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易帜
作者:攀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562

「恭喜大家!现在你们已正式加入伟大的【卡其玛】舰队。」

法布契克站在舰桥的台阶上,神采飞扬的为新人做第一次入队演说。作为【卡其玛】海盗舰队的发起人之一,他有骄傲的权利。

就在三天前,他的舰队荣幸的进入海盗榜一千之列。不要小看九百九十八这个排名,它与第一千零一有着天壤之别。毕竟,舰队的名字将随着榜单的传播而广为人知。这对一个刚刚成立三年、拥有三艘小型驱逐舰、一艘中型运输舰、一艘中级巡洋舰和四架三KI级的中程歼击机的小型海盗组织来说,「知名度」便意味着金钱。只要对遭遇的猎物们报上名字,往往不浪费一枪一炮,便可让商船自动的奉上一定数额的买路钱。

这方法亦是无数的海盗前辈和后辈们都奉为上策的至富法宝。特别对于一些中小型舰队和急欲扩张的小型舰队,更是既避免损失又可快速发展的不二法门。

法布契克得意地望向十六名新人,脑中的欲念不住的膨胀:有了这么多新鲜力量的加入,再狠狠干上几票,买上几艘新型舰船或运气好再捕获几艘战舰……

「哈哈!我们在年内争取进入前八百,三年内上五……不,上四百,努力吧,我的兄弟们,有财大家发,到时回家养老享福,就靠我们的【卡其玛】海盗舰队啦。」

在银河系最近的工作排行榜上,海盗职业第一次超过服兵役,甚至于力压所有的矿产与电机职业,史无前例的进入前十行列。

动乱频繁的星空里,人们越是缺乏安全感,便越是助长了海盗的气焰。谁让电视、星际电台里总是大篇幅的报导:某某星的海岸卫队被海盗击溃,或某国舰队绕道某某著名海盗驻守的要塞等。

昨天更是传出轰动性的新闻。据最权威的OOC广播公司报道:银河商业十强有两位重要人物遭遇突如其来的星暴强袭后,竟又遭遇数股游弋附近海盗船的袭击。萨尔金的星瀚舰队全军覆灭,总裁本人失踪。此言已为其子萨尔金-兰道夫证实。而另外一位失踪者则是权利通天的银河系议员、银河著名的【战神枋】董事长、商业市值排名银河第六位的泰迪-哈默的宝贝女儿。

据传泰迪-哈默为此大发雷霆,不日即将提交一份有关打击海盗的议案。试图强制各国抽调舰艇兵源,组建跨星系、不受任何一国辖制、与【银河星际骑兵】一样,拥有独立自主权的银河雷霆舰队,分区域剿灭海盗组织。

但银河系的居民只当孩童的玩笑话。因为,在此前,银河曾无数次组织类似的清剿,但无不坚持数月或数年后,均宣告失败。即使大名鼎鼎的【银河星际骑兵】也只是避大欺小,从来就没有面对大型的海盗舰队。

要知道,在广阔无垠的银河系中,正式被银河记录在册的海盗团队就不下十多万个,更不用说那些临时组织、聚聚散散、干一票得手后改行或偶尔客串的海盗们,据说「他们」分布在任何有商业或交通航道上,冷不丁便冒出来咬上一口,然后散伙。

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法布契克的【卡其玛】海盗组织便属于其中之一。他的胸脯宽阔,身形矮墩结实,唯一遗憾的是过早的秃发,令其在此春风得意的一瞬大失颜面。

两个刚加入舰队的年轻人,投向他的眼神,便让其非常恼火。

其中一个身材标准,一脸黑发低垂在额前的年轻人,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以极为羞涩或老实的模样,但第二眼看下去,才发现平静的双眸里却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神采,陡的让人心底发冷。当他说得口沫横飞之际,那个年轻人凝视他的眼光里透出露骨的轻蔑。

这还不算,那个身形异常高大,粗胳臂粗腿的金发壮汉竟不耐烦的打断他的演讲。

「说完没有?」他的话像他的人一样,硬邦邦的,眼中似乎随时都迸发出火花,他自豪的拍了拍旁边年轻人的肩膀说:「才排名九百九十八?哈哈!这样都值得你兴奋成那样,不如你把位置让给阿果来坐,保证年内上一百,三年进前十。」

黑发年轻人淡淡的扫了法布契克一眼,不管他是否目瞪口呆,还是被这大话所惊吓,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一百、前十的,要做就做到最好,即使是做他妈的海盗。」

疯子,这是两个疯子,谁把他们拉上船的?我要罚掉他这月的薪水。法布契克心中愤怒到极点,但这两个人望向他的眼神却使得他心中一寒。本应是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变得温柔起来。

「你们……是新人,不了解海盗组织,我……不怪你们……」

铁木尔毫不领情,突然打断他的话,旁若无人的问道:「除了做海盗外,还有什么组织能快速传播名声,能让银河系的人都知道?」

法布契克正茫然间,他的一个火炮操作手已脱口而出道:「雇佣兵团。」

「海盗的天敌,恩,那我们就改行算了,雇佣舰队,听起来比较舒服。」

阿果皱起两道英挺的长眉,「不好,还是先做海盗吧,等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再考虑转行。」

我才是这里的头。法布契克喃喃道:他们怎么敢如此轻视我……他的手紧紧地捏住舰桥上的金属杆,青筋暴鼓。

正在这时,舰桥上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随后,传出一道慌乱的声音:前方出现数量五倍于我的舰队,以每小时四千K的速度向我驶来。

法布契克稍一呆愣,立即醒悟,大喊:「是谁负责波航扫描的?怎么连干扰波都没有探测到……」

「是我。」三十余人中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一个年龄不超过十九岁的船员怯生生道:「船长不是命令我们都来参加……」

「该死。」法布契克不待他答完,快步走向主控台。他仔细的查看着全息星图上显示的黑点,倒呼一口冷气,失声惊呼,「深蓝……天啊,是深蓝海盗。」

阿果向周围脸色苍白的船员打听之下得之。深蓝是人马星系周围势力最大的海盗组织之一,其排名在三百八十左右,实力自然是【卡其玛】无法比拟的。

如果说雇佣兵团是海盗的天敌,不如说海盗才是海盗的天敌。因为雇佣兵团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受雇者的生命财产安全,一般从不对海盗赶尽杀绝。

但海盗就不一样,他们疯狂的扩大实力,特别对训练有素、人员齐备的同类,要不你投降归顺,要不就是死亡。

「所有舰只断开探测仪,进入电子静默模式。」法布契克环顾四方,豆大地汗珠从额头往下落,「传我命令,全体舰队以蛇形排列,打开最快航速程序,尽量往陨石星域靠拢。」

「等一等。」阿果不由分说地走上主控台,眼睛盯向全息星图,他皱起了眉头,冷冷地道:「各位,我们的航速比他们差了快一个级别,跑是没有用的,而且,陨石星域离我们有十二光年的距离,我们在没有达到空间跳跃的必备航速之前,就会被击溃。」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我,法布契克是决不会投降的。」法布契克声音颤抖,毫不掩饰他的愤怒。

铁木尔也凑了上来,看了看全息星图上的黑点,大笑了起来,「才十几艘四I级的战机?我一个人就足以对付。」说到这里,他神情严肃地对阿果说:「以后所有的战机归我指挥。」

阿果望着他的眼睛,更直接的回答他,「我可以让你指挥一个银河最大、最强、最先进的战机大队。」

铁木尔轻吁了一声,神情兴奋地对法布契克说:「载机舱在那里?快带我去。」

法布契克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人,似乎处于昏晕状态,竟忘了自己才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

「各舰注意,开启所有系统,不要担心你们的能源,捕捉坐标并锁定目标。」

阿果的命令惊醒了法布契克。

「天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深蓝拥有一艘光粒子加长驱逐舰,我们……根本不堪一击啊。」法布契克几乎带着哭腔说:「你们不明白的,虽然我们的战机只和他们相差一级,但越级对抗往往需要一百比一的比例,何况我们在数……」

「好了,再罗嗦就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了。」铁木尔几乎是扯着他的衣服吼叫,「快带我去载机舱。」

「深蓝」海盗舰队首领苏哈尼姆正伫立在旗舰的舰桥上,旗舰为「深蓝」号中型光粒子加长驱逐舰,舰载四KI级星际轰炸机八架,鱼雷艇十二艘,光粒子主发射甬道四,自控全天候激光炮台二十四座,战斗备员一八四十三人。

不管是舰船的主控还是速度,攻击力与防护能力来说,都堪称中型驱逐舰中的极品。在海盗界,即使是与排名前二百位的主舰相比,亦毫不逊色。

苏哈尼姆对舰队最近的表现基本满意。特别是花费巨资装备海蛰级电子探测仪后,往往能极为准确的在数十光年的范围内搜索目标,有效的做到了吞噬一切弱小船只,并避开实力庞大的同类与星际卫队。

几个小时以前,他收到坐标员的报告,在「深蓝」的右侧方,靠近人马星系的八零九星道上,游弋着数道能量波,据主电脑分析,极有可能是一小股零星海盗在活动。因此,他即刻下令,以亚光速赶赴八零九星道。

他要拿下这一小股海盗,为「深蓝」增添实力。最近一段时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拼命的攻击商船,不如更直接地扫荡小股海盗势力。攻击商船,意味着将要遭遇强大的雇佣兵团,一有闪失,即使小胜,有时还得提防其它海盗组织的偷袭。运气好,才能获得大批物质,再经过黑市压价,能到手的南美币就不是很多。而去定做或购买舰艇,提货途中又有无数的变数和危险。

算来算去,还不如直接去接收小股海盗。

苏哈尼姆身材修长,一头整齐有序的黑发,倒没有依他们祖先的传统蓄胡须,一双墨蓝色的眼睛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甚至可以说冷酷。

他凝视着巨大透明天穹外的星空,大手猛的上扬。

「航速减慢,保持匀速,进入「甲等威慑」战斗模式。注意!进入射程后,请不要击毁敌方主舰。」

他的声音随同全影图一瞬间传至各舰的主控荧屏上。

「深蓝」全体舰队的各舰种人员极有次序的进入战斗岗位。

苏哈尼姆唯一疑惑的是,他想要捕捉的猎物竟然一动不动,静静的悬浮在太空中。

难道他们没有开探测器?这不可能,他马上否定了这个看法。即使是陈旧的商业飞船,亦会有完备的电子探测装置,何况是靠「眼睛」吃饭的海盗呢。

那么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不这样解释,就不太正常。随时提高警惕,保持导航仪与电子探测系统的正常工作,是每一艘星际宇航船的基本要求。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疑虑,猎物的主舰上突然滑出一架战机。

「三KI级?」苏哈尼姆无声无息的笑了,「谁给我去干掉他。」

谁料通讯器上竟无人应答。

倒有不少的深蓝机师口嘟哝:「才一艘三KI级……」

苏哈尼姆蓦地加大声音:「谁在两分钟内干掉他,可得一千币的奖赏。」

「轰隆!」他的声音刚落,一架动力超强的死KI级鹞鹰战机飞离了深蓝号。

「妈的,我的钱是不是给多了点?一艘三KI级……值得吗?」苏哈尼姆有些心疼的摇了摇头,等他再扭头时,全息电子显示图上的战况让他目瞪口呆。

敌机几乎毫不讲究战机规律,近乎野蛮的在还没有进入射程便一个难看的俯冲,紧接着鹞鹰战机上闪出一点光点……

一道尖利的声音划过整个机舱:「鹞鹰八号,鹞鹰八号……请回答。」

我的一百三十万,就这么没了,笨蛋,平时无数次提醒你们,不要轻敌,这下好了。苏哈尼姆怒道:「再上两架,干不掉他就别回来,去太空漂游吧。」

「鹞鹰三号已经锁定目标……」全息三维图的光标迅速变幻,苏哈尼姆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屏幕,他可不想为了一架三KI再毁掉自己的四KI战机。

敌人的三KI战机速度之快,竟丝毫不下于高级别的四KI鹞鹰。不只是苏哈尼姆始料不及,更令鹞鹰的机师大惊失色。

船舱的主通讯系统不时传出他们的惊呼:「他的技术……天啊,三百六十度回旋大俯冲……」

假如不是因为敌对关系,苏哈尼姆肯定他们会为对方的战技鼓掌欢呼,甚至会要求签名合影。整个舰队的人都屏住呼吸,对宇航者来说,这样的战技是他们前所未见的,因此,俱都停止了甲等威慑的攻击程序,认真的观看起来。

「不好,我被锁定……」鹞鹰三号刚发出报警,他的机身已经成为太空中的浮尘。另外一个鹞鹰八号甚至连报警声都没有传出,他似乎还在回味敌机的优美英姿时,「砰!」的一道强大的光子炮能量流瞬间把他连人带机化为灰烬。

「我的天。」苏哈尼姆双手捂头,一屁股坐到控制椅上,整个人呆滞了半晌,忽然猛的跳了起来,疾声大喝:「他毁了我三架四KI战机,我要将他烧成灰烬,上,所有的战机出动,给我干掉他……」

敌机位置:右前方875,460,309A……左前……左后侧717,589,209A……

苏哈尼姆失魂般望着主通讯系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进入海盗行列之前,他曾就读于一所高等宇航学校,应该说比一般人更了解这组数据,完全是不规则的跳跃,而不是滑行,在同一个空间内做超常规跳跃,这有些骇人听闻。

看着全息三维图上跳跃的亮点,看着一艘艘鹞鹰的坐标在图上消失,他开始害怕,他觉得有种恐惧感袭来。

「全舰队进入一级战备,鱼雷艇,主炮全部预装,立即发射。」苏哈尼姆要趁自己在没有崩溃前做出正确决定。

「发射!」

深蓝方面的几十艘战舰怒吼着吐出一团团红光,直指铁木尔的BS战机。前方瞬间成为火的世界,无数道强能量的光炮、粒子炮和鱼雷激光束映红了整个天空。数量巨大的火球在天际暴裂、散落……

此时,苏哈尼姆多么希望主通讯系统突然闭口,但他失望了,彻底的失望。

敌机位置:侧后方646,916,588A……右后侧876,645,124A……

【卡其玛】的主舰上,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法布契克如同做了场美梦,而且这梦还在延续。他投向阿果与铁木尔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阿果的指挥若定,铁木尔神乎其神的空战绝技,使他几乎激动得热泪漫涌,热血沸腾不止。

「我请……请求你们……」法布契克神情激动的冲到阿果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银河军礼,「请您带领我们,带领着【卡其玛】……」

阿果回头看了看他,现出一种很古怪的神情,「可以,但【卡其玛】必须改名。」

没有人能想象那时的情形,法布契克大笑起来,几乎想要上前拥抱阿果。

「行,只要有你们,改什么名字都行。」

阿果居然也露出一丝笑意,底声喃喃道:「神鹰,只要他听到这个名字,就应该知道是我们。」

「神鹰?」法布契克微微一愣。

「对。」阿果大声喊道:「神鹰海盗。」

「我多么地钦佩您啊,展翅在银河的神鹰,高!高!高!」法布契克连喊三声,高兴得几乎要流下眼泪。

有了他们,我的海盗生涯终于有了色彩;有了他们,我的人生将更有意义;有了他们,我的未来有了保障……

多年后,法布契克的这首《有了他们》成为银河最热门的诗歌,并被众多的歌星们翻唱,真正做到了响彻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