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暖融融的照射在窗台上的那盆文竹上，在文竹的根部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出了两个小枝节，小东西在严冬中仍然顽强地显示着它蓬勃的生命力，看起来让人怜惜。

这是下午的两三点，张亚林刚刚在住院部会诊了一个病人，见没有什么大碍，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现在这个时候，一般病号能出院的都出院准备过年了，该不住院的也想等过罢年再住，中国人有点迷信，过年的时候呆在医院里总觉得有点不吉利。

凝视着这些文竹，他又想起了王含之，那个已走进他的生命、融入他身体的女人。

想起她，张亚林便感觉自己的生命都是崭新的，含之就像是一棵文竹，虽然看起来沉静如水，却带给张亚林的是鲜活的生命力。

想到这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操场上的含王之，一个充满了幽怨的、缺乏爱的滋润的、有些憔悴的王含之，在她略显忧郁沉寂的内心竟有如此狂热的感情和如此澎湃的**，一个冰一样的的女人却有火一样的**。

可是含之却只能压抑着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品尝着生活所带给她的苦涩。

现在是什么世纪了？二十一世纪！她却更像是一个封建礼教下的怨妇，面对深宅大院也只能：“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恨谁了！”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含之，张亚林就感觉有一股暖暖的溪流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温柔地穿过，温暖而清新，荡涤着他的灵魂。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

自从上次在医院里郑琳把含之介绍给他，在他认出含之就是操场上的那个女人开的一刹那，他的心就一直追随着含之，一刻也没离开过。如果说操场上的邂逅基于一种对于神秘感的本能吸引，那么，含之在厨房给他做饭对于自己的悉心照顾则让他爱上了她。

特别是当他知道含之所面对的那个可以说是无性的婚姻时，他更爱她，他要把她从那个婚姻中拯救出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是，自从那天晚上含之离开以后，一直到现在，她却一直在刻意的回避自己，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张亚林知道，知道像含之这样的传统女人，三从四德和贞节烈妇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对于上次的情不自禁和身体的本能的需要，她一定正在遭受着所谓良心上的遣责和道德上的背叛的双重折磨。所以张亚林才不放心她，他要找到她，她要让她明白：这些所谓的道德和良心的评判标准早已不再是从前那样的贞妇烈女了，希望她能走出对自己思想上的束缚。即便遭受谴责，那也应该是自己和她站在一起，共同去承受这些舆论和压力!

可含之一直不接他的电话，这让张亚林很是不安，可也只能干着急。他只有每天晚上驱车来到他和含之常去的那个操场，希望在那里能碰到她。

自从那天晚上和张亚林生了不该生的之后，含之好长时间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可是**释放后的轻松和舒展使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结婚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真正地摆脱了**的驾驭和纠缠，这让她的生命也注入了活力，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而又鲜活透明！

可是也让**过后的愧疚和不安却她如履薄冰，夜不能寐。她怕碰到张亚林，更怕面对张亚林，她实在无法解释自己那天晚上的放纵，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放纵。

阮强倒没感觉到含之的变化，只是觉得她比以前沉默了一些，甚至有时候看到她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想想，含之真的很无辜，也很可怜！阮强甚至想到找一个适当的机会，给含之安排一份稳当的工作，然后和她离婚放她走，算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一点愧欠和弥补。

可是如果没有了含之，阮强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他还年轻，事业h上正如日中天，他会有更加辉煌的未来；他的理想和追求不允许他在个人生活方面有一点的闪失，任何个人生活枝节上的负面影响都会给他的仕途道路带来一定障碍；何况在内心深处也深深地爱着含之，虽然爱得有点自私，可他却爱得毫无保留，含之就像是一颗珍珠，一颗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融入社会的珍珠，原始而纯粹！他不能想像如果含之有一天成了别人的女人，他会怎么办？那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

晚上，阮强依在床头看书，含之在检查孩子白天写的作业，看到爸爸妈妈都依在床头，孩子也吵着非要睡到爸爸妈妈中间来。这么大的孩子还撒娇，含之笑着无奈地看阮强一眼。

孩子在两人的默许下，飞快地抱过自己的枕头钻进了爸爸妈妈的被窝里。

“唉！睡到爸爸妈妈中间，闻着妈妈身上的香味，爸爸身上的臭味，真舒服！”孩子一副大人状的感叹道。

阮强故作认真地拉起自己的衬衣闻了闻，说：“不臭啊！我怎么闻不到啊！”

孩子充满鄙夷地对妈妈说：“久闻不知其臭，爸爸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局长啊！”逗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孩子香甜的睡着，阮强依在床头安静的看书。这样温馨的场景，含之觉得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她为自己的出轨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阮强看到含之一个人又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便放下书，体贴地说：“在想什么？”

“没有。”含之冲他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很幸福！”含之的脸上充溢着幸福和满足！

含之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着阮强的心，看着身边熟睡着的孩子，贤慧的妻子，对于别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幸福，更美满的吗？可对于自己和含之来说，这又能算幸福吗？他只怪命运对自己的不公，面对这样一个如此容易满足的女人，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和残忍了点？

“恨我吗？”阮强问含之。

“为什么？”含之温柔的笑着，认真地说，“我真的觉得我们很幸福，我是自内心的！”

“可我对不起你！”阮强有点难过。

“那不是你的错，我真的很满足！”含之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温柔地盖在了阮强的手上，“我只希望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无论生了什么事，我们三个都要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想到自己对阮强的背叛，含之很是不安。

阮强拥过含之的头，充满歉疚地说：“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是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这还是阮强第一次在含之的面前坦诚的面对自己的问题，听着阮强饱含内疚和诚恳的话语，含之的心揪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