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也要有个套路，怎么说才好呢？那猴子精明的很，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猪八戒放下钉耙，换上一张笑脸，对着路边的石头拘了一礼。
暗中的孙悟空差点笑出了声，知道这呆子可能又要做什么傻事了。
......
山脚下，雪地上，众人围坐。
“猪天蓬，你真的编了那些蹩脚的谎话？”掌灯颇为诧异。
猪八戒没有回话，反而更为诧异的看向掌灯，“你不是都清楚吗？这会子怎么又来问我？”
“我知道的都是书上写的，不知道你们真的是这样......”掌灯到现在都不确定坊间流传的西行之路，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掌灯娃娃，如果是你，你会编排什么谎话？”一边的唐三藏如是问。
“我......我......”掌灯从没想过骗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你就成不了佛。”沙悟净一脸沉闷。
“啊？”掌灯不明白。
“我问你，”沙悟净难得这么主动，“是否所有信佛的人都能免受地府刑罚？”
掌灯摇头。
“我再问你，”沙悟净继续逼问，“是否所有烧香的人都能得其所愿？”
掌灯摇头。
“我还问你，”沙悟净脸色越来越阴沉，“是否西天真是极乐？”
掌灯不敢摇头。
“那这些就都是谎言。”沙悟净下了结论。
“沙罗汉，不可以偏概全。”掌灯双手合十，“还要看功德和善行。”
“那我问你，”沙悟净翘起了嘴角，“为何善人要历经百千劫难才能成佛，而恶人只需要放下屠刀？”
掌灯无话可说，因为这个问题自己没有答案。先前与唐三藏也辩论过好几次，可得出的结论始终无法说服所有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说这句话也是谎言。”沙悟净似乎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先是恶贯满盈，而后诚心拜佛，是否真的能得到饶恕？你出身地府，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
掌灯点了点头，自己在地府数百年，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完全避过地府的刑罚，多多少少都会遭受一些苦难。
其实掌灯想过辩驳一番——如果成佛那么简单，这片天地不都是佛祖了吗？
但掌灯没有说出来，因为佛教还有一句话——佛，是觉悟的众生；众生，是未觉悟的佛。
众生本来就是佛......但却从没人能躲得过刑罚......
想到最后，掌灯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佛，到底在哪里？”
就在掌灯刚刚有了这个想法，怀中的长明灯忽而震颤起来，一道洪亮的天音传出。
“如是无量佛！”
掌灯只觉得脑中炸响一道惊雷，之前的想法登时无影无踪。
在场的众人也是一脸惊异，苦、笑二位尊者更是腾起身来。
......
唐三藏率先醒转过来，把手往掌灯面门前一扫。掌灯猛吸一口凉气，眨了眨眼。
唐三藏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众人都是心思清明之人，立刻懂得了唐三藏的意思。
“怎么了？”掌灯不记得之前与沙悟净说了些什么，兴许连和沙悟净说过话都忘了。
其他人都是装成一脸糊涂的模样。
“刚刚在说你猪天蓬编排的谎话呢！”唐三藏又把话头转了回去。
“哦......”掌灯摸了摸极其光亮的脑袋，“猪天蓬的谎话......”
那边的猪八戒赶紧把话接了过去，“对啊！但其实说不说谎都是一个结果。”
掌灯好奇的看向猪八戒，脸上的疑虑一扫而空。
“因为这一路上的妖魔鬼怪都是安排好了的，老猪只是觉得这些安排太过繁琐，一次性搞定不是更好吗？”
“当年你们就知道是安排好了的吗？”掌灯有些诧异。
“先前那些妖魔，除了白骨夫人，其余的都被救走了！傻子也看出来了！”猪八戒唾沫星子四溅，“本来还有些怀疑，可是看到奎木狼之后，一切就都明白了！”
“为什么？”掌灯早就决定不去乱猜了，从来就没猜对过......
“奎木狼，西方第一宿！修有‘舍利子玲珑内丹’，舍利子乃是佛家之法，内丹乃是道家之法。佛道双修，如此大成，整个三界也没几人！这种人物变成了一个小妖怪？要是说这其中没有缘由，你信吗？”
猪八戒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唐三藏呵呵一笑，道“贫僧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还特意做过一些蠢事。”
“蠢事？”掌灯又看向了唐三藏，觉得自己离西行之路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贫僧改变了方向。”唐三藏自嘲的一笑，道“往南，往北，甚至倒退向东。可结果......一路向西。”
这一点，掌灯早就听唐三藏说过了，而且也亲身体验过。
刚把唐三藏从遮禅寺里接出来时，唐三藏总是让掌灯背着自己，也不指路，也不引导，任由掌灯随性而走。
可结果呢？
结果依然向西。
“明白了吧！”猪八戒指了指天，瞥了一眼唐三藏，“从宝象国之后，我们就明白了这些，还故意让老猪巡什么山......”
唐三藏搓起一个雪球，扔在了猪八戒脸上。
“无聊的紧，总该找些事做！”唐三藏又抓起一把雪水，塞进了口中，“若是表现的太过懒散，不就被看穿了吗？到时候再安排一些什么奎火狼、奎水狼，你去对付？”
猪八戒吭哧吭哧把脸上的雪块扒拉到嘴里，大嚼一通，道“那猴子也是的，老想着拿我撒气......”
“猪天蓬，胜佛为什么要变成蟭蟟虫儿和啄木鸟跟着你，为什么不变成其他东西？蟭蟟虫儿又是什么？”掌灯对于一切都心存好奇。
唐三藏看了看猪八戒，只见猪八戒和沙悟净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疑惑。
“凡在三界之中，皆有五行之属。在道家的炼丹术中，必不可少的乃是“工水”，又称作“木母”。工水生亥，亥属猪，故“木母”代指八戒，五行属木。”
“至于那蟭蟟虫儿，就是蝉。蝉的叫声乃是‘焦了焦了’，木头烧焦了，自然就是要遭灾了。啄木鸟更是专门对付木头的。”
众人听得出神。
“铅，又称为“金公”。真铅生庚，天干中的庚、辛和地支中的申、酉对应着五行中的金，申属猴，故“金公”代指悟空。”
“三藏法师！”掌灯插了句话，“胜佛乃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么又有五行之属？”
“先前是没有，”唐三藏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可之后就有了五行之属。”
“为什么？”掌灯还是纳闷，因为唐三藏并没有说出原因。
唐三藏看向了金角银角，道“为何老君要他们以‘五行之法’斩杀悟空？就是因为老君知道悟空有了五行之属，因为在那丹炉中......”
唐三藏接下里的声音被一道惊雷截断，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心头都是一跳，不再多问。
等了许久，金角银角两兄弟相视一眼，而后开口问道“那个......我们还说吗？”
“说！”众人异口同声，吓得两兄弟打了个激灵。
......
猪八戒的谎话其实编排的还不错，有理有据有细节。
“我这一回去，师父若问有没有妖怪，我就说有妖怪！若问这是什么山......什么山呢......”
“我若说是泥捏的，土做的，锡打的，铜铸的，面蒸的，纸糊的，笔画的......哪有这些山，就说是......石头山！若问是什么洞，就说是石头洞！”
猪八戒自言自语，内心窃喜。
“嘿嘿嘿......他问是什么门，就说是铆钉铁叶门！哎呀，这名不错！怕就怕那弼马温故意找茬，他肯定要问洞中什么光景？就说......入内有三层！那弼马温若是问门上有多少钉子，就说记不清楚了！”
猪八戒打定主意，倒拖着钉耙跑了回去。
孙悟空听了个一清二楚，扇动起翅膀率先回到了唐三藏身边。
“悟空，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八戒呢？”唐三藏左看右看也不见猪八戒的身影。
孙悟空嗤笑一声，道“他在那里编谎呢！马上就来。”
“哟！他还会编谎？真是有长进！悟空，你少哄为师！”唐三藏有些不信。
“师父，老孙不知道你为什么偏爱那个呆子。不过这一次，老孙让你心服口服！”
而后，孙悟空把猪八戒编排的谎话说了一遍，就等着猪八戒回来。
......
“呆子！怎么去这么久！”孙悟空看着猪八戒吭哧吭哧跑了回来。
“要打探清楚，自然要去的久！”猪八戒心中有愧，赶忙跑到唐三藏身边。
“八戒，辛苦了。”唐三藏十分偏爱猪八戒。
猪八戒嘿嘿一笑，道“为了师父，不说辛苦。”
唐三藏急于证实孙悟空的话，直言问道“这山中有妖怪吗？”
猪八戒道“有妖怪！有妖怪！一堆妖怪哩！”
唐三藏又问“那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
猪八戒的谎话开始了。
“他们一口一个猪祖宗，猪外公，又安排了些白饭素菜，我大吃了一顿，他们还准备敲锣打鼓送我们过山呢！”
孙悟空实在憋不住笑了，试探性的问道“呆子，想必你是在草堆里睡着了，说的是梦话？”
猪八戒吓了一跳，心中暗道“怎么猜的这么准？！”
见猪八戒露怯，孙悟空一把揪住猪八戒的耳朵，“你过来，俺来问你！”
结果显而易见，猪八戒被孙悟空无情的拆穿了。
但是唐三藏依然护着猪八戒，只是嘴里苛责了几句。
......
暗中等待的金角银角无言以对，怎么这时候他们还有心情戏耍......敢情取经之路这么好玩的吗......
“哥哥，这可如何是好！”银角急不可耐。
金角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唐三藏几人。
“哥哥？哥哥！”银角不断催促。
“莫急！机会来了！”金角翘起了嘴角。。
只见那边的猪八戒被唐三藏护住，免了孙悟空的打罚，而后再次出发巡山。
见猪八戒再次出发，金角目光一凝，心中一狠，道“准备动手，先把那猪八戒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