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池鱼
作者:重三青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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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宗政带着沈蝶烟,一路之上如押解犯人般。鸶庭与雀鸣跟在沈蝶烟身后,那模样不知是该当做从犯还是告密者。

雀鸣与鸶庭走在最后边,抬头盯着两人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一个是挤眉弄眼的笑,另一个是垂掩口的笑。沈蝶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就猛地站头瞪了两人一眼。两丫头立刻就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沈蝶烟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将脸上威胁的表情换成应景的小媳妇模样,濮阳宗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扭头瞪了沈蝶烟一眼,正好是环环相扣。

沈蝶烟听到他口中轻轻**叨了一声:“回去再同你算账。”

沈蝶烟无言以对:自己真跟那上斩台的犯人一样,总是被人提醒着即将到来的灾难。3。

沈蝶烟的脚步越来越慢,后来干脆就不走了。两手拉着濮阳宗政的袖子开始软磨硬泡:“濮阳濮阳,你上午都跟鸶庭说了准备什么好菜?”

濮阳宗政听着沈蝶烟这话,现实扭头瞥了一眼日听,然后回答说:“到了午膳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跟我算账?”沈蝶烟仰着脸小心翼翼的问。

“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你没让我出门,结果我出了,你没让我去见沈蝶烟,结果我见了。”沈蝶烟语气虽然是不卑不亢的,但是眼神一直停在濮阳宗政的身上,在研究着他的态度。6。

濮阳宗政做出“你也知道”、“你竟然也知道”的表情。沈蝶烟看着他这副样子已经猜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你知道你还敢?”——果然是这一句。

“我为什么不敢,我为什么非要被你看着关着,我是你的狗还是你的金丝雀?”沈蝶烟也火气冲冲的,盯着濮阳宗政大声的喊了出来。火气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想转移下濮阳的注意力。

果然,见着沈蝶烟大声喊叫着,濮阳宗政语气稍微放缓解释着说:“再过一段日子就是册封你为帝后的大典,你这副傻傻的谁都不认识的样子还敢乱跑。你就不怕别人传出去说,这十三殿的魔君宗主立了一位言行举止与小丫头无异的女子么?”

“我怕什么?还是说,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叫你丢脸了?”沈蝶烟仗着充斥在自己胸腔中的那口气,终于问出了一直困惑她的问题:“我问你,我跟你在一起多久了?”

“不是同你说过了么,你自幼长在我身边,怎么还想起问这个问题?”濮阳宗政反问。4。

“那既然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到现在才立我为帝后,既然都能等到现在了,为什么不能等我治好脑袋再立后?”

“以前自然是没有机会,而现在,是我绝对再等不了了。我要你成为这春望城的女主人,魔殿的帝后,我要给你能站在我身边俯瞰这尘世的权利和责任。1。”濮阳宗政郑重其事的说。

沈蝶烟看着濮阳宗政黑黝黝的眼睛,听着这些海誓或者山盟,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但嘴上还是逞强:“责任?但凡你冠冕堂皇的说某些话的时候,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连责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做你的帝后能有什么责任可言的?”

濮阳宗政伸出长臂将沈蝶烟拦在怀里。他们还在回三晖阁的路上,别的什么路人甲乙的不说,身后还有鸶庭雀鸣那两个小丫头看着呢。沈蝶烟当下就红了脸,伸手抵在濮阳宗政的胸口。濮阳宗政干脆手臂一拢,将人紧紧地困在自己胸口。沈蝶烟的耳朵贴在濮阳宗政的心口上,听着那胸腔之中清晰有力的鼓动声,双手慢慢的由抵在他胸口,变成了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的姿势。7。

“责任自然是有的,不过也不重。我可舍不得你扛什么担子,你只要对我不离不弃就好了。”濮阳宗政慢悠悠的说,似乎在努力让沈蝶烟听清楚每一个字。

“只有这一点?你这帝后还真是容易做呢。”沈蝶烟轻声啐了一声。

“烟儿——”濮阳宗政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声音缠绵长久,一圈一圈的没有离去过。

是什么事情让你总是忧心忡忡,是什么人让你无可奈何,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你放不下……沈蝶烟心里叫嚣着这些问题,但是,她给他的只有心疼与无声的体谅安慰。1。

本来以为这样一搅合,别的先不说,好歹那什么跟什么处罚就该避免过去了。可结果,沈蝶烟却在午膳的时候强迫着塞下许多东西不说,还被濮阳宗政彻底禁足。

“我现在先饶过你,等下个月后,册封大典过后我们再一起算总账。三晖殿的大门就在那里,你迈出去一步,等大典结束后就要多关一天。”这是在午膳后,濮阳宗政所说的原话。

“这哪里是什么饶过,分明是变本加厉,我们再商量商量。”沈蝶烟坐在床边,换上一袭月牙白的宽袖单衣,长垂在胸前,明明是副出水芙蓉般的清雅模样,但是却做出讨好恳求的神情。1。

濮阳宗政用木梳将她的头梳顺后,用根带子绑住:“睡觉去吧,早上不是闹着不起么,现在好好的睡一会。”

“现在我又不困。”

濮阳宗政却不管她困不困的,弯腰将她的鞋子脱去,托着她的脚把人放倒在床上。

沈蝶烟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濮阳宗政,似是无言的抗议。濮阳宗政微微一笑,伸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眼。沈蝶烟无法,只好闭上眼睛。濮阳宗政感觉她的睫毛刷过自己的掌心,又酥又痒,手腕微微一颤,慢慢的拿开了。沈蝶烟感觉眼睛上的手离开了,睫毛闪动两下眼睛还未睁开就听到近在咫尺的濮阳的声音:“你敢睁开眼睛我就拿东西粘上你的眼睛,让你做一天的瞎子。2。”

这人,自己根本就不是怕他这种站不住脚的恐吓。沈蝶烟撇撇嘴,心里说着。随即,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她心满意足的长吁了一口气,将身体完全陷进被褥中。

濮阳宗政见着沈蝶烟唇角噙着的笑意,于是又在她唇角吻了一下,这才带着鸶庭出了屋子。

等到离着主屋远些了,濮阳宗政问:“说吧,今天在路上遇到谁没有,有没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夫人看到墙外的合欢花开的漂亮,就闹着要出去看看,后来又不知怎么就想到百雨金夫人那里去了。9。在去南吕楼的路上遇到了秦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后来就一路去了南吕楼。夫人与百雨金夫人刚见着面,宗主大人您就来了。”

濮阳宗政听完鸶庭这话,冷冷一笑:“‘这态度——看来,烟夫人这性子改的就是好呵。’这话是谁说的?鸶庭,你好像少说了几句。”

鸶庭闻言,立马就跪下了:“这话是秦夫人说的。奴婢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就没有禀报,奴婢知错了。”

“本君应该说过,任何人跟她说了什么话,你都要一字不差的记下来。是谁蹲在合欢树下不明原因的痛哭,是谁与她站在三晖阁外聊了半天……这次你竟然敢瞒着本君。5。鸶庭,不要以为她喜欢疼惜你们,就可以任由你们放肆。本君有的是办法让她知道你一直活的,还活的好好的。”

鸶庭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擅做主张了。”

“今日她哭什么?”濮阳宗政沉着声音问。他没有看到沈蝶烟捂着脸在落花下哭泣的模样,他也不想看到。他要她一直笑着,无忧无虑的活在自己的庇护关怀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摧毁他这面墙。可是,事实的真相却是,自始至终他都不敢承认,他们一直都是从内部开始崩毁的。

“回宗主,这奴婢真的是不知。夫人本来开开心心的赏花的,可是不知怎么就伤心起来了。奴婢既劝不住又问不出理由来。”鸶庭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秦黎沁呢?”

‘秦夫人总共就只说了两句话,另一句就是‘抱歉,是我一时气昏了头’”。鸶庭一字不错的把秦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多事的女人。”濮阳宗政低声说了声后看了眼鸶庭,“起来吧。”

鸶庭却没有动,依旧跪的笔挺:“宗主大人,奴婢知道这话逾越了,但是,可是奴婢不得不说。“

“既然是逾越的话就不要说。”

鸶庭却没动:“宗主大人如此隐瞒,若是夫人知晓了——”

鸶庭这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忽然被踢了一脚。单薄的身子瞬间就往旁边飞出了至少有半丈远。鸶庭捂着自己的脸颊,头一歪,吐出几口血来,殷红的鲜血洒在石板上,像一朵一朵的红花。

“不能做的事情就别做,不能说的话就别说。”濮阳宗政看鸶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眼神中还有一种寒意。似乎是被揭了伤疤的恼羞成怒,更像是怕对方的一语成谶的恨意。

“把血擦干净,别让烟儿看见了,还有你脸上的伤,自己找个理由。”濮阳宗政冷冷的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了三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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