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败
作者:赫尔曼’s秘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91

乌合之众们的遭遇,立刻让虽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却始终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其余精锐贼兵们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忐忑。

当然,也仅仅是忐忑而已。无论是否心甘情愿,从他们当上了贼兵的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容于朝廷,也不容于百姓,多少年下来,这些积年悍匪却早已经在心中深深的明白,险中求富贵,大批的财货就摆在所有人的面前,不过能不能有命享受,却要看个人造化了。

即便是以南山贼众的彪悍,精锐,历来的抢劫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死伤,无非是大小的区别。毕竟他们干的是虎口夺食的勾当,也许不少人把命看的比身外之物更重要,但是却有更多的人身家全部都压在了他们的生意上,失去了之后,最终结局也多半是落得个穷困潦倒,饥寒交迫而死罢了,因此,历来被抢劫的对象中,都时有忽然暴起,与贼兵们同归于尽的绝望之人。

不过最终,南山大王都带领着其他的人笑到了最后,倒霉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人都能够好好的活着,享受到胜利之后的欢宴。这是他们的底气,这种底气来自于经年累月的训练,来自于南山贼兵不败的名声。

所以,虽然车阵内的反击出乎意料的猛烈,让贼众们心中忐忑,暗自祈祷自己不要当那最倒霉的战死鬼,不过影响也只限于心中的忐忑了。

张承志惊讶于对方火器的犀利,不过他也算是带兵多年的行家,仔细回味,很快就从刚刚的猛烈火力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吴穆兵法》上说到:盖火枪者,其力可开甲裂石,然装填繁琐,临敌亦不过三。又兼,火器之所利,火药之力也,其非人可控,弹丸出百步之外则如弯弓射月,不可捉摸。故火器之法,以齐整近程为上佳。不求百步穿杨,但求横扫一片。若不号令如一,则枪手有勇有怯,勇者尚可待敌近后放枪,怯者则远远见敌,心中惊慌无措,早早胡乱燃药放枪,既无准头,亦不足成横扫之势,非但徒劳无功,兼扰乱军心,落入下乘已。

说的就是,火枪这玩意儿(虽然针对的是火绳枪,但是实际上燧火枪本质上于火绳枪并无太大区别,因此道理也是通用的),虽然威力强大,能够轻易破开坚固的盔甲,但是由于填装比较繁琐,真正对地的时候,往往只能射几次而已。同时,由于火器依靠的是火药的力量而不是像弓箭那样,所以射的弹丸射手也无法控制,过百步(指有效射程)之外那弹道就已经难以捉摸,想要射中目标难度不下于用弓箭想要射中月亮(实际上这是由于无论火绳枪还是燧枪都是滑膛枪,没有膛线且使用球形弹丸造成的,其中涉及较多的枪械知识,在此不一一科普),所以,使用火枪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火枪集中起来,在军官的指挥下统一开枪射弹丸,与敌人的距离控制得越近越好。不追求百步穿杨般的精准,只追求弹幕形成一片,倾泻到敌人身上。如果不能做到统一号令如同一个人,那么由于使用火枪的人员各不相同,有的勇敢,有的胆怯,勇敢的还能把敌人放近到射程之内再开火,而胆怯的往往远远的看见敌人,就心中慌乱不已,远远的就开枪了,即失去了准头,又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形成绵铺天盖地的弹幕,不但徒劳无功浪费时机,更可能在战场上原本紧张的气氛下,使得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扰乱自己的军心阵型,这就是落入了使用火器的下乘了。

张承志刚刚被车阵中人的火枪威力吓到,竟然在上百步的距离上,依旧能够准确的击中十几人,使得己方的炮灰立刻崩溃,然而当他仔细一想,却现,对方固然火器犀利,然而训练有素的人似乎不多,仅仅十数人而已,其他的依旧不过是些普通人,虽然能够使用火器,却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慌乱和恐惧根本不等人下令就胡乱放枪了。

这样看来,纵然对方火器不少,且十分犀利,但是如果使用火器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百姓,没有经历过战阵的平民的话,其实威胁也并不太大。况且,根据之前的盯梢的喽啰观察的结果,对方总过也不过2,3oo人,出去拉扯的车夫和普通的活计,真正的一战的,也不过区区百余人。

自己这一方,可是足足有近3oo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呢!

心中有了计较的张承志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叫过亲信,一番命令下去,他身后的方阵很快又了变化。

在各自头目的呵斥指挥之下,几百人的大方阵很快就分成了四个部分,其中分出来的三个小部分在张承志的指挥下小小翼翼,甚至慢吞吞的从车阵外2oo步左右的距离上绕了开去。

过了一会儿,竟然从其他三个方向把车阵给团团围住了。

其中东面自然是张承志亲自带领的上百贼众,而南面和北面各有五六十人的一个方阵,西面人最后,不过二三十人的样子,由于人数太少,以至于排不出一个完整的方阵,所以指挥那一股人马的头目干脆把人分散开,弄成了一个只有两列的横队。

如果按照自古流传下来的《孙子兵法》,那么自然应该是围三缺一,给被围困的人留下一个缺口作为生路,一面他们做困兽之斗,临死反扑。这是中国古典哲学对军事思想的影响,素来被广大的军事家和将领们所广泛采用。

不过,张承志自然不是什么军事家,他的军事知识也是来自于那本承袭自西方白人世界的《吴穆兵法》,讲究的是,大量杀伤敌方的有生力量,配合上火器与长枪,那么更是把敌人压缩在越小的范围内效果越好。至于临死反扑,那也不是大问题。因为如果只是没有组织的个人血勇驱使下的自杀性反攻,对于保持了阵型完整的磐石阵来说,自然不算威胁,甚至敌人越愤怒,越散乱,就越高兴。而如果能够在临死反扑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足够的纪律和组织,那么这样的军队就不是不采取围三缺一的办法就能够战胜的。因此,围三缺一对已张承志来说毫无意义。何况他还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山贼,在这条并不宽阔的山谷中放下滚石檑木阻断了前路,带兵阻断后路,自然也没有什么留手的打算。

在分兵包围车阵的同时,张承志亲自带着战旗跑到远处的一个高坡上,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打磨得光滑异常,金黄铮亮的单筒望远镜来居高临下观察着车阵中人。

他每观察一阵,就会吩咐旁边的亲信摇动战旗,向下面的四股贼兵传达命令。

高坡上旗帜舞动,下面的贼兵就会听令或是前进,或是后退,很快就让车阵里乱了起来。

车阵中那些拿到了火枪的镖师和伙计,看着从四面如同乌云一样压迫过来的南山贼众整齐的阵势,如林的长枪,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虽然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火枪,却对手中的武器根本不熟悉,慌乱之下,更是只要看到对面的贼众一有近迫过来的迹象,就立刻放枪,自然准头也不必说了,无非是制造一声爆炸声,给自己一点心理的安慰而已。

不过包围他们的众贼兵早得了张承志的吩咐,一旦阵中放枪,就立刻后退一段聚集,脱离了火枪的有效射程。此消彼长之下,那些没有多少正面战阵厮杀的活计和镖师们,很快就在心中以为,只要自己一开枪,对方就会立刻害怕得退后一大截,如此一来,他们放枪就越的积极和没有准头,稍微有风吹草动,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乱响。

张承志的心中的小算盘,很快就被车阵里的万志广给察觉到了。在他呵斥之下,这种没有目的的胡乱开枪终于被制止,等硝烟稍微散去,他一观望,就明白了对方的诡计。

原来,这一阵的火枪乱放,一直持续的近一个小时,上百支火枪足足放出去了上千的弹药,然而造成的战果却寥寥。

根据万志广的目测,这半个时辰下来,对方的方阵根本看不出来明显的减员,这不时的一进一退,根本就是对方有人看穿了自己这边有许多没有战斗经验,也没有经过足够训练的生瓜蛋、子,于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消耗己方的弹药。

毕竟,这只是一支商队,而不是一支为义勇军做后勤补给弹药的运输队伍,虽然携带了不少的枪支弹药,但是这些却都是为了一个秘密任务而准备的,根本不是为了在正面战场进行一次艰苦的战斗而准备的。这些火枪只是在出厂的时候按照惯例给附带了每支枪三十弹药。这么一会儿消耗下来,已经被这些乌合之众给消耗了近三分之一。如果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再过一个时辰,车队就面临着弹药消耗一空,不得不喝对方那几百个阵型严密,各个身穿甲胄的贼兵进行白刃战了。虽然他和自己小队的十五个人并不惧怕白刃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几百个拿着比插上刺刀的火枪还长的长枪的着甲贼兵?恐怕到时候自己等人根本没冲到对方阵前就已经被一排长达三米的长枪给捅得浑身是窟窿了。

于是万志广决定把剩余的弹药集中起来,由他和另外十五个义勇军战士来使用,其他的人则负责给他们装弹以及观察敌情,小心戒备。

这个决定很快起到了效果。

当南山贼众们依照着之前的策略,继续用缓缓前行来吸引车阵中的人射击以消耗弹药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远远的就被攻击,反而车阵内一片平静,仿佛在高大的马车的遮挡下车阵内隐藏着可怖的魔鬼随时准备窜出来吞噬人命。

一步,再一步,那一队贼兵忐忑不安却又带着暗喜的接近着车阵。忐忑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攻击,而暗喜的是,对方很可能已经如同大王所想的那样耗光了弹药,现在正等着自己进去宰割呢!

忽然,面对着他们这一面的车阵,车与车之间的空隙之处,出现了几个人影,随着里面一个声音的怒吼:开火!

十多个贼兵应声倒下。

领兵的头目一惊,连忙转身,准备下令回撤。

这时候,山上的旌旗一摇,却是山上观战的张承志下令所有南山众贼一起冲锋。

这头目见此情形,只得一咬牙,抽出腰刀,也是怒吼一声:孩儿们,跟老子冲!

不远处的后方,阵阵轰鸣打鼓声激昂起来。

果然,他们刚刚前冲几步,第二轮的火枪声再次响起,又是十来个手下倒下了。这时候,他们离车阵已经不过5o步的距离。

意料当中的第三次射击却没有到来,反而在另外一面响起。

原来,四面的贼兵们都一起动的总攻击。

这时候仅仅靠万志广等十几人一个小队的义勇军,根本无法阻挡从四方包围过来的贼兵冲锋的势头了。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此战定矣。下去传令,那十几个人尽量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张承志说道。原来他在山坡上,用那从澳门买来的望远镜早已经将车阵内的虚实看了个一清二楚,万志广的反应,并没有过他们的预料。

倒是张承志在山坡上一边看一遍猜测万志广等人的来头,他已经见识过了万志广等十几人的不凡,如果他们真是义勇军的人的话,想象这样的人在吉林还有成千上万,他就头皮有点麻,因此特意下令生擒。

此战,万志广等十六人,奋战力竭被俘,何帆南,吕平川被俘,其余车夫伙计和镖师趟子手,活下来的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