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如此奇特而又悲伤的告别。

当闪烁着淡淡蓝光的环形水幕缓缓升起，石军注视着正全神贯注催动护法结界的月鬼王，这即将形神俱灭的鬼灵盘膝而坐，非但没有一点临死前的惊惧，反而显得安详而又洒脱。

水幕很快便隔断了他的视线。

“珍重。”月鬼王镇定如恒的声音轻轻传进他的耳中，石军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湿了——他知道，当自己再次走出这片结界，便再也不会看到月鬼王。

神农鼎。石军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炼制清心丹的所有材料拿了出来，凝神静气，让自己进入到最深沉的心神专注的状态。

……随着口诀的催动，鼎口那股旋转的吸力盘旋着现身了。

他飞快地捡起辅材，挟裹着精神之力送进鼎口。不知不觉，他已经忘记了悲痛，忘记了愤怒，忘记了赤阳，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那不定地缓缓转动着的神农鼎，完全无视那五彩流动的幻光和鼎中不断传来的声响。

血红色的光芒攸地从鼎口射出，早就已经以水真盾护体的石军不慌不忙，不等那些攒动的火焰离开鼎口，毫不犹豫地打出一记“冷霜动地”，覆盖在神农鼎的上方，把那些跳跃着的火焰完完全全压了下去。

“轰！”地一声，神农鼎蓦地变成血红色，高热的能量透过厚厚的鼎身直冲了出来。

大量的精神之力不受控制地朝着鼎口冲出，石军感觉自己还能够控制好局面，于是擦了一把汗，一边不断地打出冷霜动地，一层一层叠加在鼎口处，克制住几欲破鼎而出的真火，一边拿起了西冷草根，握在手中，口中默念，在上面加持了咒语，随后大喝一声，将西冷草根朝着鼎口急射而入！

“噗”！

被辅材引发了魔界真火的神农鼎就如同灌了一大桶冰水，随着西冷草根的进入，红彤彤的鼎身忽然变成灰白色，继而转化成墨绿色，原本酷热难耐的结界内顿时一片清凉，那些不断散溢出来的炙热的火系能量消失于无形。

快成功了！石军心里古井不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鼎口处的变化。

那旋转的吸力忽地化身为一条青碧色的大蛇，在鼎身盘旋而上，蛇口大张，犹如巨鲸吸水一般笔直地对准了石军，疯狂地吞噬着石军不断催出的精神之力，蛇尾搭进鼎口，就如同一个传送器一般，将从石军身上摄回的力量传入鼎中。

结界内忽然明亮起来。

随着一阵“淅淅簌簌”之声，鼎口处缓缓升起了一片闪动着黄色光点的浅绿色的浓雾，瞬间覆盖了整个结界。

“……绿雾出，丹毒除，丹体成。可摄取黄色丹灵，混同龙鳞、丹体，置于鼎口。”

一团暗绿色的液体从鼎口缓缓升出，丹体出来了！石军眼明手快地抄起身边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个玻璃瓶，顺手一抄，把那团液体一滴不剩地全部兜在其中。

那绿雾中闪动着的黄色光点便是丹灵了，石军在书中看到，这种丹灵是丹药的灵魂，在炼丹成功之前，他们必须离开鼎炉吸取无根之气，但时间不可以过长，否则便会由于吸收过多、过重而坠地，失去原有的灵气。因此一定要在丹灵坠地之前把它们捉住，搜集到足够多的丹灵，和被碾碎的魔龙鳞片互相混合，配合精神之力送入蛇口，再运转几个时辰，丹药即成。

耗费大量精神之力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难受，石军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手脚也有些不利索了，连一直注视着神农鼎的双眼也因疲倦而有些睁不开。

怪不得炼制丹药要那么多人配合，即便是石军这样精神力量无比强大的人，也感觉有些吃力。

其实，石军对于炼丹毕竟没有系统的知识，这次完全是凭借着自己强横的精神之力摸索着炼，对于精神之力输送的强弱的把握在很多关头都不是那么细致，所以也浪费了很多精神之力，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看到丹灵在结界内飞舞，石军努力睁大眼睛，

四大片巴掌大小的五彩魔龙鳞片的碎末已经被石军放进了一个洁白的玉盒之中，石军长身而起，蓝魄从百宝袋中游弋而出，一起在结界内搜寻着颜色业已变得金黄的丹灵，一一收入石军手中，也有一些来不及收回的丹灵因为吸取了过多的无根之气，变得过重落在了地上，在瞬间便灰败消失。

有蓝魄们的帮助，石军一共搜集到五百七十三粒丹灵，只可惜，魔龙的碎鳞却只有不到四百个。要不然，还可以救更多的人。

一大捧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的丹灵和龙鳞的碎末糅合到了一处，石军把那瓶丹体送入玉盒，然后象揉面团一样把所有的丹灵、丹体和龙鳞碎末揉成了一个足球大小的圆球。随后默念口诀，再辅以手印，不多时，那圆球在玉盒内自行旋转变形，化成了一粒一粒拇指大小的五彩颗粒。

这便是清心丹的雏形了。

石军收回蓝魄，打起全部精神，双手合拢，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盒，对准那盘旋在鼎口处的蛇嘴，一股脑儿全部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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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结界营造出来的巨大水幕缓缓落下。

石军低着头，凝视着手上的玉盒——玉盒内，一颗颗圆润通透的碧绿色的清心丹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诺大的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而月鬼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伐灵草淡淡的清香，那是月鬼王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痕迹。

勘破生死门，来去皆无痕。

如果生命是可以周而往复，永无止境的存在，那么月鬼王这样的鬼灵死亡之后，现在却又在什么地方？

像他这样的鬼灵，依靠天地灵气所生，一旦消亡便形魂俱灭，按说应该是格外珍惜生命的。却为什么如此厌倦生命，以至于要以离弃至亲的兄妹作为代价，选择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道路？

石军记得月鬼王曾经说过：“你可以说我不负责任，也可以说我怯懦，可我想要的，是另一种形式的，永远的自由。”

难道只有彻底的消亡才是永远的自由？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他却必须尊重朋友的选择。

身后传来“扑簌簌”的风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魑殇三人去而复返。

看见木然独立的石军，魑殇痛呼一声，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魅珏扑进魍蠡的怀中，兄妹二人都已是泪眼模糊。

石军想说些什么，可口中干涩涩的，眼眶却湿润了。

无论什么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是多余的，失去至亲的那种哀悼又怎么可能用几句安慰的话就能解脱？

地下河流依旧静静地流淌着，它们不知道在这无边的沉寂之中度过了多少岁月，可能是因为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对这骨肉永诀的悲戚一幕毫无感觉，依旧默默地流淌着，自来自去，无阻无碍。

希望已经获得了解脱的月鬼王也如此这般，

谓然长叹一声，石军站起身，神情萧索地环视一眼这块断送了妖灵三兄弟的地下游乐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愿再次踏足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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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秦小雅吃惊地看着儿子，“让我躲起来？为什么？”

石军握着老妈的手，耐心地解释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不想让仙界和魔界的人找到您……”

同时心中暗暗叫苦——这样的话有很多事情恐怕就不能继续瞒下去了，老妈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不生出疑心？儿子当冥捕，结果还连累得老妈跟着东躲西藏，这算什么事？

果然秦小雅的脸上顿时晴转多云：“孩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怕人找到你？他们要对你不利吗？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都在石军的意料之中，他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笑嘻嘻地说：“老妈，您儿子还好端端地坐在跟前，干嘛这么着急？听我好好说嘛。”

秦小雅毕竟是个冷静睿智的女子，虽然因为关心儿子而一时心乱，但很快也恢复了镇定，愣愣地出了会儿神，这才轻轻道：“好的，你说吧。”

石军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陪着笑脸道：“是这样的，老爸是魔界的人，这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在魔界是很重要的，自从有人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之后，就……就找上门来了，希望能够通过我们找到老爸……”

“怎么，你爸爸的仇人很多吗？”秦小雅插了一句。

石军连忙道：“不多！但是，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吧，魔界的人呢，就想把老爸找到去……主持大局，那仙界一向和魔界不和，当然就要搞破坏了，这两边的人自己没本事找，就把眼睛盯上了我们，而我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先一步找到老爸，妨碍我们一家团聚，总不能让老爸陷入到这么复杂的是是非非里面去，您说是不是？”

秦小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石军，直让他有点心虚发毛：“嗯，你接着说。”

石军硬着头皮继续编：“所以我就想让您躲起来，好让他们找不着，拿我们当幌子要挟老爸……”

“好了，儿子，”秦小雅摇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你自小撒谎就瞒不过妈妈，算了，还是告诉我真相吧，免得你编故事这么累。妈妈是成年人，也算见过些世面，不会大惊小怪的。”

石军顿时语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被老妈看出来，可是被她这样一说，还真的再也编不下去了。

躲在他衣服里面的石不疑终于受不了了，毛手毛脚地窜了出来叫道：“大家伙，有什么话直说呗，偏要编故事，又编不圆，你可真没用！”

秦小雅忽然看见一个小人儿从石军身上爬出来，不由得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妈妈，嘻嘻，妈妈！”看见秦小雅，石不疑眉花眼笑地凑了上去。

“呃，”石军一脸尴尬地解释着：“老妈，他是我的……怎么说呢，他可以说是我的一部分，从我的身体里面分出来的，哎呀，我的意思是……总之，他绝对不是我儿子！”

秦小雅听自己的儿子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由得有些好笑，好奇地注视着已经爬到了她膝盖上的石不疑，伸出一只手，把他托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地瞧着，一看之下顿时叫道：“小军，真的和你很像呢，这小人儿是谁啊，这么可爱？”

石不疑心花怒放，甜甜地叫着：“妈妈，我叫石不疑，这名字好不好听？是我自己起的。”

秦小雅简直难以接受忽然又冒出一个小儿子（这儿子还真是够小的）的事实，愣了半天也没明白过来。

石军只好简单地把石不疑的来历讲述了一遍，秦小雅听了之后眉开眼笑，越看石不疑越觉得他简直和石军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忍不住把石不疑紧紧抱在手里亲了一口：“啊，好孩子，你简直就是石军的双胞胎兄弟嘛，虽然个头儿小点，但是很可爱呢。”

石不疑笑嘻嘻地坐在秦小雅的手上，亲热地说：“妈妈，我告诉你噢，石军他撒谎了！”

石军心想你就给我拆台吧！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事实上根本就不关老爸的事，是他自己惹的祸！”石不疑完全无视石军的“威胁”，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他身怀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的能力，所以那些仙界魔界的人都想找到他……”

“不疑！”石军急了，大吼一声，天哪，这些事情如果让老妈知道那还了得？早知道真不该带这个惹祸精过来的，这下可完蛋了！一旦知道了真相，老妈还不得担心死？

秦小雅盯了石军一眼：“你叫什么？给我乖乖站在一边，不许说话。”接着柔声对石不疑说：“好孩子，你乖，告诉我都是怎么回事？”

看到石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石不疑心花怒放，得意洋洋道：“妈妈，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诉你！”一脸胜利地瞥了石军一眼，继续绘声绘色道：“因为洞察之眼和契约之心实在太厉害了，只要谁能找到他，让他做老大，那就可以在五界中称王称霸，谁都不怕！所以都想找到大家伙，让他参加，其实我呢是比较看好魔界的，您想想啊，爸爸和大伯都是魔界的人，从人脉上讲得天独厚嘛！谁知大家伙这个人胸无大志，说什么也不肯，还拿出一些荒唐之极的理由——什么他还是个学生啊，什么不想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找到爸爸一家团聚啊，什么做个普通人最好啊，妈妈，您说这都是什么破理由……”

石军的眼睛都直了，再看秦小雅居然半点疑心也无，对着指手画脚，撒谎不打草稿的石不疑居然听得认认真真的样子，心想原来你小子撒谎技术一流，居然连老妈都能骗得直点头，看来这份“优秀品质”也是传自于我，怎么我一说谎反而就会被拆穿呢？但心上一块大石却总算放了下去。

秦小雅的脸色总算晴转多云，而石不疑兀自唧唧呱呱：“我可是坚决反对的，唉！可是没办法啊，只好依着他，毕竟那些人做事不择手段，为了让他就范，一定会拿您来要挟的，所以只好委屈您一阵子啦！”

“原来是这样。”秦小雅的目光柔和地望着一脸尴尬的石军，“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呢？你看，不疑说了实话，妈妈也没有生气啊。”

石不疑狡猾地笑着：“他当然不想说实话了，怕您担心嘛！”同时传讯给石军道：“大家伙，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你怎么感谢我？”

石军若无其事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对老妈说：“那我还不是怕您担心，现在您知道了，那……”

秦小雅柔声道：“好孩子，妈妈当然会支持你的。”

“呼！”听了这句话，石军和石不疑同时舒了口气，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暗喜，却没有留意到秦小雅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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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军凝视着玉盒里面的清心丹。

碧绿通透的清心丹，犹如一粒粒圆润的绿色珍珠，发出柔和悦目的光泽。

治疗好青山医院里面的病人之后，就要立刻出发前往冥界了。第一次去的时候事起突然，毫无准备，第二次去也只是匆匆而过，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他所要面对的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比前几次冒险更为难测的困难，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可以退却，为了搞清楚冥界骚乱的始末，阻止鬼魂不断骚扰人界，也为了赤阳，他必须去查个清楚。

要治疗医院里的病人，首先要“处理”里面的医生和护士，石军和大家商议之后，觉得不可能把这些在里面工作的人全都赶走，把他们也纳入到新成立的社团中来吧，但这些工作人员有三百余人，资质不一，良莠不齐，一时间实在很难做决定。

“有什么好决定不了的？很简单，不合适的就让他们走人好了。”胡海若无其事地说。

“不太好吧？”陆晴插嘴道：“他们可都是靠着这份工作赚钱养家的人，如果把他们赶走了以后可怎么办？”

胡海耸耸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相比起千万人的安危，这几百个人算几棵葱？”

石军一惊，朝胡海看了过去——莫非大伯是给这家伙洗了脑吗？怎么说起话来和以前总不一样了似的？难道这就是魔性？却听到胡海又接着道：“老石说得对，我们现在做任何事都必须低调，青山医院那块风水宝地正好是秘密练兵的好地方，如果被那些医生护士什么的坏了事，得不偿失呢。要我说，或者就用魑殇的那个乱灵之术，把他们也变成神经病，再不然干脆用结界把他们封印，等以后再放出来好了。”

魍蠡吃惊道：“啊，这样也行？”魑殇白了胡海一眼，没有理他。

再看胡海，还歪着脑袋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还是不行，那些人也都是有家有口的，把他们封印显然行不通，好像太没人情味儿了，而且也不符合保密的原则。嘿！不如这样吧，以我个人的名义和市卫生局联系一下，就说想要做点慈善事业，帮助政府扶持精神病人的医疗机构，以后本市精神病人的治疗全部免费，而由此产生的一切开支则由我们来承担，再捐上一大笔钱，这样就能把精神病院变相的买下来。到时候，我们说什么，他们还不是只有点头的份儿。老石既然炼得出清心丹，我们难道就不能多训练几百号人吗？即便他们都是白痴笨蛋，说不定也能被我们教成天纵之才呢？”

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庆幸这家伙总算恢复正常。

猛然听到胡海怪叫一声：“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去抓两个神经病回来，给他们喂清心丹，先做个实验嘛！嘎嘎嘎嘎！”不等石军反应过来，这家伙狂笑着“滋溜”一声，施展刚学会的瞬移之术就不见了人影，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俱都是一脸哭笑不得。

********

胡海家的卧室里，石军把准备带走的东西一样一样检查好，然后送进百宝袋，同时对石不疑交代着注意事项。

“……记住了没有？”石军叮嘱道。

“记住了。”石不疑懒洋洋地，背书一样回应着：“护送妈妈去胡海家的新别墅之后，就马上送两个替身前往老宅，妈妈的替身由她老人家自己控制，一定要每天上班，你的替身就不用管，放在家里就够了……”

石军耐心道：“因为担心被跟踪，大海和魑殇他们不方便去他家的新别墅，所以你就要担负起保护妈妈的责任，别墅的防御结界一定要隐蔽，每天都要更换，而且……”

“而且要加持禁制！”石不疑学着石军的口气道：“还有还有，一定不可以变成你的样子，一定要留意魑殇他们的情绪，对他们多加关心，一定要留意那个刚吃了清心丹恢复正常的人，配合陆大姐和魅珏姐姐对他们勤加训练，一定要抽空关注一下胡海的修炼，让他不要过多地出席公众场合，以免引人注意！”

石军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婆婆，对着一个顽童谆谆善诱，忍不住对着石不疑左看右看，心想难道这就是我吗？

石不疑注意到石军的目光，一骨碌爬了起来：“你怎么还不走啊？”

石军的脸沉了下来：“不疑，你告诉我，我能不能信任你？”

“……”一向邻牙利齿的石不疑没想到石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见他神情严肃，挠了挠头，嘟哝道：“我和你本就是一个人，有什么信不信任的？”

“不错，我们本是同一个人，但却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自从你给自己起了一个叫做石不疑的名字之后。”石军正色道，“我们虽然有着同样的元神，但却有不同的思维，无论处世的风格，还是对待事物的观念，甚至遇事的判断也大相径庭，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原因我们两个都很清楚。”

石不疑张嘴想说什么，可犹豫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小脸上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虽然你很贪玩，很喜欢找人斗口，更喜欢打架，但你却不是一个糊里糊涂的小笨蛋，你很聪明，而且好强，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和判断。但你却担心没有人认同这一点，担心大家都认定了你是我的元神替身，从而对你不尊重，不在意，所以你凡事都表现得与我格格不入，因为你希望大家都看到——你，是石不疑，对不对？”

小木人全身一震，忽然低下头去——石军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进了他的心里，他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可是却伤心地发现，自己原来是没有眼泪的。

石军柔声说：“我从来都不希望你只是一个影子或者傀儡，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愿望和主张，不过记住，你并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不需要做给别人看，你只是一定要认清一点，石不疑并不只是石军的一个小替身，而是一个有主张，又担当且有智慧的人。”

“人？”石不疑抬起头，喃喃道，眼中瞬间充满了希冀，转眼又沮丧道。“可……可我也想做妈妈的孩子。”

石军哑然失笑：“好像没有什么冲突吧？”

“那我又算什么？”

石军想了想笑道：“老妈不是说你是我的孪生弟弟吗？以后你不要叫我大家伙，叫我大哥好了。”

“那好吧！”石不疑转眼就高兴起来，跳到石军的大腿上蹦蹦跳跳地说：“我明白了，我自管去做我的石不疑，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我不会太过胡来的，只不过，”说到这里，小家伙调皮地笑了笑：“我们俩的处世手法的确有很大区别噢，有些事情，你不许管我太厉害！”

石军微笑着：“只要你别太出格，我自然由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