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布道之辨
最近玉儿的行止很是诡异，自那一刀专心炼丹之后，她除了每日教导三人修炼元神的方法外，竟然破天荒地迷上了网络！
那一刀将培元丹送与两星兽后，才与放学回来的莫愁一起聊天，便从她口中听了这个天方夜谭一般的消息。
一时难以致信，那一刀飞身便上了莫愁的房间，赫然见识到一副极端诡异的情形时：一只波丝猫般大小的金色马蜂神情兴奋地趴在键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液晶屏幕，六只细长的“玉足”犹如精灵舞蹈一般霹霹啪啪地敲击按键……
“你，你怎么会上网的？还有，你上网干什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一刀一时难以形容自己哭笑不得的心情，惊诧地问道。
他曾听莫愁说过，网上曾经盛传着一句话：在网络的那一头你不知道是人还是狗。而现在确确实实地应验了这句话，只是更为夸张，因为这头的网络赫然是一只超级马蜂……
“莫愁教我的啊？这么简单，我一下子就学会了。”玉儿也不理会那一刀，随意地传音道，一对幽幽复眼紧紧地不离屏幕，显然被其中的东西吸引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莫愁与李风华两位女性早就将这只可爱得无以复加的大马蜂当成了心肝宝贝了，若不是怕惊吓着世人，恐怕就连上学、上班，两人也想抢着抱在怀里。
而这上网的方法。以她修行千年地天纵之才，随意地瞧了几回莫愁的动作就学得七七八八了。而且，玉儿曾与那一刀心灵相通，对这些文字自然也不陌生，以她强悍的神识反应能力，打字的速度很快令莫愁也望尘莫及起来。
其实，她只要小心研究一番。只凭神识便可以侵入网络之中，但因为一嫌麻烦。二者也是看莫愁玩得尽兴，想亲身体验一番这原汁原味的乐趣，所以才会这般放浪形骸。
那一刀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这些千年老妖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准备，但还是被玉儿的举动震惊了好一会儿。好奇地走到电脑前，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这一看之下，一时惊得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她打开地网页尽是些什么“哲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等深奥的东西，那专注地神态赫然就如一个饱学的儒者在潜心研究着人生哲理、社会本质一般！
“唉。你们人类社会真是太复杂了，搞不懂啊搞不懂……”玉儿也不理那一刀忍俊不禁地表情，先就来了一番深沉地慨叹，再一脸沮丧沉痛地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本来还想着好好研究一番你们源地的状况，好知己知彼，方便我们以后在这里修行布道。教化世人。
可是你们源地现在物欲横飞，人心难测，以前的修行文明更是被当成歪理邪说，猛烈批判。照这个情况，我们的修行之道恐怕是没有丝毫市场啊！”
“你、你想在人间开坛布道？”那一刀还未从哭笑不得中回神过来，再听到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脑袋刹时就蒙了。不由得开始想像着那情形：一只大马蜂高高端坐在一个八卦讲坛之上，向着下面一群“欲求不满”的人传授着如何修炼、如何施法、如何养生……
哦，这是一个多么疯狂地想法！
那一刀一边天马行空地想像，那鸡皮疙瘩更是止不住地往跑出来抗议着。
他现在开始怀疑，修炼原界法诀是不是会将修行者都变成一个个疯子。那土生土长的原界疯道人，想以一己之力布道也就罢了，这只仅受过原界法诀指引修炼的玄蜂竟然也异想天开地要开坛授道！他现在在质疑当初让莫愁与李风华修炼原界的元神大道，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了。
“不是我，而是你、你们！我这样的形象，不把人吓死也就罢了。哪能出去传道啊。”玉儿显然很是满意自己的话对那一刀造成的震动。晃晃脑袋纠正道。
但当她神识接受到那一刀脑海中地那番诡异的开坛布道场景时，不由气得恼羞成怒地教训道：“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开坛布道，别让人把你当成疯子抓起来就不错了！
你们人类伟人不就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吗？这布道也是一种艺术，一种斗争的艺术，自然要讲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啦。
布道的方法则要追求策略，不能一成不变，而是要结合天时、地利、人和，也就是当地政治、经济、社会的种种状况因地制宜、推陈出新才行。要真如你想像那般简单，稀里糊涂行事地话，原界就算有再多的布道行者，恐怕也都要死绝了。”
“还艺术呢，那疯道人怎么就没有一点艺术细胞，脑袋长瘤似的，不解行情就呆头呆脑地当众布道。”那一刀闻言心知有些误解，不由一阵脸红羞愧，但想起疯道人的行止时却嘀咕道。因为按玉儿布道是艺术的说法，那疯道人岂不是一个楞头青了？
“你懂什么。以当时的种种境况，如果没有监天使出现，源地有谁是疯道人的对手？在这绝对的实力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如若他当时成功了，布道天下，源远流长，后世之人哪个不当他是先行者，谁还敢毁谤他半句，恐怕史书也将从此改写了。”没想到玉儿自研究了几天现代知识之后，竟然融会贯通地用了起来，将那一刀辨得一时哑口无言。
那一刀还魂半年多时间，虽然现代知识接触不多。却也知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句名言。若没有两名监天使或是天界地地阻拦，疯道人在当时可谓无敌！而若真让他在当时布道成功，以原界有教无类，众生自强地法则，不仅现在的修道格局将会完全改变，恐怕就连后来地朝代更替、社会变迁局面也会被完全颠覆。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但玉儿这么说，难道是让自己做第二个疯道人？那一刀望着玉儿幽深的复眼中闪过一阵莫名的光华。不由心中一动，赫然想到！
可是现在无论是监天府。天界，元婴劫，天劫……还是当年地历史都留下了太多的疑团。没有搞清楚监天府与天界地问题之前，妄自布道，恐怕天界只要随意下凡一名仙人就能将自己灭得连渣都不剩！
而且若无法解决元婴之劫，以自己如今的修炼速度，还不知能活多长时间。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无敌的，且不说世间还有许多隐秘的超级高手。单是现在物质武器的强大，又岂是寻常修士能抵抗？
若没有取得修道界与国家机器的认同，冒天下之大不违，妄自传授修炼法诀，所引起的国家猜忌和利益纠纷，便可让自己尸骨无存！
而且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没有任何理由要以拯救世人为己任！
那一刀地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难以揣度玉儿言外之意。况且，若真要在如今的情形下布道的话，铁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有好处的事，除了原界那些疯子，没有人的品格能高尚到自讨苦吃还孜孜不倦的地步。
“我们为什么要去传道？难道修行了原界法诀后就要像原界之人那样以布道宇宙为己任吗？”那一刀强行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激动，好奇地问道。
“唉。我现在才有些理解你们源地地修士为何个个都要躲到深山大泽去潜修，不问世事了。来到你们人类聚集地的这些天来，我每每于修炼时外放神识，都只觉周遭一片浑浑噩噩，遍布着由阴煞魂力所凝就的怨结，冤气处处纠缠不休，使得我神海内一片死气沉沉的。
这种状况每一次都一直持续到冥想结束，幻化无端的阴厉之气几乎令我难以自持而陷入暴厉心境！我修行千年，也从未出现过这种险境，这恐怕就是你们源地所谓的心魔了吧！
你们源地修士总说心魔是天降。以考验修行者追求天道地心智。根基不稳者便会受心魔所噬，淘汰出局。可是。经我几日来的研究，我却觉得，这心魔成因却是人为。
人世间的生灵，除却生老病死的自然死亡之外，更有无数枉死、冤死、虐死、怨死等等莫名其妙地死亡。寻常生灵，自然死者，如灯灭，形神俱散，可还有许多枉死者死后，一缕残魂难消，四处游离飘荡，并渐渐纠结成阴煞魂力，这些无主的阴煞怨结自然而然地想寻求强大的修士为其伸冤消怨，便每每于修士冥想之际纠缠不休。
可怜，修士却因向道之心不坚反被这心障误了卿卿性命，更在众口铄金之下，成了人见人怕的心魔劫！当日我们杀却那二十多名金丹高手时，我便依稀地感知到了有不少的灵魂印记成了游离阴煞，嘿嘿……”玉儿也不急着回答那一刀所问，施施然地将自己几日冥想时的遭遇平静地说来，仿佛是在陈述他人境遇一般。
但曾经亲身经历过心魔幻境的那一刀却能体会到其中地凶险。如今每每想及当时因无知而陷入心魔幻象，他就冷汗直冒。现在闻得玉儿每次冥想都要经历一番考验，更是为她感到心惊。也不知玉儿是如何渡过地！
但更令那一刀震骇却是玉儿关于心魔成因的猜测。
他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这心魔到底为何物，连番分析也只知其能量性质既有魂力又有五行衍力，但却无法确定这心魔地来源，虽然也曾想过枉死怨灵所化，却不敢妄自确定。可如今听玉儿所言，这心魔似乎真是生灵怨死后的一缕不屈冤魂所凝就！
可玉儿能在几天时间内猜测出心魔的真相，源地修真数千年。高手强人辈出，这些高手们没有理由猜测不出其中地原由啊？难道修士们避世潜修不问世事，就是想避开这些怨灵的困扰？可为何即使是躲到深山大泽，这些修士们也无法逃脱心魔的考验呢？难道是因为这些游离的怨灵煞气已经迷漫整个天地，使修士避无可避了？
心魔心魔，魔自心生！那一刀猛然一振，有了一丝明悟。所谓心魔。周遭怨气煞意构成的仅仅是外因诱导，仅属外邪侵扰。真正引起心魔之劫的内因还是修行者的本心！
当初他还戏称****是原罪，修行者亦是常人修炼而成，心是人心，又何尝没有****。若没有控制己身****地恒心毅力，以及输导****的智慧，在外来怨念地干扰****之下，陷入心魔幻象不能自拔并非戏言！所以即便是远离世俗潜修的修士。也会因心声的不坚而被外邪所乘……
那一刀一时思前想后，猛然想到，玉儿不答为何而布道，反而对自己解释这心魔的成因，莫非她有办法消除这心魔之劫，而这办法难道便是布道天下？可是，人心……
“世间枉死冤死者何其之多，究其原因。不外是弱肉强食的兽性法则做怪罢了。而原界布道，便是想让人人同习自强之术，营造一个较为公平的竞争环境，最大限度的消除天地间地怨结阴煞。”玉儿看了看那一刀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没有探测他内心活动，再度解释道。
但即使是人人都能修习自强天道。人间便能消除争斗了吗？这根本便是不可能的事！那一刀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因为，若说天地间最难测的，除了天心之外，便是人心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的地方便会有利益纠纷，有利益纠纷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争斗。有了争斗，在鬼神难明的人心指引下，自然便会衍生出一系列地组织集团以及阴谋诡计，如此，自然也会有了强弱之分，有了强弱之分。那弱肉强食更是无可避免……
那这样一来。布道还有何用？
不知不觉中，那一刀已然陷入了死循环。
“要消除生灵的争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能控制人心****。而要控制人心，更是天方夜谈，除非人人都是木偶、傀儡。
但所谓堵不如疏，虽然无法控制人心，却可以疏导稀释生灵的****。而布道天下，有教无类，不仅提供了生灵自强的方法。更可以想像，如果人人修习了自强之道，不仅寿元将会大增，物质****也会清淡了无数倍。有了追求永恒生命的刺激下，寻常地争斗更会因此少了无数。
修行者也不是万能的，但若能将自强之法遍布人间，营造一个自强的生存环境，给努力者以希望，这也就足够。”玉儿见那一刀脸上迷惑的神情，已知他陷入了困境之中，不由开解道。
那一刀闻言，神情不由一振。世间的争斗，之所以会如此的复杂，不外因为那些生灵是想在有限短暂的生命中活出自己的风采而已。而一旦有了漫长的生命之后，看惯了沧海桑田，繁花开谢，名誉荣辱之心也会淡了许多，难道这也是消除生灵争斗、减少天地怨结的一种方法？
玉儿见他心有所得，更是开始推销着自己地布道教化大计来，古惑地说道：“所谓修行，修地不仅仅是力量的强大，还在于修炼智慧、增长见识。因为力量是把双刃剑，既可伤人，亦可伤己。惟有足够地智慧才能更好的驾驭强大的力量，使之成为存身保命、应对困境的有效手段，使之成为窥伺天机、制衡天道的有效工具。
否则那盲目的力量只能算是一种破坏蛮力，除了能满足一己之私，成为****的武器之外，对天地万物都只是祸害。而完全被****所驱使的力量，不仅天罚地毁，也将会受到无数寻常修行者的抵制，甚至完全毁灭，这便是有教无类的制衡之道。
而我们原界修炼智慧的方法就是四处布道。因为在布道时将会遇到无数未知的困难险阻，或是生存制度环境地迥异。或是本地势力的阻挠，或是当地生灵的困惑，等等，一切的问题都需要有大智慧方能解决。这解决的过程便是锻炼布道者智识心魄，以及自身力量妙用的的过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那一刀对布道地妙用，至此方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这布道天下，说说也就罢了。真要做起来，那阻力想想也是件怵人地事情。
“那你觉得在如今这个社会状况，应该如何传道？”那一刀小心翼翼地问道。在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问出这话，也仅是想试探一番而已。而他现在打的主意就是要如何打消玉儿这个疯狂的念头！
“唉，你们人类社会也实在太复杂了。想要布道，没有足够的实力，恐怕翻不起半点浪花。”玉儿闻言，刚刚产生的教化那一刀的自豪感不由一滞，沮丧地说道。
但转眼她便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兴奋地说道：“不过，你不是与什么国安局有关系吗？也许我们应该借助于国家地力量来完成这个任务，有了国家机器的保障。一切都会顺利许多。而且，这也是让你们国家兴盛的契机！”
“国家？哦，那以后再说吧，哈……”那一刀一听之下便有些抵触，打着哈哈道。老实说，他现在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那些超级组织了。更何况是国家机器。
再者，先不说国家会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就算信了，也定然会秘技自珍，用之培养国家机器做为威慑力量存在，哪会愿意轻易将这秘法授之于普通民众。
而且，他好不容易才将实力增强那特别行动部无法忽视的地步，得到了自由之身，还没逍遥几天，又岂会自讨没趣地搞什么布道天下。那纯粹是作茧自缚！
“我们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先不说那天界的监天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头，以及我师父天云子预言的‘天路绝。地维折，天地分，天魔至，无量劫’卜词是什么意思，就是最近地元婴之劫也不知怎么渡过，所以不宜轻举妄动。”那一刀开始好言地安抚着她那疯狂的心灵。
看她心中不服的表情，那一刀灵动的心思突然想到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理由，情不自禁地惊声问道：“我们源地的灵气和修行资源越来越稀少，已经难以满足现在修士地需求了，若真要全民修炼，那天地的灵气会不会就此消失啊？”
“我、我也不知道！”玉儿闻言也是一阵惊诧地说道。她修行自有晶石相辅，不用担心灵气问题，现在那一刀着实问到了致命之处了！
天地灵气是如何产生的呢？它到底是无限的，还是定量的？会不会随着修炼生灵的增加而减少？意识中，似乎原界根本没有灵气消失的忧虑，但源地的灵气又为何会如此逐渐稀少？……
一人一蜂大眼瞪小眼地默然无语，因为他们发现这一番研究下来，又给自己增添了无数的麻烦和无尽的疑团。而这布道地心愿也被这重重谜团所覆盖，掩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那一刀虽然逃脱了“抛头露面”传道天下地苦难，心中却兴不起半点****，只觉得这些疑团困扰着自己郁闷至极。幸好此时的那一刀心境已然变得随遇而安了许多，不再轻易受外物所扰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那一刀甩甩脑袋，轻声地对自己说道，转眼便将心中地烦闷抛开。
“走吧，我来教你做药膳。”那一刀轻快地拉过好奇而至的莫愁说道，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厨房走去。这药膳却是他数年泡药酒、受金针，并苦心研究毒药而得来的副产品，妙用非凡，大补身体，此际正好用来补偿自己“受损”的心灵。
只留下摆着个帅气的姿势沉思的玉儿独自生着闷气，六指无意识地胡乱敲打着键盘。
（ps：还有一章，要大修一下，明天再传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