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们攻打东武阳损失了一千多人，孙轻当即决定，让于毒率领一万人到南门扎营，让杜长带一万人到西门扎营：“把营寨扎到离城三里的位置，注意警戒。”于毒和杜长并没立即就走，在他们副将的指挥下，一队队黑山贼转向东武阳的西南方向开进，孙轻自己则率领四千精兵住进了北门上我们提前准备好的营寨。

黑山军到达东武阳的第三天早上，攻城的号角再次响起，这一次，负责主攻的是黑山贼的西南二门，为了策应西南门上的战斗，东北门上，我们也调动了军队在城门外列阵。一是牵制城上的守军，二是准备在可能的时候发起攻击。这一次，东门上的军队由刘备负责，张飞的骑兵也跟着刘备过去了，那边有三千人，攻城能力略显不足，所以，他们基本上除了城梯再没其他攻城用具，只是列阵给敌人以威胁，同时防止敌人在城溃的时候从这边逃跑。

孙轻和单经并马在北门三百步外伫立，由于双方合守一门，因此总兵力也接近万人，此时他们望着眼前列阵的四千将士一定志气慷慨，因为身后的大寨中还有四五千人马正在歇息，随时都可以调出来投入战斗。

昨天一天，黑山众将率先是听了我们对工程作战的介绍，然后又对攻城战推演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尽管鲍信和曹仁守备方法得当，以三万对六千的兵力对比，特别是这六千人中有至少四千是刚刚组织起来的壮丁，所以战斗有可能在一天之内解决。

“单将军，前些天你们辛苦了，两千兄弟葬身护城河边，这次战斗你就看我们黑山军的吧，保证打得鲍信满地找牙。”孙轻轻轻的笑着，笑脸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是味呢？”田豫在耳边低低的说到：“这是瞧不起我们白马军呢。”我们同样是列阵出营，怎么作战就没我们什么事呢，这明显是觉得我们兵力不如他们，加上我们刚刚败仗，他把我们的伤亡情况拿出来说，是有点瞧不起我们呢。刘备在离开北寨的时候曾跟我们说起，黑山贼故意在抵达之前不给出具体的人数就是在给我们下马威，不过心机深沉如他是不会在黑山贼众面前表现的，估计一直在跟孙轻说笑的单经这时候也觉得心里窝囊呢。

“黑山军一举攻占魏郡，又在漳水河边打败袁绍的先锋部队，战斗力我们白马军是很佩服的。”单经打了个哈哈：“如果你们再不来，我们就得撤围东武阳回平原去了。”

这已经是比较明显的言辞上的交锋了，虽然听着像玩笑话，我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的不舒服，两军会合，本来是件好事，这才一开始，如果双方面和心不和，日后恐怕会有许多的摩擦。原来所谓的盟友就是这样的勾心斗角，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主要都应该靠自己。不过，或许有个盟友比没有盟友也好，这攻占东武阳的事，没有他们，我们还真不敢再次发动攻击了。

然而事情并不总那么遂人心愿的。

一个上午，黑山贼在西门和南门狂攻，几次冲上城头，由我们建造的简易撞车也几次冲到城门前，但是东武阳城内仿佛有无尽的军队和有无尽的物资，几次把黑山贼从城头赶下来，终于，在伤亡近四千人之后，黑山贼众不得不撤退下来，东武阳的城墙上下，再一次堆满了人的尸体。

当晚上几个营寨的主事将领集中到北门外单经的帅帐会商的时候，孙轻的脸色已经狰狞起来，他不停的在大帐中来回走动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一万五千人投入战斗，城里面不过两千的士兵，你们怎么就会被人杀死三千多人？如果大帅问起我，我该怎么回答？”

于毒显然对孙轻这样的喊叫很不舒服，冷笑着说道：“我们也杀死敌人两千多人，但是看看城头上面还是那么多人在防守，天知道他们抓了多少居民上城防守，我手下一个冲到过城头的小将说他看到短短二十丈的城墙上面，五十岁左右的糟老头子都有十来个，他们都拿着手弩朝我们人多的地方乱射。”

这种情况是我们那天攻城的时候没见过的，看来鲍信等人扩大了他们征丁的年限，寻常人五十来岁身体已经衰老，不再适合惨烈的厮杀，不过如果是简单的手弩，至少还是能举得起来，可是这样的战争也太残酷了一点，有虐杀的嫌疑。

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而不择手段，我算是见识了鲍信和曹仁的铁血手腕，怪不得我们到来的时候东武阳周围十几里地十室九空，看来一定是被他们提前赶进了城里，现在这些人不得不拿起武器参加战斗。

杜长看两人情绪都有点失控，连忙把孙轻拉回到座位上劝解道：“两位都消消气，今天的情况确实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看来我们都低估了城里首脑人物的能力，能够把如此多的民夫组织成有战斗力的部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是啊。”单经手指无序的敲击着几案：“战争远比我们想象的艰难，或许是鲍信，或许是曹仁，或许是我们不知道的其他人，一定有一个极为擅长智谋的人在安排一切。”

刘备也在张飞的护卫下过来参加了会议，他一直在地头思考着什么。此时抬起头来道：“应该不是鲍信，我对他的能力比较了解的，据子龙说曹仁武艺相当高明，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花太多时间思考城防的琐碎细节，如果曹仁智勇都到了这等高明的水平，那我一定会知道的，所以城里一定还有其他智谋之人，这个人是谁呢？”说完他又低下头去。

张飞在他背后瞪着圆圆的眼睛在帐中来回扫视着，见大家都看着刘备，大声的嚷嚷起来：“看什么看，我大哥正在想问题，别打扰他。”

孙轻腾的就跳了起来，尖着嗓子怒吼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大声吵闹，这里有你开口的份么？”

张飞眉头一样，一股暴戾的气势霎时间塞满了帐篷：“瘦猴子，你敢藐视我老张。”刘备猛的抬起头来：“老三，你干什么？出去。”肃杀的声音一起，张飞本来膨胀的气机转眼间消弭于无形，然后张飞大步走出帐去。

“刘备御下不严，惊扰了几位，还请原谅我兄弟的无礼之处。”

孙轻脸色数变，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其他人，烦躁的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侍立在单经身后，虽然面色全不敢有所变化，然而一切都看在眼里，孙轻说话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了刘备眼角一闪而过的寒光。孙轻从到东武阳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有轻视白马军诸军将的表现，单经和刘备虽然一直为了大局隐忍不发，其实心里也已经火大了。我感受得到孙轻武艺相当不错，或许他也以此而自傲，但是难道他不知道侍立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和侍立在单经身后的我是比他更加厉害的角色么？

“管他城里是谁在主持，这座县城虽然不小，里面总共又能装多少人，两三万人差不多了吧，除去老弱妇幼又能有多少，我们明天继续猛攻，一定要拿下城池。”于毒愤愤的说道：“我就不信城里还能够长出几万人来。”

————————————————

秦风按：

黑山军首领张燕，本姓褚，张牛角死后，代张牛角为大帅，改姓张，因身手敏捷，号为飞燕，收小帅王当、孙轻之徒，合于毒、白饶等众，拥兵十余万，虽然被灵帝任命为平难中郎将，但因为出身匪盗，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称之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