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黑暗寂灭
作者:池鱼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46

北风呼啸着挂过残破的旌旗,瑟瑟作响;落日的昏黄照在崩裂的断刃上,耀出点点刺眼的光亮,却无法遮掩这夺目的嫣红,和弥漫在整个艾拉索亚草原上的肃杀、死寂。

当太阳神吝啬地收回了最后一丝光芒,沉闷的草原却开始有了一些生机。

在微弱的星辉之下,活跃于黑暗、奔走于洞穴的草原之鼠,现出了隐约灰朴丑陋的身影。仿佛是黑夜的幽魂,漫无目的地东游西荡;又仿佛是冥界的使者,收割着战场的冤魂;更仿佛是怨死的饿鬼,拼命地撕咬着破碎的尸体。

假如这些愚昧无知的生物也有信仰,或许会为此感激神的莫大恩赐。或许因此而在它们认知的世界里,会把这一天记载下来,作为神赐感恩的节日。但是,不管如何,至少在它们那简单的情感中,必定会为这突如其来的盛大晚餐感到由衷的喜悦。

无所谓残忍,无所谓亵渎,这里只有生命消散的叹息和死亡弥漫的哀嚎。

夜进入更漆黑的深渊,连原本就稀疏的星辰也淹没于密布的乌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的见寒风的呼啸和夜行者细簌的撕咬。

突然,一道亮丽的银弧划破夜幕,光明闪现在艾拉索亚草原的夜空。

“轰隆隆~!”响彻天地的雷鸣,是来自天堂之神的愤怒,是对这残酷杀戮的咆哮。

绝不敢触犯神的威严,胆战心惊的鼠辈们吱吱乱叫,没命似的各自奔逃。只有,只有阴暗潮湿的洞穴,才能带给这些弱小心灵最后的依靠。

迎着那风,依稀地仿佛可以听见兵器交接、魔法轰炸、怒龙咆哮的声响,间或还传来几丝圣诗的梵唱、诸神的呢喃。

在那草原的北方,战争似乎还在进行着未完的延续……

※※※

身上的衣甲已经破败不堪,手中的魔剑也失去了锋芒,四面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

终于,无路可退了。

雷因斯疲惫地拄着剑杖,无力地依着,颀长的身躯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孤寂。雨水和着粘稠的汗液沿着湿透了的刘海渗入眼帘,在摇曳的火光中,视野更加模糊。

看着向以强绝勇武闻名天下的魔战武士,在围困上来的各族联军人海战术下,一一陨灭,而自己也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精力和魔力了。暗道:“大概就到此了。亡命峡谷,真是恰当的名字啊!”

四周的照明弹愈见增多,即使是在雨中,魔力的光辉也丝毫不受阻碍地驱走黑暗,带来光明。但是,闪现在光明之下的却是杀戮与血腥,暴力和战争。

夹杂在怒吼与惨叫中,一丝隐约的光带着雷鸣般的声音破开雨幕烟雾向雷因斯极速射来。

雷因斯听见了,也看见了,知道那是来自迷途之森的上位精灵战士的雷鸣破魔箭。这是一种以部分生命为代价换取破魔特效,可以无视绝大部分防御魔法的精灵族高等密技。自己引以为傲,以此横扫大陆的魔导军团就是败在这种箭术之下。

没有躲,也来不及躲了。假如是在平时,虽然这种破魔箭可以说是魔法师的克星,但对于站在魔法顶端的魔导皇帝雷因斯-卡诺亚来说,还是有不少方法抵御或者闪避的。可是现在,身上的魔力差不多消耗殆尽了。而且,即使雷因斯在武力上也有中位战士的身手,但想要凭着这疲惫无力的身躯避开这夺命之箭,也只能说是妄想罢了。

犹如天上的雷光一闪而过,方见炫光咋起,已是余晖袅袅,徒留轰鸣在耳边环绕。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心里面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在作出那个重大决定的时候,雷因斯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一边,置生死于度外了。

于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一瞬间。

平静、冷漠、决然的眼神下,你是否正在回忆。她的微笑,她的回眸,她的容颜,这些已经被你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是否突然又在你脑海里闪现。

然而,刹那却已成为永恒。一道身影先一步挡在了雷因斯的面前,阻止了雷鸣破魔箭的继续前进。

“希瑞尔!”雷因斯忍着嗓子的沙哑嘶痛,喊了一声,声音低沉地像是直接从喉咙底部发出。费力地弯下身去,雷因斯努力扶持住这位长久以来一直陪着自己战斗,时刻守卫在自己身边的亲卫队长。

雷鸣破魔箭插在希瑞尔的胸口,早已残破不堪的盔甲根本无法抵挡这犀利的闪电之箭。虽然不是伤在心脏要害,但是依附在箭上面的狂暴雷元素破坏之力,却已经不是斗气消耗殆尽的希瑞尔可以压制的了。

“吾王,看来这次…吾真的是…不行了,吾…不能再继续…保护您了。吾王的…理想,吾等的…期待,一定…要实……”断断续续地,话还没有说完,这位始终坚持凭借自己力量、拒绝魔化的人类战士,曾经多次在危机关头挡在自己君王身前的沉默剑圣,魔导帝国卡诺亚皇家亲卫队队长希瑞尔-伯拉第纳,已经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冰冷的雨水继续拍打着雷因斯,湿透的乱发遮蔽着的脸上满是麻木,早已经没有了的悲伤,也看不出丝毫的愤怒。到了这种地步,这个时刻,一切已经注定。

数百年来,混乱一直笼罩着提斯大陆,像密布的乌云,遮蔽着所有生灵的天空。

为着各自谋求的生存与发展,为着各自生活的文化与习俗,为着各自坚持的理想与信念,人与人、家与家、族与族、国与国,相互之间的战斗一刻不息,战争的硝烟遍布提斯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不管是人类的都市,还是精灵的森林;不管是矮人的地下城,还是巨人的高山堡垒;不管是沼族的泥潭水洼,还是龙族的洞穴悬崖,到处充满着悲伤与哭泣。

但是没有一个人、一个国家、一个种族能够阻止并结束这一切。几百年的战争早就让彼此间的仇恨加深到了几乎无法沟通的地步,相互间也只剩下了猜忌和杀戮。

甚至连高高在上的神灵也无法消弭这悲伤的根源,因为神灵也为着各自的信徒、各自的利益加入到了不同的阵营,参与到了这场永远也无法停止的混乱战争当中。

卡诺亚,一个地处非常偏僻的小国,或者说是一个非常偏僻的部落。很小,无足轻重,让人费力不讨好,基本上可以被忽视的弹丸之地,却也是这个混乱大陆绝对少有的世外桃源。

但是这个弱小的国家却出了一个天才,一个魔法史上百年难遇的天才,他正是这个国家的王子,雷因斯-卡诺亚。

生长在和平安宁之地,没有经历过战争的雷因斯,天才绝伦却又毫无心机。痴迷于魔法研究的他,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发明,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国家带了毁灭性的灾难。

卡诺亚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地处偏僻的几乎与世隔绝,势力范围微乎其微,却保持着着相当完整的魔法传承,历代卡诺亚王族大多是魔法上的达者。王国拥有着相当实力的魔法力量,这也是让窥视者感到吃力不讨好的原因之一。

出生在卡诺亚的王子雷因斯,和祖辈一样选择了魔法的道路。相对于祖辈而言,雷因斯的魔法资质并不突出,而且可以说是一般,但他却有超常的智慧和对魔法的执着痴迷。

因为自身资质的限制和人类体质的局限,无法更好的感知和控制更多的魔法力,对于一些超大型魔法无法施展的遗憾,雷因斯花费数年的时间研究,终于无意间炼制出一种魔化物质,配合特殊的魔炼之阵,可以对生物包括人体进行魔化炼成。这种魔化炼成不仅能让一般的魔法师变得更强大,甚至能让普通人也拥有使用魔法的权利。

虽然卡诺亚的国王立刻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但传言还是通过商人的嘴散了开去。

人类,个体弱小、战力低下、生命短暂,除了学习能力外几乎没有其它什么特殊的天赋,是提斯大陆最弱小的种族之一,仅能凭着高繁殖力在提斯大陆占一席之地。虽然人类中也有少部分人能够勉强踏足绝顶强者的行列,但那也需要超绝的资质和近乎偏执的坚持,才能够达成。而且因为短暂的生命,也只能够在魔法和战技之中选择其一作为突破。

所以,当来自卡诺亚的传言散开之后,整个大陆沸腾了。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那个异常偏僻的角落。

有些国家种族想要借助这份技术提高自身的战力,而有些则是为了不让别人得到这份力量,更有些只是因为仇恨这个偏僻角落的和平,还有些只是想要趁机削弱敌人。总之,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动了起来。

战争,从未停止的战争,终于走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偏僻的角落不再偏僻,魔法与铁蹄扫平了一切阻碍,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的炼狱。父母、亲友、国家、人民,都在鲜血与火焰中毁灭。

之后,雷因斯虽然在护卫的保护下侥幸脱身,但等待他的是,不断地逃亡,不断地战斗。但是连世上最后的一处安宁之地也失去了,哪里还会是他们的避难之所。

身边的护卫一个一个倒下,甚至连他的恋人也在一次意外卷入的争端中不幸丧命。

终于,再没有了什么值得去守护,也再没有了什么可以失去,除了仇恨与愤怒。

至此,雷因斯幡然省悟:力量,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真理。而自己,正掌握着力量的钥匙,力量之门也正在眼前。

有了觉悟,复国就变得轻而易举,但是和平再也不会回到卡诺亚,卡诺亚也不会再想要着和平。

承受了太多悲哀,见证了太多灾难,立于废墟和被鲜血染红的泥土之上的雷因斯,发出愤怒的咆哮:终将以强绝的力量征服各族,统一大陆,结束战争。

魔战兵团、魔导军团相继建立,魔兽大批产生,在强大的魔法力量之下,雷因斯不到几年时间便统一了人族,强大的人类魔导帝国卡诺亚诞生。

但是,战争的步伐不会因此而停止,统一的豪语也随着魔法光辉的扩散而坚定。整个人类内部似乎放弃了彼此间的矛盾,都沉醉在统一大陆、奴役各族的美梦当中。

可是,不谈之前旧有的仇恨,光说没有哪一个种族想要被别族奴役,特别是被原本处于下位的种族所奴役,这种耻辱没有哪一个种族能够忍受。所以,在卡诺亚帝国相继灭掉高原兽族和精灵族的一些国家,甚至连部分巨龙也在无尽的魔法光辉下折翼时,相互仇恨的各族居然有了联合的迹象。

而此时的雷因斯或者说是整个人类都已经被强大的力量和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如同贫穷多日的乞丐突然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想着要四处炫耀,肆无忌惮地四面开战。

悲剧就此产生,人类的数量的确最多,而魔法战士的力量也的确能够单挑其他族的精英战士,但各族联合起来的数量终究比人类更多,力量也比人类更强大。

四面开战以至被敌人个个击破,不甚牢靠的人类帝国分崩离析,最后的存亡之战艾拉索亚战役也以败北告终,帝都被攻陷。

逃亡,雷因斯以为这个词永远不会再和自己扯上关系,也不想再扯上关系。雷因斯想要与帝国俱亡,但在原卡诺亚王国的忠心臣子们的硬架劝阻下,也不得不再次步上逃亡之路。因为如果他死在这里的话,也许人类再也没有翻身的日子了。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联军的阻拦,在亡命峡谷被围堵。

“也许,吾真的是做错了。可是,如果吾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能够超越一切的力量,吾一定能够结束这个混乱的世界,让大家生活在没有战争的时代。一定,吾如此相信。”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人类的命运终究将由所有人类抉择,而不再取决于吾个人之力。也罢,吾也累了,就到此吧。”

“不过,想要获取吾魔导皇帝雷因斯-卡诺亚的性命,也请付出代价吧!汝等!”雷因斯淡漠的眼神望着渐渐围拢的敌人,喃喃说道。

“掌管死亡权柄、执行毁灭职责的黑暗之主——希克姆-达弥耐特,请聆听契约者的呼唤,以吾的生命为桥梁,以吾的灵魂为祭礼,跨越冥界与灵界的时空,将汝之神威在此展现,赐予眼前一切愚物以平等的毁灭。”

幽暗的光以雷因斯的身体为中心极速的扩散开来,没有气势恢宏的响动,只有无声无息的湮灭。

“伊音,等久了吧,我这就过来陪你了。”

幽寂、深沉,这吞噬一切生命的黑暗之光,即使是最敏捷的精灵战士也无法有所反应,各族精英就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化为虚无。

提斯大陆人类纪年法,帝国历14年,最强人类帝国卡诺亚灭亡,黑暗君主魔导皇帝恐怖大魔王雷因斯-卡诺亚于亡命峡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