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建德[上]
作者:MP4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943

PS:由于本人是学生,没多少时间更新,这次将寸稿全部发完,补偿2周没更新

大小罗天位于两大奇峰之间。庄北那座奇峰,叫做大罗山东南角的峰头,称为小罗山。

山距西面的建德县城,约四十里左右。

庄名大小罗天,缘出于此。

但这儿所有的儿童,谁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只知道那两座山峰叫大罗山和小罗山而已。

周教头扫了两人一眼、又道:“你们是第一次出庄。山上的地势不明,正是锻炼你们应付陌生环境的好机会,也是考验你们与陌生人联手应敌的机会。

保护黄旗的人共有八位,他们如何保护,如何分派,谁也不知道。

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八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不是你们死、便是他们亡,谁失败谁便下地狱。

目下是黄昏,二更天你们随领路出庄的人动身。天亮后取不回黄旗,你两人就在庄门口自尽。”

辛文昭心中狂跳,强按心头恐惧,欠身问道:“请问教头,弟子是否可以带兵刃和暗器?”

“当然可以带,你以为是去捉迷藏吗?”

“弟子希望天黑后便动身。”

“不行,退下去!”周教头斩钉截铁地说。

两人告退出厅,辛文昭心中一动,向走在后面的余小秋姑娘说道:“余姑娘,咱们先商量商量……”

中年劲装妇人叱道:“住口!不许商量,你们两人等于是临时的结伴,突遇强敌被迫联手的人,没有你们商量的工大。”

带他来的粗壮中年人也说:“除非你皮痒了,不然你给我乖乖地走。”

他不敢不遵,乖乖地住口。

未进入大小罗天之前,他性如烈火、倔强、骄傲、目空一切,宁折不屈。

但这三年来、他像是改头换面变了一个人,在动辄得咎的皮鞭与死亡的威胁下,他知道该如何逆来顺受,该如何隐藏自己心中的秘密,该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留得命在,这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静静的回到房中。梁志豪关心地问:“文昭。你的脸色好苍白,叫你去有事么?”

在此地、谁也不愿结交倾心的朋友,原因并非是无暇聚谈,而是怕日后比拼过招,如果对方是知交好友,动起手来必将影响情绪,丝毫情绪的波动。便足以令自己陷入危局、丢掉性命。

因此辛文昭虽然与粱志豪共室三年,始终不曾建立深厚的友谊。

梁志豪没有他坚强,想家想得发疯,经常从恶梦中哭醒,抱中枕头呼爹唤娘,令人间之鼻酸。他是个性情中人,极盼获得文昭的友谊,找一位知心的朋友倾诉心中的沉痛。

但坚强的文昭却被迫锁起自己的心,筑下一直坚固的堡垒抗拒提防,将渴求友谊慰藉的念头,尽可能远远地排至九霄云外。

他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大孩子,何尝不渴望结交意气相投的朋友?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他只能将交友的念头丢开,丢得远远地、愈远愈好。

他向梁志豪摇头苦笑,一面换上夜行衣,一面说:“今晚我要出去,上小罗山。”

梁志豪一怔,讶然道:“你……你是说、你被派出庄?”

“是的,我是第一个被派出庄的人。”

“有重要的事?”

他从怀中取出挂在项上的金色翡翠长命锁。塞入梁志豪的手中,抑制地说:“志豪、如果我不回来。而你日后又能活着出去,请将这块长命锁片,挂在河南开封府祥符县朱仙镇的宋忠武庙的圣像下,感激不尽。”

他像是托后事,梁志豪一惊,急道:“文昭……”

他佩上暗器囊,淡淡一笑,挥手道:“请你不要多问。”

梁志豪黯然叹息,沧然地道:“好吧!但愿我能不负所托。可是……我不知道是否能挨得到活着出去的一天。”

文昭心中一惨,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对方。

梁志豪也激动地抱住了他,心酸地饮泣,不住喃喃说:“我们好可怜,我们还是孩子,我们……”

文昭不住吸气,泪水大串大串流下腮边。

无声的悲痛最为伤人,他应该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

久久,他咽下流入口角的泪水,咸咸的。他不愿吐掉而往肚里吞,颤声说,“志豪,为我祝福吧!我也为你祝福。”

“何时动身?”梁志豪颤栗着问。

“二更。”

“那……你得好好养神。”

“是的,我得好好养神。”他醒悟地说。

即将生死一决,他怎可不抑制自己定下心神养精蓄锐?

他一手握剑,和衣躺下,只感到心潮起伏,那能好好休息。

手心凉凉的,全是汗水,身上不时打冷颤,脊梁发冷,口干舌燥,脖下像是被人扼住般难受。

久久,他突然自己打了自己两耳光,挺身而起,深深吸入一口气,恨恨地道:“这怎么成?还没有出去自己就垮了。

辛文昭啊!你为何不想开些?你只有死中求活一条路可走,你必须打起精神来。”

他跳下床,拔剑出鞘,剑啸声中,他向门口假想的敌人疯狂地进招冲刺。

剑在手,他稳定下来了。

梁志豪失惊而起,挑亮灯火,惊问:“文昭,怎么啦?”

他收剑入鞘,在茶桌上取过茶壶,倒出一杯水,淡淡一笑,伸直手臂将茶举到灯旁,问道:“你看,我够稳吗?”

杯中荼仅略现动的形影,但决不是手腕抖动所形成。

梁志豪点头道:“好,稳,我有预感,你必可成功回来。”

“谢谢你,我一定会回来。”他坚定地说。

二更半,周教头与另一名大汉将两人领至庄门外,语气凌厉地说:“你们两人是本庄幼年子弟中,男女两组中艺业最高明的人。今天你们第一次被派出庄办事,这是你们毕生最光荣最值得骄傲的事。

以往,你们只有与同伴交手拼搏,由于你们悟性最强艺业最高,从未失手乃理所当然的事。

今晚,你们与外面的人生死相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任何一人,都比你们高明,经验与修为皆非你们两个娃娃所能企及。你跟她只能凭机智与必死的决心,来争取一线生机,生与死在此一举,好自为之。

还有,你们只能在小罗山活动,离开小罗山便将死无葬身之地,千万不可转逃避的糊涂念头。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

“谢谢教头关照。”辛文昭抱拳一揖。

等教头去远,他向余小秋说:“咱们走,一面走一面商量。”

余小秋跟在他后面、惶恐地问:“辛兄,我……我害怕,我们怎么办?”

“哦!不要怕,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必须有信心,大不了一死嘛!没什么可怕的。”

他泰然地说。

其实,他心中极感恐慌。

目下他是个大男人,尽管他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情势己不容许他畏缩怯懦。如果他乱了方寸,余姑娘不是更惊惶失措?

情势迫人,在女孩子面前,他必须挺起胸膛,表现出大丈夫气概。

在患难之中,有自尊心的人,绝不会拒绝一个弱小女孩的求助,生死关头,更需要全力以赴。

“辛兄,那八个护旗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余小秋低声问。

“谁知道呢?我正感到满腹狐疑呢!”

“会不会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周教头说过,是辽湖上的高手名人。”

余小秋长叹一声,愤然地说:“用这种方法来训练我们,这是不公平的。”

“这里没有公平,世间也没有公平。为了你我的生死大事。咱们已无暇多想生死以外的一切道理。时限不多,咱们必须解决当前的困难,是非仁义那是山外的山,天外的天,留着日后再求其功过。

不管护旗的人是谁,咱们已别无选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余姑娘,你练过双剑合壁的合击术吗。”

“练过,颇有成绩。”

“你们授剑教头是谁?”

“姓罗,造诣确是炉火纯青,教头极为认真,倾囊相授并未藏私。”

“哦!他曾经教过我们这一队的另一组,确是个令人佩服的好教头。可是他那一种合壁剑术,今晚咱们不能用,那是规规矩矩的所谓正宗剑术。”

“你是说……”

“今晚是夜间,而对方却是江湖上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山上地势不平,正宗的合壁剑术无法发挥威力,因此,咱们必须改变策略。”

“如何改变?”

“你用正,我用奇。遇敌时表面上双剑合壁应敌,但我则见机改变剑路,随时主动异位出击,你仍按正规合壁术出招应付。只要你不失措,我或许可以控制大局。哦!你今晚用何种暗器?”

“子午钉,但钉上没有淬毒。”

“好!这种暗器我练过,我用金钱镖和飞刀。记住,如果敌势过强,咱们便不必顾忌武林规矩。

咱们不算是武林中人,咱们只是为了活命而被迫系人的可怜虫。走吧!时限不多,咱们从后山绕上去。”

“不从旁边上。”余小秋讶然问:“既然时限不多,走后山岂不浪费时刻?”

“如果你是护旗的人,而又明知夺旗的人从大小罗天出来。已知时限不多,那么,你该从何处防守。”

“当然从前面……”

“那就对了,走远反而近些。走!”

大小罗天在小罗山的西北角,两人从山东麓绕到山南,再从斜角向上攀登,小心冀冀地逐段探进。

松涛声震耳,凛咧的秋风刮得枝叶飞舞,枯草摇摇。

上弦新月已挂在西南的山巅,天色不早了。

风给了他们不少方便,可掩去窜走的声音,但也带给他们不少困扰,似乎附近有不少人移动,树枝摇晃像是鬼影幢幢,向他们张牙舞爪扑来。

要不是两人都经过三年严格的训练,恐怕早就吓得打退堂鼓了。

十三岁的孩子,竟然奉命午夜杀人夺旗!

距山颠尚有一箭之遏,沿途并无敌踪,平安无事。

两人更加小心,蛇行鹭伏而上。

文昭在前,登上三丈左右,便掩起身形,后面的余小秋方悄然跟进。

两入伏下来侦察片刻,文昭再度独自上登,由余小秋在后掩护,随时准备发射暗器策应。

终于,他们到了山巅后方一片茅草与小树零落的突出地位。

茅草坪中的一株矮小松树上方,一根竹竿插得笔直,上面果然是一片黄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距两入伏下处,约有卅步左右。

两人紧张得手心沁汗,浑身绽起鸡皮疙瘩,肌肉发僵,咽喉发干发紧,一阵寒颤通过全身,竟有点心慌意乱。

原因是他们不知何处有人,而又知已到了生死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