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说完，文娘不耐烦道：“水，给我水，我口渴。”
苏卿恬反应慢一拍地站起来，跑到饭桌前倒了一杯凉茶。
“你要喝水是吗？给，这是大少爷亲自为你冲泡的凉茶。”
文娘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苏卿恬递来的杯子：“我……我口渴，你能不能喂我。”
“啊？哦！”苏卿恬赶紧拿回杯子一脸歉意地看着文娘：“对不起文娘，我没考虑到你的不便之处，你喝吧，小心呛着。”
喝完之后，文娘双眼紧闭躺到椅子上，口中慢慢吐出一股浊气。
“我都想起来了……”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两手无力地摊开，指尖微微**：“我想起来了……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在后花园中呢？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苏卿恬张大眼睛，心中倍感惊讶——莫非文娘已经恢复神智了？那她想起来的究竟是指什么？
“文娘，你……”
话音未落，文娘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腰背挺得笔直，两眼充满怨恨地看向前方。
“是他杀了夫人！是他杀了夫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那张脸！他杀了夫人！”
苏卿恬不希望她情绪太过激动，然而单凭自己又无法阻止到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文娘，你别急，慢慢说话，究竟是谁杀害了许夫人？你看到杀人凶手了吗？他长什么样？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就是……他就是……”文娘越说越激动，喉咙深处不断发出尖细的急喘声。
苏卿恬按住她的右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不过显然，这并不能奏效。
大约一柱香过后，文娘因情绪过高而导致血压上升，在苏卿恬手忙脚乱的急救之下，虽然抢回了一条小命，再醒过来之后却变得更加痴呆了。
而苏卿恬听到了那个真凶的名字。
“苏卿恬，你怎么一直发呆？”
吃饭的时候，许溢寒发现苏卿恬又走神了，忍不住推了推她。
“啊？是吗？抱歉，我……我只是……”她放下筷子，神情依然有些呆滞。
“只是什么？难道你还在意之前那件事？”许溢寒有点担心。
苏卿恬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她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少爷。
二少爷说得对，有些事不一定要追根究地，不然最后会让自己ｊｉｎｒｕ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她现在就遇到了这样麻烦。
“只是什么？”许溢寒向她伸出右手：“身体不舒服？我看看，没有发烧啊，要不要去看大夫？”
“不用，我没事，你知道，我经常发呆，所以……”
“可我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他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嗯……可能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太好吧。”
“那我以后多给你做一些粥喝，你看好么？”难得的，许溢寒竟然没有揭穿她。
苏卿恬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之感。
她之所以不能直接告诉许溢寒事情的真相，是因为她担心他接受不了事实。毕竟杀死许夫人的凶手，曾经是他身边的人啊，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自己告诉他，他也未必会相信，到时反而会影响她和大少爷的关系。
她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后花园中有个水池，靠右边的地方蹲着一只金色的蟾蜍。古人相信蟾蜍是神物，能够辟邪，所以院子当中少不了蟾蜍的摆设物。
苏卿恬坐在池水边，脱了鞋将脚丫子放进池水中，感受着池水凉凉的触感。对面的金蟾蜍喷着活水，池面漂浮着一些绿色的浮游物，苏卿恬脚丫子一划，池水瞬间荡开无数涟漪。
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苏卿恬瞪大双眼，一张拧着眉头的小脸霎时映入眼底。
池面的波纹逐渐变小，苏卿恬眨了眨眼，发现水中多了一张好看的脸。
“二少爷？”她转过头去，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许玉恒在她旁边坐下，只是两人方向反了，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怎么，看到我很稀奇？”
“不是……”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苏卿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二少爷，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为什么不能到这里来？这儿是许府，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了。”
“……”她顿了顿，随即隐晦地问道：“二少爷，那个，绿喜姑娘的事，没有……”
许玉恒却先一步看破她的想法：“你是想问，绿喜的死对我有没有影响，是吗？”
“嗯……”
他跟着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么问，就是说你心中有愧。苏卿恬，你没必要自责，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你认为自己所做的是对的，就不该犹豫。”
她不禁苦笑：“这话我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
“但这就是你要明白的道理。”他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苏卿恬，人活在世上不能纠结太多东西，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再去争取，这才是我们活着该做的事。就算你自责，也改变不了绿喜的结局。”
她低低说道：“我知道……”
许玉恒伸出手在水面上划了一下，两人的倒影立即变得十分模糊。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老实告诉我吗？”
“什么？”她偏过头，眼神有些无辜。
“你究竟是……”
许玉恒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我大哥？”
“当然，我喜欢大少爷。”
“那你们准备何时成亲？”
苏卿恬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认真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一个适合的答案，她干脆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和大少爷都在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可是，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许玉恒侧头扫了一眼她在池水中的脚丫子，眼神讳莫如深。
“这种话倒像是你会说的。”他沉默的半天，忽然伸手过去撩拨她耳边的发丝，动作极其自然，仿佛他已经做过了很多遍。
苏卿恬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暧昧，直到撞入他深似幽潭的眼中，方才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