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下邳，同是苍凉战火，前一次是因为曹操，这一次还是有曹操，不过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吸引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吕布。

自从蝉子找到我，并且给我分析了徐州的局势之后，我就已经明白，这次如果没有意外，吕布可能是在劫难逃了。

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初平年间的天下，诸侯混战的局面已经逐渐变成几大势力角逐的态势，在河北，袁绍战胜公孙瓒只剩下了时间问题，在河南，曹操一家独大，袁术在屡次失败后已经穷途末路，张绣困守南阳，甚至连南阳都保守不住，只有吕布，依靠他强横的武力，大致还能控制一个完整的徐州。

一个完整的徐州已经成了曹操致霸天下心腹大患，生存于周边诸大势力之间的曹操必然要清除身边的不稳定因素，何况徐州在近几年里数次换主，吕布更是进占徐州不过两年，刘备的影响尚在，徐州内部的各大豪强从陶谦时代起就和州府龌龊不断，当年他们赶走了刘备，现在也并非死心塌地的追随吕布。

更重要的是，徐州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争和战后的瘟疫饥荒，人口损失巨大，陶谦时代上百万人口数十万兵源的奢华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徐州，以吕布的号召力，总兵力也不过五六万，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掌握在臧霸、昌霸、陈登等地方实力派手中，真正归属吕布的部队或许不足二万。

“拥有二万部属的吕布也是很可怕的。”我这样跟蝉子说：“我清楚他的威力，何况他还有高顺、张辽以及众多西北名将。”

“能够靠一己之力撼动天下的吕布，在兖州失败于曹操之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蝉子叹息着：“曹操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在正面战场上，吕布也不是不可战胜，有过战胜吕布经历的曹营官兵，在和吕布战斗的时候，必然能爆发出远超平常的战斗力。”

这我相信，打败吕布是许多将领平生的梦想，既然吕布失败过了，那么他的对手面对他时，激情肯定会战胜恐惧。

“还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地位的提高，吕布的进取心和勇敢精神都在逐渐消失，他不再敢冒险，这样他会失去很多机会。”

“你已经把他完全看透了。”我笑道：“好象这场战争还没开打你就看到了他的结局。”

“哎呀，说好不吃醋的嘛，怎么我还是闻到一股酸味。”蝉子皱起了鼻子：“天下之大，如今已经没了吕布的容身之处，你以为谁还敢接待他这样的投靠谁就给谁捅刀子的人么？所以，我想这次战争已经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次战斗了。”

伸手摩挲着我的脸，蝉子突然很正经的说：“我之所以认识吕布，那完全是因为政治斗争的需要。但是我能够认识你，那是老天爷的眷顾，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是希望这天下能够太平，人们能够安居乐业，我知道你是有如此抱负的人，而且你有这个能力，所以在得知曹操大军征伐吕布的时候，我马上来找你，希望你能看到这个所谓的战神最后的样子，他为什么会成功，又为什么会失败。等到有一天你重涉军旅的时候，你就会有个最好的参照，一个稳定的坐标。”

就这样，我决心跟着蝉子到徐州看看，由于蝉子的出现，我不知道怎么跟小芹解释，最后只好留下一张极含糊的字条，然后就直接奔向了徐州。

我们化装成一双贵族的兄弟，一路的关卡都顺利通过，偶有几个劫道的小毛贼也被我轻松解决，直到遇到这茶亭边的老板。

从老板那里我们得到了很多关于这场战争的信息，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曹操已经连夺徐州十几个郡县，为了躲避曹操的压力，吕布已经放弃了泗水河西岸的所有城镇，甚至下邳南面的重要防御屏障夏丘也被放弃了。

“孤城不可守。”我很干脆的表达了我的意见，这太简单了，南面的陈登成了曹操的内应，整个广陵郡不仅不能成为下邳城可靠的后方，还会在多个方向威胁到下邳的安全。北面的臧霸等人凭借琅邪等地的大山，从来都是一股独立的力量，即便是吕布最强盛的时候，他们也和吕布矛盾不段，现在吕布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哪里还能指望用上他们的力量。

四面受敌，一座孤城，即便这是淮泗地区最大最坚固的城池，即便里面有吕布两万多百战雄师以及被吕布驱赶到城中的十余万百姓，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城市，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站住。”和蝉子行进到距泗水六十里的一个村庄，突然闯出十来个人把我们围了起来。

“你们不是山贼吧？”蝉子笑问到。看他们许多人在十冬腊月还身穿破衣烂衫，手里也没有武器，和我们一路遇到的几股山贼也有所不同，何况这里离战场不远，也不大可能出现山贼，否则会被巡逻的军队顺便灭了的。

一个年长的人站出来道：“两位，我们都是本地人，现在曹操和吕布在前方打仗，怕你们贸然闯过去会吃亏而已。”

“曹操和吕布打仗，你们帮谁呢？”我随口问道。

“我们谁都不帮。”长者道：“当官的你打过去，我打过来，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这不，曹丞相一来，就让我们交粮，如果谁耽误了，要被杀头的。可怜村子里这百十号人辛苦劳作一年的过年粮，就要送去前线了，这个冬天，还不知道有几人挨饿，几人能看到明年开春的太阳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曹操发动这么大一场战争，难道还指望在战场周围征集粮食来过冬么？看起来曹操这场战争也打得比较险呢。

“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觉得好不好？”蝉子拉拉我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