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顾希宇的生死之交
作者:信徒6325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97

和小曼和好后,我继续回图书馆做登记员。这个时候,我已经有十八天没有再见过顾希宇。

第十九天,爸爸和我一起到馆里以后,载着林阿姨转头开去机场,他们要一起出差。

我坐在电脑前面,翻开《八百种死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希宇的时候看的书,因为他,我把它搁浅了这么多天。我决定认真把它看完,缅怀我这段苦苦的单恋。

“嗨。”

我以为是幻听,这把金属般质地的声音。我听了一次,就能铭记于心。我迅地抬起头来,真的是他。这一次,他脸上有浅浅的微笑。

这么多天都没有见过他的踪影,现在他竟然带着微笑而来,我突然觉得老天其实是很仁慈的。

“嗨。”我的千言万语,跳出来的,只能也是一个短短的单音作为回应。

他向我挥挥手,迈着脚步走了。我傻傻地望着他的背影,仿佛做梦一般。

已经决定要做回无忧无虑的我,见了他又不能自已。

可是,他怎么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呢?我们还没有这样好的交情。我的心不受控制怦怦地跳着,掌心里沁满了细密的汗水。

我过五分钟就往五楼看一次,知道他在上面皱着他好看的眉毛在算数,我就觉得我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我在一楼,他在五楼,这一段短短的距离让我觉得安宁又甜蜜。

在第二十次往上看的时候,我现一股浓浓的白烟蔓延了出来,在童话里,灯神出来的时候也是漫天浓烟,可是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着火了。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心急如焚地往楼梯上冲。走到三楼的时候,碰见拿着花洒的杂工李叔叔,我喘着气慌慌张张地说:“五楼,五楼起火了……”不管他有没有听清楚,我啪啪地拼命向上走。顾希宇在上面,想到他在火海里受着煎熬,我觉得我的心要掉下来了。

我啪啪地跑到五楼,门口里浓烟扑面过来,在放着我心爱的侦探小说和百科全书的书架那边,火光一片。

我的脚一下子就软了,急得要哭起来,“顾希宇,你在哪里?!顾希宇!顾希宇!”

我只能听见烈火滋滋燃烧的声音,却听不见他的声息。

我惊慌失措地冲进去。我日夜盼望看见他,并不是想积救他一命的功德,老天怎么可以这样擅自安排?

“喂!顾希宇!你在哪里?”浓烟呛得我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我捂着鼻子到处找他。

“我在这里。”

我在火光和浓烟里终于得到他的微弱的回应。

他竟然不在放高中数学的那一排书架那边,而是跟它隔了五个书架的侦探书书架旁边,这是我的地盘。怪不得我找不到他。

火在恶狠狠地烧着我心爱的书,我来不及挽救它们。我千辛万苦地循着声音找到他,他已经瘫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我吃劲地拖着他,试图把他拖到门外去,火却不等我们,洋洋得意地蔓延到了门边。

我只好拉着他退回去,看起来清瘦的他没想到那么重,我的手脚软,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我想起在这一层的右侧最里头有一个暗间,里面有水龙头和花洒。我以前偶尔在那里装水浇这里的吊兰。

我决定撤回那里。这个人不负责任地昏迷着,我好艰难地把拖进暗间。关上门。

那里烟还不多,我把水龙头扭开,往顾希宇身上泼水。我想他快点醒过来。在这个生死的关头,我虽然有勇气冲进来救他,却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等待被挽救的绝望心情。

“喂!喂!顾希宇,你醒醒啊!喂!”我用湿漉漉的手用力的拍他的脸。

过了很久,他终于悠悠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这是杂物房。”我回答他,“我们还没有走出去。火烧到门口那里去了。”

他撑着手坐了起来。“谢谢你。”

“我还没有救你出去,我们可能会一起被烧死在这里。”

“除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着火了?”

“嗯。我叫他救火车了。可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到。”

“噢。”他的声音弱了下去,他似乎又要失去知觉了。

我着急地哭着说:“求求你不要睡,我自己一个人很害怕。”

他艰难地睁着眼睛,撑着一个笑容扯着嘴角对我说:“那你跟我说话。你跟我说话我就不会睡着了。”

“我不要我说,你自己说啊。”我不争气地哭出声来。我从来不是胆大包天的人,我也从来不奢望会有那么一天,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有王子出现救我。然而,今天的这个情形,竟然是平时胆小如鼠的我企图“英雄救美”,直到我现在我才知道我还是很不够分量的。

“你是在这里做兼职吗?你看起来还很小。”他强打着精神问我说。

“嗯。我爸是这里的馆长。”我丢脸地抹着眼泪。

“你说刘伯伯?”顾宇希竟然认识我爸爸。

“对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爸爸?”

“那个,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并没有要让我知道的打算。

我爬起来用手接水拍脸。外面的火越来越大了,我听见烈火霍霍燃烧的声音。消防车还没有来,我惊惶地盯着紧紧关着的门,好害怕火苗伸着舌头侵略进来。

“我问你一个趣味题吧。”

我扭头看他,他的脸变得红红的,额上爬满汗水。

我等着他问我。

“一只鸭子,前面有两只鸭子。”

“呃?”

“我还没讲完。”他竟然故弄玄虚。

“一只鸭子,后面有两只鸭子。”

“嗯。”

“一共有多少只鸭子?”

“五只呀。”我说。

我数学很烂,几何基本不会。

可是,我会简单的加减乘除法。

“不对。”

“什么?”我不相信我会把这种简单的数也算错。

我心慌地把手指摊出来,前面两只,后面两只,中间一只,合起来刚好是一边手掌五只手指没错。

“是三只。”顾希宇告诉我,“第一只鸭子后面有两只鸭子,第三只鸭子前面有两只鸭子。”

我恍然大悟。

这不是算错数的问题,小学的时候,我们的数学书里面放满这种题,把兔子和公鸡放在一个笼子里,让我们算出有多少只兔子和多少只鸡。没有慧根的我连那种题也算不准。更何况是顾希宇问的这种问题。不能怪我,猪脑袋本来就不会转弯。

“我讲简单一点的吧。”顾希宇说。

“一只笼子里有若干公兔子,若干母兔子;若干母鸡,若干公鸡。它们一共有24个头,66只脚。有多少只兔子?多少只鸡?”

“什么?”我被他的话弄得昏头转向。

他怎么专问数学题?而且专问我级讨厌的题。

头昏昏的我一时情急竟然不记得兔子有几只脚了?两只?四只?

等等。公兔子和母兔子有什么区别?

记得我们有一篇课文,叫《木兰辞》,好像讲雌兔和雄兔有那么一点区别。那区别就在脚上。难道是讲它们脚的只数不一样?

我摊开手掌,十只手指根本不够用,况且,我压根就不会算。

“你读几年级。”他含笑着问我。

“要升高中了。”我惭愧地说,“我数学很差。”

“看出来了。”他细长细长的眼里荡漾着笑意。

我本来对他这句老实不客气的话很气恼。不过,我被他那一朵没有开放的笑容迷住了。我曾经跟子雅说,我喜欢的男生,不笑的时候很忧郁,一笑却比阳光灿烂。

他眼里的笑意就足以灿烂到让我的眼睛都甜了。这一朵灿烂的笑容,是我的。

“啪”

我听见了木头被烧断的声音,白色的烟雾像猛兽一样气势冲冲地蔓延进来。在短短的几秒钟里,我们就被烟雾笼罩住了,我捂着鼻子咳起来。顾希宇斜靠在墙边,声息微弱。我挣扎着爬起来,寻找印象中有存在过的抹布。

在我头顶的杂物台上,我终于找到一团不辨颜色的布团。我吃劲地把它撕烂,放在水龙头下弄湿,盖了一半在他的鼻子上,自己盖一半。

这时候小小的杂物房已经被呛鼻的烟雾吞噬。我无力地靠在顾希宇的旁边,他不再跟我说话,他丢下我一个人昏迷过去了。

我抓着他的手,他手心的温度以及脉动让我稍稍安心。

我这么不顾性命地冲上来,就是为了他能继续存在着。只要他可以活着,我就没关系。

从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为了一份不为人知的暗恋也可以舍弃性命的笨蛋。

当然我也没有想过,就为我能这样亲近地躺在他身旁,命运给我这么大的考验。非要生死攸关,才能换一个握手相处的机会。

热气和烟雾不断地攻击着我,我头昏昏的好难过,最后我终于不必面对等待的绝望,昏死过去,昏过去之前,我牢牢地抓着顾希宇的手,假若我们真的那么不走运,被烧到了黄泉路上去,我希望他不要再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