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张 道歉
作者:仓弗      更新:2019-09-04 09:45      字数:3307

刘氏咬咬牙,暗哼,老不死的!还不是你先开口说我不帮你做。我就不信你个老不死的不知羞,让儿媳、孙女给你做你和老头子的里衣!

想是这样想但刘氏却不敢对着方氏说出来,做了人将近二十年的儿媳妇,能忍就忍,这点道道她还是懂的。

“娘,您消消气,我没有气您的意思,我今儿有个喜事要跟您说呢。”

方氏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她可不信会有什么喜事。

“娘,您别不信,刚才红娘来就是来说这喜事的呢,因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买些东西来孝敬您,所以不敢往您跟前凑呢,这才先跟我说了,让我找您商量商量。”

“话说得到好听!谁知道你们母女再屋子里嘀咕什么?有什么好事你们还能想得到我?”

分家之后,方氏就不在管家,手里头却还拿着老四沈江分家分得的银子,沈江上沈家老四,原本叫沈大江,后来念了书才被改为沈江,说来沈岚娘爹也是上过学堂的,名字也从沈大湖改成了沈湖,但是沈湖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后来成了家,见娘子日子过得辛苦,便弃文从田了,那年方氏又正好老来得子,于是全家人的希望都投到了老来子沈江身上,沈江如今是个童生。

沈湖也因长年读书养了个书生的柔弱身子,又受了丧子的打击,这才没熬过一个普通风寒。

如今没成家的沈江与沈春山夫妇一块跟着沈大海过活。

沈江的那一份田地产出,每年扣除粮税和口粮后,剩下的粮食要交一半给沈大海,作为帮沈江照顾田地,收种粮食的辛苦费,最后剩下的才交给方氏保管。

但近几年随着北边战事吃尽,朝廷对百姓的征税也越来越高,连南方这鱼米之乡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好些人家越来越贫困了,所以沈江剩下交到方氏手里的粮食也没多少。

沈江又要念书,本来去年就准备下场,朝廷却因战事暂停了科考,沈江不得不再拿着束脩,继续再县学里念书。

这两年方氏手里握着的银子越来越少,她不得不省着吃穿,为老幺保下家产。

因着这个,她对大房拿着沈江的那一份辛苦劳种换来的粮食,越来越不满。

今日沈红娘回来又空着手,这不得不让她气愤,都是一群不孝子孙!

所以她不觉得老大一家有什么好事会想到她。

“娘,真真是大好事呢!红娘给岚娘牵了一户人家,对方说给二两银子的聘礼呢!”

方氏听到这,才抬起头来看刘氏,“二两?”

刘氏以为方氏心动,又加了把火道:

“可不是嘛,岚娘那丫头能拿到二两聘礼,已经顶天了!”

“才二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其实方氏心里觉得二两银子确实不少了,那可是沈江在县学里,除束脩外,还有一年的花用。

现在北方战事吃紧,朝廷赋税重,乡下人家谁也不富裕,娶个亲能拿出一两银子的礼金,已经算很多了,更不用说是二两。

但方氏觉得刘氏母女俩在屋子里嘀咕那么久,说不定是商量着私下里昧下多少礼钱呢!

所以她才想要炸一炸刘氏。

“娘,二两银子还少啊?就岚娘那样的,卖给人牙子,人牙子都不稀罕,再说现在北方来的流民那么多,北方人都长得比较壮实呢,听说不管丫头还是小子,二两银子就能买到,人人牙子就更看不上那丫头了!

那丫头又瘦瘦小小的,指不定是个不好生养的,再过两三年,娘还想倒贴银子将她嫁出去不成?要不然家里也不能养她一辈子啊!”

方氏听了不出声,却也觉得刘氏说得在理,那丫头得二两银子的聘礼已经是烧高香了。

再说她根本不可能倒贴钱将这扫把星嫁出去,一个赔钱货,虽然是老三家唯一的血脉,但又不能续香火,有还不如没有。

刘氏看方氏的神情,就知道有戏,她没听大闺女的话,说给三两,现在白白又多了一两银子,心里高兴得不行,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又再接再厉道:

“娘,红娘可说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若不赶快定下,就要被人抢了去了,现在好多人家都缺银子呢,还有外面的那些流民,花个二两银子就能卖个比岚娘好百倍的回去,到时就更没我们的事了。”

沈方氏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这事还真得赶紧先抢着定下来。

“那你还在我这里唠嗑什么?还不赶紧告诉红娘去,让她赶紧跟人家定下!”

“诶!娘!我这就去追红娘,她这会说不定还没到家呢!”

白漯下村距白漯上村也就三刻钟的脚程。

当然刘氏没有真的去追沈红娘,因为沈红娘走前已经告诉了她,要回去把亲事定下。

她到村里晃悠着,高高兴兴的找人唠嗑去了。

方氏不是不疑惑为什么定的是岚娘,但她不关心,因为只有定的是沈岚娘,她才能名正言顺的拿到聘礼,其他的女孩子,不管得多少聘礼,都与她无关了,想着待沈岚娘的聘礼拿过来,她就该着手沈江的亲事了。

沈江已经十八岁,往年方氏是想待他下了场,考中了秀才功名,再娶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回来撑着门面。

现在朝廷暂停了科考,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开考,就只能将就着先娶个乡下丫头回来传宗接代了。

沈岚娘还不知只半天不到的时间,她就被人给卖了。

只感到隐隐的不安,却不是很强烈。刘氏走后,她将没卖出去的紫珠拿出来,在院子里找了一处墙角阴湿的地方,用水淋透,再将泥土挖松,选出根系完整,长势较好的一些紫珠栽上。

她打算等这些紫珠待成活了,再找来花盆移栽,做成盆景,待明年说不定能卖上好价钱。

二十来株紫珠占了两平方米左右,紫色的果子,越看越好看。

翌日,沈岚娘又上了山,她要多挣这钱,在刘氏卖掉她之前离开白漯下村,到县里去租个房子,做个小本买卖,逍遥过日子。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现在努力多挣些钱,到时候买雇个大汉来保护她,老宅的人谁还敢卖她,直接往死里打。

至于户籍什么的,现在正逢乱世。流民多的是,谁还管得了她那么多,到时天下太平了,她有钱了,再重新弄一个户籍不就得了?

沈岚娘心里想得美,那种不安感瞬间去了大半。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不少山路,篓子里却还是空空如也。

沈岚娘在山里待了一天,却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挖了四根葛根,虽然只有四根,却个个个头都不小,都有三四斤重的样子,没经过后世改良的野生葛根,能长这么大已经是少见了。

这天过冬草药倒是采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捡了十多个完好的野鸡蛋。

沈岚娘有些不满意,“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找到百年人参、灵芝的,一次就能卖上百两银子,怎么到我就只能背着重得要命的葛根去管一两不到的银子?”

若是每次都这样,她何时才能离开这个村子?

沈岚娘抓了两把米,先熬了粥,她想吃米饭,但这样的大锅煮那么点饭,她还真不会,没办法只能煮浓浓的米粥。

煎了两个野鸡蛋,打了一碗鸡蛋汤。喝那碗鸡蛋汤时,沈岚娘心想,果然是温饱思**,她昨日才买了粮食和衣裳,今日就开始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清漯镇每三日一集,所以沈岚娘以为她十有八九得徒步一个时辰到镇上,好在今日背的背篓才十多斤。

一大早,她将家里收拾好,背着背篓出了门,还没到村口,却碰上了乘着牛车去县学的沈文阳。

“岚娘!”

沈文阳喊了一声,就径直跳下了牛车,赶车的是白漯下村的里正沈东。

沈东不悦的皱了皱眉,显然是见儿子对沈岚娘这孤女假以辞色有所不满。

他这个儿子懂事知礼,心地善良,人又聪明,学问又好,虽然朝廷延迟了科考,但总有再开的时候,他们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他不希望他儿子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省得被带歪了。

更何况沈岚娘不仅是一个命硬的孤女,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再过两年便能说亲了,他儿子怎么还不顾身份去搭理,到时候被缠上了,怕是甩都甩不掉的。

沈岚娘见沈文阳跳下车朝她走来,她对这个清秀的书生少年郎倒是有几分好感。

只因这个干净的少年郎对以前的沈岚娘一视同仁,给过以前的沈岚娘温暖。

她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

沈文阳脚下虽有些急切,但还是奉行着一个读书人的仪态礼仪,身板笔直,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放在小腹前,有条不紊的向沈岚娘迈着步子。

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岚娘,昨日……我小弟对你言行不当,你别往心里去,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作了个揖,话说得有些犹豫,好似在斟酌着组织语言,好似是怕措辞不当,无意又伤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可怜少女。

沈岚娘看他说得认真,况且她自认为还没必要跟个小孩子计较,便道:“没事!”