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子龙老弟，我们又见面了。”我正在给貂禅讲当年在三公山的见闻，山岩上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抬头一望，正是昌霸：“刘使君让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那天晚上的惊鸿一瞥，我早已改变了自己的装束容貌，而且一直躲藏的黑暗中，离刘备也有很远的距离，顶多就是为了帮助吕布出了一枪，想不到还是被他认了出来。更让我吃惊的是，高顺说他安排的路线万无一失，怎么又让刘备昌霸等人预料到了呢？既然行踪暴露，如果曹军伏击，估计高顺这趟走得就危险了。

“子龙不必担心。”昌霸看出了我的忧虑：“仲平的为人，我昌晞也是相当佩服的，他此去不计生死，我又怎么能断送了他义薄云天的壮举。”

“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哦。”只要高顺安全，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了地：“玄德兄有消息传来，难道是昌兄已经归附了曹操？”徐州大豪，曹豹已经战死，糜竺是刘备的忠实追随者，陈登最近和曹操走得很近，其余臧霸等人都拥兵自重，处于观望当中，昌霸如果不表态，怎么会接到刘备的命令呢。

“给老弟说句实话。”昌霸看看四周没什么人，低声说道：“曹操确实派人来招揽过我，可我以保护地方安宁为由拖着呢，刘使君倒是劝过说，说既然不能和曹操抗衡，不如早早归命。这不，我和曹操也算是旧识，前几天他还派使者来游说我呢。”

“这个使者其实是公佑兄，刘使君的人。”

“谁？”我好象有点印象。

“孙乾孙公佑，陶使君的一个幕僚，相当有能力的。”看我一时想不起来，昌霸只好接着往下说：“表面上公佑兄是做曹操的使者，实际是带来了刘使君的密信，心中说吕布闯营中了曹操埋伏，在突围的时候刺伤的曹操的心腹猛将许褚，虽然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是凭感觉，使君判定是你来了。使君又说了，这几年你在老家孝敬父母，本不大可能出现在徐州，既然来了，大概是因为吕布，还说你在见了吕布后不会呆太久，一定会想办法出城，他知道我在本地有些门道，让我注意一下，这不就守着你了？”

我简直不明白刘备什么时候成神算子了，怎么就凭感觉都能想到那么多，不过我还是有点感动。

“使君被曹操看得很紧，不能来和子龙见面，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什么时候能抽身，他一定去常山看望你和你的父母家人，这里有几串珠玉，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聊表心意，送给令尊与令堂大人及尊夫人。”

婵子抱着吕姿静立在一旁，突然间躁动起来，又瞬间平息了下去。

昌霸在三公山接待了我们，然后又给我们准备了一辆精致的马车，由我客串车夫，婵子在车厢内照看情绪一直不稳定的吕姿。

怪不的昌霸知道高顺的行踪，自始至终，其实三公山就是高顺的秘卫与外界联系的接头点，昌霸虽然身份超然，但是因为敬重高顺的为人，还是愿意给高顺提供某些方便，而高顺也看中了昌霸重义气的性格，放心的把这条线放在了三公山。

号称天下最善于指挥步兵的高顺虽然训练了一支冠绝天下的步兵，但是陷阵营始终都保持着七百人的人数，从来都不增加，反而不断的传出高顺不受重用的消息，然而事实上吕布纵然重用了许多人，其实最放心的还是高顺，因为高顺的手中掌握着吕布亲自布置的密碟系统，这个秘密，还是我从三公山下来的时候才基本掌握。

从三公山向东北，渐渐的转到沂水河边，只见原来的河床中一道高高的堤坝足有两三里长，河坝向上不远处，河岸被扒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滔滔沂河水翻卷着，跳荡着冲进旷野的几条沟渠向着下邳城的方向冲去，原野中目光所及的地方，几个村庄已经被洪水淹没，只剩下一些房屋的屋顶在水面上隐约可见，房屋的周围漂浮着干枯的材禾与浮涨的牛羊尸体。

“太可怕了。”婵子从车帘往外伸着头看，一边感慨着：“这十几年来，看这些人间惨象看得太多了，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变得麻木了。”

可不是么，连我都有点麻木了。

马车经过近三个月的颠簸，才终于能隐隐看到赵家庄，冬已过，未回，家家户户都还有点余年未尽的感觉，但是忙碌的人已经开始在冰渍上劳作，对他们而言，赶上了农时，才算赶上了一年的希望，并不因为春寒料峭而躲在碳炉旁边。

姿儿虽然还是病怏怏的，但是总算有了点生气，能够偶尔从车帘子里探出头来，和婵子一起看看两边的山色。

可怜的孩子，她其实已经足够的坚强了。明明知道这次离开就是永远的离开她那充满争议的父亲，可是她完全无力改变家破人亡的命运，我和婵子自然不能让她回去父亲身边送死。实际上，在吕布死后，他的妻室姬妾们基本上都被曹操带回了许都，等待这些女人的或者不都是悲惨，但总的情况不容乐观，有人将会成为权贵家的女奴，还会有人成为官家开设的某些部门的女工。

当吕布被曹操缢死在白门楼的消息追上我们的马车之后，姿儿当时就晕了过去，虽然很快被我们弄醒，但是没几天就病了，烧得厉害，又是寒冬，迟迟不来的大雪也开始下起来，大雪封堵了道路，我和婵子只好改道去了桃花凹，虽然那里的楼阁已经废弃，但是拾掇拾掇还能用，等我从后山的密林弄到几捆柴火后，这个温泉山庄很快就恢复了它的一点旧观。

这也是我们路上耽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走毫无征兆，中间又迁延得太久，还带回一大一小两个女的，回去怎么向家人解释，这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婵子倒是不想给我添麻烦，但是她一个人好办，大不了继续流浪江湖，可是姿儿太小，她又不肯让她吃苦，也就只好跟着我来了。谁让她是貂禅妈妈，而我也成了便宜赵叔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