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痛爱
作者:重三青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93

沈蝶烟对濮阳宗政,甚至是早鸶庭雀鸣两丫头面前,曾经赌咒誓的说:黑甜香是一定要戒掉的,再也不沾它一点点,否则她就从寺蝶湖边跳进去。

濮阳宗政也知道用那黑甜香只不过是饮鸩止渴,自己原本是为了心疼她的,反倒却给了另一种更疼的痛。于是,先是医官,然后是百雨金,最后是言一彦,每一个人,每一个细枝末节,他反反复复的问了好些遍才无奈同意——毕竟,就现在来说,连最开始引起一切的头疼症,都比不上强忍着续不上黑甜香来的痛苦。

鸶庭也不用濮阳宗政交代,就先将沈蝶烟每日大概犯病时间给研究了出来。整日里对着雀鸣以及一殿的小丫鬟们耳提面命。于是,每次还没到那个时间,一众人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可偏偏每次的时间又都不相同,估摸着是这种强忍的法子见了效果,瘾头上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了,可是痛楚却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就如今天,时间又是错的,晚了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可是,看着沈蝶烟渐渐白起来的脸色——若是两人猜的不错的话,那必定是沈蝶烟的黑天香瘾头又上来了。

鸶庭雀鸣两人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先是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等两人都听到了屋子里面隐隐约约却清晰真实的的压抑呻吟以及磕磕碰碰的撞击声音后,鸶庭立刻轻轻的敲了敲门,静等了一会,果然又是没回应,而房中原本就很轻的声响却都猛然消失了,在一瞬间悄无声息了。鸶庭又敲了两下后,从里面传来了沈蝶烟比平时尖利了些许的声音:“都别吵,我睡下了。”

“是,那奴婢进去给您拉上帐子。”说罢,鸶庭也不等里面的沈蝶烟给个回应,就推门而入——果然见着沈蝶烟缩在床上,被褥大半抱在怀中,手搓着银牙咬着。沈蝶烟见两人进来,居然还能大骂:“你们给我进来做什么,都给我出去,出去!”估计是疼的越来越厉害,沈蝶烟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大。()

“夫人,疼就是疼了,这有什么好忍的。”雀鸣忍不住说,上前准备去扯沈蝶烟怀里的被褥,结果却一脚踩在什么沈蝶烟看了那颜色暗沉沉的棕中带黑的药丸子,眉毛一皱,张口悉数吞下了。然后又就着雀鸣的手喝了两口茶水,却只咽进了一半,余下的一半,都沿着唇角流出浸湿了衣领。

鸶庭将沈蝶烟扶正仰躺着,把自己的绢帕折齐了,掖在湿了的衣领里:“夫人,您觉得怎么样,您跟奴婢说几句话吧。”

沈蝶烟紧紧地闭着双眼,眼角皱起了好几条深深的褶子,对鸶庭的话置若罔闻。忽然,从沈蝶烟的口中出一种能让人的手臂上生出鸡皮疙瘩的声音——上下原本狠狠咬合在一起的贝齿估计是用力过大,错开了。紧接着,就是没有忍住的一声痛呼。鸶庭雀鸣虽然听着也焦急,但是好歹比强忍着让人不知道情况好多了。

“疼,我头疼,心疼死了,骨头都疼,还有腿……”沈蝶烟终于开始妥协,一叠声的唤起疼来。

鸶庭雀鸣两人一个跪着一个站着,沈蝶烟说哪里疼,她们就伸手给哪里揉揉捏捏,虽然无用,凡是也是种安慰。

言一彦给的那种药,起码要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能生效。就连一向敬佩言一彦的雀鸣都忍不住抱怨:还一盏茶的时间,能忍到了这么久还要这药做什么用?

——那瘾头之痛一旦上来,也不会过两盏茶的时间。但是,这痛苦却是越到最后越难忍,然后就是戛然而止,让人连活过来都是措手不及的。

“疼,疼死了……”沈蝶烟眼泪与声音同时涌出来,到最后喊疼也分不了神的时候,又开始喊着濮阳宗政的名字。

雀鸣与鸶庭相视一眼,似乎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再跑一趟敷文阁。可是,依着宗主大人说一不二,要来死都会来,说不来任何人都请不动的性子,与其白跑一趟,还不如在这儿好好的看着夫人。

忽然。两人还不知道怎么了,沈蝶烟的声音忽然就止住了。雀鸣马上就问:“夫人,怎么了,是不是不疼了,您别哭了,究竟还疼不疼?”

沈蝶烟满脸的泪,一层水光,像是刚洗过脸一样。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音:“你们出去吧,我没事了。”

“哦。”雀鸣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去端朝着放在不远处的洗脸铜手盆,鸶庭却一把拉住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后,就对背对着她们侧躺着的沈蝶烟说:“夫人,您先歇息会,奴婢一会再来伺候您净面更衣。”

雀鸣却不想走,也不能在这里说出来,只是一双脚钉在地板上不愿意挪动一步。于是,鸶庭干脆就直接将人拖出门外了。还不等雀鸣开口,鸶庭就已经戳着雀鸣光滑饱满的圆额头,小声但语飞快的教训起来:“我知道你是个不长眼色的,可你怎么能蠢成这样,夫人想一人静静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留下要干什么?夫人要的是宗主大人,不是贴心懂人心思明白人眼色的雀鸣姑娘你。”

雀鸣被鸶庭又白又长的手指头戳得整个脑袋都往后仰,没几下脑门就红了一片。她捂着自己的额头反驳着:“我不是怕夫人出什么事情么。”

鸶庭也没了平日里的耐心和好脾气,手指戳在雀鸣挡在脑门前的手背上,不依不饶的说:“你还跟我顶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凡是看着我的眼色来,你人是笨蛋就算了,别还这么不长脑子行不行。夫人她还是个心里要强的人,不然每次瘾头上来了都不想叫人看见。如今她这么难受,一个人泄会也就算了,你去添什么堵,不是找事么。”

“可我想着的却是我们要是能陪着她说说话,叫她现在先忘了宗主大人,叫她别想了——你别戳了别戳了,不就是当时没有立马跟着你出来么,我这还不是被你给弄出来了。你别这么过分啊,得理不饶人的,更何况,我也没见着你占了多大的理……”

“你给我小声点……你这个只长脑袋不长脑子的……”鸶庭气得伸手去拍雀鸣的嘴唇。

眼见两人在这门口不远处都能打起来的时候,鸶庭忽然拉着雀鸣的手腕。雀鸣下意识的甩手,没甩掉,还被鸶庭猛的往下一拽,整个人就跪下了。

“宗主大人。”

濮阳宗政在离两人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就问:“烟儿呢?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没看顾着她?”

鸶庭被他冷静中透着质问的声音吓了不轻,但是还要做出从容的样子。她刚准备开口,雀鸣却先将话说出来了:“回宗主大人,夫人已经睡去了,奴婢们不敢打扰夫人就出来守着了。”

濮阳宗政没空搭理两人,甩袖要进屋子。鸶庭连忙说:“宗主大人,夫人刚刚睡下,还是让奴婢们先叫夫人起身了再说吧。”

濮阳宗政自然还是不会理会的,径直推门而入了,自然,动静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鸶庭雀鸣跪了一会后,鸶庭忽然听见雀鸣在自己耳边小声的说:“你多说什么话啊。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正好,让宗主大人见着后知道心疼点,免得下次还不回来。”

鸶庭没言语,雀鸣想了一会后,又歪头添了一句“你个只长脑袋不长脑子的”,正好是刚才鸶庭骂她的话——好歹让她给骂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