙晶，她一样要跟我回医庐治疗才行。”

“李大夫……”鹿皓天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老头，怀疑地道：“你该不会是动了色心，想和本少爷抢吧？”

“……”李大夫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半晌才有力气回答：“闻麟牙晶是神物，不是药物！有它的辅助，老夫一样必须行针使药，才可以完全治好这位……这位纤纤姑娘。迟则半年，快则三月，到时候你回来把她接走便是。”

鹿皓天默然半晌，终于说道：“好吧，反正我闯荡江湖，带着个小姑娘也不方便，就暂且交给你照顾几个月。不过……嘿嘿嘿。”

李大夫毛骨悚然，惊恐道：“干什么？”

鹿皓天嘿嘿笑道：“李大夫，我就要远行了，难道就不给个留念吗？比如说什么一吃下去就功力倍增的灵丹妙药之类的……嘿嘿。”

李大夫愣了半天，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无奈地道：“托鹿公子的福，让老夫得见千年难觅的宝物，老夫确是应该有所回报才是。这瓶神农丹是疗伤极品，就送与公子。闯荡江湖之时，或许用得着。”

鹿皓天顿时两眼放光，抢过瓶子塞进乾坤袋里，想了想，又把袋子从腰间解下，塞进怀里。财不露白，这点鹿皓天自小就清楚得很，何况还是个罕见的宝袋。

看着鹿皓天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李大夫的老脸上绽开了笑容：“傻公子，有了闻麟牙晶，哪还用得着再治啊？哈哈哈，纯木之相，老夫的医术终于有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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