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人
作者:古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48

不知过了多久,楚玉在迷糊之中隐约觉得有人在触摸自己,醒来睁眼一看,只见两个圆圆黑黑的东西在眼前溜溜转动,不禁吃了一惊。那两个东西见他醒来,突然从楚玉眼前退开,楚玉定睛一看,现有一个人立在身前。原来,那两个圆圆黑黑转动著的东西是那人的两只眼睛,这人刚才把脸凑到楚玉眼前,所以楚玉睁眼时只能看见他的两只眼睛。只听那人”嘿””嘿”几声干笑,说道:”你醒了。”话声音调干枯尖锐刺耳,说不出的难听。此时,楚玉已看清这人模样,心中又是吃了一惊。只见这人满头凌乱的长,须全白,脸色苍白,牙齿洁白,连眉毛也是白的,只有两只圆圆大大的眼睛是黑的,最奇怪的是脸上布满皱纹,似都凑在一起,组合成各种表情,有喜有哀,一时兴高采烈,眉开眼笑,一时伤心欲绝,欲哭无泪。楚玉从没见过一个人的面上表情竟然这麽丰富。这些表情在瞬息间完成,却非故意造作。从这人的脸看来可以断定他是一个老人,只是他自脖子以下的皮肤却是嫩白光滑,有如缎子一般,尤其是一双手修长洁白,圆润无骨,像是女子之手。看了这麽久,楚玉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是一个怪人。

楚玉看得目瞪口呆,那人见他没应话,伸手向他面上拂来。楚玉欲举手去挡,怎知手部一动,只听”锒””锒”几声,似有重物拖著,他低头一看,看见自己的双手已被一条粗粗的铁链锁著。

楚玉大骇,叫道:”这是怎麽回事?”那怪人见他说话便停下手来,双眼瞪住楚玉像在看一件稀奇物件,嘴上笑道:”嘿,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楚玉转动眼睛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是四面墙壁,墙壁破烂不堪,阴暗潮湿,地上有些杂草杂物,顶上有个天窗,这个天窗离地面足有十米之高,一束光线从天窗透下来,照亮此处。空气中弥漫著一股臭味。这地方看起来十足是地牢。楚玉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向那怪人询问:”这难道是一间地牢,我难道被关在牢中?”只听那怪人”嘿””嘿”几声干笑,没有答话,却是默认了。楚玉不禁急了,挣扎著站起来,向四周大声喊道:”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他的叫声不小,在地牢内引起回音,只听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声音在空中回荡,其中夹带著铁链碰撞出的”锒””锒”声,甚是震耳。楚玉穷喊了一阵,已是声嘶力竭,却听不到任何应声,慢慢就不喊了。这时,那怪人放下掩耳的手,讥笑道:”喊吧,怎麽不喊了,嘿,嘿,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楚玉心灰意冷,也懒得理他,找个墙角坐下去,低头呆想著事情。那怪人也在另一墙角坐下,他心情不错,坐下之後,干笑著说:”嘿,嘿,这下可好,有个说话的伴儿,没那麽寂寞了。”语气欣喜,却充满著幸灾乐祸的意思。楚玉抬头瞪他一眼,他却耸耸肩膀,挤眉弄眼,嘻嘻笑著。过了一会儿,只听那怪人问道:”喂,你为什麽会被箫谷的人捉进来的?”楚玉抬头茫然思索著:”箫谷?箫谷是什麽东西。”那怪人奇怪起来:”你不知道箫谷麽?箫谷、药谷和剑谷在武林中并称三大谷,很有名的。”楚玉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武林中人,可不认识什麽箫谷。”那怪人更加奇怪,挠挠头道:”那他们捉你干什麽?”楚玉摇摇头,长叹一声,他自己也不明白。

这时,只听顶上”哢嚓”一声,有人在屋顶上打开了一个方形洞口来,洞口不大,仅容得下两个人的身体。接著,有个东西在上面吊著放下来。楚玉定眼看清,原来是一个竹篮。竹篮有一条粗绳绑著慢慢放下,最後放到地面上。这时,顶上有个粗哑男声叫道:”吃饭了。”竹篮里面放著两碗饭,饭上还有些菜。楚玉顾不上饭菜,向著顶上提声高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那怪人奔到篮旁赶紧拿起那两碗饭菜。一眨眼功夫,顶上已很快收起竹篮,接著”砰”地一声,关上了洞口。却没人理会楚玉。楚玉尤在喊叫,见无人理会,只好作罢。一转头,只见那怪人已吃完一碗饭了,正拿起第二碗饭猛吃。楚玉急忙叫道:”那一碗是我的。”说著便向怪人扑去。楚玉刚扑到怪人面前,伸手去抢碗。只见那怪人左手一划,楚玉身子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弯,接著怪人伸脚一踢,正好踢在楚玉的**上,楚玉被他一脚踢开,身体踉跄地撞到对面墙上。楚玉转过身来,怒吼一声,又向怪人扑去。那怪人又是左手一划,伸脚一踢,又把楚玉踢回原地。楚玉接连扑了几次,下场都是一样被踢回原地,痛得他直咧嘴,转过身来看著怪人,心中又惊又怒,却不敢再上前了。这时,那怪人已吃下半碗饭,口中哈哈大笑,左手摸摸肚子,说道:”算了,留你半碗吧。”说完右手一甩,将碗扔出。只见那碗平平稳稳在空中飞来,刚好落在楚玉跟前,没有半点饭溅出。楚玉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只得忍气吞声地拿起那碗已没菜的饭吃起来。谁知那饭只吃几口就没有了,真是不吃尤好,越吃越饿,楚玉现在真是恨死那怪人了。

这时,又听顶上”哢嚓”一声,那洞口又被打开,一个竹篮很快地放了下来。楚玉未弄清是什麽回事,以为还有饭吃,却见竹篮是空的。正在挠之际,只见那怪人飞快地扑过来,一手抢走楚玉手中的碗。楚玉只觉眼前一花,便看到那怪人把两只碗都放在竹篮内。竹篮很快又升了上去,接著洞口又被关闭起来。楚玉正在狐疑,只听那怪人叹道:”这里吃饭要很快的,不然下顿没得吃,你以後便会习惯。”楚玉气他抢了自己的饭,也不答话,自己依著墙角坐下。怪人见楚玉不理他,知他在恼自己,笑道:”嘿,嘿,我给你留半碗饭算是对你好,换作别人饿了这麽久,一粒饭也不留下。”他也在另一墙角坐下,口中仍喃喃说道:”这箫谷也太坏了,一顿才给一碗饭,却怎麽够饱,幸好,嘿,嘿,又多了个人。”他心里想著以後可以多半碗饭吃,一脸的坏笑。楚玉听见,双眼翻白,差点给气昏了。

楚玉本就受伤不轻,刚才又撞得全身疼痛,此时坐下来便觉得胸口气闷,呼吸不畅。正在难受之际,突然想起给女子运功疗伤的事来,心中不由一动,暗想:”对啊,我可以为自己运功疗伤嘛。”想到这里,楚玉便盘坐运功,依著那书上所教方法运起气来。他从第一幅图练到第四幅图,第五幅略过不练,反复练了三次,只觉得有股暖气在体内循环运转,全身顿时舒畅,筋骨也似乎没那麽痛了,这才停下不练。

楚玉坐著坐著,一阵倦意袭来便慢慢睡著了。不知过了多久,楚玉在迷糊之中,那股熟悉的不知名热气又冒出来闹事。开始时,楚玉又是无意地把热气导入经络,後来热气越来越强,楚玉的经络相对来说实在太窄小,热气不能顺利通过经络,冲得沿途的**道又胀又痛。楚玉禁不住呻吟起来。

那怪人本来也是在闭目养神,听得呻吟声便朝楚玉睁眼看去。不料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楚玉坐在地上,一头长象刺蝟的刺似的倒竖著,全身衣衫象被风吹起似的膨胀起来,满脸汗水如雨水般滴下,脸色竟是胀得通红,口中不停呻吟著。楚玉开始是坐著的,後来已禁不住站了起来,口中出”呵””呵”野兽般叫声,在牢内急走起来。

那怪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想:”不妙,不妙,莫非是饿疯了?”连忙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只见楚玉在牢内不断转著圈子,步伐越走越快,开始时还能看清他的身子,到後来竟只能见影不见人了。那怪人越看越惊,那大气也不敢透。蓦地楚玉吼了一声,一下子停住脚步。怪人定眼看去,只见此时楚玉不断喘著粗气,头颅向两旁缓慢转动,似在寻找什麽,突然面向自己,两只眼睛瞪大出青光,眼内充满血丝,眼球向外凸出就像快要掉下来似的,加上一头凌乱的长,看起来就象野兽一般。楚玉瞪著怪人半刻,突然”呵”地一声,狞笑著向怪人扑来。怪人大骇,左手在空中划出半圆,右手化掌为拳一拳击出。这是刚才他用来制服楚玉的精妙招式。怎料这次不灵了,他一招击出後,只见面前人影一闪,楚玉不知怎地避开了。怪人暗叫不妙,再想变招时,只觉得肩上一痛,肩膀已是被楚玉一口咬住。楚玉咬住後不肯松口,痛得那怪人是直咧嘴。怪人暗运玄功,肩膀用力一挣。只听”嘶”地一声,又听”哎哟”怪人一声惨叫。只见楚玉被怪人震得踉跄退开,嘴上犹咬著一块烂布,布上沾有斑斑血迹。那怪人的肩膀上已是被硬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不断有血渗出。这时,楚玉”呸”地一声吐出嘴中烂布,张开嘴巴,露出森森白牙,牙齿上还染有血迹,狞笑著又向怪人扑去。那怪人看见,暗叫”我的妈呀”,真是心胆俱裂。他武功甚高,当下双手一错,左右开弓,挥出一片拳影。只听得”砰””砰”地乱响,楚玉身上都算不清中了多少拳。楚玉却浑然不知疼痛似的,被击退後又重新扑上前。怪人越打越惊,心中暗暗叫苦,他只觉得打在楚玉身上的拳头就像打在石头一般,自己反而是又胀又痛。正在慌乱间,只觉颈上一紧,原来他已被楚玉欺进身来,用铁链缠住脖子,呼吸顿时不畅。楚玉用手中铁链缠住怪人脖子後,猛地用自己前额撞向怪人前额。怪人只觉头额一痛,人一时便有些昏了,接著颈上一松,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楚玉横著举在半空,扔向墙壁。怪人眼看便要头撞墙壁而死时,突然又觉脚上一紧,原来又是被楚玉捉住。这几下变化真是快极,可见楚玉此时身手有多迅。只听怪人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脚上又被楚玉咬了一口。怪人伸脚踢开楚玉後,连滚带爬的翻起身来,不敢再与楚玉纠缠,想著我惹不起躲得起。可是他身法没有楚玉快,三下五下,就被楚玉扑著咬上一口。一时间,牢内惨声不断,就像是一座人间炼狱。

怪人被咬得遍体鳞伤,正想著”我命休已”时,楚玉却慢慢清醒过来。他脑子一醒,身子便停住,怪人连忙闪到别一边去。楚玉茫茫然地看著怪人带著警戒的眼光,又看到怪人全身衣服破烂及身上的斑斑血迹,”啊”地一声,问道:”这是怎麽回事?”说著便要向怪人身边走去。怪人尖叫一声:”你不要过来,你刚才饿疯了。”声音带著颤抖,显得十分恐惧。他以为刚才楚玉是因为太饿了才疯的。

楚玉见他面色大变,便停止向前,走到另一墙角坐下,心中却迷惑不解。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顶上”哢嚓”一声,洞口又被打开,这下是吃晚饭的时间到了。竹篮被缓慢地放在地上。怪人忍住疼痛走到篮前,伸手去拿起两只碗,想了一下,又放下一只。这次他只拿了一碗饭,是害怕楚玉再被饿疯,他可受不了那份罪。

楚玉见他留下一碗饭,虽然不明原因,但填饱肚子要紧,先吃再说。很快,两人都吃完饭。竹篮再度放下,把碗收走。这一夜无事,楚玉早早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楚玉醒来,只觉得全身舒畅,精神饱满,所受的内伤竟全好了。他伸伸懒腰,全身骨骼”格””格”作响,象是长高不少。楚玉正在奇怪之时,只觉得体内一阵尿意。他不知解手的地方在哪,便走到怪人身前,用手摇他,口中叫道:”前辈,前辈。”只见那怪人犹在睡梦之中,面上带著甜甜的笑容,似在做著好梦。

楚玉急著解手,用力摇他,只听”啊”地一声,怪人终被他弄醒。怪人此时虽被他摇醒但仍在迷糊中,口中在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麽,双手揉揉双眼後睁开眼来,一见是楚玉,面上立刻变色,惶惶叫道:”你要干什麽,你别过来。”他心中实在是怕极这个随时会疯的少年。只见楚玉躬身作揖,说道:”前辈早安,请问马桶在哪?”怪人一听,尖声叫道:”马桶?你以为是在家里,哪来的马桶,在那边有个沟渠,就在那里解决。”他用手指著西边墙角。楚玉面上一红,说道:”多谢前辈。”便走到怪人所指地方,果然现地上有条沟渠。怪人恼他扰人清梦,恨的牙齿”铿”铿”作响,只见楚玉走到那地方,转头看著自己却不动作,不由怒道:”干什麽,有尿快撒。”只听楚玉低声说道:”前辈请别过头去,有人看著,我撒不出来。”怪人闻言一愣,简直被他气昏,心想:”天啊,这小子也敢出来闯江湖,真是不知死字怎样写的。”於是别过头去。

楚玉解决了人生大事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说道:”在下楚玉,不知前辈尊姓大名。”经过昨晚怪人留下整碗饭後,楚玉对怪人的印象大大改观,觉得其人还有点良心,故有此一问。只听怪人干笑几声,说道:”楚玉,嘿,这名字不错,你学过武功吗?”他在楚玉面前糗大了,当然不肯把名号说出,便转过话题。楚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惭愧,父亲自小逼我练武,我却没有学得多少。”怪人见过他的武功,知他除了一身蛮力,倒真不会武功。於是又问道:”你练过轻功或内功吗?”楚玉摇摇头:”父亲教过,我却没练。”怪人心中奇怪起来,暗想昨日其身法之快,明明是身负绝顶内力,才能使出。

怪人正待追问清楚,这时,只听顶上”哢嚓”一声,洞口被打开。一条绳索被放了下来,接著洞口有张女子脸容露了出来。楚玉看著那女子,只见她侍女打扮,脸长得很是清秀。女子探著身子望下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突然指著楚玉喊道:”你上来。”楚玉大喜,以为她要放自己出去,伸手抓住绳索。绳索缓慢地被收上去,也带动楚玉身子。楚玉对著怪人高兴地叫道:”就此作别,前辈保重。”只见那怪人捋著胡须,”嘿””嘿”干笑,却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