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因斯刚醒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迷茫，不过看到在一旁闭目打坐的虚云子，立刻记起是他救了自己。

“你醒了！”虚云子睁开眼来，微笑着轻声道。

“嗯！”雷因斯淡淡地回道。虽然虚云子救了他的性命，但是他的神情和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感激的意思。这并不是雷因斯已经真正的忘恩无情，而是高傲的他不屑用无用的言语来表达谢意而已。

可惜，虚云子并不是很了解雷因斯，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想要从雷因斯那获取离开这个空间的一个可能，但毕竟是他消耗了数十年的寿元才挽回雷因斯的性命。此时见雷因斯居然不冷不淡地回答自己，也没表示任何感激的意思，心里难免有些许的介怀。

不过，这种不痛快的感觉虚云子当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问道：“道友，那天圣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否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如果换了一个人来，雷因斯绝对不会浪费口舌去回答别人的无聊提问，不过对于救过自己一命的虚云子，雷因斯倒也没有像往常的那般保持沉默，却也微微摇了摇头，回道：“暂时还没有。那天我正在阅读圣殿里留下的远古记录，才读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就突然发生了变故，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对于雷因斯的回答，虚云子并不满意，知道他一定隐瞒了许多事情，但是如果他不想回答，即使问了也没有用。想从一个意志坚定的修道者口中获得想要的答案，除非是他自己想说，否则只能通过吞噬灵魂的办法，用一般的手段威胁逼迫是很难成功的。

吞噬灵魂，如果是普通人虚云子相信自己可以轻松办到，但如果换了眼前的人，那可就要赌上一切了。虚云子显然还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而且他也还没有狠毒到那种地步，所以当初他选择救人，现在他同样是选择继续问：“如此说来，道友认识那里的上古神仙文字？”

“嗯！想必长老也听到了我和爱莲娜的谈话，我和她一样都是远古提斯的遗族。”雷因斯相信在这里呆了数百年的虚云子一定早就学会了提斯人语，而当时自己和爱莲娜的接触也一定在他的感知之下，“不过与她不同，我是提斯遗族里面的王族，所以我识得那里的文字。”具体情况实在太过复杂，已经学的小心谨慎的雷因斯就小小的撒了个谎。

虚云子点了点头，问道：“道友说已经阅读过一部分的记录，可有讲到这里为何会削弱修道者的执念？”

“没有。我读到的那一部分是我族祖先要离开这里时写下的日记，不过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的，在其他的记载上或许会有这方面的记录，也可能有出去的方法。”

虽然并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但是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虚云子也不禁微微有些激动，说道：“但愿如此。道友的身体现在如何？”

“还好，不过力量尚未恢复。”

“嗯，那道友先恢复力量，到时贫道陪道友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雷因斯点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准备冥想。虚云子也同样闭目入定。

不过，雷因斯却很快睁开眼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凝神修炼。每当要定心的时候，总有一股突如其来不受控制的意念干扰他的精神凝聚。

雷因斯暗想这大概是黑暗神留在自己灵魂中的残余意念，当下再次闭目准备消灭或是驱逐这股神念。

三天，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雷因斯却对这股神念一丝办法都没有。雷因斯毕竟不是神，神的手段还不是他所能够理解。无论他使用什么方法，始终无法消灭或是驱逐这股黑暗神的残念。因此，他依然无法凝神，当然也无法御使力量的回归。

早已摒弃了一切感情的雷因斯突然觉得很烦躁，心情很是浮动，于是睁开眼下了床，准备出门。

“道友，怎么了？”虚云子怀疑地问道，“难道道友准备去了吗？”事实上，他并没有感觉到雷因斯恢复力量。

“不是，只是突然想出去走走。身体还有些小问题，恐怕要花些时间才能恢复力量了。”

“哦？道友可要帮忙？”

“不用。”雷因斯简单的拒绝虚云子的好意。虽然他也很想虚云子能够帮忙，但是这毕竟不是身体上的简单毛病，而是涉及到灵魂意念的问题，那里可是真正关乎自己生死的地方，他可不敢随便让人帮忙，宁可自己慢慢想办法搞定。

见雷因斯拒绝，虚云子也不再多说，看着雷因斯出门，再次闭上了眼睛，反正这里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感知之下。如果雷因斯偷摸去了圣殿，他自然立刻就会知道。

※※※

这个梦幻般的世界，有日晶的升落，有昼夜的交替，却没有四季的变迁。在这里，只有一个季节，那就是春天。

湛蓝的晶光之下，雷因斯漫步走在一条通往湖边的小路上，踩着脚下零乱的碎石泥土，闻着路边盛开的野花绽放的芳香，脸上却只有淡淡的表情。

雷因斯什么也没有去想，真的只是在纯粹的散步。的确，他也真的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散步了。一直以来，都是在不断地修炼，提升自己的力量，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止，现在终于可以停止了，虽然是不得不停止。

雷因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这边走。难道是为了看到那个唱歌的少女吗？难道是为了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歌声吗？

或许那就是雷因斯的期待，而且他的期待也得到了实现。

依然是那湖畔，依然是那断石，依然是那少女，依然是那歌声。

雷因斯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

与上次不同，这次雷因斯的接近很快就引起了爱莲娜的注意，她立刻停止了歌唱，然后惊喜地叫道：“雷，你身体好了？”

“嗯！”雷因斯轻轻地回道，也在断石上坐了下来。

“雷，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我都和你说了圣殿里很危险的，你居然还到那里去。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圣殿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么大的变化！”爱莲娜一边埋怨，一边问道。虽然现在的雷因斯长的并不是很英俊，而且人也很冷漠，但是同为提斯遗族，爱莲娜对他总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见雷因斯迟迟没有回答，知道他不想说，爱莲娜也就不再继续问了，说道：“那我给你唱歌吧。”

看着那仿佛的身影，相似的歌声，雷因斯淡漠的脸上又出现了柔和的微笑，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轻轻地呢喃：“伊音！”

一首歌唱完了，爱莲娜突然问道，“雷，伊音是谁啊？是不是你的恋人？”

雷因斯有些恍忽地点了点头，迷离的眼睛看着爱莲娜在水中的倒影，仿佛间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恋人，不禁回忆起以前两人一起在湖边相伴的情景。

当看向自己的倒影时，雷因斯突然大声惊呼：“这不是我，这是谁？”

“雷，你怎么了？”爱莲娜拉住雷因斯的手，关切地问道。

雷因斯回过头来，看清了爱莲娜的面容，却一把推开她，说道：“你不是伊音！这也不是我！”

这不是我，这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雷因斯，我不是雷因斯；我是柳仲羽，我不是柳仲羽；我是宋言，我不是宋言。

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