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藤蔓缭绕
作者:重三青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39

人家家长带着孩子拜见师傅,都是少不了拿些见面礼什么的,可是,依着现在的情况,沈蝶烟不吐宋风岩一脸唾沫,就已经很给李越面子了。

沈蝶烟与宋风岩相对而坐,李越站在两人之间,连位置都是正中间,不偏不倚的样子。沈蝶烟先开口,说了一番客套恭维的话,不过,她似乎是故意让宋风岩不舒服,面皮绷着,眉梢挑着,语气中“哼”,“啊”,“哈”的这些词就没少过,大部分还都是从鼻子中出的。

宋风岩倒是一个好气量的人,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偶尔张口回应两句,对沈蝶烟的那不对劲的语气根本就是不在意。这样你来我往的交锋几次,沈蝶烟也就失去了扮泼妇恶人的的心思,终于肯正正经经的同宋风岩说话。

“宋道长,家父对李越甚为挂**,所以,我想带李越回京。这段时间,麻烦诸位的费心照顾。”

“恩。”那宋风岩只回答了一个字,沈蝶烟一愣,不知道他那一声“恩”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听见自己的话了,还是表示同意。

李越听了他这话,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哀怨的说着:“师傅啊,您不能就这么丢下徒儿不管啊,更何况,徒儿我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学到,现在出师不是丢您老的脸面么,为了咱青山派百年的基业,您也不能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举动来啊。”

沈蝶烟看着李越这幅样子,心说,收了你这样的徒弟才叫作真正的丢脸面才对。

“就凭你,还毁不了青山派的百年基业。”宋风岩回道。

沈蝶烟听了这话,心里猜着,是不是李越自己死皮赖脸求着人家非要认这个师傅。看看宋风岩的表情,对这个徒弟要离开的事情,倒是很轻松的。

李越扭头看向沈蝶烟,沈蝶烟朝他一瞪眼。看着李越缩着脖子的样子,沈蝶烟心里一声冷笑,这死孩子,你这个所谓的师傅都不帮着,我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如此甚好。”沈蝶烟笑着冲宋风岩说道,可是那宋风岩竟然只顾着喝茶,对着眼前巧笑倩兮的美人视若无睹。

沈蝶烟猜着,宋风岩要么是一个不爱搭理别人的人,要么就是一个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无论哪一种,沈蝶烟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事情出乎意料的容易,沈蝶烟立刻就拉着李越告辞了,自然,宋风岩是一个留步慢走的客气话都是没有的。

李越一直跟在沈蝶烟身后,嘴里不停的叽歪着。本来沈蝶烟也没心情理会他,可是这小子没完没了的太讨厌,沈蝶烟听着烦了,张口就说:“你留在这里干什么,人家也没见着是多稀罕你的。你跟我老老实实的上京,跟着父亲学习,不要再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李越盯了沈蝶烟一眼,忽然喊出一句:“你根本就知道我怎么想的。”

这句话还没有从沈蝶烟的左耳到右耳穿过一圈,李越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沈蝶烟朝着李越跑掉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半响才皱眉说了一句:“这孩子,又闹什么脾气,我就是捆,也要把你给捆走。”

沈蝶烟不指望李越自己能主动收拾衣服什么的,于是就请一个小道士将她带到了李越的房间,准备先把一些必须的东西给他拾掇好了。青山观中,有一群与李越年纪相仿的小道士,谁都知道李越有个漂亮温柔的姐姐,羡慕的不得了。刚开始的时候,李越的一颗心还飘飘然的能飞到半空中去,可是现在,谁再他面前说起沈蝶烟的好处来,他就瞪着人家回一句:“好,既然她这么好,我给你行不行,只要你以后喊她姐姐就成了。”

那帮小道士就猜着是不是李越跟他姐姐吵架了,自然,小道士们都是偏向漂亮温柔的姐姐的。[

沈蝶烟扫了一眼李越的房间,不算大,可是给一个小孩子住也是绰绰有余的。有些乱,自然,她也不指望李越能把自己的窝收拾的多干净。椅子背上搭了几件衣裳,床上也随便扔了几件,被子叠的就像是在山路上颠了几回的豆腐,眼见就快不成形状了。沈蝶烟先把他的衣裳给叠整齐了,接着又把那快塌下来的被子被叠整齐了。

沈蝶烟坐在床边,这李越,都一个人生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见着一点长进,说机灵吧,有时候能气的自己跳脚,说成大点了吧,可还是那副死德行,好歹怎么说,这乱丢东西的毛病也该改一改才是。

沈蝶烟无奈的吐出了一口气,忽然扭身掀开了枕头。

——空荡荡的,居然什么都没有?沈蝶烟有些不置信的皱眉,随即有掀开了那一块的床单。果然见着一个用块布包着的东西藏在那儿。沈蝶烟又是满意又是无奈的嘟囔了声:“居然连藏东西的习惯都没变,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沈蝶烟却大大方方的伸手将那个东西拿在了自己手上。沈蝶烟掌心托着那东西掂了掂,有些轻,有些软,倒是像是一层布包着另一层布的感觉。

“莫非是银票什么的,这李越,还真的是长进了,知道藏些之前的东西了。”沈蝶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外面的那层布给揭开了。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以后,沈蝶烟再次无奈的叹气,她早该知道的,李越能藏什么银票啊,他身上能有几块银子或者铜板就不错了,藏银票——做梦。

沈蝶烟的手上,你、一块暗色的布上,是一卷象牙色的布料。果然就是布包布啊,沈蝶烟捏着那翘起的一角,手一抖,就瞧着一条长长的腰带从自己的手中甩了出来。腰带的另一端还绣着绿莹莹的叶子。沈蝶烟看这东西极眼熟。手指摸上那腰带上细密的针脚,沈蝶烟忽然记起,这是李越过生日前,自己给他绣的腰带。

可是,明明当初是还没有送到李越手上的,他怎么会带着身上,莫非是他在后来又去了书院,从自己房中拿了这东西。拿了就罢了,还藏什么似的掖在床单下面。不过,相比较他以前把小刀小剑的东西藏在床上,还是这腰带安全些。

沈蝶烟将那腰带捧在手上,记得当初还有几片叶子没有绣完,结果就出了那么多事情,正好,能把这个腰带给绣好了。沈蝶烟刚想找阵线,却听见门外蹬蹬蹬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身影猛地撞门冲了进来。

是李越。

李越像是就知道屋里的人是沈蝶烟一眼,不仅如此,他一进来就先往自己的床铺看去,然后,顺理成章的就看向了沈蝶烟的手上。

“你干嘛乱动我的东西。”李越一边嚷嚷着,一边冲上来,劈手就把那腰带给拽过去了。

沈蝶烟瞥了李越一眼,他那表神,很明显是恼羞成怒,不过,这能有什么恼羞的。“什么是你的东西,这腰带是我花银钱买的,是我一针一线绣的。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我过生的礼物。”

“那两件衣服不是送给你过了么?”

李越被沈蝶烟堵的哑口无言,瞪向沈蝶烟的眼神,那个憋屈那个愤慨啊,沈蝶烟却看的心里直乐,接着又说:“你说我容易么,又是给做饭打扫,书院又是有什么事情,居然我还要去管,还有你,总是给我添麻烦,我每天点着豆大点的灯光给你绣这个腰带,姐姐我的手指头戳了多少个洞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绣完,等我绣好了再给你用。”

不知道,沈蝶烟的指尖究竟被针尖刺了多少下,究竟滚出过多少颗嫣红的血珠子,李越自然不知道。可是,他却哇的一声哭出来。沈蝶烟一愣,很奇怪李越为什么就这么哭了。她还坐在床上,李越就站在她跟前,她伸脚踩了李越一脚:“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看看看看,这一脸眼泪鼻水的,真难看。”

李越抬手,用袖子抹着脸,可是哭声一点都没有听着小下去。

“我知道你心疼姐姐,为了你居然扎了这么多下手指头,行了,别哭了,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

李越一边吸溜这鼻水一边哼哧哼哧的说着:“谁,谁是心疼你那个了。你什么——嗯——豆子大的灯火,你骗谁呢,你每次都是借着沈夫子书房的大灯,你能扎几个,几个血窟窿出来,你哄谁呢。”

沈蝶烟听了李越这话,忍不住要伸腿踢他,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居然敢揭她的短。“既然这样,你哭什么哭,该不是哭我没来得及给你绣好这个,结果害得你这么久没有用上吧。”

沈蝶烟随口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李越竟然点头了。

沈蝶烟已经忍不住了,软底的鞋子眼见就要踩着李越的脚尖,却听见李越有些含混不清的声音:“我要是有本事的话,根本就不用这样了,你待在书院李,想绣多少就绣多少了,爷爷阿婆也会好好的……”

沈蝶烟眼圈也染上了一圈水色,她把腰带放在床上,微微弯着腰,脸凑向李越:“李越,这跟你没关系,而且,现在的你,也不需要保护我们。”

“可是,我一定要变强,我不能等着自己下一次仍旧为自己的没用后悔。”李越用胳膊挡住眼睛,一字一顿的,却明显带着哭腔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