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域
作者:飞月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52

当黎明的晨光照进窗子的时候,辛紫芸已坐在了玉梳台前。玉梳台紧靠着窗户,晨曦撒的台面一片银光。

她伸出纤细的手,捻起了台面上偶尔飘进的一片雪,当雪在掌中慢慢融化,从指尖滴落的时,她索性站起了身,推开了窗户。

雪,白雪。一片银色的世界,在这茫茫天山最高的博格达峰上,仿佛没有别样的景色更比雪而夺目。

她细细的品着熟悉的景色,默默沉吟,如墨的长随风飘摆,星眸璀璨。

十五年,被师父救上雪峰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自从那一天,她就再没有离开过这片苍茫的白。

雪,在她的记忆里,亦逐渐变的习惯,甚至喜爱,那冰凉的触感,不会再让她缩回手去。

她有时会跳着儿时学过的舞蹈,在雪中转上半天,直到那满身的白衣也融入这漫天的雪白世界,分不清你我。

她又抬起了手,雪花在掌中停留的越来越多,可她却似没有任何寒意。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的她白色的狐裘凌乱的飘摆。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风卷起这世界仅有的白,呼啸着,那声音近似于怒吼。

“唉!”她默默叹了口气,“一年一度的雪暴又来了啊。”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白雪才不会像平时那么可爱,变的狰狞,变的可怖。

她恋恋不舍的关上了窗户,踱到房中的一张玉色案几边,慢慢坐了下来。

“师姐,你若再不喝,这粥可就要变成冻豆腐啦!”

辛紫芸一愣,微微笑道:“哦,我忘了,放着吧明素,我一点都不饿。”

那个叫明素的绿衫女子将碗搁在案上,撇了撇嘴道:“你啊,看雪看的什么都不顾了,真是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瞧的,瞧的你眼珠字都出来了……”

“呀!”话还没说完,她便破天荒的大叫一声。

窗子似乎没有关紧,狂风卷着白雪和碎冰,竟破窗而入,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明素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扑向窗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两扇倔强的窗户关好。

“真是的!明知今天会起雪暴,还看什么雪!窗子也不关紧!”

绿衫姑娘用手梳理着被雪打湿的长,愤愤的抱怨。

“呵,晨雪淋头,可是好兆头哦!”辛紫芸笑道。

“好什么呀!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师姐你一样爱雪的!还好兆头!冻死我了!冻死我了!”明素踢着地上已融化了的雪水,赌气的叫着。

“哎,真是个蠢丫头,一个大活人和雪范什么脾气呀!”

明素杏眼瞪圆,小嘴翘起,忽然抽出她髻上的一枚玉簪,手抬的老高,嬉笑道:“谁是蠢丫头!谁是蠢丫头!”

“还给我!死丫头!”辛紫芸一跳一跳着伸臂抢着,可惜她比明素矮半个头,无论如何也抢不到。

这个调皮的师妹每每和她拌嘴,就会用这招。她妥协的坐回到椅子里,一撅嘴,不说话了。

“好了啦,还你还你!看你眼泪都要下来了!”明素嬉笑着和她并肩而坐,将簪子递回她手中。

辛紫芸也不瞧她,双手只是紧紧捧着那支玉色的蝶簪,似乎沉醉于记忆,眼神深邃而迷离。

“好了醒醒啦!真是佩服你,每次看到这破簪子,就会让你魂都没了。

“要你管!”辛紫芸白了她一眼,将簪子插回髻,可似乎没有完全从回忆里走出,她澄碧色的瞳里,依然有着呆呆的神色。

“我说师姐呀,都多少年了,你还信这那个关于蝶簪的传说啊,都是个大姑娘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辛紫芸这次没有作声,是啊,多少年了,那早已过去的梦,应该随着记忆而慢慢淡去了吧,可每每看到髻中那枚白玉蝶簪,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传说,那个梦境中难以忘怀的种种。

和嬉笑的师妹相比,她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心中所想亦和天真无邪的师妹不同,她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在现实里重现梦境,哪怕是一个背影,她亦能满足。

她收回了心神,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今天宫中有无病人?”

“哪有哪有,这么大的雪暴,会有人上峰来求医吗,除非不要命了!”明素笑道,拉了她的手,“今天我们可以闲上一整天了呀。”

辛紫芸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调皮的师妹,难得碰上闲日,今天又要被她拉东拉西,在宫中到处乱跑。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嘶鸣,辛紫芸不禁一凛,侧耳倾听,又有几声更响亮的鸣叫声传来,她猛的站起,向门边跑去。

“师姐,怎么了呀!”

“烈风的叫声异常,可能有什么情况!”她头也不回,推开门,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雪里。

“喂,等等我呀。”明素匆忙从案上拿了柄伞,跟了出去。

雪暴已经很大了,狂风卷起翻滚的云,如间有蛟龙在搅动。雪花卷起,风刮在脸上,如利刀在割。

两人走在半山腰的雪域里,似要被漫天的白所吞噬。

明素打着伞,赶上快步疾走的辛紫芸。

“师姐,雪这么大,烈风可能找不到什么了吧!”

辛紫芸没有回答,抬起头看了看半空,飞云流雪的空中,一只振翅翱翔的巨大雪雕,展开双翼,正顽强的对抗风暴,时不时的有嘶鸣声传来,只见它盘旋了数周,忽然猛的向下一落,隐没在了远处的白雪里。

“快走!”辛紫芸催促到,不顾扑面而来飞雪,向着雪雕降落的方向跑去。

“哎呀!等等我嘛!”

这个师姐有着异于常人的医者心,只要是还有一丝希望,她也会拼命救护,有时极尽与疯狂。如此狂暴的雪,可能随时要了她命啊。明素一跺脚,赶上了已消失在风雪里的辛紫芸。

当她们喘着气找到那只名叫烈风的巨雕时,它已扑闪着巨大的翅膀,双爪正奋力的刨着雪面。

辛紫芸似乎明白什么。随即转头朝着身旁的明素喊道:“快回去把姐妹们叫来,带上铲子!”

“是!”明素答应一声,转身便跑,师姐此时严肃的辞令让她不能有片刻停留。

辛紫芸俯下身子,和烈风一起奋力的挖掘起来。风吹的她睁不开眼睛,如墨的,瞬间被雪染白了。

可最痛苦的,是她的手,不断挖掘的双手渐渐红肿,可爱的雪,此时分外的无情,她的手冻的如硭在刺,致命的寒冷,充斥着她手中的每根神经。可她,没有停下。

作为一个医者,没有比救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她感到手已渐渐冻僵了,就在手快要麻木的瞬间,她终于看到了,被挖出的一个小雪坑里,一只惨白的人手,无力的垂着,毫无血色!她慌忙握住那只手!可惜!她冻僵的手指无法感觉它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