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读书
作者:赫尔曼’s秘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92

义勇谷义勇屯中。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当张耀祖他们正在讷河成立推杯过盏相互说着虚虚实实你吹我捧得酒场套话的时候,李满江正拿着根细棍指着挂在屋外柱子上白桦皮上的字说:“大家跟我**,人。”

在他的面前一群老老少少或是席地而坐,或是找了块石头木方少部分有几张粗木小凳垫着,他们都认认真真的努力学着李满江的嘴型音:“人!”

从白桦树上剥下来的树皮光滑平整,在用锅黑兑些水研磨一下,勉强就能用来代替墨汁。李满江就地取材,作出了这个建议的“写字板”,用来教其他人认字。

没错,就是识字。

经过李满江多日的思考,他意识对于到目前的处境和他在心里暗暗立下的目标来说,最有借鉴价值的就是的历史了,的历史就是典型的偏远地区积蓄展力量最终夺取政权的完美攻略。

**闹革命的时候,有三**宝,土改,农会,夜校。在那无数个日夜里,在昏黄的油灯下,无数的老实巴交几代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庄稼汉在农会的组织下,在夜校里学会了读书,认字,更重要的是,受到了革命思想的洗礼(或者说洗脑),这些人有的后来参加了红军,八路军军以及解放军。有的成为了地下党,有的成为了基层干部,在革命事业中前仆后继,最终造就了新中国。

通过李满江之前的改革措施,他确立了义勇谷的基本所有制度,即私有制。目前他独占了所有的土地和其他有价值的财产,这是因为他付出了资本(白银)。而所有的工匠和农夫都成了他的雇工。

他为这些人的劳动支付报酬,从而顺理成章的占有生产资料。有了所有制既要再来建立组织,除了他所宣布的分组管理模式之外,李满江更希望通过改造这些人的思想来增强他们对自己和集体的认同感,从而增强凝聚力,避免再次出现陈明文那种情况。

确立生产资料占有方式,即是完成了“土改”,完善了组织管理模式,即相当于建立农会,以便于组织劳动力和贯彻命令,那么最后就轮到夜校了。

自古以来,读书写字,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都是奢侈的,可望不可即的崇高技能。虽然中国相对于西方来说,从两千多年孔子就提出了有教无类,但是农耕社会决定了绝大多数农民都是文盲。他们连温饱都无法解决,跟不用说要让自己的儿子脱离劳动十几年如一日的供养他们花钱读书了。

读书是地主和市民阶级的专有权力,虽然从来没有人说过普通农民家庭也能读书,但是却有个透明的天花板把他们拒绝在下面。自古以来,即便是号称寒门子弟,也起码要是家里有十几亩地的小地主自耕农才行。

虽然现实残酷,却并不能扼杀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对于读书识字的向往。免费的教育普及在与他们的劳作没有冲突的时候,显然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而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中立的知识,所有的老师在教书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在向他的学生灌输一些观点,学生们在学会了读书写字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其观点所影响,最后成为他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这种改造别人思想的机会,自然不能让给别人。

此时,最忙的春耕已经过去,对于农业生产来说,虽然在农忙时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投入,而在农闲时却也闲的无所事事,工匠们也因为缺少除了木材以外的生产原料而工作进度缓慢,于是李满江干脆利用这段时间办起了识字班,强迫所有3o岁以下的男性加入,并且欢迎任何愿意识字的人来听讲。

由于无事可干,加上读书写字这种高雅技能的向往,义勇屯里只要没有被安排工作的人都积极的参加到了李满江的识字扫盲班中。

李满江的扫描识字工作当然不会是单纯的教授三字经之类的幼童蒙,实际上在义勇屯里,目前还没有一本书籍,对于李满江来说,他虽然认得大多数的繁体字,可是却也没有真正受到过古文教育,甚至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

于是他按照心中所想要达到的效果选择教学内容。

李满江给学生们定下的目标是,每天学会一句话,当然这句话是短句。

今天是他给学生们上的第一课,今天要教的这句话是:“我是汉人。”

“很好,来跟着我连起来**一遍,我、是、汉、人!”李满江用教鞭指着桦树皮上写得有点扭扭曲曲的字带头**道。

“我,是,汉,人!”众人齐道。

如此再三。

然后李满江又一笔一划的教他们如何写字,好不容易纠正了这些笨头呆脑已经过了学习的黄金年龄的大龄学生的错误,看着他们用小棍在地上歪歪扭扭却也基本正确的写出这五个简体汉字,他才满意的点点头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教你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汉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还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而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满打满算也只能勉强算是认识了四个字,李满江一下子就提出来这种似乎是很高深的学术问题,让他们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满江见没人回答,于是点名抽问:“陈迁,你来回答我的问题。说说,我为什么教你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汉人?”

陈迁却不是陈家人,他是工匠中的一个,长得黑黑瘦瘦的,做得一手好木匠,尤其是雕刻琢磨的功夫很有一套。他其实是识字的,并且似乎还懂不少物候知识,早先开荒种地的时候,给了李满江和陈向进不少建议,都很实用,毕竟虽然陈家人都是农夫,但是东北的讷河地区和西南的重庆山地气候差异却也是极大,农夫虽然精通农事却没什么见识,陈迁的物候知识给了他们不少帮助,避免了许多错误。

李满江由此注意到他,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他本来也不是奉天人,而是湖北武当山脚下的自耕农家庭出身,明末湖广地区农民军明君反复绞杀,世道艰难,正好家里笃信道教,他父亲就把山下的田地三文两钱的卖了,到了山上跟着道观里的师傅学道,算是远离俗世困扰。谁知道清军入关,推行留头不留,留不留头的政策,唯一能够例外的就是道士。

可他们一家人都没有正式的度牒,最后被清军抓起来杀了几个老弱,还好他爹跟着那道士学了一些风水堪与,正好那个清军将领是个汉人,却也不信喇嘛教和萨满,倒是对风水之类的东西很是信服,听说陈迁他老爹会看风水,于是顺口说了一句先留着给我家看看风水坟地再说吧。

陈迁等小民的命,对于大人物来说,还就真的只是一句话而已,于是他们被连同其他的金银珠宝一起,当做战利品送到了盛京(沈阳)城里,从此当人家的奴仆。

到后来,那个将领战死了,他的儿子又没有有出息的人,倒是吃喝嫖赌的坏毛病不少,没了老子在前线杀人抢劫升官财,没几年家境就没落了,空有个不值钱的爵位,有一次和一个匠造作坊的小官赌钱,输了却没钱付账,于是就把会作雕刻的陈迁父子两都卖给了作坊算是抵账,每两年,陈迁老爹也病死了,身下他一个人,这次由于抽调工匠到宁古塔,他没钱使给小吏,又没有长辈熟人照料,于是就轮到他去充军宁古塔了。然后在上次被李满江俘虏了。

李满江忽然点他名字,让陈迁也是不知所措,他喏喏的站起来,哈腰道:“司令您胸中有沟壑,哪里是我等小人能知晓的。”

李满江不满意他的溜须拍马,于是循循善诱:“你别说那么不相干的事,你就说说,我是汉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迁见躲不过,可是又实在不懂李满江的想法于是只能张口胡说:“我,就是咱们自己,这个汉人也是说的是咱们。我是汉人就是说咱们都是汉人。”

他说了一通,却都是车轱辘话,惹得其他听讲的人一阵哄笑,有熟悉的人干脆就开起了玩笑,怪声怪调的学着他说话:“我就是咱们,咱们也是我,汉人也是咱们,咱们也是汉人,汉人也是我,那这句话不就成了我是我,汉人是汉人,咱们是咱们了?哈哈哈哈,陈迁你小子笑死俺们了。”

陈迁到底脸皮不够厚,被这么多人嘲笑,也是忍不住满脸通红,他怒道:“笑,笑,笑,笑个鸟,你们有种自己来说,马凿子,你娘的笑的最大声,你来给说试试。”

马凿子被陈迁一指,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于是也胆怯了,立刻闭嘴不敢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