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纸一张
作者:重三青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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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自然是迟了,沈蝶烟正好逮着这个机会埋怨濮阳宗政。哪知,那人扬眉说了一句:“现在还有力气**叨我,可见,你身体是越来越好了。”

沈蝶烟当即被这一句话堵得——差点被白玉糕噎死。她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雀鸣鸶庭,现两人仿佛是没听到或者是没听明白,两个姑娘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她瞪了濮阳宗政一眼后,垂下头问:“昨天你不是去见百雨金姐姐了么,她身体怎么样了?”

“恢复的很好,她说过两日就能来看你了。”

沈蝶烟说:“应该是我去看看才对的,怎么能让她来看我?”

“你身体不好,先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出去。5。”濮阳宗政将一碗玫瑰露甜汤推到她跟前。

沈蝶烟只好点头,对于这一点,濮阳宗政很是坚持,她自然不会特意去触龙鳞。

她沈蝶烟,自幼在这十三殿长大,与濮阳宗政青梅竹马,成*人后自然而然被濮阳宗政金屋藏娇了。前些日子,她私自出去,却不小心坠崖摔着了脑袋。于是,这二十多年的记忆就成了一张白纸。

“多亏了百雨金姐姐寻着了我,要不然我就等着躺在山谷里喂狼了。不过,她为了我受伤,我真是过意不去。下次我一定离那悬崖远远的。”

“下次?还有下次?你再敢乱跑我就在你脚腕上锁上链子,整天让雀鸣鸶庭看着你。你就是有本事惹出事情来,每次都要让人操心收拾。8。”濮阳宗政说这话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沈蝶烟穿着稍微厚些的夹袄,脸上略施粉黛,头在脑后编成一束,在边角绣着几只各色蜻蜓的绢帕垂在胸前,十足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濮阳宗政接着继续说:“下个月大吉日,册封典礼的时间就这样决定下来了,你说怎样?”

“按你的意思,随便。”沈蝶烟不经意的说,“今天你的几位夫人来三晖阁找我了。”

濮阳宗政本来给她夹着小菜的手猛地一顿,随即又迅恢复正常,漫不经心的问:“她们来做什么,你们谈了什么?”

“能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过来看看我么。9。”沈蝶烟有些不满的皱着眉说:“几个女人,一开口就没完没了,满屋子的粉脂香气,闹死了。”

“既然不喜欢,何必让她们进屋。下次再来,你直挡了就是。”

“我可不做那么不懂规矩没家教的事情,再说了,那些都是宗主大人您的姬妾,我的身份也比她们高不到哪里去。有什么资格去拦着人家不叫进门的。”沈蝶烟说这话时的表情很无所谓,仿佛只是为了说这话而说。

“你跟我闹别扭了不是,想遣走那些人你却不同意,叫她们留下,你又总是使性子。”濮阳宗政笑着说,反倒对沈蝶烟的这种小脾气很是喜欢。他站起身看着沈蝶烟说,“既然起来了一会就别在睡下了了,带着雀鸣她们在园子里逛两圈,午膳的时候等着我,听清楚了么?”

沈蝶烟点着头跟着重复了一遍:“不准再睡下了,不准乱晃悠只能在三晖阁了转两圈,午膳等你回来一起吃。6。”

濮阳宗政俯身在她顶留下一个轻吻,朝站在沈蝶烟身后的鸶庭看了一眼后,就出了房间。

鸶庭也跟着慢慢的退出房间,她看到濮阳宗政站在院中,于是就垂着头快步走到跟前:“宗主。”

濮阳宗政在看院中的一种红花,单瓣,手掌大小,花蕊是鹅黄色,每支花枝上顶着一朵,绝世而独立。濮阳宗政一直没有回头看一眼鸶庭,只是沉着声问:“今日过来的都是谁?”

“是云夫人,碧夫人,瑞夫人,明夫人,岚夫人几位。4。”鸶庭将人一个一个的报了出来。

“说了什么?”

“各位夫人都各自说了一些客气话,还送了一些小玩意给夫人。各位夫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奴婢都记下了。”说着,鸶庭从怀里掏出一叠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册子,双手捧着递给了濮阳宗政。濮阳宗政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随即塞进了袖中:“进去吧,好好服侍着,什么事情都要留心记着。”

“是,奴婢明白。”鸶庭拱着手等濮阳宗政出了院子后才慢慢的进屋子里去。沈蝶烟已经用完了早膳,正站在铜镜前换衣裳。她从镜子中看到鸶庭进来,就歪着头问:“你出去干什么了,是不是濮阳又跟你说写什么了?”

“恩,宗主交代奴婢,说中午要给夫人您准备哪几样菜色。7。”丝庭是个乖巧的丫头,但绝不是老实。老实人怎么会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随口就扯出句谎话来?

沈蝶烟这耳听了话,那耳就出来了。她换下了那件夹袄,穿了一件雨洗晴空色的外褂,雀鸣跪蹲在她身边,将裙摆的褶子折齐了。沈蝶烟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说:“真的就不能出了这三晖阁?”

“不能。”鸶庭雀鸣异口同声。

沈蝶烟抿了抿嘴,抬脚就要往门外走。雀鸣连忙将人拉住了:“夫人,夫人,您忘记了一样东西。7。宗主大人送来的,极漂亮。”

雀鸣小跑两步,从梳妆台的木盒中捧出一方帕子走到沈蝶烟跟前。沈蝶烟奇怪的看了群么一眼,随即伸手揭开上面的帕子。雪白的帕子上,一枚碧莹莹的水晶似的桌子越显得澄澈剔透。雀鸣看着这枚镯子,眼睛亮的直放光,口气还不停地说着:“好看吧好看吧。:

沈蝶烟的全部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被镯子吸引了过去,不仅仅是好看,简直精致美丽的叫人爱不释手,而且,沈蝶烟对着镯子,竟然也有一只奇怪的感觉。莫非是自己以前的旧物?沈蝶烟这样想着,伸手拿起镯子,觉得清凉无比。她慢慢的将镯子套进手腕,看着镯子里似乎有液体在来回的流动。她一时兴起,来回摇动自己的手腕,看着镯子里的东西一圈一圈的流动着。5。

“宗主大人真是细心,连饰都能给夫人准备的这么贴心。”说这话的人是鸶庭,她一边明里暗里帮濮阳宗政吹风,一边将沈蝶烟折起来的衣袖放下来,遮住了那只镯子。但是,当沈蝶烟垂下手的时候,还是能看到露出衣袖外的你那抹碧蓝色。

沈蝶烟站在铜镜下看了一眼自己,皎月般的一张脸,明明是自己的,却看着极其陌生。濮阳看惯了爱死的脸——她伸手摸上那眼角眉梢,铜镜中的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这就是自己,这就是我沈蝶烟。

沈蝶烟在心里慢慢的,反反复复的说着,努力要压制住经常如夏日暴雨般忽然出现的不安与恐惧。9。

除了濮阳或者鸶庭雀鸣这些身边最爱至亲或者说是熟悉的人外,失去记忆,一切都如白纸一般的自己,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东西。她心中的无依无靠,经常会让她在梦中惊醒。

濮阳——

她摸着那只带着自己腕上的镯子,就像是握着濮阳的手。当然,那手一直是温暖可靠的。

“夫人?”鸶庭唤了一声,将沈蝶烟的思绪拉了回来。

“恩——”沈蝶烟张口连忙应了一声,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沈蝶烟最难以忍受的一种痛就是舌尖上的伤,疼的钻心。

“就在园子里转两圈,不出去,绝不出去。4。”沈蝶烟有些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

可是,刚出了屋子不久,沈蝶烟就反悔了,指着数丈高的围墙说:“不就是一墙之隔么,你们至于这样像看守犯人一样么?”

青白色的高墙上,映着一片红色的合欢,合欢柔软的花丝与羽叶如团云彩悬在墙头,如火如荼。

“夫人您这次意外后,忘记了这十三殿中所有的人。宗主大人打算等下个月后与您举行过册封大典后再向众人吐露事情。若是遇到了什么人露出了马脚,奴婢们可就没法向大人交代了。”

“与其等下个月行过大典后才允许我出门,那还不如快点治好我这毛病比较有可能。更何况,我就奇怪了,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会容忍他找这么多的姬妾,又怎么要等到现在才举行这什么册封大殿?”

沈蝶烟这话才问完,鸶庭立刻就接上了话:“夫人与宗主大人间的事情,我们这些丫鬟怎么晓得。夫人若是想知道,问一问宗主大人不就结了。”

我怎么敢问他这些,别的先不说,只要每次自己提到他的那些姬妾,不管自己口气如何,都能被他引到成风吃醋上面去。沈蝶烟心中这样想着。她沈蝶烟是那种会争风吃醋的人么?即便心里真的酸的泛滥,那脸上嘴边也是不会吐露半分叫人当自己是醋婆子的。

鸶庭的这个答案,让沈蝶烟立刻就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她指着那片合欢的说:“我今日一定要出去,先赏花,然后去南吕楼看望百雨金姐姐,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捆上。”

鸶庭与雀鸣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与胆量,两个人相视一眼后,鸶庭就说:“外面有点风,夫人既然执意想出去,那就带件衣裳吧。”

“随便拿一件不就可以了?”沈蝶烟说着就往外边走去。鸶庭嘴里说着:“雀鸣,你把夫人那件挂在柜子里的羽织披风给拿过来,你度快点,别让夫人等着了。”说着,同时丢了一个眼色过来,随即快步跟上了沈蝶烟。

“又把跑腿的活推给我。”雀鸣小声的嘟囔一声后就飞快的跑进了屋子。

进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