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梁艟如约而至，甘子玉给的地址很奇怪，在靠近河边的一个创意园区。自从市里开发创意艺产业以来，沿河的这些老的厂房全部改造成创意园区工作室，灰色混凝土建筑反到显得相当当代。梁艟打着伞，走到最靠河边的那幢楼，远远已经看到子玉跳起来挥手，小小身影似快乐天使，跳着跳着都要跳出前廊。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梁艟习惯性的用食指推了下鼻子。

“哈，你几时开始戴隐形哒？”

面对甘子玉这种突入其来的问题，他微微一愣，一边收伞一边道“自大四开始戴隐形眼镜，你怎么知道我近视？”

“这个动作啊，就这个。这是推眼镜才有的动作。我戴眼镜所以知道。”甘子玉得意的扬扬头“但是上次见就没有看到你戴眼镜，所以猜你还没有习惯没有眼镜的日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打算试一下，因为没有联络方式所以只能试一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什么公司？”梁艟继续发问

甘子玉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向楼里走去“我见过你，只是你不记得我而已。那天在年会，我去接利晴天便看到你。”

梁艟迟疑了一下，脑海中回顾着年会时的场景。本来就下雨的天更暗了一些，冬天的雨冷的渗入骨髓，让他想起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他明明是不喜欢雨的，但是还是来了这个冬天也会下雨的城市，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国内做金融最好的地方，或者是因为她吧，他不想想，每次想到她整个记忆就会断开。

“翻进去……”

“什么？”梁艟回神。

“我说从这里翻进去啊。”甘子玉指指眼前的窗户，动作利落的翻了进去。

梁艟没有迟疑也跟着翻了进去。这是一间半废弃的仓库，里面摆着一个半废弃的双人沙发，手肘和靠背都有磨损的痕迹，甘子玉从怀里摸出一张条纹床单，铺上去。“放心吧，我来视察过啦，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欢快的坐过去，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啊，电影马上就开场。”

梁艟坐过去，甘子玉在沙发旁边摸索着，咔哒咔哒，前面的白墙变成幕布真的放起电影来……

“嘿嘿嘿，我那天去楼顶咖啡屋，电梯坏了，走上去的时候发现这层空着，这墙多适合放投影。”她自得的看着梁艟，像是希望受到嘉奖的孩子，眼睛里有星星。“你看，我准备了什么，”她在沙发后面的纸箱里摸出一条针织毛毯，认真盖在两个人腿上，然后从她大包里摸出保温壶，熟悉的给梁艟倒了一杯热咖啡。“今天白天没什么事，调整了一上午才找到最合放投影的地方，为此还从隔壁接了个插线板过来”她笑。

两人认真的看起电影来，梁艟握着子玉的手，像握着易碎的幸福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甘子玉让他默名的感动，说不出的感觉。窗外还下着雨，但是他们窝在这里盖着毯子看电影，还有手中的热咖啡。电影演了什么其实梁艟一点都不知道，他时不时的侧过脸来瞄聚精会神的甘子玉，看到她白白的侧脸，看她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幸福，看她鼻翼两侧淡淡的雀斑，这是他头一次觉得有雀斑的女孩子真好看。

“你为什么不认真看电影？”子玉执着的看着他。

“我在看啊。”梁艟笑。

“你在看我”甘子玉抽了抽鼻子“我认真放电影给你看的，还画了电影票，请认真对待。”

看着她倔强认真的样子，梁艟头一次把头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子玉的额头，她的额头微微凉。子玉反过来抱住他，认真吻了起来。一边吻一边说“梁艟，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这已经是第二次告白，没有答案，只有伴着电影的喘息声时高时低。

晚上躺在床上甘子玉和晴天分享今天的经历，晴天睁大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一个枕头砸过去“甘子玉你给我滚过来，上赶着给人便宜占是哇！”

“哎呀，哎呀，睡一下呀，又不会死，不试一下我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啦。再说这把年龄大家你情我愿嘛。”一边接着晴天丢来的枕头一边道“这年代也不知是谁睡谁，你激动个毛。”

利晴天调整了一下情绪，一把揭掉脸上的面膜“我只是担心这么早上床关系会走偏呀。”

甘子玉笑笑掐着声音“我是图兰朵公主，我的第一道谜题是……”

“还笑我。”利晴天冲下床来和甘子玉扭打起来。

两个人似初中一般，无数次的因为相互追求的男孩子嬉闹着扭打起来。自初中开始两人的追求者就没有断过，喜欢利晴天的小男生会来家里楼下报道，绕着电线杆一圈圈，确从来没有胆子上来敲门，而喜欢甘子玉的小阿飞都丢石子轻轻敲她们窗口叫甘子玉下去玩儿。利晴天是班上学习成绩又好又骄傲的公主放了学除了补习还要练芭蕾，甘子玉通常都是隔壁班那个第一个剪头发，把十只手指涂成黑色的小太妹，翻学校墙出去看电影。甘子玉教利晴天用橘色的口红然后压一下胭脂做自然唇色，利晴天教子玉做代数。每次被老师捉住，甘子玉负责哭，利晴天在家帮她写检查。那些写过的检查和小男生的情书堆在一起锁住的是两个女生的青春。其实和甘子玉相比利晴天更喜欢安定的爱，由于缺乏安全感，晴天的爱情是奔着结婚去的，她从来不轻易谈恋爱，唯一谈过一次大学恋爱也因为那个男孩子举家移民告终。其实后来那男孩子移民后还时不时打电话来，只是利晴天再也没有接过，甘子玉是唯一一个看到利晴天窝在被子里哭的人，被子盖着头低声呜咽，哭的像只受伤的小兽。甘子玉记得，整整三个月，每隔两三天都会被晴天的哭声弄醒，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当没听见，她知道晴天也不许她听见，于是她就爬起来借着去小便的档口倒一杯水放在晴天的床头柜上，然后盖着被子继续睡。

不知不觉间她们都长大了，那管子玉送她的口红永远放在晴天的架子上，用完也没有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