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向李县长遗体三鞠躬。一鞠躬……”

追悼会上没有纷扰杂乱，像所有告别死者的仪式一样，只有阵阵抽泣。

跳下车的徐蔚拉着董芳冲进来，仿佛进入一个黑白世界：漆黑的西装，雪白的孝服，除了玻璃棺旁鲜艳的花圈和里面尸体上穿着的寿衣。

死者生前显然人缘极好，同事、商界、医生、农民、小贩、政界……甚至前排几位是市里、省里来人。

“再鞠躬……”

徐蔚和董芳忍住扑过去的冲动，默默弯腰致礼，难道恩人就这样走了？徐蔚留恋地望着，――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李县长了？

“三鞠躬――。礼毕。孝子还礼――”

“舅舅――！”董芳嚎啕着跑过去，世上养育自己长大的唯一长辈就这么突然的去了？一时她还承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刺激。

“小芳……”

“表弟……呜――”董芳泪如泉涌。

“两位请节哀顺变。唉――”主事儿安慰道，明知此时的人是无法抑制痛楚的，却免不了怜惘一番。

“呜――李县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中年大婶哭道。

“好人呐，怎么就这么……”中年商人惋惜道……

爆竹声里哀乐再次奏起，众人依依不舍退场，边走边回头去望最后一眼，努力记住死者永别的面貌。

殡仪馆人员将死者轻放抬进木棺，有人递给孝子个瓷碗，哭声中向门口的火盆走去。

“请等一下！”徐蔚忽然喊出来。

没有人理会，只是为他对死者的真情暗自感动。

“等一等！停下！”徐蔚拚命挤过去，情急下的吼声带上内力，震耳欲聋。

抬棺者一愣，脚步停下来。

“徐蔚，不要太难过了，葬礼还要进行的。”张秘书小声提醒他。

仿佛怔在那里的徐蔚再一次用天目扫描过去，――依稀的，那似乎是另一个李县长，和尸体几乎重叠。徐蔚确定那是他的灵魂，摸摸裤兜，“回生丸”能不能救一个已经临床死亡的人呢？

还从未亲自在“人体”上实验过，徐蔚没有底，――拦下棺木去试验？！如果不行，那将是对死者多大的侮辱？！那一刻，李县长一幕幕的画面快镜头闪过。难道自己是怕被人耻笑吗？不！即使不行也要去做，即使失败也不要遗憾一辈子！

“起棺――孝子扶幡――”

“等一下！”徐蔚再一次吼出来，眼中有了刚毅。

“你想干什么？！”四五个青年气愤难耐围过来准备教训这阻住棺木去路的小子。

“李县长也许还有救……”话声越拉越小，却不啻晴天霹雳。

“这小子疯了吗？”

“差不多……”

“徐蔚，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我们不能耽误李县长上路啊。”张秘书拉住他，扭头对几个就要发作的青年说：“他就是徐蔚，李县长生前的忘年之交。”

“徐医生，你救救我舅舅！呜，求你啦……”只有悲切昏了头的董芳相信他，此时哪怕任何一个人说李县长有救即使说他还活着，她也信！

“他真的还有救！”徐蔚斩钉截铁道。

“小徐医生，死者已矣，不要太冲动了。”王院长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并没有责怪，――对死者的感情是最真挚的，即使有些出格，也可以理解。

“王院长！你们医院是怎么搞的？！”市长怒斥道，旁边可是有省委的人，怎么能出这种笑话！

王院长喏喏连声，“徐医生也是悲伤过头了，才会……”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个徐医生，你给我让开！”威严的声音带着愤怒。

徐蔚忽然镇静下来，缓慢却极自信的一字一顿：“我，能――，救活他！”

市长认定眼前的青年是神志不清了，――跟疯子费什么话？！一挥手，几个人围上来就要拉走他。

四五个年轻力壮的躬腰蹲膝的，竟然拉扯不动。市长勃然变色。

“等一下，我相信徐医生可以做到。”

竟然还有个老疯子？！市长就要骂出口来，却猛然发现那“老疯子”居然是著名的老专家，――冯大爷！

咽回去差点脱出口的骂，一脸严肃，“冯主任，你凭什么认为这位徐医生可以起死回生？！”

语气里透着不屑，王院长惊恐不安，附和道：“是啊，冯主任，你的医术高明那不用说，可要救活一个死亡五个多小时的人，恐怕……”

“我可以发誓，”冯大爷强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就凭小徐医生世界顶尖的技术，还有我冯某的信誉！”

一群人震惊的望着他，――如此镇定的面容、声音并不像疯子，何况他是全省有名的老专家！

仰天嘘一口气，他知道，这次没来由的过分信任了徐蔚，活了大半辈子搞了几十年学术，只怕过了今天，他冯大爷就再也无法在人前抬起头来……

“爸爸！”李县长的儿子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呜咽着转身扑到棺木上。

“徐医生，我相信你！”董芳含泪的眼中射出无比信任，几乎僵硬得快要痉挛的面肌却像将要发狂的猛兽，――所有人都明白，她才是真的“疯”了。

徐蔚颤抖的手扶住李县长的尸体，和众人一齐把他抬出棺木，平放在一块白布上。所有人惊诧的眼神望着他，――难道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事儿？谁都期望神医，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存在。

有人遵照徐蔚的命令跑回医院取来银针，有人通知急救中心推来呼吸机、拿来监护仪、除颤器……有人站在旁边等待能够帮上点忙，也有人只呆呆的看着期待奇迹的降临……

“解开衣扣、裤带。”徐蔚命令道，第一次在一个已经死亡的人体上使用“回生丸”，效果究竟会怎样？没有答案的徐蔚决定把自己所能运用的一切手段都用上，针灸、真气、回生丸……

“徐蔚，不用电击吗？”冯大爷问。

徐蔚摇摇头，“那没用。”

冯大爷愣了。

“来，给我一杯水。”接过水杯，把“回生丸”化开，“给我开口器！”

慢慢撬开紧闭的牙关，把回生丸灌下去，“把牙垫粘好了。”

“是。”护士迅速的做好。

“准备插管。”徐蔚蹲在尸体头边，用喉镜下到咽部，另一只手拿起根导管顺着喉镜右侧插进去。按按尸体的胸廓，导管口发出“呼呼”的声响，“插管成功，接呼吸机。”

“徐医生，呼吸机接好了，要不要开始心脏按压？”

“不用。”徐蔚回答道。护士惊讶的张大嘴，“呼吸模式用哪个？潮气量多少？”

“同步间歇指令双相呼吸吧，潮气量四百毫升。”一连串医嘱下达，徐蔚坐在地上抹抹汗。

“徐医生……”董芳取出一张手帕轻轻给他擦拭，眸里满含泪水低声道：“谢谢……”

摆摆手没功夫客气了，仔细想了一遍行针方案，手里竟然掐算起来，――准备用子午流注法贯通经络，当要算清时辰才好决定行针路线、顺序。

没有人再敢打扰闭目默算的他，――这一刻很难说那是神医还是神棍！

双目如炬开启，徐蔚忽然扶起尸体摆成个坐姿，拿起针盒，“漫天花雨”般撒出一把带上真气的银针准确无误的射入穴位，露在皮肤外的针尾兀自颤动不停……

所有人木立当场，――这只在武侠片中见过的镜头竟出现在自己眼前！心里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董芳激动起来，恍惚想起五台山上吓退杀手的一幕……很快见到徐蔚在尸体上一阵拍打，忽然把手放到尸体的下腹像是在按摩。――只有她一个人明白，徐蔚在把真气贯入李县长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