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站起身来，拜倒在地。

慧真惊道：“施主这是何故？老衲承受不起，快快请起！”

鱼龙答道：“晚辈幼时，曾为怪病所困，幸得大师以无上佛法予以化解，并赐以《清心咒》和丹丸，实在是再造之恩！”

慧真听到《清心咒》与丹丸，记起了往年之事，笑道：“施主想必是鱼家庄主的公子吧？”

鱼龙答道：“正是，现在晚辈在天玄宗修道，近日回家探望双亲，得知幼时之事，特来拜谢大师！”

“原来是天玄宗高徒，难怪有如此修为！”慧真露出一丝笑意，长眉也微微抖动起来，说道：“鱼施主请起来说话。”伸手轻轻向上一招。

一股大力自地下涌出，鱼龙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说来也怪，鱼龙刚刚立起，那股大力立刻消失于无形。

鱼龙不再多礼，重又坐回蒲团当中，静听慧真说下去。

只听慧真平和低缓的话语传来：“大凡名寺古刹，多建于深山高峰，施主可知是何故？”

鱼龙略一思索，答道：“建寺于清静之地，想是为了远避俗世，静心研佛？”

慧真微微点头，徐徐道：“施主答得好！鄙寺师祖建寺于山脚之下，官道之侧，鱼施主可知为何？”

鱼龙犹豫道：“可是为了方便香客朝佛烧香？”

慧真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脸上浮起一片肃穆之色。说道：“施主所言虽中，但也仅中表象而已。”

鱼龙略显困惑，拱手道：“还望大师指点。”

慧真道：“鄙寺祖师出身于佛门圣地法华寺，心系众生，认为佛乃众生之佛，天下之人，皆可礼佛朝圣，芸芸众生，多有苦难烦忧，皆需开释化解，遂建寺于此。师祖一生功德无数，终肉身成佛。自那至今，诸代弟子均牢记师祖法谕，不敢有忘。我佛素有割肉饲鹰，舍身喂虎之说，因此，施主以前之事，大可不必将放于心上。”

鱼龙不禁肃然起敬，向慧真旁侧望去。

慧真旁边有一桌，桌上一尊佛像，两尺大小，手持一串佛珠，面有忧色。

慧真合什道：“这正是鄙寺师祖之像，常念天下苍生，心忧众生疾苦，故呈忧苦之像，此像系其弟子亲手所刻，反倒比放于大殿中的佛像，要真实的多了。”

鱼龙听了，微觉有些纳闷。鱼龙三番两次闯入寺中，甚至与护寺弟子动起手来，慧真却全然不问自己来意，却说了许多看似漫无边际之言，不知何故。于是向慧真说道：“晚辈此来，尚有一些不明之事，需向大师请教。”

慧真道：“施主有话请讲！”

鱼龙道：“晚辈幼时困于梦境，大师慈悲，以无上佛法化解，并赐《清心咒》。然十数年来梦境时时扰心。敢问大师，梦境之事，真耶？假耶？”

慧真手捻佛珠，闭目瞑思，久久无语。良久，方睁开双目，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凡事有果，皆有种因。老衲也曾想消除施主记忆，来化解这段宿世孽缘，然而有伤施主心智，故老衲不曾出手，改用“定”字真言驱散，并喂服一颗金丹，希望施主能借金丹之力，远离梦境困扰。”

“金丹？早年大师喂晚辈所服之物，是一粒金丹？”鱼龙错愕道。金丹之名贵，实在无法衡量，特别对修道之人而言，更是珍贵无比。

“不错，因老衲与金丹观主有些机缘，蒙赐一粒金丹。想老衲乃修佛之人，金丹与己并无多大用处，正好借机造化于施主。”慧真神色平常，如同这件事与自己毫不相干。

鱼龙再次拜谢，拜谢完毕，向慧真大师问道：“敢问大师，梦由何生？”

慧真大师暗暗摇头，两目合了起来，手中捻动的佛珠也渐渐快了起来。

室中静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半柱香功夫，鱼龙出言道：“大师？”

又过了一刻，慧真方睁开眼睛，目光凝在鱼龙双眸上，几息之后，缓缓言道：“方才听小徒所言，施主可驭使五色祥云，当为灵兽之光。前生遭祸，冤魂不散。至于为何新生之后，尚有前世梦境，老衲亦是不解。唉！惟望施主善处此事，放宽胸怀，化解这一段孽缘！！”

鱼龙的眼神渐渐变冷，瞳孔收缩着，眼中渐渐出现几线红丝，红丝分散开来，如同一层红雾。鱼龙缓缓说道：“大师所言，晚辈梦境，两相结合，弟子已完全明白了。既有业因，就当有业果相随。晚辈决意要寻求一个公道，恐怕有负大师了！”

慧真仍不肯放弃，说道：“施主既决意寻仇，老衲恐怕也阻拦不住，惟有一事相求，还望施主允准。”

鱼龙忙道：“大师厚恩，晚辈尚未报答。大师有话请讲，只要晚辈能做得到，自当遵从。”

慧真笑道：“老衲先前佛前立誓，消除世间一切杀戳与辈苦，虽自知无力拦阻施主，还想勉力再试一次。恳请施主晚间听老衲诵读一篇经书，或许可化解施主心中的戾气。明日之后，无论施主意下如何，老衲再不拦阻施主寻仇。”

鱼龙抬头看往慧真。

慧真的期盼的目光正自望了过来。

鱼龙的目光与慧真对在了一起，诸般感触在心中闪过。慧真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明净，看不出一丝杂念。双目之中，红雾渐渐褪去，回复了原来的明澈。

“好！慧真大师，”鱼龙的话语中透出一份坚定，“就按大师的意思做吧！”

“如此，多谢施主了。”慧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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