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争风吃醋”(上)
作者:赫尔曼’s秘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21

这声音听起来没有大家闺秀嗔怒的义正言辞,也没有乡村农妇撒泼的蛮横无理,却是醋意盎然的粗犷男声,让萧白朗等没什么见识的人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转头一看,竟然就是刚刚那急躁躁埋头往里闯的粗壮汉子,这时他已经是恼怒之极,嘴唇抿得紧紧的鼻子重重的呼吸声即便是离着几米远的门口都清晰可闻,他说完刚刚的那句话之后,就只是站在原地,拉住一个醉眼惺忪的方脸男子的衣袖,却不说话,只是从他黝黑的脸上隐隐透露出的暗红色看得出他已经是恼羞异常了。

这时,那桌上另外一个原本打扮光鲜现在已经是衣衫凌乱的白面男子尴尬的整了整衣襟,小心道:“马二哥,这个,我店里忽然有点急事,赶着去处理一下,傅老大就拜托您照顾了,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边说脚底就抹油了,想要溜走。

那位粗壮汉子虽然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看上去就像个扛大包的苦力,可是显然在场的几个人都比较怕他,恐怕颇有凶名,他见那白面男子想溜走,眼睛一瞪,道:“是你把俺家山叉拉到这地方来的?好家伙,我看你是想要吃打。”

说着就随手抓起桌上的碗碟,向那白衣男子丢了过去,溅出的残羹冷炙染得他身上的衣衫肮脏不堪,这人看来也是个体面人,他骂道:“马米宏,你不要给脸不要,别以为你个臭贩私盐的我就怕你,我们顾家在这蛟河城里经营当铺十几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顾少爷我也是不好惹的,信不信我一句话下去你新贩来的盐立马就得让官兵给你收缴了?”

这个马米宏马二哥看起来木讷少语,却是个狠角色,他一听这位姓顾的白面男子口出威胁,立刻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声不吭的放开了拉着那个喝醉的的方脸傅山叉衣袖的手,从怀里掏出把匕,扯掉刀鞘,“嘭”的一下,插到厚实的黄梨木八仙桌上,冷声到:“你试试?”

“你……”这位顾少爷平时在蛟河城里也是个出名的浪荡子,可是在马米宏这种冒着杀头风险走私盐的贩子眼里却不过是个小白脸,这时候遇到比他更恨的,立刻就没了主意。

“原来这个就是那老张头所说的顾家当铺的少爷,却不知道他这番如何处置,这个马米宏显然是个亡命徒,说不定就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三刀六洞的。”张耀祖在门口低声对萧白朗说道。

正在这时那个满脸通红,醉眼惺忪一直在低声****叨叨不知道说什么的傅山叉傅老大忽然一阵反胃,张开嘴巴一阵干呕,眼看就要吐出来了,马米宏看来和他的老大关系很是“不一般”,傅山叉一有动静,他原本冷漠无情的面孔立刻冰雪融化,丢开匕双手扶着傅山叉又是拍背,又是按胸顺气,嘴里还不停的**叨:“山叉大哥啊,你怎么就是这点死性不改呢?这花酒哪里好喝?这些‘相公’小白脸哪里有我对你真心真意啊!你不能喝酒少喝点,喝酒伤身啊。”语气温柔,动作轻缓,活脱脱一个小媳妇模样,配上他粗黑结实的体型极大的反差感让张耀祖也打了个寒颤。

“听那话语,这傅山叉和马米宏两人分明是一对“夫妻”,分桃短袖同做龙阳,关系非凡,有趣,果真有趣得很呐!”张耀祖恶趣味的笑道。

由于之前的生活环境封闭,周围除了他老爹外都是索伦人,十几年下来索伦话比汉语说得还利索,萧白朗听了张耀祖的话却是满头雾水不明就里,于是又问张耀祖什么是分桃短袖,什么是龙阳。

张耀祖不好明说,又带有恶趣味的回答道:“就是男人和男人做‘夫妻’啊!”

萧白朗更是糊涂:“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夫妻啊?我以前在部落见过,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张大哥,你给我说明白点啊!”

张耀祖没料到这萧白朗对于男女之事竟然仅仅限于知道男女不同,其余的一概不知,于是含糊道:“走旱道,当假夫妻,反正又不生孩子。”

萧白朗像蓝猫三千问似地继续追问:“走旱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走旱道就是假夫妻呢?”

张耀祖烦了,不耐道:“问东问西的,小屁孩一个,你懂什么啊!”

萧白朗委屈道:“我都十八岁了,能当战士了,我打的枪头能一下子刺穿熊罴的厚皮你信不信?”

张耀祖更是头疼,没注意自己的声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度:“你烦也不烦?你这么想知道,待会给你找个婆娘,睡上一晚她什么旱道水道,三扁不如一圆全都给你教会了,到时候我怕你的‘枪头’连纸都刺不穿,行了行了,别来烦我。”

这声音提高了,却被那边好不容易伺候着傅山叉呕了一地的马米宏听到了,若不是他双手扶着傅山叉软绵绵的身子,不能放开,恐怕早就冲过来暴打张耀祖了,饶是如此,他仍然狠狠瞪着张耀祖说:“你也想找茬?不如划个道出来,在下奉陪到底。”

原来这马米宏和傅山叉的同性恋关系在明清并不算什么非常罕见的事情,明清时期的士大夫之间,这种同性恋关系并不可耻,甚至有不少风流文人还写了艳诗歌颂这种特殊的关系。然而,这种嗜好或者说风气,却并不是适合于升斗小民地位低下者的。

正如魏晋名士喜欢袒胸露乳,招摇过市,又喜欢吞服五石散这种古代的毒品却被成为魏晋风度而如果普通人袒胸露乳招摇过市就是有伤风化,吞食五石散就是败家子一样,同样的事情房子不同的人身上,结果就是截然不同的。

这龙阳之好也是一样,放在士大夫官员身上,就是风流韵事,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就是龌龊变态了。因此特别是马米宏这种性格木讷内向,又见过风浪,把脑袋系在腰带上讨生活的人来说,虽然他们俩的这种关系在蛟河城里但凡认识不认识他们的人基本都知道,可是没事也不能当着和尚骂秃驴,对着妓女说婊子啊。

张耀祖什么人,以前的世袭军官子弟,后来的绿营把总,哪怕现在手下也管着十几号能舞刀弄枪的壮丁,背后还有个武力强大的靠山的微型军事组织头目,哪种都能让他不拿正眼瞧这马米宏这种厮杀粗汉。

当初大明朝还没亡的时候,他老爹的卫所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老爹就是皇帝,他就是太子爷,不管是山上的棒老二(土匪),山下的走私贩子,或者是正当客商,谁敢不给他面子?再后来当个绿营把总,虽然官不大,可是背后也是有着绿营跟满蒙八旗一城一地屠城积累下来的凶名作靠山,到现在,且不说李满江的一系列表现,单说现在他背上背着的包裹里满仓上膛子弹的五连也给了他足够的底气,因此他也眼睛一瞪,回敬道:“你哪知耳朵听到我说你们这对狗男男了?想找事,我奉陪啊!”

说着他就把背上用布裹好的包裹接下来,慢慢的解开外面的裹布,准备把枪拿出来。

这马米宏也是干脆,他柔声对傅山叉说:“山叉哥,委屈你在这桌子上趴一会儿,等俺解决了这几个找麻烦的土鸡瓦狗就带你回去休息啊!”

未曾傅山叉醉得不成样子,脑子一团糟,这时候听到马米宏跟他说话,也开始说胡话:“你,你怎么又,额,找人家的,额人家的麻烦啊!我,当哥的,额,给你说了多少,多少,多少遍了,咱安安()们干得,那可不得了了啊,那是杀脑袋的行当,啥脑袋知道不?这么大的刀,对着脑袋,一下子就砍下来,这就叫杀脑袋,咱们杀脑,脑袋的买卖,要低调,低一一一(),调。可是,你怎么就不,不停哥哥,额,我的话呢?又惹,事,来,跟哥哥来道歉啊。”

这个酒鬼大着舌头,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就挣扎着拉着马米宏踉踉跄跄的走到萧白朗面前,歪歪扭扭的鞠个躬,说道:“来,跟哥哥,额,跟哥哥说,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在两者的同性恋关系中处以弱势地位,这种地位影响以及他对傅山叉的感情影响了他的行为,导致马米宏虽然比傅山叉强壮,却对他言听计从,哪怕是喝醉了酒疯说胡话也不违背,足见其情深意重。

于是他也跟着傅山叉对着萧白朗这个错误的对象鞠躬道歉。

等他鞠躬起来,才现傅山叉一手扶着自己的肩膀,半弯着腰,满脸酒气醉眼朦胧的盯着萧白朗,他摇摇傅山叉,要把他身子扶正,却被傅山叉一把推开,然后傅山叉上前两步,一下子就抱住萧白朗,打着酒嗝道:“小,小相公,你好生,额,俊俏,我好生喜欢,额。来,来,让傅哥哥,疼你。”

张耀祖等人仿佛被施加了石化魔法,就这样楞楞的看着傅山叉人借酒疯对着瘦小的萧白朗又搂又抱,甚至还想用他散着酒味的腥臭嘴巴去亲萧白朗的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