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战
作者:攀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762

“缔比利斯星域”以北三千星里。

大气层似乎把天空都包裹了进去,但依然还是能看见一群黑麻麻的物质,它们像一群躲在暗处的狼,这就是柳三变与他的“陨星”骑兵。

“‘毒刺’基地遭‘摩牙’与‘东方之星’联手攻击,‘毒刺’号正往回赶。”

“‘毒刺’号改变行进方向──疾速驶往‘摩牙’基地。”

“‘毒刺’开始攻击,‘摩牙’炮基损失惨重。”

“‘东方之星’老窝遭不明势力袭击……”

“‘东方之星’基地易手。西尼摩罗撤出围攻,‘东方之星’号航母疾速返回中……”

“‘摩牙’似乎担心基地有失,十分钟后撤退……”

“如果他们再坚持十分钟,就一定能拿下‘毒刺’基地,可惜……”

柳三变静静地听着通讯员抑扬顿挫的报告,一言不发,眼睛里充满了冷漠。

上次“碎星”骑兵全军覆没,特别是温克马林的自尽,彻底激怒了巴拉克元帅。他本欲亲自围剿“毒刺”,无奈银河议会特邀请他列席参加“科梭”与“光辉”之战的表决,因此他给柳三变下了死命令,“毒刺”不灭,就不要回去见他。

作为银河军事领域的后起之秀,柳三变明白,这是个相当艰巨的任务,他对“毒刺”的首领潇湘云并不陌生,能做到海盗界的三大女魁之一,自有她的天分、她的努力。擅长打不规则战争、不按常理出牌等,使得无人不头疼三分。

研究其以往战绩,更是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千万不要出手,因为“毒刺”更像条摇摆不定的灵蛇,不击中它的七寸,反噬之强、之猛,令人猝不及防。

他并非狂热的好战份子,本期望“摩牙”与“东方之星”能拿下“毒刺”,这样他亦可避免与其冲突,也算是为温克马林与“碎星”报仇。

但形势却大出意料,两大海盗联手竟也无可奈它何,反而令“东方之星”基地易手,这让他警惕度再升三分。尤其那艘神秘的驱逐舰,竟单舰拿下“东方之星”基地,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要知道,即使是“陨星”全力攻击,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即使成功,也是一个自伤其六的惨役。

后世的战略家曾分析道:如果‘陨星’舰队不作隐藏,而是光明正大地通过各空间站,时间上恰好可以赶上‘摩牙’与‘东方之星’的围击战,那么战事便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不可能再有骇人听闻的‘神鹰’、‘缔造者’与‘闪星’舰队称雄的局面。

然而柳三变并不是一个胆小之人,甚至说没人比他的胆子大,只是分什么场合罢了。

没有请示巴拉克,柳三变下令改变航线,直扑“东方之星”基地。

他有个预感,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还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因为他急欲一睹那艘神秘的战舰,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如果想要拿下“毒刺”,就必须先斩断其最尖利的触角。他凭感觉,认定那艘神秘战舰才是“毒刺”的真正力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同的星道上,二十艘“闪星”战舰也在朝同样的目的地进发。

司徒清风暂任这支临时舰队的指挥官,他的主舰是一艘超中型的量质转换式巡洋舰,量质的快速转换可以令战舰霎时加速,迅速摆脱能量攻击。所有炮基、炮筒皆采用Q合金属制作,可承受五十公厘口径光电炮三击而不毁,除了传统的底盘远端排炮,另外增加了短距离的点射量子炮,专门打击星击战机。

它除了攻击能力弱于大型战舰外,在灵巧性上可以与小型战列舰媲美,而且防护能力却超过其他任何舰种,这也是“闪星”对他们的信心所在。

除了司徒清风这位象征性的指挥官以外,还产生另外四大副指挥官。卡利罗夫、席少衡、丁宏云、肖峰各率四艘“闪星”战舰、六十架五KII“闪星”战机。他们随时保持与龙芜萌的联络,以掌握“缔比利斯”最新局势。

经过分析,他们一致认为,“缔比利斯”风暴应该从海盗混战刮响,为了避免“毒刺”

与“神鹰”这股动荡之火被迅速扑灭,他们决定冒充海盗舰队,对弱小的任何一方进行支援,以保持战势加剧和力量平衡。

毋庸置疑,最弱小的一方当属刚占领“东方之星”基地的“神鹰”号。

在他们看来,“神鹰”号与它的战机再厉害,也顶不住西尼摩罗的反扑,况且,“神鹰”很难利用基地的防御网。

这样一来,“闪星”与“陨星”瞄上了同样的目标,但他们的结局却绝然不同。

在他们的前方,有一支已经接近“东方之星”基地的舰队。

那是从“毒刺”战场中匆忙返回救援的西尼摩罗与他的“东方之星”航母。此刻的他,心情可以用无比沉痛来形容。作为“东方之星”的第三任首领,筹建数代的老窝第一次给人端了。而且资讯表明,袭击者只是一艘中型战舰外加十余架老式战机,这既让他恼火又让他满脑子的疑问,戈尔的指挥能力他非常清楚,否则他也不会放心地把基地交给他,但事情偏偏发生了。世界上纵然有以弱胜强的先例,但如此离谱的大败,却又毫无前鉴。

一定出了什么意外,这场失败极不正常。西尼摩罗一边猜测一边下令,开启大功率探测器,监察一千星里内的所有电波与物质能。

结果让他稍微安心,除了在两千星里外有大量能量波外,基本上都是些小股船队,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力量出现。

这次参与偷袭“毒刺”基地,他所率领的三百六十多艘战舰无一损失,但仍然击毁了“毒刺”的外围战列舰六艘、护卫舰十一艘、太空战机数架、清除太空浮雷一千四百颗,但这胜利的喜悦却因老窝失守而大为失望。

他明白基地对舰队的重要性,如果不抓紧时间夺回来,“东方之星”只会是无根的浮萍,便会彻底沦为低级别海盗群,过着东奔西躲、人人喊打的悲惨境地。

只是他始终不能解惑,一向固若金汤的堡垒怎么在短时间内失守的,如此强大的战机群加防御网,还有他信任无比的戈尔,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喃喃自语:“究竟发生了什么?戈尔!你能告诉我吗?”

西尼摩罗哪里知道,戈尔现在正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在他的老巢,基地主控中心的恒温帅椅上,一个年轻而满脸冷酷的男人正悠闲的挥动着一支小型晶体棒,“你是这里的临时指挥官?”

只见那支莹光棒中射出数道五彩流光,急速包裹住戈尔的身体。这些流光仿佛是无形的皮鞭抽打在戈尔的身上,不,应该说像无形的剑刺入戈尔的体内,并搅动五脏六腑,否则以戈尔能量八级的“经验值”绝对不会身体失控、剧烈颤抖。

“你如果还能坚持一分钟,我便放过你。不过我得告诉你,这支‘意识能量棒’能让‘经验值’十级以下的任何人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阿果又摇了摇晶体棒,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据说西尼摩罗最为信任你,如果等他率舰返攻时,却发现基地所有的炮火与太空浮雷都对着他开火,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

“你……卑鄙……我……”戈尔颤抖着指着阿果,这句话彻底击垮了他,他对西尼摩罗的忠诚是生命都比不了的,但是他更清楚,在‘意识能量棒’之下,自己会说出主控室启动密码,这不只是会让西尼摩罗的舰队遭受重创,而且会摧毁西尼摩罗一颗胜利的心。

阿果显然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听着神智迷糊的戈尔报出密码,他的心中却冷静无波。

因为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场,甚至数场艰巨的战争。

铁木尔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有阿果在,自然不用他操心。他指挥“神鹰”号的人员对被毁基地做简单的修复,“东方之星”除了大部分战机完好无损外,还剩下三百多艘可用的战舰。但这对铁木尔来说,都没有用。即使给他一百艘航母,他也没有足够的船员驾驶。

他拚命压缩“神鹰”号上的船员,才勉强拼凑了四艘中型战列舰。战机师包括他在内,仅剩三人。

还好,当探测器发出预警之声时,阿果已成功的启动了基地的基炮防御系统。

西尼摩罗!也许你从未尝试过自己安装的基炮是如何的厉害吧!

阿果的手指悄然点上第一道按键。

基地外的太空浮雷阵地闪烁出巨大而耀眼的光团,像是千百朵蘑菇云同时绽放。

西尼摩罗望着六艘先导护卫舰瞬间葬生火海,勃然大怒的同时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的母舰没有贸然而入。不过瞬间他好似想到了某种可能,那僵硬的脸色就更加发青,暴怒与悔恨的血液狂涌上他的大脑。

戈尔,你这个杂种……背叛了我……

“各舰听令,我是西尼摩罗。”西尼摩罗抓过话筒,迫不及待道:“给我瞄准基地所有能自动发射的炮台,全部摧毁,全部。”

“是,瞄准基地炮台……”

“尊敬的西尼摩罗大人,这都是我们千辛万苦,历经一百多年才构建而成的防御炮台,就这么……”

西尼摩罗嘴角一颤,“按我的命令去做。”

他何尝不心痛,那些炮台等于他的孩子,如今他竟要亲手杀死它们。这也算无奈中的痛苦抉择,毕竟,夺回基地,他还有进行修复的机会,否则,自己都不保,还能考虑其他吗?单从对方发动太空浮雷爆炸的不寻常动作,他就明白遇上一个不好缠的对手。本来是遇物引爆的太空浮雷,竟被改成引爆炸弹,他隐隐有些担心,自己非常熟悉的基地装置,会变得非常陌生。

似乎在应证他的担心似的,航母上的探测器发出“嘟嘟”的尖叫声。

“报告!探测到一群移动的无人机。”

“不对,无人机没有装置反物质弹头,而这显示出来的却……”西尼摩罗刹时呆愣。这批无人机是他亲自采购的,从机身设计到每个弹挂数据都出自他的签字,怎么突然变了,不可能,即使是改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完成。

“传送画面。”

探测器将萤幕上一群移动的黑点传送到全息影像图上。

“是无人机!”

“发射骇融弹,将它们击毁。”西尼摩罗依然决断。

“骇融弹预备!”

“报告,如发射骇融弹,其与反物质量子能相遇,爆炸覆盖范围将……”一名参谋欲言又止。

“说。”西尼摩罗强忍怒火,今天他的命令第二次遭到疑问,如在以往,他会立刻将拒不执行的任何人击毙。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员。

“爆炸冲击波将毁掉我们二分之一的战舰。”

舰上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办?西尼摩罗自己都茫然无措。

“避开无人机群,我们改变进攻方向。”一名作战参谋建议道。

“基地后方?只有一条狭窄通道,航母没有进入空间。”

“总比与无人机同归于尽的好,再说了,他们只有一舰一机,难道我们集三百艘战舰还攻不下吗?”

西尼摩罗几十年所遇的难题加起来都不如今天,他看了看众说纷纭的参谋们,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还有二百四十星里……”

“二百三十星里……”

“转航!”西尼摩罗终于下达命令。

众参谋这才松了口气。

基地主控室,阿果与铁木尔看着影像图上突然向右侧移动的游标,起身击掌相庆。

“成了,他们上钩了。”

“对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群无人机的改装?你好像就上机一分钟?”铁木尔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我在那架无人机的仪表盘上放了一枚反物质光弹头。”阿果嘴角闪出一丝恶毒的笑容,“再让那架无人机飞在机群最前面,当然,我没忘记再放上这个东西。”

说着他松开拳头,一枚闪光芯片躺在手掌上。

“融环?”铁木尔先是愕然,半晌后捧腹大笑道:“好啊老二,如此险招你也敢使!如果那老家伙不顾一切硬闯,我们岂不离光荣就义不远了。”

“的确凶险。”阿果慢慢地点了点头,“一个自视过高的海盗头子,无论多么奋不顾身,甚至毫不怕死,但他却害怕失去权力,他的战舰多寡直接影响到他所掌握权力的大小,因为我们无船无舰,所以也就不畏得失,这一对比,他也将无可挽回的走进失败。”

在铁木尔的心中,阿果身上永远有布尔基诺的影子存在,而布尔基诺,却是铁木尔永远畏惧的对象。

“老二,你太令人害怕了,好在我不是你的敌人。”铁木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饶有兴趣地向外走去,嘴里嘟哝道:“不知道有没有我上场的机会。”

阿果笑了,不管怎么变,铁木尔都还是铁木尔,阿果亦是阿果,这些永远都不会变。他何尝不想回到以前那一泓清水,不含一点杂质,做回心地善良而质朴的阿果。但不行,他已经是布尔基诺,布尔基诺就是阿果,布尔基诺有一颗冷酷的心,他从不对别人展露他的温情,他只会给人带来毁灭,更不会爱上任何人。

当然,除了阿果的两个兄弟。

对他来说,西尼摩罗与残余的“东方之星”根本不在他的心上。西尼摩罗既然按他设定的轨迹去走,除了死亡,还是死亡。最多逃脱一艘“东方之星”航母,但那已不足为虑。

他现在想的是舍弃还是抛弃基地的问题。

到和“毒刺”联系的时候了,现在他有足够的筹码。

接通通讯频道,蓝贞儿优美的身影显现在萤幕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全是惊喜。

“你们成功了,天,不可思议……你要找湘云姐吧!哦!你等等……我切换过去。”

萤幕突然闪动,蓝贞儿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进而转换出一道轮廓极美的秀脸,晶莹剔透的双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人诉说。

对这种眼神,阿果,不,应该是布尔基诺毫不陌生,在千百年之前,他曾经拥有并享受到这眼眸的主人带给他的欢乐与痛苦。最后,她却带着那双眸子离开了他,再也没能闪烁过,哪怕一次。

看着阿果走神的目光,隔着萤幕,潇湘云不禁脸上微红,声音低柔道:“恭喜你!阿果!”

阿果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双眸子,不知为了什么,他有一股冲动,这是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冲动,既害怕又渴望。

“阿果?”潇湘云挥了挥手,她觉得阿果的反应有些奇怪。

阿果忽地清醒过来,刚才的恍然让他有一种失控之感,使他忧心的是,那股冲动的感觉依旧在心底潜伏不散。

“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成功的回报了你。”阿果的语气散发出一种傲慢,他刻意避开“救命之恩”这个词。

“是的,非常完美的回报!”潇湘云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已经回到了‘毒刺’基地。”

“我想和你打个赌。”阿果注视着她,神秘莫测的笑道:“你的基地绝难坚持三天。”

虽然她的回答仿佛漫不经心,甚至略带调侃味道,“内容、赌注是什么呢?”

但阿果还是敏锐的捕捉到潇湘云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阿果忽然转身,看着全息影像图上的战况显示,“西尼摩罗的舰队完了,彻底的完了。”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奇迹。”潇湘云眸子中升起异彩。

“我只是在应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点,然后遇上应该出现的人和应该发生的事。”阿果若有所指的看着潇湘云,“这些综合起来,便产生奇迹。”

当阿果说到“遇上应该出现的人”时,潇湘云娇躯微震,小手不由紧握住金属扶手,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拉扯她似的。

虽然阿果看不到,但“毒刺”号上的几名通讯操作员却有幸见到这一幕。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失去基地。”潇湘云转过话题之后,人也顿时轻松了许多。

“因为‘陨星’和柳三变,而且‘光辉’与‘科梭’的战火逐渐燃烧过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你还遗漏了一点,据说‘缔比利斯星域’已经成立一支由八国联盟组成的护航舰队,决意维护这条商业星道。”潇湘云的眸子一黯,“不用赌,我们输了。”

“输了?我们?”阿果略一沉思,脸上绽放出一个比较夸张的笑容,“如果我能让你保住‘毒刺’基地呢?”

“没有可能。”潇湘云摇了摇头,竭力回避阿果放肆的眼眸。

“所以我才和你打这个赌。”阿果从容地道:“如果我赢了,‘毒刺’归‘神鹰’指挥,如何?”

潇湘云脸上阴晴变幻,良久,她忽然展颜一笑,“反正输和赢对‘毒刺’都没有区别,为什么不赌,我赌了。”

阿果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赌约挽救了‘毒刺’,我想‘毒刺’的所有人都会为你的果敢而感激,因为你挽救的不只是‘毒刺’,而是无数的生命。”

正在这时,阿果的身体突然转向他方,然后回过头来,肃容道:“西尼摩罗和他的‘东方之星’退走,嗯,就一艘航母。不过,好像有大舰群到访,我想应该是柳三变与他的‘陨星’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