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碎的少男之心
作者:无语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40

相见情已深,

雌雄犹未分。

嗜酒见天真,

凄断百年身。

张守义的确觉得这两天侍女对他的骚扰有些太过分了,他总觉得一个女人不太可能用这样的手法去测试自己的心上人,现在一听谢顺就美人的事情向自己道歉他觉得自己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很显然谢林并不知道这件事,整件事情从头到为都是这个老管家布置的,毕竟自己与谢四小姐身份相差太大,这个老管家若是不摸清楚自己的人品又怎么能够放心呢,想到这些张守义心里积聚的一些怨气也就消散的干干净净了,毕竟对方只是在尽一个忠心仆人的本分而已。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我也知道庸脂俗粉不足以待客,可是请张先生千万不要怀疑我们待客的诚心,若是张先生对女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立刻去为先生挑选,或者先生出去的时候看上了哪位姑娘回来就直接告诉我,我一定报先生满意。”如果按照谢林的意思美人计就不要使了,这么多年来士族为了追求美貌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民间如果有貌美的女子一般都会被士族搜罗到他们的后院,这些妾室生下庶出的孩子如果长的非常漂亮则会被三个正妻收养而进入士族的行列,而那些长相不佳的嫡亲子孙,虽然不会被贬,但是在继承家业的时候往往会受到很大的歧视,到了娶妻的时候只能去那些门户较低的家族中寻找伴侣,这样两代一过他们也就从士族的名单中消失了,这样的制度在运行了近千年后给士族和庶族之间立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界线,看到谢顺手下的那些美人谢林不吐已经是很给这位管家面子了,至于指望她们去施展什么美人计在谢林看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实际上他倒是把脑筋动到了自己的那几个长相平庸的堂妹身上,张守义不是士族,这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他迟早会被士族的圈子所接受,自己的那几个堂妹在士族的圈子里被视为姿色平庸,不过对于那些没有经过严格眼光训练的普通人来说应当还是被视为大美女的,比如说十四堂妹谢灵的鼻子虽然有一点鼻尖,但是不够挺拔,而且曲线幅度也不够流畅,鼻梁部分明显不够直挺,上眼睑也稍厚了一点,这些瑕疵在世家子弟眼里就如同一个人没有鼻子那样明显,所以堂妹未来的婚姻不容乐观,不过一般人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些,虽然谢林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看不见那么明显的缺陷,但是这的确是事实,跟随谢林的几个小厮就不大分得清二妹和十四妹那个更美,或者能够区分却讲不出所以然,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一句漂亮。

对于张守义谢林虽然不认为这所庄园里的那些怪物能够将其笼络,不过如果把家里那几个愁着出嫁的堂妹拿出来不管是身份还是容貌应该都算是绰绰有余了,自己这样接纳于他张守义还不死心塌地的为谢家卖力。

谢顺因为地位不同当然不能指望用世家的女子来进行美人计,另外他之所以如此执著也是为了这片庄园的前程,所以他在反复权衡之下终于万分不情愿的用上了野鸡手段,所谓野鸡手段就是指主人并没有用来待客的侍女,只好临时抱佛脚从下面的庄户人家中临时挑选,或者花钱从外面雇一些来,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混到这一步之前早就会被士族给踢出去,而作为庄园这也代表了它不再拥有接待主人的资格,若不是这次拉拢张守义事关重大谢顺是万万不会采取这个方法的,

张守义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过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女色来试探他,这让他也不禁有些恼怒,毕竟张家家教很严,张守义对于男女偷情多少有些反感,如果是出于感情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个老头简直当自己是色中恶鬼,张守义有些被侮辱的感觉。

“谢老的好意守义心领了,可是我并非一个随便之人,若非我心仪的对象其他女人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说到底我是个修道之人,现在虽然不敢说坐怀不乱,可是终究希望将来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有道之士。”张守义不愿意把话说的太严厉,所以把自己的身份搬出来抵挡一下。

虽然理论上说有一些修道的法门的确需要禁欲,不过谢顺几乎没有见过有人去修炼,他所知道的那些仙长倒是练采占,和尚修欢喜禅,因此张守义的话并不能让他死心,虽然表面上他不再坚持,不过心里还是想着马上到下面去再选几个美人,然后把张守义灌醉了再放进屋去来个胡天黑地,以他对张守义的了解这样一番之后再编出一个张守义借酒摧残侍女的故事一定能够把这位小神仙牢牢的圈住。

谢顺的算盘打得不错,不过后面的变化却没有给他需要的时间。对于张守义这三天的幸福是非常短暂的,因为一切在第四天谢林换装之后都被彻底打的粉碎。在与张守义相处的头三天谢林一直是盛装出场,这让张守义领略了士族的气派,不过士族并不仅仅有呆板的规矩,实际上这些世家子弟若是不羁起来同样能让人目瞪口呆,在穿着了三天盛装对张守义表达了充分的尊敬之后谢林开始展现他狂放的一面了,这一天两人泛舟湖上,这种场合下是一定要喝酒的,两人饮酒正酣时湖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谢林正觉得浑身发热,于是就一把拉开了衣襟迎风而立,同时诗兴大发,高声的吟诵起来,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张守义却立刻陷于昏厥的边缘,直到谢林把情绪一股脑的抒发干净张守义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是男人?”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张守义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

谢林有些莫名其妙,他先仔细的把自己审视了一番,“对啊,我曾经说自己是女人吗?”

张守义张口结舌,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脑子里的意思,“可是你没有胡子和喉结。”

谢林十分奇怪的看着张守义,士族中的男性不长胡子着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很普遍了,他没想到张守义对此竟会一无所知,“我们士族大部分人都是不长胡子的,那些东西实在太不好看了,长出来不但要费力去刮,刮完以后脸上还会留下一下黑黢黢的胡子茬,太恶心了。至于喉结我倒是有,只不过看起来不像庶民那么明显罢了,你用手就可以摸出来。”

说着谢林伸手过来准备拉住张守义的手引导他来摸一下,这个动作让张守义仿佛被蛇咬了一般向后急缩,谢林眼中露出迷惑,不过略一思索还是想出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对于自己能够迷惑住一个男性他还是颇感自豪的,再打量了张守义一番他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无法接受张守义的形象,所以对于这份感情谢林也只能说抱歉了。

张守义几乎是被仆人架着回到住所的,明白了他的心情之后谢林觉得这个时候最好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所以让谢顺不要去骚扰他,结果这位管家平白丧失了一个乘人之危的好机会。

铁川看到被架回来的张守义几乎被吓得手足无措,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半天功夫就变得两眼呆滞简直连路都不会走了,送张守义回来的仆人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只是带了他们四公子的话让张守义好好静养。

张守义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奇怪,他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脑子里面的思维也还算正常,可是却似乎控制不住身体,尤其是两条腿软的就像面条,他看着铁川带着哭腔一边喊他一边用冷毛巾替自己擦脸,可是自己却无法回答他,眼泪鼻涕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张守义对自己的这种失态非常痛恨,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张守义陷于这样的状态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算缓了过来,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士族。”

这次遭受的奇耻大辱张守义并没有迁怒谢林,毕竟对方从始至终对他没有任何欺骗,实际上谢家对他的友善仍然令张守义铭记于心。张守义在这段时间里实际上在给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正因为在整件事情中谢林没有任何的过错,所以张守义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遭受了这样大的耻辱却找不到一个敌人的话那就是自取其辱了,那样自己还有何脸面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觉得自己必须自杀以洗刷身上的这一耻辱,可是在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事情并不是这样,所以他反复回忆这四天所经历的种种,最终他找到了这一切罪魁祸首,那就是士族这一人妖制度。张守义在心里替自己开脱,那就是及见到谢林之后迷恋上对方错不在自己,因为在不知道对方是男性的情况下任谁看了谢林都会一见倾心,要怪就得怪谢林的那一幅人妖模样,当然谢林也不必为他做此打扮但负责任,毕竟这就是他生长的环境,他生于斯长于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他的错。所以最终张守义对那个玩弄他清纯少男之心的人妖制度恨之入骨,由此他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重新掌握了说话能力的张守义立刻吩咐铁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张守义虽然对谢家并无不满,不过这次出了这样大一个丑说什么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谢林面对张守义的辞行并不奇怪,他也觉得对张守义来说现在出去散散心或许更好,这个小神仙实在太缺乏人间生活的经验了,如果不增广一些见闻还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笑话出来,谢顺对此倒是焦急万分,他并不知道四公子和那个张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似乎是闹翻了,这样一来这些天的心血浪费了不说,一个大好的机会也这样白白的放走了。对于谢顺的劝说谢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他并不打算向这位管家解释前因后果。

“张先生这样急着走吗?”谢林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还是决定再做一次挽留,毕竟张守义目前的困境是由他而起,所以谢林觉得自己多少必须承担一些责任,“我有一个堂妹,艳丽无双,我看张先生不如随我回寿春再盘桓一阵子。”

张守义摇了摇头,他现在哪还有谈恋爱的心思,这一次挫折虽然大,不过张守义到并没有尝到失恋的滋味,了解了真相之后原先那看似比海还深的感情立刻消融的干干净净,就算还有那么一丝隐藏在心灵的深处也不知道被强烈的耻辱感冲到哪里去了,所以张守义目前的情况决不是重新找一个漂亮女人转移感情就可以解决的。

“谢兄的好意张某心领了,张某现在只想好好的静一静,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打算去想。”

谢林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内,“我希望我们永远做好朋友。”

一般说来这句话是被拿来拒绝对方的托词,不过张守义却知道谢林是出于真心,张守义也同样把谢林当作好朋友,虽然近期见到他多半会有些尴尬。

“我们当然永远是好朋友,说到底这是我不好,误解了谢兄的高义。”张守义不希望谢林留有什么误会,所以干脆做了自我检讨。

“张兄还是要去南京吗?”

张守义点了点头,“虽然不一定直接就去,不过最后肯定还是要到那里的。”

“下个月初三前后我应该会在南京,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张兄。”

“希望如此,”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张守义暗暗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多耽搁一点时间,起码要过了十五才到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