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黄金荣每天上午都会来聚宝茶楼喝茶，一方面是看看有没有人请他做和事佬，另一方面就是来这一带收保护费，可今天已经快中午了，我和高应二人等了快两个小时，也不见黄金荣的身影，这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有意这么做的。

我再次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被我喝光了，我一拍桌子，回头冲高应二人说：“这个黄麻子是不是看我们好欺负？把我们晾在这不管不问，他还真以为……！”我说着见高应二人的脸色微变，转过身一瞧，身后已经过来了三个人，当中一个四十多岁，脸上跟桔子皮差不多，坑坑巴巴的，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上海滩的一霸，黄金荣。

黄金荣今天早就来了，正如王动所料，他就是想煞煞王动等人的锐气，当谢昌廷的支票送到他手中的时候，黄金荣颇为犹豫了一阵子，黄金荣知道王动是陈其美的开山门大弟子，跟青帮大字辈的关系都不错，更重要的是王动英国籍的身份，况且又听闻王动是汇丰银行的股东，谢昌廷想要买王动的命，黄金荣觉得这个事太危险，弄不好会得罪英国人，因此他退而求其次，抢了王动的烟土不说，还弄死了王动几个人，这样对谢昌廷也交代过去。

其实黄金荣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点想法，他现在的势力遍布上海以及江浙，是江南黑道老大中的老大，他这个老大不怕那些成名的黑道人物，最怕的就是王动这样刚出来混，比较生猛的年青人，黄金荣也年青过，知道年轻人头脑容易发热，什么事都是干完了再说，因此这样的人对他更具威胁性，而王动则是这类人中典型的代表，黄金荣就有拿王动开刀的念头，让那些后生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老大。

黄金荣进来正好听见王动管他叫黄麻子，这是他的一个忌讳，加上刚才的那些原因，黄金荣几步过来，扬手就给了王动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的异常清脆，差点就把王动给打倒了，黄金荣瞪着眼睛看着王动，“年青人，祸从口出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来教你吗？”

我万万没想到黄金荣会给我一个耳光，促不及防之下，被打的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直响，还没等我发作呢！高士奎和应桂馨上前夹住了我。

应桂馨冲黄金荣一笑，道：“后生们都这样，你也就不必计较了，给他点教训也就是了，彦希，以后记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我被应桂馨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压住心中的不忿，换上笑脸走到黄金荣面前，一弯腰道：“都是小辈的不是，让您老生气了，小辈在这里给您赔罪，希望您别见怪。”

“嗯！知道错了就好，谁还没做过错事呢！”黄金荣见王动笑脸相迎，也不好再借题发挥。

高士奎咳嗽一声，看看黄金荣，道：“黄老大，这个事就揭过去了，今天请你来，是有别的事情，彦希的烟土连续两次被抢，还死了几个人，这个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高士奎是个粗人，很看不惯黄金荣的趾高气扬，可又不敢得罪黄金荣，只好不软不硬的责问。

“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黄金荣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派人做的，他叹了口气，道：“最近是有些不太平，连我也被抢了几次，看来得大力整顿一下治安了。”

应桂馨就知道黄金荣不会认帐，他微微一笑，道：“我们当然知道那点小钱还入不了您的眼，不过黄老大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消息应该知道一些吧？”

黄金荣转首看看王动，道：“这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人嘛！总得有自知之明，千万别逾越了规矩，什么样的女人该碰，什么样的女人不能碰，应该做到心中有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吗！”

我听了黄金荣的话，脑袋嗡的一声，原来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真的是琬茹的父亲要对付我，我紧握双拳，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道：“多谢前辈的教诲，小的知道错在哪里了，我一定改。”既然黄金荣拿话点我，就是告诉我不能再和琬茹纠缠了，否则他可能就会干掉我。

“嗯！孺子可教，再犯规，那就是你自找的了。”黄金荣见王动这么听话，也很高兴，谢昌廷在法国有一定的关系网，他这个法租界的华探督察长要是没让谢昌廷满意，难保谢昌廷不在法国人面前搬弄是非。

从聚宝茶楼出来，高士奎和应桂馨不禁问王动跟黄金荣打的什么哑谜，把二人都弄糊涂了。

我自然不能说是因为琬茹的关系，谢昌廷要黄金荣给我难堪，甚至是要了我的命，我对二人今日能帮我这个忙，非常感激，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后，我独自回到烟馆的单间里。

“啪！”桌子上的茶壶被我使劲摔在地上，拳头砸在桌子上，疼痛的感觉让我胳膊轻微颤动，我知道今天黄金荣打我耳光的事情马上就能传遍上海滩，这一耳光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刚刚混出的一点名气都因为这一巴掌冰消瓦解，今后提到我，人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黄金荣的这一记耳光。

接着我又想到琬茹和谢昌廷，究其根由，事情都因谢昌廷而起，要不是谢昌廷找到黄金荣，我今天又怎么会这么难堪，谢昌廷！就算我把你闺女睡了，你也不用对我这么狠吧！

“二爷，您在呢！”余兴进来看见满地的碎瓷片，愣了一下，道：“二爷，琬茹少奶奶正找你呢！好像是有急事。”

我哦了一声，我已经几天没见到琬茹了，猜到她可能是被谢昌廷给关在家里不让她出来，这次肯定是偷跑出来的，我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一个让谢昌廷后悔都来不及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