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恩义
作者:重三青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22

李越在青山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除却宋风岩以及经常在一起戏耍的小道士外,也就没有别的稍微亲密些的人了——不然,三师伯以及大师伯死后,他也不会看戏样的只是感慨几句,连颗眼泪都没有掉。

可是,这一次,出事的却是他的师父——宋风岩。这事情生在前一天,也就是她被腰儿带去见了濮阳宗政的二天傍晚,宋风岩与他的四师兄,也就是李越名义上的四师伯,两人遇袭,四师伯身亡,宋风岩重伤。

沈蝶烟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去想,该不是腰儿那女人终于露了本来的面目,连自己的露水丈夫都要下毒手?这**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即就被她给打压下去了。这帮道士,死绝了最好,先是抓了崞骁,又诱拐了李越,现在还关了濮阳,给他吃什么蚀心丹。

可是,沈蝶烟转**又一想,出了这事,李越还跟不跟自己上京,也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她心里惦**着这件事,于是,仗着自己李越家长的身份去看了看宋风岩,探听点情况。

沈蝶烟被一个小道士带到宋风岩住的院子,见院子里站了好些人。那些人一见沈蝶烟进来,都露出惊诧的表情。大约是没想到会有什么女子来看望宋风岩吧。沈蝶烟只当没看见旁人的眼光,只想着能找到腰儿就行了。

那小道士带她进了屋子。屋子很大,被屏风简单的隔成了三间。沈蝶烟刚跨进门,就听到有人声。沈蝶烟抬眼偷偷看去,现屋子里只有腰儿以及另外一老一少的两个道士,年少的是李越,年长的是为须皆白的老者。李越见沈蝶烟进来,也很奇怪,但是仍旧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听着那个年长的道士说着:“我闭关是因为,把青山派交给你们我放心,谁知道竟然能出这种事情,我总共才九个徒弟,这一下子,就去了三个半,你们究竟招惹到了什么人,作孽啊……”

腰儿坐在床边,脸颊边的头正好将她的侧脸挡住了大半。沈蝶烟站在门口,看着这情况,进也不是,不是也不是。那老者看见有人进来了,于是就说了一句:“小腰儿,你好好的照顾岩儿。”说罢,拄着一根古木的弯曲拐杖,就从沈蝶烟身边走过去了。

只是他经过沈蝶烟身边的时候,眼神斜斜的一瞥,让沈蝶烟有些不舒服。李越跟在老者身边,扶着他的手臂也出去了。沈蝶烟弯腰道福等老者出了门后,才走上前两步。还不等她开口,腰儿先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蝶烟朝床上的宋风岩看去,脸色青白,双目紧闭,身子被床被子盖着,仔细听那呼吸声,都是一长一短的。沈蝶烟看着宋风岩这幅样子,心说这人究竟还能不能活成。

腰儿又看了宋风岩一眼后才站起身,带着沈蝶烟走到了外间。

“沈姑娘有何事?”

沈蝶烟见腰儿脸色也不太好,心里有些恶劣的想,她这幅样子,是真的因为是心疼宋风岩,还是担心宋风岩现在虽然是半死不活,但是还有大半的机会能醒过来。沈蝶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暗自嘲笑自己,现在真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就不曾往好的方面想过,见个人都能当成是个鬼。

“听李越说宋道长受伤了,怎么样?”沈蝶烟问。

“还死不了,沈姑娘费心了。”腰儿的语气有些不好,脸色更是冷的吓人。沈蝶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既然腰儿都这么说了,那宋风岩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这样一来,她也就能顺利带走李越了。

“你——”沈蝶烟原本想问问腰儿为何要留在这青山观中,可是,又觉得这也不干她的事情。以后谁见着谁,不闹得你死我活的就谢天谢地,这时候拉什么感情。

“你也注意些,听濮阳说,你现在——身体也不如以前了,你也顾着点自己的身体。”沈蝶烟话开了头,自然不能半截断掉,只好改口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客气关心话。

腰儿听了沈蝶烟这话,一愣,抬眼盯着沈蝶烟,随即一笑;“沈姑娘费心了。”

沈蝶烟见腰儿也没有要留人的打算,于是就要回去,转身的一瞬间,并没有看见腰儿怨恨的眼神。

沈蝶烟回到小屋的时候,李越早就等在哪里了。沈蝶烟还没来得及开口,李越就先喊了出声:“姐姐,我现在不能跟你上京了。”

“我问过你师娘了,你师父没事,你留下能作什么,还是跟我上京好。”

“不行,师父的徒弟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原本那几位师伯的弟子们都怀疑是哪个要为了青山派的掌门之位,所以才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师父虽然也受袭,但是人却没有性命之忧,那些人肯定会紧咬师父,怀疑他就是凶手。我是师父名正言顺的弟子,现在怎么能走?”

沈蝶烟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不过,大门大派的,估计就跟大户人家一样,嫡子庶子还有争个家产什么的。

“理是这个理,话说的也挺圆的,可是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帮师父啊,只要师父说什么,我就能做什么——师父现在还昏睡不醒,那师娘说什么我也听的。”

沈蝶烟听李越提到腰儿,就张口打听:“李越,你这个师娘是哪地方的人氏,跟你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听师娘自己说,她也是南方一带的人,具体是哪里的我倒是没有记住,就是挺偏的一个小镇子的。和师父就是在青山派到藕香镇那次遇到的。师娘家中就她一人,师父就把人给娶回了青山观。”

沈蝶烟点着头,自言自语的说:“这话,怎么还是没有听明白?那宋风岩也真是个说不透的人……”

“你想听明白什么,我师父怎么了?”李越问。

“没有,没有——”沈蝶烟飞快的回了一句,然后又说:“总之,你留在这里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你师父总该要比你还厉害许多吧,可是现如今还是着了人家的道。你留下,给人家当箭靶子不成?”

“可是,现在下山,太不仗义太忘恩负义了。”

“他于你有什么恩情,你说给我听听。”沈蝶烟不以为意道。

李越听了沈蝶烟这话,瞪着沈蝶烟的脸。李越的脸颊有些鼓鼓的,像是心里嘴里都憋着一股气似的。沈蝶烟看着他这幅样子,忽然就想到前些日子他闹脾气的事情。

现在可不是让李越闹脾气的时候——沈蝶烟这样想着的时候,李越忽然就大声的叫了起来:“能有什么好说的,爷爷没了,阿婆没了,连你都被那个叫濮阳的人给带走了。沈夫子也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一点事情,没有一句能让我听明白的。我想给爷爷阿婆报仇,我想去救你,可是一点本事又没有,装什么熊样。我只能跟着那帮道士走,结果人家也不要我,我跟着他们走了几天,两条腿都快走断了,要不是师父点头答应下来了,我还不知道死在哪个山沟野地里。”

李越瞪着的沈蝶烟的眼睛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声音压低了接着说:“结果,你忽然出现了,说是来找我,带我上京,还跟那个叫濮阳的在一起。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师父虽然是冷人冷脸的,可是没有亏待过我一点,青山派虽然是大树一棵,庇佑不到我这个小苗子,但我名义上好歹算是青山派的人。以前走的时候,我还能跟师父说出口,现在青山派出了事情,你还让我走,我不就成了背叛师门的小人了么。”

李越的话让沈蝶烟有些无言以对,站在李越的角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师门如今出了这些事情,他要是跟自己这么一挥袖子走人的话,自然要落个骂名的。可是,沈蝶烟一方面担心会接着生别的事情,一方面害怕两人留在这里,对濮阳来说,也是一个负担。

沈蝶烟看着眼前微微垂着头,可是脊背挺直的李越,忽然就觉得心酸。她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忽然就能说出道义这种话来了。

“李越,你能不能不要让我这么为难啊。为了你,我都没有跟你提一点点关于濮阳的事情。”沈蝶烟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拉着李越的手将他按在自己对面的小凳上。

李越看着沈蝶烟,神情不解,不知沈蝶烟这是何意。

沈蝶烟微微弯着腰,将脸凑近李越跟前,笑着说:“李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生出了一个孩子,如果他在的话,一点一点的长大,然后,到时候,能喊你舅舅的。”

沈蝶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李越说这种事情。他明明是大概是连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都不明白的大孩子,可是,看着这样的李越,沈蝶烟忍不住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