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军压境
作者:夏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612

兰斯带著浅雨惊魂未定,等了一整个白天,到了第二天傍晚,这才骑著马折回到昨天晚上露营地方,地上一片狼藉,营帐被踹的一团破烂的布片在地上散落著,四处是被杀死的士兵和雇佣兵的尸体。

只是昨天晚上那几车还没有来得及运走的货物却已经消失了,显然是被那一群兽人带走了。

过了不久,何子清带著侯立首先出现,接著出现的是洪暴和崔笛。

然後晚上的时候,雇佣兵们三三两两的回来打探消息,最後竟然大部分人都聚齐了。

看来昨天晚上那一股兽人部队,并没有对他们有太严重的攻击意图,只不过是他们碰巧在兽人的行军路上而已。

进行人员的清点过後,发现大部分人都受了轻伤,雇佣兵失踪了十几个人,反而神威营的士兵损失的多一些,大概有三十几个人失踪。

众人相互对望几眼,都觉得心有馀悸。

崔笛骂骂咧咧地说道:「真是邪门,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区域竟会有大群的兽人正规军,偏偏他奶奶的让我给碰上了。」

洪暴也心有馀悸地说道:「幸亏我们昨天跑的快,冲到几十里外的一座树林里面,到了天黑才敢出来。」

侯立欲哭无泪,说道:「天哪,我的货物。」

众人都感歉然。

何子清说道:「侯老板,能保住人平安,已经不错了。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崔笛说道:「侯老板,别急。你放心好了,这一群兽人的骑兵,我会立刻去禀报况九真将军,想必他们也逃不出我们神威营的手掌心,等到把他们全部歼灭,他们所抢走的侯老板的几车货物,自然会归还给你的。如果侯立老板放心不下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找况九真将军,也可以顺便协助我们对付兽人。」

侯立犹豫了一下,转头望向何子清等说道:「老弟,你看怎麽样?」

何子清的目光转向兰斯:「夜惊雷老弟,有什麽看法?」

兰斯淡淡地说道:「有地图吗?」

崔笛的副手常旭站出来说道:「有!」

说完,取出了一幅地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藉著火把的光芒,常旭向兰斯讲解说道:「据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这里。况九真将军率领的中军驻扎的地方应该是在这里,」常旭指著一个小小的山峰,说道:「这里是落霞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难得的是山顶有一个大的湖泊可以供应水源,所以况九真将军选择在这里扎营,并派出了几十个搜索队到四周搜索。」

兰斯望著那地图上的标示,幸亏他曾经在红龙城,曾经向基夫请教过这些问题。还总是能够看得懂这些军用地图的,他注意到神威营现在的扎营地点,大概距离百胜关足足有二百里左右。

而他们自己现在的位置是在百胜关和落霞山之间,距离落霞山大概有三四十里地。

兰斯皱眉沉思半晌说道:「不妥。」

众人一怔,不明白兰斯突然说出这两个字是什麽意思。

何子清一向和兰斯较为熟悉,抢先问道:「你的意思是?」

兰斯皱眉说道:「神威营这次北狩,恐怕兽人早就张网以待。」

兰斯继续解释说道:「首先,将数百里方圆的半兽人尽数遣散,调到兽人聚居区的内部,这样使得神威营无法取得足够数量的半兽人,诱使神威营孤军深入,你们看,」兰斯指著地图说道:「以况九真将军现在的扎营位置,如果我要断其归路,围而歼之,那麽第一招棋子,就必然是要将一支军队驻扎到落霞山和百胜关之间,使之再无退路。」

兰斯的手在地图上逐渐移到落霞山的南侧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

「从目前所掌握的各种各样的迹象看,兽人对於这一次北狩做足了准备,想想看,单单是要将这数百里方圆的半兽人尽数撤走,而且是有计画地不引人注目的全部撤离,需要多少工夫。这样大的阵仗,绝对不可能是小打小闹。所以我的结论是:敌人的实力最少也会是和神威营的实力相当,才会摆出这种诱敌深入的架式。

「最可能呢,敌人的实力可能会是神威营的三到五倍,也就是有三到五万人。」

崔笛发出了一阵狂笑,彷佛是兰斯在说一件非常可笑的事:「这不可能!你不要纸上谈兵好不好?装模作样的小子。你知不知道,别说这几百里之内,就算是一千里之内,想要找出一万兽人正规军来都是不可能的。你说有三到五万人?喂,你是不是精神有病?」

兰斯毫不动容,指著眼前的地图说道:「如果我是兽人的指挥官,现在你们已经在这里扎营,我的第一支军队必然是放在你们的退路上,就像下棋,这就是逼著你们无法做活。」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崔笛固执地说道,用力地摇著他的脑袋。

兰斯只好不动气地说道:「如果你们有所怀疑,我们可以做一个试验。不过先声明,如果做验证,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错失最佳的逃走时机。」

崔笛哈哈大笑,说道:「这麽荒谬的话还可以证明?好,如果你要是能够证明你的话,让我给你磕头都行。」

何子清慎重的说道:「惊雷,需要怎麽证明,你说。」

兰斯转头望了眼侯立,侯立的神色凝重的点头,兰斯继续说道:「现在,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刻神威营的後路应该已经被切断,那麽,现在应该是合围的时候了。最晚明天,最早今天晚上,就会有敌人的骑兵经过附近区域。」

兰斯用手划著地图周围的区域,「如果以敌人有五万人的力量来计算,平均分配给这些区域的话,那麽,我们派出十个人,每隔五里放一个侦察兵,这样,我们可以侦查以扇形分布的三十里之内的区域,我敢说,在这样一个区域里面,至少会有两只兽人的骑兵经过,每一支军队不会少於三百到五百人。」

听到兰斯说得头头是道,崔笛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崔笛就立即派了现场的几个士兵,安排他们到相应的位置去等候,并且叮嘱他们作好掩护,如果看到有敌人的骑兵,不必惊动,隐藏在原地,等到敌人的骑兵经过之後,来到这里集合。

这时,兰斯将何子清叫过去,悄声地向何子清嘱咐了几句话,众人只看到何子清连连点头。

然後两个人转头走回来,兰斯指著旁边的树林,继续说道:「我们剩下的人,一起到那边的树林里等候消息好了。」

这一夜,可真算得上是漫漫长夜。和昨天晚上的那一种眼看就要到家了的兴奋又期待感觉完全不同。每个人都心头沉甸甸的,惶惶不安,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大概在午夜时分,两名在远处侦查的士兵先後骑马气急败坏地退了回来,会报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有一队大概有五百人的兽人骑兵,穿戴整齐的盔甲和号衣,刚刚从一不远处经过。」

接到这个消息,震惊的崔笛甚至忘记了让人通知还在远处侦查的其他几名士兵回来,脸色仍阴沈的像一团黑炭。

兰斯挥挥手,让那个士兵去通知剩下的那些士兵,深吸一口气,又轻松的说道:「没事了,大家可以点上火把了,」

火把点燃,照出来的却是何子清那苍白的脸色,「这……怎麽办呢?」

侯立和崔笛一起诚心诚意地走过来:「惊雷老弟,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兰斯微笑地说道:「我们现在有三条路走。我把它分成上中下三策。」

此时,兰斯的连番推测都已经验证无误,在场所有的士兵和雇佣兵眼中露出了真心地佩服和信任的神情,竖起耳朵来听兰斯的办法。

「第一条路,乃是上策,我们现在身上还有乾粮,在这里躲上三到五天,我估计三五天之内,事情应该有一个了结。到那个时候,这里一定恢复往日的风平浪静,我们到那个时候再一起前往百胜关,虽然财物有所损失,但性命犹在。这是上策。」

说到这里,兰斯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知道你们肯定无法接受。」

崔笛不悦地说道:「这算什麽上策?躲在这里,不管回去是胜是败,我都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不要急,」兰斯继续说道:「我还有中策。到现在为止,我相信敌人还没有合围,如果我们现在连夜前往百胜关,我们一路上只要小心一些,快马轻骑,连夜赶路,应该会有惊无险,安全抵达百胜关。」

兰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原本这才是上策,可惜为了验证,取信於大家,耽误了半晚的时间,危险性大增,所以降为中策。」

崔笛失望地说道:「这有什麽区别?最後我还不是要因为在战场上脱逃被军法处置?」

兰斯说道:「错了,你想想看,现在神威营正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如果你能够及时前去百胜关求援,那麽你不但不会受到军法处置,反而会立下大功。」

侯立说道:「下策呢?」

兰斯继续说道:「下策吗?很简单,从这里到落霞山大营,大概有三四十里的距离。敌人连夜合围,只是到达预定的地点,大概要到天亮以後才会真正地完成包围圈,我们现在立刻出发,跟随在兽人的合围部队的後面,可以来得及和神威营的主力大军会合。」

何子清听了诧异地说道:「这为何竟然是下策呢?」

兰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区分这上中下三策,是根据危险程度来分的。须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如果你们真的是珍惜生命的话,绝对不应该选下策。当然了,如果是为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要博取功名利禄,此其时也!下策自然变成了上策。」

众人全部沉默。

崔笛说道:「其实这下策,但却并非是没有机会,如果我们能够在黎明前到达营地,并且及时通知神威营的统领况九真将军,况九真将军可以在敌人远程奔驰的合围部队真正合围之前,在黎明前突围,脱离敌人的包围圈。或者,也许还可以反败为胜都未必全无机会,是不是?」

兰斯点头承认:「的确是有这种可能的。」

说到这里,崔笛转头望向侯立:「那样我们可都是立了大功,说不准你们还会破格被吸收到军队中,或许还可以将把侯老板的货物失而复得,你们说怎麽样?」

侯立心想,这些货物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为了操办这些货物,不仅用去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而且还有从其他人那里的融资,如果不能够得回这些货物,自己即使有命回去,也只能面临倾家荡产的命运。

在绝望中,崔笛的话彷佛是救命的稻草,虽然只是渺不可即的希望,但是他竟然也宁愿追随这一点渺茫。於是点头同意。

雇主同意了,雇佣兵自然也没有反对的,而且他们也各个期待著真的会有鱼跃龙门的好事。

兰斯看众人都一起同意,只好无奈的点头。

这时,众人走出树林,整理马匹,发现所有的马匹都已经休息充足,吃足了草料,喝足了水,配好了鞍鞯,随时可以准备启程了。

侯立诧异地回头望了何子清一眼,他早知道何子清刚才带领著几个雇佣兵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什麽,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做出发的准备。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利用马匹进行长程的奔驰?

印象中,何子清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才干?

何子清没有说话,微微笑了笑,一马当先领著众人在前面一路狂奔,彷佛是知道兽人部队的行踪一般,轻车熟路。

走了大概有数里之後,何子清忽然停住,左右看了看,一声呼啸,在夜色之中显示出来了一个暗黑的影子,向何子清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吓了一跳,定神细看,却原来是其中一名雇佣兵。不知道什麽时候在前面等候著。

再向前驰出数里,又是一名雇佣兵在前面等待,向何子清报告敌人的骑兵过去的时间,路线。

侯立大为佩服,在策马疾驰中,悄悄地纵马上前,来到何子清的侧方说道:「何老弟,你可够会藏拙的。现在我才知道你竟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之材。一路上我这双老眼昏花,竟然没看出来。」

何子清尴尬地笑道:「侯老板何出此言?」

侯立微笑地说道:「我侯立也是军人出身,如果是我这双老眼没花的话,这一切都应该是老弟事先都已经安排妥当,使我们能够顺利地在兽人骑兵的行军路线上,配合著敌人的行军时间。何老弟必然是能够事先料到我们必然会走这一条路,这种超乎常人的料事之能,又能把今晚的行动处理的如此滴水不漏天衣无缝,难道当不起是运筹帷幄大将之才这几个字吗?」

何子清的神情显得更加尴尬:「侯老板过奖了,可惜夸错了人。这些都是惊雷事先吩咐我准备的。至於为什麽要做这些,老实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侯立微微一震,说道:「这麽说,他早就预料到我们会选择这一条路?」

看到何子清微微点头,侯立更加迷惑不解地说道:「那他为什麽不直接说出这条策略,反而要给我们上中下三策呢?」

何子清说道:「我想来,上中下三策,的确是夜惊雷老弟发自肺腑的话推论,只不过,他也预料到这上策和中策我们无法接受,所以才会预先做准备。」

侯立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之中,前前後後已经遇到了七八名雇佣兵在前面等候,指示路径,并且提供情报。

碰到最後一名雇佣兵的时候,报告的情况和以前略有不同:「敌人的骑兵已经在前面驻扎,我仔细地观察过,每一队骑兵驻扎营地之间相距差不多有一到两里的距离,驻扎之後,就没有再有动静。现在敌情不明。」

众人停住了马,侯立转头说道:「老弟,现在我们该怎麽办?」

他称呼之中不但客气了不少,语气之中也流露出了依偎臂膀的味道。

兰斯微微笑著说道:「现在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息,照我想来,敌人连夜奔驰,到达预定地点之後,应该会有一段时间休息。我们现在可以从两个军营的缝隙之中穿过,避免惊动其中任何一队,注意不要弄出声响。」

众人抬头望去,夜空里乌云密布,月亮的光辉,时而闪现,时而被掩盖,远远看去,落霞山在不远处微微耸起,山下是一马平川,在空地上,驻扎著黑呼呼的兽人军营。

这些营帐之中没有丝毫的灯火,看来也是为了避免惊动已经在悄无声息中陷入重围的神威营的军队。

兰斯观察著周围的地形,注意到这些营帐的摆放位置,非常的特别,并不是完全规则的排列,而是根据地形相互错落地排列,完全与周围的地势和位置结合,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防御能力的整体,让人有一种全无破绽的感觉。

兰斯心中大为叹服,兰斯在红龙城组建新军的时候,曾经向基夫请教过战阵之学,也略有了解,但是像这种能够与地势完美结合的阵势,因形而变,实在是前所未有。

看他们疏疏落落的阵营排列,但是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兰斯他们避开敌人的耳目,要想从这些阵营之间穿过,必然会首先被敌人发现。

兰斯皱眉良久说道:「敌人合围的军队,我们这样大批人马是绝对无法经过的,下令弃马!」

众人相对愕然,处在兵荒马乱之际,有坐骑和没有坐骑实际上是完全是两种命运。用两只脚想要在乱军之中逃走,简直是绝无可能。

放弃了马匹,在众人看来简直等於是把性命交给了别人。

兰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知道,虽然我们就这样冲进去也可以,但是却会惊动这些兽人的哨兵,或者,我们不会受到任何拦截,因为我们起码有骑马的速度。但是敌人一旦警觉我们是去报信之後,想要突围,可能就已经失去了突然性,也许再也没有突围的机会。换而言之,现在你们催马进去,只不过是自陷死地而已。」

看到众人还在犹豫,侯立抢先说道:「夜惊雷老弟说的有道理,神威营已经陷入重围,我们现在冲进去,唯一的生存之机,就是能够在敌人完成合围之前展开反击,如果我们惊动了敌人,那麽我们冲进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不要再首鼠两端了。」

说完,侯立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匹,还顺手拔出长剑,割断了马儿的脖子,轻声地说道:「这些马儿必须杀死,并且藏在树林里的隐蔽处,用草枝树枝盖好,防止被敌人发现。否则我们离开,树林里马儿的嘶鸣必然惊动兽人。」

兰斯点点头,心中暗叫惭愧。

何子清看到洪暴和崔笛仍然在犹豫,便说道:「洪老大,崔队长,不要犹豫了,相信夜惊雷老弟吧。如果不是他最初做此推断的时候我们不相信,就不需要花半晚的时间来证实,也就不会坐失良机了。」

洪暴和崔笛对对望几眼,这才不情愿地跳下马来。

众人悄悄地步行匍匐前进,向前爬行了数里,一直爬到胳膊肘上和膝盖上的衣服都磨烂了,这才敢站起来,迅速地向前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